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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江靳年:“去御山公馆。”

    听着这个名字,周林微怔了下,但也没有多少意外。

    御山公馆是被江靳年亲自敲定的婚房,司机小张虽然没有去过那里,但他知道御山公馆的具体位置。

    听到这几个字后,他很快打着方向盘,在红绿灯路口往东侧驶去。

    车子平稳驶在霓虹闪烁的公路上,一路上,沈南枝都很安静,

    直到还差两个路口就到御山公馆时,安分了一路的姑娘拧着眉头,不断地挪动着身体。

    江靳年扣住她的腰,平静漆黑的眸子看向怀里逐渐不老实的女子,“想做什么?”

    她眉头越拧越深,手指按住他手臂上,指尖都有些白,像是不舒服。

    “……好闷。”

    她指使他,“你帮我开窗。”

    江靳年看她片刻,见她不开窗不肯消停,他单手揽住她,将他这一侧的车窗降下一小截空隙。

    与此同时,就在车窗落下的瞬间,江靳年侧身,严严实实替她挡住外面直直吹进来的冷风。

    只余散去了冰冷潮湿的新鲜空气在车厢中流转。

    司机很快将车停在御山公馆的车库。

    周林下来开车门,江靳年抱着怀里的沈南枝走进大厅,直奔三楼的卧室。

    窗外打起了雷,黑沉沉的夜空中,粗壮的闪电裹着万钧之势划过,紧接着,轰隆隆的震耳闷雷传来。

    沈南枝眼睫动了动,窗外雷声不断,她僵硬着抬手,抓住了将她放在床上就要离开的江靳年。

    “靳年哥……”

    江靳年停住动作,回头看她。

    “认人了?”

    沈南枝其实并不算太清醒。

    只是对这种电闪雷鸣天气的本能恐惧,让她紧紧抓着江靳年的手臂不肯松开。

    第17章

    自己睡,行吗?

    城南公寓中,望着窗外震耳欲聋的闷雷,江庭旭的视线停顿在窗外蜿蜒汇聚的水流上。

    不知过去多久,他低头点开通讯录。

    找到那串这些天来辗转看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拨过去的号码,沉默点下去。

    “嘟嘟”声很快传来。

    江庭旭垂着眼,眼底情绪不明。

    只除了,身侧无意识攥紧的手掌。

    窗外的雷声混合着话筒中的“嘟嘟”声,将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无限拉长。

    江庭旭唇角抿起。

    握着手机的指骨不自觉收紧。

    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时,终于被人接通。

    江庭旭没在意电话被接通时那一瞬间胸腔中的感觉,也没注意到心底不自觉松下一口气。

    他望着窗外雨幕,像从前那般,问:

    “南枝,你在哪里?”

    电话那端停顿片刻。

    传来的却是江靳年的声音。

    “庭旭,是我。”

    江庭旭眉头皱了下,下意识看了眼窗外早已黑透的天。

    “哥?你和南枝在一起?”

    他想问这个时间,他哥怎么有空和南枝在一起,他昨晚跟周林通电话,记得他说e.r总部签重要合同,这两日他哥要出差。

    只是话还没问出口,就听话筒中传来江靳年低沉微淡的声音,“南枝喝醉了,庭旭,你找南枝有事?”

    “没什么事。”江庭旭压下涌到舌尖的话,解释说:“我记得南枝怕打雷,既然大哥在,那今日多谢大哥照顾——”

    “庭旭。”这次,不等江庭旭将感谢的话说完,就被江靳年打断,“既然选择了不接这门婚约,就退回到你该守的位置上。”

    江庭旭话音滞住。

    这句话的意思,他听得懂。

    他不接两家的婚约,不将她视为未婚妻,就没有了立场,像从前那般站在她准未婚夫的角度与她相处。

    窗外雷声贯耳,闪电将大半个夜空都照亮。×31

    隔着玻璃望着这样的暴雨天,江庭旭忽然想到很多年前,沈南枝刚来江家时,遇到的第一次雷雨天,就是这番场景。

    雷雨闪电半夜而至,又适逢那时分公司动荡,他爸妈都去了分公司还未赶回来,别墅中只有沈南枝。7204

    她害怕暴雨天。

    因为那是她父母离去那夜的梦魇。

    十岁的姑娘从房中跌跌撞撞跑出来,蜷缩在大厅的沙发上,浑身发抖,满脸泪痕。

    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别墅中的佣人早已经回了佣人楼,主宅别墅中并没有其他人。

    沈南枝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半睡未睡。

    后来,江靳年从外回来,看见沙发上蜷缩着的沈南枝,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坐在她身边,陪了她一整晚,直到雷云散去,天色大亮。

    那个时候他正是贪玩的年纪,趁着父母难得出国放肆的跟好友打了一晚上的游戏,早上一回来,刚踏进大厅,就见缩成团的小姑娘紧紧抓着他哥睡在沙发上的场景。

    江庭旭清楚记得,见到他回来,他哥并没有问他昨晚去了哪里,只低头看了眼腕表,让他过去陪南枝待一会儿,他有个会快迟到了。

    江庭旭依言走过去,看着他哥很轻很轻地分开南枝抓着他手腕的指尖,在沙发上起身给他腾位置。

    江靳年走后,他坐在了他哥原本坐的位置上。

    没过多久,沈南枝醒来。

    她以为,陪着她一整夜,陪着她度过最怕的雷雨天的,是他。

    小小的姑娘,刚醒就扑进了他怀里,愧疚又感激地跟他说谢谢哥哥。

    江庭旭那时的心情是复杂的。

    复杂到,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但从那天开始,沈南枝对他的依赖,肉眼可见地增加了很多。

    江庭旭心里清楚,她不过是,误将那晚陪了她整夜的人当成他的缘故。

    御山公馆,主卧。

    江靳年掐断电话,看着醉的迷迷糊糊挂在身上的姑娘,他将她手机放去一旁,温热的掌心轻扣在她后颈,想将人从怀里拉出来。

    只是刚有动作,就被她察觉并用力抓住他手腕。

    醉酒后的沈南枝不懂得隐藏情绪。

    也没有足够清醒的理智去考虑利弊,并避而远之地和他拉开距离。

    在酒精的作用下,在窗外那一声接一声闷雷的恐惧中,她无意识地紧抓着他,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又祈求地朝他望着:

    “我害怕……”

    江靳年无声叹气。

    一瞬间仿佛回到多年前,在江家老宅大厅的沙发上哄陪着她待了一整晚的时候。

    “枝枝,你喝醉了,不喝醒酒汤,明早起来会头疼。”他试图跟她讲道理。

    但醉酒的人,怎么听得懂道理。

    就像这个时候的沈南枝,她排斥恐惧极了窗外源源不断的闷雷声,心底最深处的惧意被一点点地勾出来,她不知道怎么化解,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暴雨天血腥的一幕让她控制不住地去抓住身边唯一能抓住的人,更怕在这种天气中再度被人丢下。

    “我不喝……”她胡乱地摇着头,什么都不要,只不准江靳年走,“……我害怕一个人待着。”

    江靳年低头看她一会儿。

    指腹在她眼尾潮湿处拭过。

    最后,他将她抱起来,像刚开始将她从外面抱进御山公馆那样,抱着人下楼,往楼下厨房走去。

    江靳年不喜欢身边太多佣人围着,御山公馆中只有一个管家和两个厨师。

    加上这两天他出差,管家和厨师都被他放了假,这会儿要煮醒酒汤,只能他自已来。

    来到一楼,江靳年将怀里的沈南枝放在距离厨房最近的沙发上,怕她着凉,又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做完,他揉揉她脑袋,像哄小孩那样,轻声嘱咐她:

    “自已乖乖待一会儿,我去煮醒酒汤,很快就来陪你,行吗?”

    沈南枝拢紧身上的毯子,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02

    没多久,江靳年端着醒酒汤从厨房出来。

    哄着人喝下,又顺道哄着喂下去小半碗粥,江靳年才再次将人抱上楼。

    三楼主卧大床上。

    江靳年站在床边,看着深色床单上因窗外震耳的闷雷声紧紧皱着眉头的姑娘。

    他低头,视线扫过她无意识抓着他衬衣边角的手指,停顿片刻,目光重新回到醉眸惺忪,莫名有些委屈的沈南枝身上。

    “自已睡,行吗?”

    他握住她纤细瓷白的手腕,作势想将她的手拉开。

    察觉到他的意图,正巧这时外面“轰——”地响起一道巨大的雷声。

    沈南枝乌睫狠狠颤了下。

    她反手拽住江靳年,用着更大的力道,手指指节都有些失了血色。

    “……不行!我害怕。”

    刚才他要将她从怀里推出去的记忆才残留着,这一会儿的沈南枝是真怕他将她一个人丢下,说完这句,为了不让自已被丢下,遵循着潜意识惶恐的本能,从床上半起来,整个人几乎都半挂在他身上。

    “我怕打雷……不能一个人……”

    怀里脊背低低颤抖着的姑娘声线低怜,酒精混沌的作用下,让她忘了他是谁,也忘了平日中她是怎么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这个时候,只将他当成手边仅有的安全稻草,紧紧地抓着。

    第18章

    沈南枝睡在江靳年房中

    江靳年看她半晌,在她一遍又一遍祈求着他留下来的时候,他轻掐住她下巴,在灯光下凝着这张精致漂亮的脸。

    “南枝,明早你醒来,一定会后悔。”

    她迟钝两秒,随后果断地摇头。

    红唇轻阖着,嗓音低喃着说不会。

    沈南枝其实很困,在酒吧陪着顾清禾喝酒的时候,就特别困。

    更别提折腾了一下午,又到了晚上。

    但她不敢睡。

    也睡不着。

    如果没有今晚骤然而至的暴风雨,她早就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管直接睡下。

    但偏偏外面是她最害怕的天气。

    在眼前这棵‘安全稻草’答应她之前,她连眼都不敢闭。

    看着挂在自已身上,明明困得眼睛都发红、却硬是不敢闭眼的姑娘,江靳年指腹在她唇角摩挲了下,大掌扶着她腰身,轻拍了拍,让她躺下。

    “闭上眼,睡觉。”

    江靳年卧室中的色调和他这个人一样,深冷、霜寒。

    少女乌发在枕头上散开,映衬着深黑冷色调的床单,更显得肌肤雪白。

    江靳年看她两眼,随后转身,关了正上方的水晶吊灯,只留下一圈光线最暗的淡暖色壁灯。

    将玻璃窗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能挡住外面不时划破黑沉夜空的粗壮闪电,

    却挡不住混淆着狂风暴雨轰隆作响的雷声。

    窗外雷鸣声每传来一次,裹着被子将自已蜷缩起来的沈南枝就忍不住往江靳年这边靠近一次。

    十几分钟的时间不到,看着面前一点点蜗牛似的挪过来、几乎紧贴着他的少女,江靳年眸色微暗,最后索性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沈南枝终于肯踏踏实实闭上眼睡觉。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见她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闭着眼不再动弹,江靳年以为她睡着了,正想去冲个凉水澡。

    手臂刚从她腰上拿起来,本该睡着的沈南枝在被子中动了几下,眉头紧拧着像是很不舒服,江靳年看过去,她睁开水漉漉的双眸,也正好往他这边看。

    “不舒服……”

    江靳年问她,“哪里不舒服?”

    沈南枝蹙着眉,手腕在深色床被中动了几下,像是在解什么东西,但最后没成功,手臂一直努力往后够又发酸,她停了动作,干脆仰头直直看他,并不怕死地再度使唤人:

    “裙子很勒,喘不上气……你帮我换了。”

    江靳年额角隐约跳了几下。

    他掀开被子,去看她身上的裙子。

    今天出门前,她穿的是一件长款秋季裙子,裙摆能够遮住一半小腿,腰身也正合适,不紧不松。

    但刚才这姑娘在床中央滚雪球一样滚到他这边,裙摆在腰身开始便一圈圈紧紧缠裹在了身上,能舒服才怪。

    江靳年起身,先开了水晶吊灯,光线一下子明亮下来,刺得沈南枝眯了眯眼。

    他折返回来,将她从床边抱了抱,手臂环绕在她身后,去拉裙子的拉链,想帮她脱衣服。

    但拉到一半,他动作又停住。

    江靳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对上她迷蒙着望过来的目光,压着呼吸狠狠在她唇上揉了下,随后起身去了衣帽间。

    再出来时,他手中拿着一件新的衬衣。

    将床上软绵绵的姑娘扶起来,江靳年先将衬衣套在她裙子外面,才将手伸进去,摸索到裙子的拉链,隔着衬衣将里面的裙子给她脱下来。

    做完,江靳年没直接去关灯。

    怕这姑娘待会儿又折腾,他索性一次性将睡前的准备工作问完。

    “要洗澡吗?”

    沈南枝没理会他,紧紧箍在身上的裙子脱了下来,就像孙悟空褪去了紧箍咒,全身都是轻松舒服的。

    只是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头嗡嗡的像是快爆炸,裙子脱下后,沈南枝一秒都没停,转身就抱着被子背对着江靳年重新躺了回去。

    只是刚躺下不到半分钟,窗外“轰隆”一声响雷再次传来,背对着这边的某位大小姐,听着这道轰隆隆连绵不绝的雷声,一张小脸皱着,却很是从心地将身子转了过来。

    看着她前后这一串动作,江靳年险些气笑。

    第二天沈南枝再醒来时,外面天气已经放晴。

    明媚的阳光从零星的窗帘缝隙中溜进来,沈南枝整个人埋在深色床被中,连瓷白温腻的脸颊都被被角遮住大半。

    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倾洒进来,大床中央的女子揉着发胀的额头缓缓睁开眼。

    昨晚醉后的记忆有些断片。

    刚一醒来,沈南枝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她还以为自已是在她的小公寓,可当眼睛完全睁开,猝不及防看到全然陌生的房间时,沈南枝按着额角的手指狠狠一顿,随即整个人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被子从身上滑落大半,沈南枝下意识往自已身上看,当看到身上只有一件宽大的男土衬衣时,抓着被子的手指都不自觉地狠狠攥紧。

    就在她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卧室门被人推开,刚开完线上早会的江靳年神色如常地从外面进来。

    “醒了?”

    他倒是没什么避讳,不过相较昨晚沈南枝像只树懒一样趴在他怀里一整夜的场面,现下这种场景也着实没必要避讳。

    江靳年手中端着一杯水,神色自然地朝她走近,最后停在床前,将水杯递过去。

    “渴吗?”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沈南枝就本能地紧紧拉住了被子将自已整个裹住。

    看到一身家居服的江靳年出现在视野中,她惊骇得瞳仁都狠狠缩了下。

    下一瞬,她视线下意识越过深色的床被,往房间的其他地方瞥。

    整间卧室的装潢和都江靳年这个人出奇的一致,冰冷淡漠,处处都是冷色调,是他的房间无疑。

    江靳年维持着递水杯的姿势没动,就那么看着脸色发白的少女紧抿着唇瓣。

    “又不渴了?早上五点是谁闹喊着口渴?”

    沈南枝没敢应声,因为就在江靳年声音响起的同一刻,她断了片的记忆冷不丁回想起了一点。

    不多。

    但已经足够让她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跳跃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里,她想起昨天晚上,她死死拉着江靳年不让他走,霸占他房间,不怕死地使唤他……

    沈南枝吓的狂咽口水。

    她是真没想到。

    喝醉后的她竟然能有种成这样?

    不止敢进江靳年的卧室,居然还敢爬他的床?!

    第19章

    能给我件衣服吗?

    沈南枝蜷缩在被子底下,揪着被角的手指都攥得几乎快失去知觉。

    她现在无比希望,江靳年的这张床,能够凭空出现一个大洞,让她原地消失。

    见她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江靳年唇侧轻扯出一点弧度。

    “想起昨晚的事了?”

    “没!没有!”她立刻否认,“我……断片,喝醉以后什么都不记得。”

    他静静看她,“是吗?”

    沈南枝连连点头。

    江靳年垂眼,扫过手中的水杯,“水还喝吗?”

    “不、不喝,我不渴。”沈南枝这会儿在这里待不下去,下意识地想跑。

    说话间,她本能地想起身,逃离他这种注视,但埋在被子中的身体刚动了一下,就忽地想起来她现在的穿着实在不能见人。

    沈南枝硬生生停住动作。

    硬着头皮抬头和他对视。

    “靳年哥,能给我件衣服吗?”

    江靳年侧身,对她示意旁边沙发上一早让人送来的新衣服。

    随后他上前扯住被她当成保护罩的被子,逆着她的力道将被子往下拉了一截,在她警惕僵硬的目光中,将水杯强行塞进了她手里。

    “拿着。”

    “温的,喝两口。”

    沈南枝不敢不从,颤着手接过。

    “换好衣服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沈南枝鹌鹑似的垂着脑袋点头。

    江靳年离开后,她想到什么,迅速将水杯放下,将身上的被子拉开,目光在自已身上看了两圈,又低头看了几眼床单,没发现别的东西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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