第46章
?方皓低下了头，挺配合地也笑笑，从陈嘉予这个角度看得到他弯起来的眉毛和眼角。他又整理了一下领子，说：“还好我不算白，要不然可得等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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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转回目光，把车发送了，开车出停车场，才想起问方皓：“咱们去吃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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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看了他一眼，然后说：“还是叫外卖到我家吧。这样……比较方便我们说话。”他说的挺正常，可陈嘉予心里琢磨开了，需要私人环境的谈话，难道方皓要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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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到如此，他沉不住气也得沉住。方皓说还是馋台山小馆的家常菜，他就让方皓拿出手机念了念菜单，然后商量着选了三个菜，送到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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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完菜，陈嘉予想到了什么，问他：“那个鸡爪后来你们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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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点头：“嗯，我妈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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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做的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陈嘉予突然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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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觉得有点意思，陈嘉予多大一人了，在这种事情上也要争一争。他笑了笑说：“你做的好吃，”不想对方太得意，又补充道，“可能因为那时候我比较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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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方皓家的时候，陈嘉予在红绿灯前面停下，然后越过方皓的身体打开了副驾前面的收纳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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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距离离得很近，陈嘉予的手臂擦过他膝盖，从这个角度方皓看得到他用发胶定过型的头发，甚至看得到他耳后一颗痣。那天晚上，他们肌肤相亲，可他竟然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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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啪地一声把收纳盒关好了，方皓才看到，他把自己家的临时停车证拿出来了，放到挡风玻璃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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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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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说：“前天忘了还给你了，正好。”他想，是正好，以后也别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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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只是笑笑，看他轻车熟路地拐进了停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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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很快就到了，陈嘉予在中途航班的时候吃了点，所以他不太饿，但是方皓是刚刚下了八小时的班，一口饭都没吃，现在饿得很，所以他一刻钟的时间基本都在专心吃饭。直到他把筷子放下，陈嘉予知道他吃的差不多了，给他又倒了点水，然后才斟酌着开口说：“吃饱了？我们聊聊吧。”从台山小馆那一次吃饭开始，甚至比那更早，他等这番谈话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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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吃的还是同样的台山菜，可环境从餐厅换成了方皓家的客厅，他俩之间也不是藏着掖着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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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点点头，说：“嗯，是该聊聊了，”他解释了一句：“其实那天晚上我也不是逃避这谈话，实在是太累了，已经两点多钟，我脑子真的不转了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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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陈嘉予点头表示理解。其实今天对他来说也是挺累的一天，他飞了三班，从早十点到晚上十点多，他连续执勤十二个小时，其间六次起降，再多两个小时就要到单日上限了。可是他不介意，合适方皓的时间就是合适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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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他主动开口了：“那天晚上的话我其实没说全。这个秋天认识你挺幸运的，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言罢，他抬起眼睛，认真看着方皓，眼眸漆黑，毫无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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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不是没料到他们要谈什么。可眼下看咫尺之间的陈嘉予这么顺畅地讲出来，他也是错了一秒钟的神：“……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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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还是看着他，无奈地笑笑：“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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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点点头，目光也对上他的，坚持道：“嗯，要的。”他觉得之前陈嘉予屡次三番试探，就是差了这临门一脚，很多事情如果他当时坦白了可能也就迎刃而解了，他倒是想看看陈嘉予今天打不打算迈这道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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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陈嘉予这回想好了，也不再犹豫了：“就是心动的感觉，”然后他盯着方皓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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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但是迈过去了，可以说是把坎儿给痛快地踏平碾碎了。还是那一双眼睛，可里面的情绪却那么明显，除眼前这次，方皓只在前天打开家门和他对视的那一刹那看到过这样的神情，真挚又热烈，严肃又深情。情绪透过浓黑的夜晚渗透过来，甚至不能说渗透，而是覆盖更为合适，铺天盖地倾泻而出，天罗地网一般将他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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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笑了，他不带防备的笑很好看，眼眉弯弯，眼角叠起一个浅浅的皱褶。陈嘉予第一个想法是——糟糕，他意识到前天的夜晚在自己这里其实还没过劲儿，自己又想吻他了，眼角、鼻子和薄薄的嘴唇，都想吻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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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听到方皓说：“谢谢你说出来，”然后也终于也松口了：“……我对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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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他伸直了双腿，这回膝盖光明正大地贴着方皓的大腿一侧。他开口道：“我觉得我表现的够明显了，但你一直说做朋友，所以我本来没想说的。”那天送方皓到机场，他“有喜欢的人”这句话都说出来了，就差捅破层窗户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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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关于这个，”方皓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个问题。他是慢热的人，和陈嘉予的一切进展都超过他预计，他的心动和失落都来得比理智要快，他不习惯这种感觉，也没准备好。越是喜欢，越怕失去，任何僭越友情的感情都太容易失控，唯有友情是可控的，可进可退，不慌不忙。眼下他把心路历程跟陈嘉予讲了，对方也一直沉默听他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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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搭到陈嘉予的膝盖上，说了最后一句：“我不是故意要吊着你，如果让你误会了，那就……就算赖我吧。”他倒是做得自然，他一向是喜欢肢体接触亲密来传达情绪的人，尤其是语言无法表达到位的时候。可陈嘉予的膝盖像是触电一样，差点膝跳反应。他一把抓住了方皓的手腕，指节也摩挲过他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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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你。”他只是问，“那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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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当然是不做朋友了，也不会满足做朋友了。”方皓任他拉着手腕，脸一扬，这话倒是说得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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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他想了想，还是提起来了，“本来立了规矩，不谈圈内的，因为太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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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对这件事早有耳闻，如今听到亲耳这话从方皓口中说出来，也不算是意外，只是嗯地答应一声，预测着他下面要说的话，“……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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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揉了揉眉心，斟酌了一下开口说：“没有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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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没猜到他提起这事就是只提起，而没解决，所以稍微逼迫他了一下，好像是要跟他讲道理似的：“咱们工作上，也没有太多交集吧。我十次跟管制频率里面，能赶上你本人指挥一两次？公平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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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轻轻笑了一声，推了推他肩膀：“你怎么公平，咱俩现在……谁都不公平公正了。”他的意思是，两个人都有私心，都想顺着感情的劲儿来，自然会推衍得出一致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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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陈嘉予承认了：“我是有私心，希望你答应，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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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方皓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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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看感觉的人，跟你的感觉对，所以我坚持。”陈嘉予又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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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僵持不下。最后，方皓对他说：“我知道。你的坎儿你迈过去了，这个是我的坎儿，得我自己迈。我还是需要些时间，你也知道……我是慢节奏的人。我想一步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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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对这个答案不算满意，可是也不失望，他之前也感觉到了方皓对这种来势汹汹的感情有所防备，这并不是针对他个人。喜欢很容易，爱却没那么容易，道理他都懂。可是他愿意试试，爱情里面，好的坏的都照单全收。更何况，让一个有原则的人为了他放弃原则，已经十分之百地满足过他的自尊心了，他不想太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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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正好，陈嘉予看着方皓，主动说道：“那……我们试试看？给我个试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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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被他的幽默逗笑了，说：“嗯，我们互相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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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开了，陈嘉予心里也顺畅了，他站起来把外卖的碗碟收拾了一下，然后又在沙发上坐下来，跟方皓说：“我还有几个问题，可以都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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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笑他左右拿捏的这种小心，只是说：“都问，今天有什么我们都敞开了说，过着村儿没这店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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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开始问：“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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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一屁股坐到他身边，看着天花板想了想，说：“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最开始觉得难受，当然是着陆灯那天晚上之后两天。说到这个——我想再跟你道个歉，我那天话说重了，让你伤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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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予见他几次为这事情道歉，其实他心里的那个鱼梗在知道方皓也喜欢自己的那一刻就消失了，对那件事情也不记恨在心，只是说：“那倒不用。之前你已经道过歉了，而且——大名人这事儿，我好处都拿到了，也不能玻璃心，对吧。”他现在倒是说的挺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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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看着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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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什么时候发现的？”方皓冷不丁突然反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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