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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半张脸埋在胳膊里,露出的半张脸涨红一片还全是泪。从靳寒说第一句开始他的呼吸就停了,一口竖着倒刺的气硬生生哽在喉咙里,哽得他整个胸腔连着喉管都在疼。

    “问你??话呢。”靳寒的声音平静又低哑,听不出丝毫情绪。

    裴溪洄颤抖着把脸在胳膊上狠擦两下,嘴唇控制不住地发颤,他咬着牙、咬着唇、哽咽着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完全不成调的字:“疼……疼死了……”

    “知道疼就好。”

    靳寒垂下眼,海上灯塔亮起光,遥远的灯光透过窗户的格纹,照在他硬朗冷漠的脸上,仿佛一条皲裂破碎的冰河。

    窗外响起几声狗叫,混着破旧的喇叭声。

    他把后半句说完:“你冷着我的时候我也挺疼的,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突然就那样了,我都在想我这人是不是天生就招人厌恶,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扔掉。”

    裴溪洄绝望地闭上眼,崩溃抽噎,除了哭声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像只失声悲鸣的雏鸟。

    “我以前从不和你说这些,我觉得没必要,也不舍得,但现在不了。”

    靳寒看向窗外的灯塔,白色灯塔陷在黑雾中,影影绰绰不真切,就像他迷路的爱人。

    “我不说你就不知道,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冷着我,那我就全说给你听。下次你再想冷着我就回想一下现在的感觉,如果你觉得无所谓,尽管再犯第二次。”

    他说完直接挂掉电话,只留一串忙音。

    裴溪洄那句“再没下次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不上不下地堵在喉头。

    小狗窝倒了,六七个抱枕压在他身上。

    他死了一样躺在枕头堆里,恨不得这是一个可以埋葬过去那个罪大恶极的自己的坟墓。

    脑海里处刑似的一遍遍闪现曾经质问哥哥的话:你怎么这么狠?

    这句话刚开始只是根小刺。

    细细短短的,扎在他心上微微刺痛。

    看到监控时,这根小刺变成把小刀。

    就着伤口往他心里捅,密密麻麻地疼。

    而在刚才,小刀变成了电锯。

    伴随着靳寒的四句话,把他的心劈成一滩碎肉渣。连带着送还金瓜子的那个晚上,都变成了他除了离婚当晚之外的第二个噩梦。

    他切切实实地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意识到谁才是他们之中真正心狠的那一个。

    他永远被偏爱,永远有特权。

    他想哥哥了可以打电话,可以去蹲点见他,十次里总有一次能看到个侧脸。

    即便干出追车这样的蠢事,哥哥也会把他平平安安带出隧道,前一秒怒气汹汹地让他滚过来,下一秒却为他拿出一万张免死金牌。

    可靳寒想他的时候呢?

    打电话不通,发消息不回。

    找到基地去像傻子一样苦等一天,用胃疼来卖惨求他见一面都没被理会。

    一整年里唯一期待的生日被忘了不说,想要亲热一下都被烦躁地推开。

    这么一看他比靳寒狠得多,也精准得多。

    他能把那么薄情寡性、冷静自持的一个人逼到用离婚来不破不立、来寻找出路,他最知道怎么往哥哥心里捅刀才会见血了。

    电话挂断良久,墙上挂钟指向午夜。

    裴溪洄爬起来,脸上泪痕已经半干。

    窗外夜雨骤然转急,噼里啪啦打在湖心亭上,他站在窗前,看檐下雨珠成排,砸落一池荷花瓣。

    这是夏至前最后一场雨。

    第二天裴溪洄起了个大早,照例练一场拳然后去湖边给猫钓鱼。

    钓鱼的时候七八只大胖猫在他脚边翻着肚皮花式求摸,他爱撘不理地摸两把然后把猫全轰起来:“别叫了祖宗们,生怕人家鱼不知道岸上有深渊是吧。”

    猫让他赶跑了,湖边终于清净下来。

    他很喜欢早上钓鱼的这段时间。

    刚下过雨的清晨,湿润的风,随风慢摇的粉荷花、黄睡莲、和只有他一个人的小红亭。

    他能在这里极大限度的放空自己,脑海中像过电影般闪回过很多片段。

    想哥哥,想怎么追人,想他们过去的十八年,想那颗一直在尝试着去接受的定时炸弹,最后再想想茶社……茶社好像没什么好想的,那就继续想哥哥。

    诚如靳寒所言,他真的很不会追人。

    自认为辛辛苦苦地忙碌大半年,实则一直在执拗地逼哥哥和他见面,逼靳寒心软原谅。

    他忘了做错事后第一步应该是补偿。

    人的劣根性作祟,总是对唾手可得的宝物不知道珍惜。

    他这辈子得到靳寒的每一个关卡,都打通得太过容易。

    五岁时在福利院,用一周的泪水换到靳寒把他带回家。

    七岁时拿出十九颗瓜子仁,靳寒就答应要把他养大。

    十八岁抛出一句青涩又蹩脚的告白,靳寒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双手捧着献给他。

    二十三岁因为一颗定时炸弹,居然昏头到想把靳寒抛下。

    离婚前他冷了靳寒大半年,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接受分开生活的相处模式,但连裴溪洄自己都忘了,他们和普通情侣不一样。

    爱人之前是兄弟,比血缘更深的羁绊是十八年。

    两颗共生缠绕的病态的大树,攀附在对方身上的每一根藤蔓都竖着数不清的根茎,刺进彼此的血肉深处。互相吸食,互相寄生,互相供养,互相哺育。

    那是连接着他们灵魂的脐带。

    他们的生命是一个共同体,是交织在一起的上万个瞬息。

    想要把这根脐带斩断,只能把两棵树都连根拔起。

    说白了,谁离开谁都别想活。

    一旦想通这一点,裴溪洄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有多可笑。

    喂完最后一只猫,他收竿转身回到湖心亭。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闷头乱撞,要做个周密的计划才行。-

    计划一做就是三天。

    这三天裴溪洄也没闲着,时不时就去靳寒跟前刷个存在感。

    当然不是当面刷,顶多发发消息。

    他哥放话可以见面之前,他压根不敢露脸。

    小裴老板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想干啥干啥,哪用得着这么瞻前顾后。现在怂得要死,消息都不敢多发,一天就两条,还得斟酌着来,怕把他哥整烦了收到拉黑警告。

    -哥!园子里荷花开得好,我嚯嚯了几朵做了盘新茶点,让你助理带上去了,你尝尝。

    -哥哥哥!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去小金山?别从海底隧道过,这儿有旅游团把路堵了。

    -哥!雨太大了我看你刚才出门淋湿了,给你拿了套换洗衣服,挂你办公室门把手上了。

    -哥,你今天怎么加班到这么晚啊都十一点了,码头那边要做的事我帮你做了,仓库查了最后一批货出了,你不要过来了工作结束就在办公室睡吧,给你送了晚饭你记得吃。

    裴溪洄给自己定的一天两条,绝不多发,但今天靳寒淋了雨又加班到半夜,听助理说中午饭都没吃几口就被一场紧急会议叫走了,一直忙到现在。

    他心里难受,又实在担心,攥着手机犹豫大半天还是发了第三条。

    -哥,你累不累啊?胃疼吗?

    这条发完他就把手机揣兜里了,直接开车去了中心大厦。

    他没指望靳寒会回他,这几天他发的消息靳寒一条都没回过,因此车开到一半来信通知突然响起时,他完全没往靳寒那想。

    直到他把手机掏出来,看到屏幕上弹出来一朵紫蘑菇——那是靳寒的微信头像,裴溪洄给选的。

    他俩刚注册微信时互相给彼此选头像,靳寒给他挑了个小水獭,裴溪洄问为啥是水獭?

    靳寒说:我捡到你的那天,你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被海浪打到鱼排上,湿漉漉地一小团趴在那里一动都不动,就像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水獭。

    裴溪洄哈哈笑,说那我觉得你像蘑菇。

    植物大战僵尸里那个噗噗噗吐泡泡的紫色小喷菇,一个不需要花阳光购买、不心疼被僵尸吃掉、即便前方一无所有也会默默守护着身后家园的蘑菇。

    小喷菇后面只跟着一个字:-疼。

    这一个字把裴溪洄的心砍成了好几块。

    他关上手机,什么话都没说,任何甜言蜜语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红灯一过,他一脚油门踩到底,最快速度赶到中心大厦。

    午夜将至,高耸入云的大楼亮着寥寥几扇窗,他能精准定位到哥哥在哪一扇窗里。

    抬头看了一眼,他飞快跑上楼,把东西放在靳寒办公室门口然后躲到楼道拐角去,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哥,我给你送了药,在办公室门口。

    靳寒不回他,也不出来拿。

    裴溪洄急得整颗心被揪起来,大着胆子发条语音:“求你了哥哥,出来拿好不好?”

    大约两三分钟后,空荡荡的楼道里响起齿轮转动声,裴溪洄瞬间蹿起来跑向门口。

    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冲出拐角了才想起来不该出现,于是紧急刹车想退回去。

    可靳寒已经打开门,精准地看向他露出拐角的半边身体。

    两人之间相隔不到一米。

    靳寒身后亮着灯,裴溪洄站在一片阴影里,他们对视了很短暂又很漫长的一眼。

    裴溪洄的手指紧紧扒着墙边,拼命克制着没冲出去,很小声很小声地哀求道:“我不出去,哥你用药……”

    靳寒不说话,站在光里沉默无声地看着他,直到裴溪洄急得想冲过去把药塞他嘴里时,他终于不轻不重地开口:“裴溪洄。”

    裴溪洄感觉自己的耳朵边炸开一朵小烟花,他很努力地睁着眼睛,不让眼眶变红,下唇不自然地抖动几下,以至于发出来的声音是颤的:“……嗯?”

    “我让你追人,没让你淋雨。”

    “……淋、什么?”

    裴溪洄眨巴下眼,低头看,自己身上有一层小水点,又扭头看窗外,居然在下毛毛雨。

    但他出来得太急,跑得太急,一路上全部思绪都被那个“疼”占据,根本没发现下雨。

    雨浇在他身上,他都没注意到在下雨。

    他站在阴影里,他哥却可以一眼就看到他身上延迟的雨滴。

    裴溪洄从心窝里呼出一口气,眼睁睁看着靳寒窄窄的一条背影被门缝吞没,才退回阴影里,靠在墙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太酸了……

    鼻腔连着脑仁酸得发疼。

    心脏仿佛被开了个洞灌了一碗醋进去。

    他顺着墙壁慢慢滑下来,把自己蹲成一小团,摸了摸身上的衣服,不太湿,只是落了层雨点。

    送进去的药上面都贴着服用说明,但他怕靳寒看不到,仔细地发了条语音过去。

    “哥,那个紫色盒子的药你吃两粒,红盒子的吃一粒,吃药之前先喝点汤,我给你送的晚饭里有乌鸡汤,吃完药你把那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中药,拿出一片来贴在肚脐上,那个是发热的,贴着会舒服点。”

    消息发过去后他就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看,期待着小喷菇再次闪现。

    走廊里的声控灯灭掉了,他的手机屏幕就是唯一光源。阴恻恻的光打在他急得皱起来的脸蛋上,画面恐怖中还带着几分喜感。

    左等右等小喷菇也不出现,他怕靳寒根本就没用药,斟词酌句地试探:药会苦吗?

    下一秒一张照片啪一下发过来,是一贴打开的中药贴。

    【小喷菇】:这个贴很难闻。

    小喷菇的攻击特效是吐泡泡,靳寒顶着那个头像发消息就像吐了一串泡泡。

    裴溪洄如临大敌,用力看着那行泡。

    难闻?有那么难闻吗?

    他提前打开试过只有一股艾草味啊。

    而且他哥什么时候嫌药难闻过,以前用比这个再苦再难闻的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啊。

    他噼里啪啦打字:你是不是在撒娇啊,我觉得它没有很难闻。

    【小喷菇】:骗你好玩?

    裴溪洄吓得半死:没有没有!哥这么说那应该确实是很难闻的,那咋办啊,忍忍行吗?

    【小喷菇】:再忍也难闻。

    -那要不然,就不贴了?

    -就……放我进去给哥揉揉,行吗?

    -我抱着给哥捂捂?我脸上热乎。

    三句话发过去他紧张得呼吸都屏住了,又着急又紧张又有些不应该的期待,三种情绪杂糅在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里,像是眼底亮着两把小火苗。

    可刚发过去没几秒他又后悔了。

    十二点多了,还是先让靳寒睡觉要紧。

    他十分违心地打字:-算了哥哥,我不进去了,吵你休息,明天我来给你揉好吗?

    小喷菇没动静。

    -你要不想看见我的话,我戴个口罩?

    -再不行,我整个头套?打劫的那种?

    小喷菇还是不动。

    裴溪洄沮丧地抓抓头发,心道不见就不见吧,不能操之过急,要进退得宜。

    正要给靳寒发条就走人时,忽然发现他拍来的那张照片背景是沙发。

    -怎么还坐在沙发上啊,去床上睡吧。

    小喷菇居然动了!还弹了条语音过来!

    他速速点开,就听哥哥说:

    “横竖就我自己,在哪睡不一样。”

    裴溪洄瞳孔骤缩,一双眼以过敏的速度迅速湿红,在心里骂了一串:操操操操操!

    去他大爷的操之过急进退得宜,他心疼得要爆炸!今天这个门他就是硬闯也得进去!

    他急得??在楼道里转圈,研究该怎么闯进去才显得自己不像个土匪,想来想去发现怎么都像,于是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消磁卡,礼貌地给他哥发消息:我撬下你锁行吗?

    小喷菇再次沉默。

    但裴溪洄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他心一横眼一闭,在撬锁前给哥哥发过去一只汤姆猫双爪合十拜拜的动图表情包,后面跟着条十二秒的语音。

    靳寒躺在沙发上把那条语音点开,听到弟弟没脸没皮的声音传来:“小喷菇啊小喷菇,再给我吐点泡泡吧,求求啦世界上最伟大的小喷菇,和崽崽见一面吧。”

    这话说完,裴溪洄自己给自己臊得都够呛,被光照着的一张脸通红发胀。

    七岁时求哥哥给买糖的小花招,二十三了居然还搬出来用,自认为十八年过去已经长成个硬汉的小裴老板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他按灭屏幕,背靠墙壁,拿后脑勺狠狠给了墙壁一拳,同时祈祷世界上掌管蘑菇的神仙快快显灵,最好能把他弹射到哥哥面前!

    【??作者有话说】

    离婚前的猛1靳哥:手臂差点被机器整断,不告诉小狗。

    离婚后猛1变娇1:这个药不好闻,我弟不哄我就不贴。

    小狗双手合十祷告:全宇宙掌管蘑菇的神仙啊,快显灵吧!——感谢宝贝们捧场,下章周一更

    ◇

    第17章

    叭叭叭叭叭

    午夜十二点了,掌管蘑菇的神仙不值夜班。

    小喷菇非常冷酷地给他吐了八个泡泡:-不可以,回去换衣服。

    噗噗噗——裴溪洄犹如僵尸被打掉了脑袋。

    他耷拉着耳朵,有些神经质地啃咬自己的大拇指甲盖,揪着衣服下摆上比较干的一块布料拍张照给靳寒发过去,非常小心地说:“就一点点水,都让我蒸干了。”

    【小喷菇】:讲不听是吧?

    “没有没有!我听!我可听了!但是你贴药了吗?胃还疼吗?不疼了我再走。”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啊啊啊完蛋了!!!

    裴溪洄看着那么老大一个鲜红的感叹号,嗖地蹦起来。

    这么小心还是被拉黑了,早知道就不多说那句话了!

    他丢了魂似的扒在靳寒办公室的门板上,铛铛敲两下门。

    “哥你不要生气,我这就走了。”

    “真的走了!我听话了!”

    为了让靳寒听到自己真的在走,他故意把步子踩得很重,一路都很用力地走到电梯口。

    叮一下电梯来了,再叮一下又走了。

    他藏在楼梯间里,做贼似的贴墙站着。

    这里是监控死角,第一次发现是因为靳寒把他扯过来偷偷接吻。

    之后他就经常藏在这里接哥哥下班还不告诉他,等人出来再突然冲出去跳进他怀里。

    他太淘了,一天不欠就浑身难受。花样也多,接人下个班都能搞出那么多节目。

    记得有一年万圣节,一个朋友在得闲包场搞化装舞会,他跟着凑热闹,披了张白床单扮小鬼儿,脑袋上还顶俩小恶魔角。

    晚上舞会结束,他故意没换衣服,跑来大楼鬼模鬼样地躲进楼梯间,想等哥哥出来吓他一大跳。

    结果人没吓到他先把自己等睡着了。

    没办法,太暖和了。

    这里本来是出风口,因为他老往里面藏,靳寒就让人安了排暖气片。

    大冬天的他披着床单、抱着暖气、窝在那么个小角里,呼哈呼哈睡得昏天黑地。

    等他醒时对面大楼的灯都灭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觉得旁边有人,歪头一看,靳寒正斜靠在暖气片上,拿腿给他当靠枕。

    “……哥?”

    他揉揉眼,看清真是哥后就露出个傻乎乎的笑,有点不好意思。

    “你咋出来啦?我还没准备好呢。”

    靳寒一脸无奈。

    “我等你吓我等半天,你也不来,我以为你跑去吓别人了。”

    “怎么可能!别人我也不想吓啊。”

    他坐久了腿麻,又睡得浑身没劲儿,就朝靳寒伸手:“哥抱。”

    靳寒俯身兜着屁股把他抱进怀里,拿大衣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个脑袋出来。

    裴溪洄支着脑袋,靠在哥哥肩膀上,头顶的小恶魔角扎得人脖子痒痒。

    “咋不给我叫醒啊?我睡了多久?”

    “二十分钟。”靳寒抱着他走进电梯,“一直在笑。”

    “嗯?什么一直在笑。”

    “我说你,睡觉一直笑,做什么美梦呢?”

    “哈哈,我说了你别揍我,我梦到我披着床单冲出去给你吓一跳,你当场蹦起来了!”

    “我猜就是。”

    靳寒太知道他弟的尿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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