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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不是照顾他,而是照顾阿宝。阿宝是个很好的孩子,她像妹妹一样真诚待我。”徐白道。

    她与萧珠,很有缘分。

    头一回见面,她就摸准了萧珠的脉,知道如何和她相处。

    “……阿宝总要长大,离开她父亲羽翼的庇护。我希望可以教导她,就像小时候您教导我那样。”徐白说。

    “这是母亲该做的。”

    “阿宝没有母亲,也没有乳娘,身边更无亲近之人。女孩子性格成熟就这几年,她急需一个人辅佐。”徐白说。

    又道,“我知道萧四爷名声不好,但我不在乎。”

    不是不在乎,而是已经完全没有在乎的必要。

    她不是名媛了。

    她住在这样破旧的弄堂里,就无需把自己当千金小姐。

    她的清誉,已经毫无价值。

    整个南城都把她当笑话。萧珩也只是拿着徐家小姐剩余的余威,去和罗家谈判。

    就像师姐顾秋元,打算去做妇科医生后,没有再结婚的想法。

    ——门第相当的人家,不会接受抛头露面工作的少奶奶。

    徐白要走的路,也不再是名门贵妇。

    “岁岁,你很有主见。你如果考虑好了,姆妈不反对。”母亲说。

    徐白握住她的手。

    她趁机提到了幼弟徐皓。

    她想把幼弟放在教官营,用五年磨砺他。

    “……会死吗?”母亲问。

    徐白:“姆妈,您看看他是谁的种。您希望五年后,他变成阿爸的模样吗?”

    母亲狠狠打了个寒颤:“可你和西西都像我。”

    “不要指望儿子。”

    “……好,我同意,你去和四爷说。”母亲重重握了徐白的手,眼泪滂沱,“若不成器,我宁可他死了。”

    徐白揽住她肩膀:“姆妈,他不会死的。阿皓很机灵,也敏捷。说不定他会像爷爷一样,建功立业,将来您跟着儿子享福。”

    母亲眼泪流淌更凶。

    不忍、绝望中,她含了一份希望。

    她说,她相信徐白,什么都听她的。既然徐白做了这个决定,母亲没有拖后腿。

    很快到了周末。

    萧珩一大清早到了高安弄。

    他穿了件厚重羊绒风氅,倜傥雍容,臂弯里搭一条纯白围巾。

    徐白出门,他上前,将围巾围住她。

    他立在她面前,高大挺拔。徐白抬眸看着他,他唇线微扬,表情很轻盈,没有之前的冷漠寡淡。

    只是那双眸,依旧冷。

    “……你很不喜欢戴围巾,总是把耳朵冻得通红。”他道。

    “多谢了。”徐白道,微微后退两步。

    她不知他企图,这次又带着她去做什么。

    初冬暖阳下,风是寒的,刺刮着面颊。

    两人走到了弄堂门口,停靠着萧珩的汽车。

    他没有带司机。

    汽车在电影院门口停下时,徐白遇到了熟人。

    “少帅,岁岁。”

    徐白回头。

    她忍不住心中一喜:“滕禹?”

    是她同学。

    他们经常一起做实验、一起烧饭吃,滕禹做菜也很可以。虽然比不上萧令烜,他做家常菜地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徐白笑问。

    萧珩在旁边瞧着。

    她似一朵开在冬日的梅花。在他身边时,结上一层冰霜,冷而疏离;遇到了滕禹,瞬间化冻,娇艳又芬芳。

    萧珩静静看着,深褐色眸光幽静如深潭。

    “昨天才下船。”滕禹笑道,“家里兄弟姊妹非要拉我出来看电影。我还想着找找你们的。”

    又问徐白,“你家搬到哪里去了?”

    滕禹是滕师长的儿子,跟徐白也算旧识。

    “高安弄。”徐白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自然,并不见自怨自艾。

    她坦然而真诚。

    萧珩的唇线,微微抿紧。

    “你留个电话。过几天我安顿好了,请你吃饭,也叫上师姐。”滕禹笑道。

    徐白:“我家里没有电话。我把师姐的电话留给你,你约好了她,叫她来找我。”

    他们俩聊了起来。

    萧珩的手,搭上了徐白肩头:“走吧,进去看电影,别站在这里聊天。”

    目光直接忽略滕禹。

    滕禹:“少帅,我也想找您。您的毕业证还没拿,那边的人交给了我,我给您带了回来。”

    萧珩静静扫一眼他:“回头我叫副官去取。”

    他连一句“多谢”都没有。

    不过他一向孤僻冷傲,滕禹又是下属的儿子,对他这种态度见怪不怪了。

    他们往电影院走,滕禹也要进去,萧珩突然停住脚步。

    滕禹也停下来。

    萧珩目光落在他脸上。

    滕禹:“……那我先进去?”

    萧珩嗯了声。

    徐白看他:“咱们不进去吗?”

    “没什么意思。”萧珩说,“走吧,我们换个地方。”

    徐白:“……”

    怎么反复无常?

    第044章

    狂热的爱慕者

    萧珩带着徐白去了一处茶楼。

    他们俩刚进门,遇到了两拨人在大堂对峙。

    一方领头的是罗续。

    另一方则是个女人,穿着一身漂亮的夹棉旗袍,外面却罩一件军用大风氅。

    风氅很大很厚,盖到了女人脚踝,她美艳得近乎张扬。

    “……我们滕家跟着老帅打地盘的时候,你们罗家像蛀虫一样在后面敛财。那些见不得光的不义之财,裹得你人模狗样,显摆到我面前来了?”女人淡淡笑着。

    她妆容精致,若不是那件军用风氅,会十分优雅。

    如今优雅里多了点霸道与嚣张。

    “滕明明,你是疯狗吗?我怎么就惹了你?”罗续怒道。

    萧珩见状,微微蹙眉。

    他没有去看对峙的两个,而是把目光投向徐白。

    徐白也看她。

    她的眼神,似乎在说:看看,我就知道你每次请我,都是别有居心。

    这次不仅把她带到罗家人面前,还带到萧珩最狂热的追求者滕明明跟前。

    萧珩心中发梗。

    他牵住徐白的手,想要退出去,滕明明已经看到了他。

    “阿珩!”她一秒变脸,明艳面容上笑意浓郁。

    看到萧珩拉着徐白,她的笑意半分不减,只是余光瞥一下徐白。

    似看泡沫,透明且无用。

    “……再闹什么?”萧珩问。

    滕明明笑着走过来:“遇到了疯狗,教训教训他。”

    “滕明明,你别太过分!”罗续怒道。

    “你听,是不是吠得很烦人?”滕明明笑问,“打电话给你,你说周末有事。我还当什么正经事,原来是消遣。”

    她的余光,再也没给徐白半分。

    “不要闹得过分。”萧珩说。

    滕明明一笑,恣意又娇俏:“我听你的。”

    她随意抬手一挥,围住罗家几个人的随从就撤后。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你聊聊。驻军那边,最近升了两名师长、抓了三人,这件事你听说了么?”滕明明问。

    萧珩:“明天聊。”

    “行,明天我找你。”滕明明笑道,“你难得休息,玩得开心。”

    十分大度。

    萧珩颔首。

    她施施然出去了。

    她的人也全部离开。

    罗续是刚刚进门,就被滕明明堵住的。

    “阿珩,她不讲理,好好的上来挑衅。但凡有点脑子的男人,都不会接近这种女人的。”罗续说。

    萧珩微微沉脸。

    罗续也不看徐白,继续道:“你及早跟我妹妹结婚,叫那个疯女人死了心,对你只有好处。”

    “够了!”

    罗续:“好,你得慢慢考虑。”

    他顾不上喝茶,气冲冲走了。

    从头到尾,他也没看一眼徐白。

    徐白站在那里,心中并无半分情绪。

    她没觉得受辱,也不生气。

    方才那个女郎,叫滕明明的,是滕禹的小姑姑、师长滕勇的幼妹。她是唯一在军中担任差事的女人。

    当年老帅有一支大炮,军中没一个人会用,滕明明认识上面的洋文,她弄懂了。

    她替老帅解决了这件事。

    老帅当着众将领,问她想要什么奖励。

    她先问是不是什么奖励都可以。

    老帅以为,女人要的无非是金银珠宝,或者姻缘。老帅高兴,随口承诺,什么奖励都行。

    她说:“我想在军需处领个差事。”

    众人哗然。

    老帅一诺千金,只得把她安排进了军需处。

    一开始给她的官职很小,可她一步步爬了上来。

    军需处无人是她对手。

    手段狠辣,又机灵,老帅在世时很喜欢她;大帅萧令烨却十分忌惮她,并不是很中意。

    她比萧珩大三岁,一直没结婚,对萧珩一片痴心。

    在徐白心中,滕明明是很厉害的,是女子楷模。如果她不痴迷萧珩,也许更完美。

    ——可能人都有弱点。

    “……走吧,我们去喝茶。”萧珩对徐白说。

    徐白回神,随着他上楼。

    进了包厢,萧珩想要解释,却见徐白一副淡然模样。

    她毫不在意。

    萧珩很想说,他肯定会和她结婚的。然而事实摆在这里,他这些话毫无意义,反而显得他底气不足。

    而徐白的态度,也表明了她不信任他。

    她认定是阴谋。

    她肯定觉得,萧珩故意用她激怒双方,进一步拔高自己。

    萧珩极少觉得懊丧。

    小伙计进来,打断了萧珩思路。

    “喝什么茶?”他问徐白。

    “龙井。”

    “想听什么曲儿?”他又问。

    茶楼有卖唱的、说书的,可以叫进包厢单独伺候。

    “不用听曲,怪吵的。”徐白道。

    萧珩点好了茶与茶点,小伙计退出去准备,徐白问他:“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

    徐白微微拧眉。

    一句“没有”,浪费她一天时间。原本说好了去看电影,转向茶楼就遇到罗续和滕明明。

    太巧了。

    徐白静坐,面无表情。

    萧珩索性不做任何解释:“其实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徐白看向他:“你问。”

    “婚后你想住在哪里?我那间别馆,还是另外寻个地方?”他问。

    徐白:“……随便你。选宅子的窍门,你比我懂。”

    她话里有话。

    萧珩依旧无视:“我选三个地方,下周末带你去看。年前先把这件事敲定。”

    徐白:“要不等年底吧?周末我有事。”

    “什么事?”

    “跟朋友聚聚。”徐白说。

    “你可以带上我。”萧珩道,“你的朋友,除了冯小姐就是顾小姐,我都认识。”

    “这样很扫兴。”徐白道。

    萧珩沉下脸。

    她跟滕禹说话时,态度那样温柔开朗;到了他这里,就似冰锥,每一句都要扎伤他。

    萧珩没有再说什么。

    小伙计上茶点,又上茶。

    上茶时,徐白敏锐感觉到不对劲,因为那茶壶敞开口,里面冒着白雾。

    茶楼沏茶,不会用这样的滚水。

    待她意识到时,小伙计的茶壶往她这边倾。

    徐白的手速极快、目标明确,一巴掌挥向那个茶壶,将它从小伙计的托盘里击落。

    砰的一声响,茶水与碎瓷四溅,而满室都是水雾。

    是滚开的水,如果泼到身上,会烫掉一层皮。

    萧珩立马上前,抬脚踹向小伙计胸口,将他踩在地上,手枪对准了他脑袋。

    又扭头问徐白,“手怎么样?”

    第045章

    请你放过我

    半个小时后,宋擎带人过来,围住了这家茶楼。

    小伙计被萧珩踩在地上,脸上扎进了一块碎瓷,满脸鲜血。

    宋擎见到血,有点紧张:“你没事吧?”

    又问徐白,“徐小姐,你呢?”

    萧珩深褐色的眸子里,添了平时不见的烦躁:“先把人带下去。”

    他要送徐白回家。

    宋擎伸手阻拦:“阿珩,叫副官跟着。”

    今天要是遇到了刺杀,说不定萧珩就要遭殃。

    很多人巴不得他死。

    萧珩没有反对。

    他与徐白在后座。

    拉过徐白的手,他瞧见了几个水泡:“疼不疼?”

    徐白抽回手:“疼。”

    萧珩:“……等会儿路过药店,买些药膏。”

    徐白把头撇向另一边,不再开口。

    萧珩有很多话要和她聊。

    原本计划上午看电影,中午出去吃顿饭,下午在茶楼闲坐时候,再慢慢聊。

    只因他临时改变计划,把今天全毁,想聊的话都不适合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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