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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包厢中静了一瞬。

    纪言澈一懵,正要问这话什么意思。

    又听到江庭旭接着说:

    “江、沈两家的联姻,是落在我哥和南枝身上。”

    纪言澈眼睛瞪大,下意识“靠”了声。

    其他人脸上也是同样的震惊表情。

    除了前几天一语成谶的封子墨。

    祈越率先讶异出声,话中尽是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吧?”

    江靳年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和沈南枝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怎么联姻?

    江庭旭没吭声,只一杯杯酒水往下灌。х04

    几人面面相觑,包厢中彻底沉寂下来。

    刚才有心想活跃气氛的祈越和纪言澈,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全程只有封子墨,眼神复杂又沉默地看着明明如愿推掉了联姻、心情却比之前还要差的江庭旭。

    圈子里自小玩到大的兄弟最重义气,江庭旭一杯一杯喝酒,他们就在旁边陪着,直到晚上十一点。

    冷清昏淡的月色混着庭院中的地灯光晕洒在主栋别墅前,江庭旭踩着夜色踏上大厅的台阶。

    刚进来,就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厅中,侧对着大厅门的沙发上,和周林打视频电话处理公司事务的江靳年。

    江庭旭手掌蜷起,眼底晦暗得情绪看不分明。

    “哥。”

    江靳年从很早就接掌了公司,以一人之力抗衡公司中的董事,以雷霆手段为公司注入一批批新鲜的血液,又带着江氏旗下的所有产业迈上一个全新的高度。

    更是在天晟集团的市值在巅峰居高不下时,亲自带人远赴国外、开辟海外市场,让江氏彻底坐稳国内外的龙彧地位。

    江庭旭对这个常年在外的哥哥,有着天然的敬佩,也有常年不见面亲近不足的疏远,更有零星几分潜意识中的惧怕。

    沈南枝自小就不亲近江靳年,不但从不多问、更是从不打听和江靳年相关的任何事,她印象之中的江靳年,只是停留在性子冷漠、生人勿近和不好相处上。

    并不知,江靳年这层冷淡的疏离之下,隐藏着的手段。

    能够在杀人不见血的商场中带着天晟集团上上下下一跃而上,还能在残酷艰忍的海外硬生生从无到有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创下让人望而却步的e.r集团,又怎会是仁慈之辈。

    好在在江靳年心里,家人和外人有着明显的界限。

    他在外的手段不管有多狠,都不会用在家人身上,哪怕只是江家叔伯那些旁支。

    只是尽管如此,江家上下,都知江靳年的行事手段,江家一众叔伯在他面前和颜悦色,从不敢动觊觎天晟集团掌权位置的心思。

    与江靳年年龄相仿的那些堂兄堂弟,在江靳年面前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江庭旭身为江靳年的亲弟弟,在江靳年这里的地位自然比任何堂兄堂弟都要高,

    这么多年中,江靳年虽然不常在老宅,但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

    就连他始终不肯进公司,与家中关系闹得最僵滞时,都是远在国外的江靳年给江父江母打电话,劝他们尊重他的选择,让他去走他自已喜欢的路。

    所以,江庭旭对这位亲哥哥的感情很复杂。

    倾佩敬仰居多,但说到底,也和那些旁支的兄弟姐妹一样存着那一两分惧意。

    只是,酒精的刺激和茫然得知沈南枝或许要和江靳年结婚的消息下,让他顾不上这份惧怕。

    江靳年并不知他这个弟弟这会儿在想什么,白日中的签约会议还有一些残留的问题,他刚和周林沟通完。

    掐断视频电话,江靳年合上电脑,往江庭旭这边看了眼,语气虽淡,却也温和。

    “回来了?”

    “还去南市吗?”

    江庭旭往里走过来,“暂时不去了。哥,我有件事想问你。”

    时间不早,这会儿距离半夜十二点只差了十几分钟。

    江靳年捏了捏发胀的眉心,正想跟江庭旭说早点休息,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他这句。

    将话咽下,他停下准备上楼的动作,颔首询问,“你说。”

    江庭旭手掌攥紧。

    紧盯着江靳年的神色。

    喉咙动了动,吐出那句:

    第25章

    “后悔了?”

    “我听说,哥要娶南枝?”

    江靳年指腹无声摩挲了下,抬眸看向江庭旭,对上他的视线。

    他没有否认。

    或者说,根本没必要否认。

    “是。”

    亲耳听到这句肯定的答复,江庭旭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

    “可是……哥和南枝并不熟悉,更没有任何感情,怎么能结婚?”

    “庭旭。”江靳年看着江庭旭,语气一如既往平静:

    “相对于感情,对于联姻和婚姻来说,更重要的是责任。”

    江庭旭脸色有些白,“所以,哥娶南枝,只是因为责任?”

    就像很多年前,在他印象中,他哥明明更倾向于医学,但因为家族需要继承人,江家需要掌权人,哪怕遗憾,他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放弃了想深造的领域。

    江庭旭难以形容是什么心情。

    过去这么多年,他都从未在江靳年口中听过只言片语后悔放弃医学的话。

    江庭旭很清楚,一但他哥和南枝结了婚,不管他们婚后有没有感情,既然选了这条路,这辈子,他哥都不可能主动提离婚。

    “为了家族联姻,搭上一辈子的婚姻,哥就真的不会后悔吗?”

    这句话,江庭旭问的无厘头。

    江靳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话抛过去,反问他:x|

    “用了两年来抵抗家族联姻,现在后悔了?”

    江庭旭闭了闭眼。

    脑海中再度浮现这两年和沈南枝渐行渐远的关系,以及……她从不关心他身边出现任何异性,哪怕亲眼见了,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眸。

    他指尖绷的渗白,吸入肺中的呼吸仿佛夹了冰,寒意沿着胸腔散开,但他声色不改,仍是那个回答。

    “……不后悔。”

    江靳年收回视线,没再说别的。

    上楼前,只落下一句:

    “既然不后悔,那就顺着选择往前走。”

    “至于两家的婚约,从今以后,不会再是你的枷锁。”

    脚步声渐行渐远。

    二楼楼梯口的灯光亮了又暗。

    江庭旭独自一人待在大厅中。

    廊壁上的壁钟指针渐渐划过十二点。

    庭院中浓重的夜色仿佛穿过厚重的玻璃扩散至大厅内,就连空气中,都逐步充斥着夜色中的寒凉。

    —

    翌日。

    沈南枝在实验室泡了一整天再处理完论文文献回到公寓楼下,天色已经漆黑。

    公寓楼中的住户不少已经吃完晚饭,出来遛狗。

    沈南枝楼下的一家住户,就养着一只大金毛,户主是附近公司的一位女主管,由于工作原因,白天没时间遛狗,只能晚上牵着大金毛出来透气。

    沈南枝学校里的课虽然不多,但她修着双学位,平时又隔三差五地要写论文和做实验,常常天色漆黑才从淮大回来。

    一来二去之下,和楼下的邻居碰见的次数多了,彼此便也慢慢熟悉了。

    楼下那位小姐姐养的金毛很亲人,每每见到沈南枝,都兴奋地摇着毛绒绒的尾巴往她身上扑。

    沈南枝也喜欢猫猫狗狗,只是没时间养。

    不过隔三差五就能碰见楼下那只亲人的大金毛,虽然没机会养狗,倒是能时不时摸两把狗脑袋过过手瘾。

    和往常一样,今天抓着大金毛摸完狗头,又rua了两把软乎乎的狗尾巴的沈南枝笑着和狗主人告别,按下电梯上楼。

    沈南枝唇角的弧度维持到电梯门打开,直到看到电梯门外站着的人时,唇侧的弧度才缓缓落下。

    江庭旭靠着墙壁抽着烟。

    见电梯门打开,他抬眼瞥过来。

    楼道暖黄的声控灯光下,两人视线隔着淡淡散开的烟圈对上。

    沈南枝没想到江庭旭会突然来她这边。

    这么久以来,他们谁都不找谁,已经快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楼道中的烟味浓郁,沈南枝目光向下,看了眼他脚边落了一堆的烟头。

    电梯门“滴”的一声,要自动合上,沈南枝收回视线,从电梯中出来。

    正要开口,江庭旭掐灭烟,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先一步出声。

    第26章

    为什么答应和大哥结婚?

    “怎么不接电话?”

    沈南枝握着手机的指尖没动。

    神色平静,一如往常。

    “在忙,没听到。”

    江庭旭扯了扯唇。

    眼底有些自嘲的意味散开。

    “现在不忙了?”

    沈南枝看他几眼,问:

    “你来找我,有事?”

    江庭旭将烟丢掉,“是有件事。”

    他语气和这些年一样漫不经心,懒懒散散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我听说,你要嫁给我哥了,是吗?”

    “这才半个月,小南枝,婚姻大事,你就更改的这么草率?”

    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喊着过分亲近的称呼,但语气中隐藏着的情绪,却不是那么回事。

    沈南枝想去开门的动作停住。

    “江庭旭,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收了唇侧不达眼底的笑。

    但语气还是那般,好像只是不解。

    “不是最怕大哥?在江家的这十年,你和大哥,总共都没见几次面。”

    “你了解大哥吗?大哥了解你吗?对待婚姻,就这么草率?”

    沈南枝唇角绷紧。

    就连握着手机边缘的指尖,因用力都被硌得失了些许血色。

    相处这么多年,她听得出他语气中压着的那一分质问。

    彼此的性子在这这十年的相处中更是早已熟悉,再说下去,无非又是新一次的不欢而散。

    他们的关系已经单薄到这种份上,没必要再去消耗那所剩不多的淡薄情分,沈南枝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开门准备进公寓。

    可他却不肯罢休。

    她刚有动作,手腕就被他骤然攥住。

    他力道重,沈南枝瓷白的腕骨上,几乎瞬间,多了几道红痕。

    江庭旭这会儿正紧盯着她神情,并未注意到手上的动作。

    “怎么不说话?”

    “沈南枝。”他语气已经彻底冷下来,就像这两年中,他们每一次不欢而散时的场景:

    “在你心里,婚姻和感情,就能分得这么开吗?”

    沈南枝眉头折起痕迹。

    她将手腕从他掌中挣脱,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

    “江庭旭,我知道你抗拒家庭联姻,但我也从没有逼迫过你非要娶我。不管江、沈两家的联姻还会不会继续,不管我会不会嫁给你大哥,这都是我自已的事,你没必要特意跑来质问我。”

    意料之内的不欢而散。

    就像这两年许多次那样。

    十八岁以前,沈南枝从来没有想过,在成年之后,她和江庭旭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电梯门开了又关。

    声控灯在头顶亮了又暗。

    沈南枝指尖掐紧手心,清晰感受到,刚才跟金毛玩耍淡去的那阵疲倦感,又一点点重新钻进脑海。

    楼道中的烟味徘徊不散,搅得额角深处的神经都仿佛跳着疼。

    沈南枝没再多待,指纹解锁开门,转身进了公寓,将那一阵烟雾隔挡在外。

    在学校忙了整整一天,头脑都是昏胀的,进了公寓后,喝了杯冰水润喉,并简单冲了个澡,沈南枝就直接去了卧室睡觉。

    今天江庭旭过来的事,沈南枝自欺欺人地将之抛之脑后不愿去想,可在睡着之后,梦境却将意识卷回这两年中。

    她第一次和江庭旭不欢而散,是两年前刚从老宅搬出来的时候。

    江庭旭找到这套公寓,质问她为什么突然搬出来。

    她用了回复江父江母的说辞,说公寓离学校近,来回更加方便。

    可从十岁到十八岁,她和江庭旭几乎形影不离,对彼此的性情早已了如指掌。

    她这套说辞,骗得过江父江母,但瞒不过江庭旭。

    他再三追问之下,她也没了隐瞒的耐心,索性将话说明白。

    他们既然不会走到联姻那一步,彼此又都长大了,在外界众人的误会下,再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尴尬。

    再者,他不想联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明显到他开始长久不回老宅,他们之间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面。

    就这种相处模式,她若是继续在老宅住着,冷不丁哪天在一个屋檐下见了面,双方都尴尬。

    那是他的家,她才是外来者,她主动离开,才是识趣之举。

    但将话摊开讲明后,沈南枝本以为江庭旭会比较高兴,可他却冷笑着、满眼讽刺。

    时至今日,沈南枝都还记得,两年前的那天,和今晚同样的场景,他站在她公寓外面,脸上浮着嘲弄,冷笑着问她:

    她这些年对他的亲近,是不是只是因为他是她的联姻对象?

    就像他们这段关系。

    他没有表现出来不愿意联姻的意向前,她像条尾巴一样跟在他身边,他去哪儿她都陪着,形影不离。

    可他刚表现出不愿意接受家族联姻,她就立刻从老宅里搬了出来。

    将彼此的关系划分的泾渭分明。

    其实那天,他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沈南枝就想对他解释,这些年的相处与情分,和联姻根本没有关系。

    她被接来江家的时候,正经历父母骤然离去的悲痛,是他和江家一点点陪着她走过那段最难以回首的痛苦时光,并一年年陪着她长大。

    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基于联姻的基础上的。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和江父江母早已成了她家人一样的存在。

    但他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第一次冷战就这么开始。

    后来,她重新找了机会认真向他解释,他听了,但大概,并不相信。

    再后来,他们谁都没有再单独提过联姻,就像,两家从未有过婚约。

    他依旧很少回老宅,但与苏雾的绯闻时不时地传出来。

    而她,也尽量不再回江家,只将时间全部投入于学习和实验。

    两年的过往走马观花般一遍遍在梦中纠缠,沈南枝将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睡得并不安稳。9639

    太阳穴处的昏胀,不仅没减轻,反而越来越剧烈。

    深夜十二点,迷迷糊糊中,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沈南枝皱着眉头,伸出一只手臂,从床头摸过手机。

    “南枝妹妹,睡了没?”

    电话那端纪言澈的声音温柔带笑,隔着电流在寂静的卧室中放大。

    沈南枝屏了屏呼吸。

    按着滚烫的额头看了眼备注,才再次将手机放在耳边。

    “言澈哥?”

    那边声音中的笑意深了不少。

    “是我,庭旭喝醉了,南枝妹妹,你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回家后睡觉仓促,忘了关窗帘。

    沈南枝坐在床上,偏头往窗外看了眼漆黑的深夜,没有犹豫,略微干涩的唇瓣轻抿了抿,拒绝下来。

    “抱歉,言澈哥,我不太方便过去,你喊苏雾去照顾庭旭哥吧。”

    听到‘苏雾’这个名字,纪言澈愣了愣。

    他下意识往对面卡座中的江庭旭那边看了眼,还不等再说什么,电话那边沈南枝已经委婉地挂了电话。

    第27章

    沈南枝主动找江靳年

    挂断电话,摸着自已滚烫的额头,还有干涩发热的眼皮,不用体温计量,沈南枝都知道肯定是发烧了。

    忍着头晕,从床上爬起来。

    翻出医药箱,找了颗退烧药就着冷水咽下,又找到遥控器关了窗帘,才回了床上再度躺下。

    发着烧,浑身都是冷的。

    沈南枝将自已裹在被子里,强迫自已放空思绪,什么都不去想,直到昏昏沉沉中再度睡过去。

    第二天七点。

    沈南枝被闹钟吵醒。

    关了闹钟,她抬手摸上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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