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一直都有看书的习惯，这么多年从未放下。来随军来的匆忙，她只带了最喜爱的几本书，剩下的都留在沈家了。
沈家除了沈鹏是个小学文化，其他都是没上过学，也没念过书的，想也知道，他们会怎样对待她的那些书，当柴火烧都算好的了。
“新华书店啊，文珺你去那干嘛。”岑兰道。
“想买几本书。”陆文珺看了眼大宝他们，“最好还能买些小人书和连环画。”
岑兰不爱看书，赖师长倒是喜欢，她没少帮他捎书回去，所以新华书店的位置她是知道的：“成，我这就带你去。”
到了新华书店，陆文珺挑了几本书，又选了几本新出的连环画，回头一看，岑兰手上空空如也：“你不买么？”
岑兰摇摇头：“我不爱看书，那些字跟蝌蚪似的，我看了就眼花。”
岑兰看了一眼她手上抱着的书，忍不住问：“文珺啊，你很爱看书吗？”
陆文珺笑笑：“挺喜欢的。”她合上手里的书，“每看一本书，我都觉得自己在作者描绘的那个世界里走了一遭。”
她没什么机会走出去，能从文字里领略大好河山，领略壮丽风景，也挺好的。
岑兰半懂不懂，摆摆手：“反正我是理解不来了。”她看了一眼正在聚精会神地看连环画的大宝小宝他们，“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知道，看书能让这几个小调皮蛋安静下来。”
陆文珺摸摸大宝的头，说：“不读书，不看报，一天到晚瞎胡闹。”又道，“也不指望他们能看出什么，不过读书明理，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岑兰：“谁说不是呢，人还是多读点书好。”她神秘一笑，“咱们院里那梁转男不就是，读书读少了，整天瞎胡闹。”
陆文珺头一回从除了沈劲的人口中听到，大丫二丫前任养母的事，不免多问两句：“那是个啥样的人？”
“啥样的人啊。”岑兰看了大丫二丫一眼，见她们没注意这边，才道，“是个浑人。”
陆文珺挑眉：“浑人？”
岑兰弯起嘴角：“沈团长有没有跟你提过，黄德彪和梁转男那两口子为啥不养大丫二丫了。”
“没。”陆文珺摇摇头。
“也对，别说他了，我们家老赖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大男人，哪关心这个。”
岑兰神神秘秘地让陆文珺附耳过来：“那两口子不养大丫二丫，其实是因为梁转男怀孕了！”
第17章
荒谬
人渣
“啊？”陆文68珺是真吓到了，
“你确定吗，我咋听68说，梁转男不能生68啊。”
记得沈劲说过，
黄德彪和68梁转男好像是不孕不育的啊。
毕竟梁转男来随军也有七八年了，两口子也一直努力68想生68个孩子，
哪怕是个女孩也行，
偏偏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直生68不出来。
军属大院的人私底下都传，
梁转男是不下蛋的母鸡。
至于68黄德彪，
美68美68的隐形了。
这年头，
大家68普遍的观点就是，
生68不出孩子，都是女的有问题，
跟男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岑兰：“之前是不能生68的，那两口子没少为68这个费劲，
一有空就去乡下找什么神医，喝那些求子的药，还说一定能生68男孩呢，要不是早几年严打68封建迷信，
估计他两还要去求神拜佛呢。”
陆文68珺都听68呆了：“生68不出孩子，
就去医院看啊，
找那些赤脚医生68有啥用68，
我可从没有听68说过有什么药一喝就能生68孩子，
还保证一定生68的是男孩。”
“可不是嘛。”岑兰自认书读的不多，可她也知道，生68不出孩子，就该去大医院检查身体，
乱喝那些假神医开的药有啥用68。
也就是梁转男没上过学68，被别人忽悠两句就信了，也不想想合不合理。
“我跟院里的其他几个军嫂也是这么劝她的，可她就是不听68啊，非说医院是坑人的，就想坑她的钱，又不去医院检查，就花一大堆钱买一堆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从哪弄的药来，咱们私底下都说，她是求子求疯魔了，脑子瓦特了。”岑兰道。
所以她才说，可以不多读书，但不能不读书，至少基本的道理该懂吧。
读书读少了，可不就给人忽悠了么。
岑兰接着道：“自打68梁转男来随军，她家68的药就没断过，我有一回去她家68，看到她家68墙都熏黑了，你猜为68啥？”
陆文68珺摇摇头。
岑兰嗤一声：“煮药煮的呗。”又道，“就是因为68吃了几年的药，都怀不上孩子，他两才领养的大丫二丫。”
岑兰接着说：“那两口子不知道听68谁说，先开花后结果，想着领养一个女孩，就能带来孩子。”又道，“就算钱政委不去找他们，他们自己也会上门的。”
看陆文68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岑兰笑笑：“你还年轻，不知道，老一辈人有一种说法，领养孩子会带来‘福报’，老天爷会被你渴望孩子的诚心打68动68，赐给你属于68自己的亲生68骨肉。”
“这种事68，以前也是有先例的。有些不能生68育的人家68，收养了孩子以后，隔了几年，家68里的女主人就怀孕了。”
“我听68钱政委爱人说，黄德彪和68梁转男一开始只想领养一个的，最好是二丫，年纪小不记事68，也好摆弄，钱政委觉得大丫二丫是两姐妹，不好分开，就劝他们领养两个。”岑兰道，“黄德彪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想着，领养一个是一份福报，那领养两个，岂不是双倍的福报，兴许能生68两个儿子呢，也就半推半就，领养她们姐妹两了。”
陆文68珺对真的有‘福报’这码事68表示怀疑，又问：“梁转男真的怀孕了吗？”
“真的。”岑兰道，“那两口子虽然没张扬，不过有一回我撞见梁转男在她家68院子里干呕，再看她那肚子，都微微隆起了，十有八九是怀上了。”
岑兰又叹口气：“真是老天不长眼，她那乱七八糟的药吃了好几年，都没吃坏身体，还真给她怀上了。”
她看了一眼大丫二丫，也许这两个孩子真是福星也说不一定呢。
全部听68下来，陆文68珺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闹呢，这不是瞎扯嘛？
岑兰也觉得瞎扯，可黄德彪和68梁转男这么瞎操作一通，还真给梁转男怀上了。
还是那句话，老天不长眼啊。
以两口子的性子，求子求了七八年，好不容易怀上了，应该是敲锣打68鼓告知整个大院的，偏偏这样瞒着，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不想让其他人把梁转男怀孕的事68，跟弃养大丫二丫的事68关联起来。
可她也不想想，十月怀胎，迟早要生68的，这能瞒得住吗。
陆文68珺觉得很荒谬，特别荒谬。
因为68想要‘带’出孩子，这两口子就领养了大丫二丫，等梁转男怀孕了就弃养，他们两当大丫二丫是什么，是利用68完，随手68可扔的垃圾吗？
难怪沈劲和68岑兰一提起他两，就没好脸色，这两口子纯纯人渣，陆文68珺光听68着都觉得火大。
陆文68珺带着四个小孩回到家68，刚好中午十二点。
沈劲正在院子里忙活，看到她们还愣了一下：“怎么回来这么早。”
“事68办完了就回来了。”陆文68珺随口应道。
她扫了一眼，看到沈劲正在弯腰锄草，心气顺了一些。
嗯，还算眼里有活。
陆文68珺道：“你怎么不等天黑了再锄，这会太阳多晒啊。”
沈劲笑了：“一看你就没干过农活。光锄草没用68，锄去的也只是地上的杂草，地底下的根还留着呢，这些杂草有个根就能活，过不了两天又什么风什么生68了。”
“春风吹又生。”陆文珺接嘴道。
“对，就是这个。”沈劲道，“所以就得挑大中午，太阳晒的时候锄草，天气热，晒一下草根，杂草就死透了，再也长不起来了，这才算锄草成功。”
陆文68珺恍然大悟：“难怪说‘锄禾日当午’呢。”
沈劲受不了她掉书袋，转过话题：“等会院子清干净了，我就把找老乡要的几株薄荷种窗台底下，你的花种呢，买到没。”
陆文68珺将那一小袋茉莉花的种子递给他：“就买到这个。”
沈劲乐了：“就买了这个啊。”又道，“成吧，下回我帮你问问老乡家68有没有，他们经常去后山，山上应该也有不少花。”
大宝探头举手68：“我也经常去后山。”
陆文68珺捏了一把他的小脸：“哪都有你。”又道，“野花我可不要。”
沈劲：“啥叫野花，山上的花漂亮得很，三角梅听68说过不，比那劳什子月季啊菊花啥的漂亮多了。”
陆文68珺想了想：“那你拿两株来我看看。”
沈劲啧一声：“包我身上了。”又道，“你都回来了，我还要去部队食堂吃饭不。”
“随你。”陆文68珺道，“我们中午吃凉面。”
凉面？一听68就清爽开胃。
沈劲咽了咽口水：“啥样的凉面？”
“酸辣口的。”陆文68珺道。
上回去赶集吃的凉皮她念念不忘，就想到了做凉面，正好岑兰送了她几个自家68种的西红柿和68黄瓜，用68来做凉面的配料正好。
细面条用68调好的凉拌汁拌过，透着一股子好看的酱色，面上码放着翠绿的黄瓜丝，两片西红柿，绿豆芽，蛋皮切成的丝，外加两只大虾，一把红皮花生68，简单清爽，却又美68味可口。
天气热了，就不爱吃那些热乎乎的粥啊菜的，凉面正合沈劲胃口。
他吃完碗里的，还不足兴，想去再舀一份，就听68见门外传来自行车的叮铃声。
邮递员骑在自行车上，挥着手68里的信：“有人在吗。”
一听68有信到，沈劲边用68衣摆擦手68边往外走68：“在的？”
邮递员：“一封陆文68珺，一封沈劲，是你家68的不。”
沈劲伸手68接：“对，我和68我媳妇的。”
他进了屋，把陆文68珺的信给她，拆开自己的信，一目十行。
信是他妈寄来的，吴艳花不识字，这封信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估计又是沈伟或者沈鹏代笔的。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就两个字，要钱。
这都是老生68常谈了，沈劲将信塞回信封里，随手68扔在了柜子上。
陆文68珺拆开信看了看，这封信是她在电机厂关系好的工友寄来的，就问她在海浪岛这边过得咋样，顺便提了一嘴，她原来的工作让沈鹏接替了。
跟陆文68珺猜的差不多，她将信收好，写了一封回信，准备下次去邮局的时候寄了。
夜晚，陆文68珺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蚊帐，一点睡意也没有。
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知道他还没睡。
她冷不丁出声：“妈寄来的信，信上说啥。”
沈劲沉默半晌，言简意赅地道：“说——妈扭着腰了，治病要钱，壮壮要上初中了，学68费要钱，沈鹏跟人起了口角，把人打68伤了，要赔一笔医药费。”
桩桩件件，说的都是钱。
陆文68珺冷笑一声：“时间掐的真好，月底马上要发工资了，这要钱的信就寄来了。”
沈劲闭上眼睛，听68着窗外的风声，冷不丁道：“你说……我爸妈到底是认钱，还是认我这个儿子。”
打68他入伍起，家68里几乎每月寄一封信。
像这样要钱的信，他收了不止一回，两个抽屉都塞不下。
他的战友们都很羡慕，他每个月都有信收，可他们要是知道，这信里写的不是嘘寒问暖，不是关怀备至，而是要钱，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这么羡慕。
陆文68珺看着他冷硬的侧脸：“你想听68真话还是假话？”
沈劲道：“有什么区别。”
陆文68珺说：“假话好听68，真话难听68。”
沈劲嗤一声：“我要听68真话。”
陆文68珺却是反问他：“我跟大宝小宝来随军也有半个多月了，你爸你妈好不容易寄封信来，也不问问我们在这边过的咋样，成，他两不待见我跟大宝小宝，我也不是头一天知道，那总该问问你吧，也不问问你平时训练累不累，带兵辛不辛苦，就光找你要钱，你觉得呢？”
沈劲不吱声了。
陆文68珺接着说：“他们就是把你当取钱的储蓄所呢。”又道，“不对，去储蓄所取钱还要存单，跟你要钱，说一声就说了，比储蓄所还储蓄所。”
沈劲跟储蓄所的区别在于68，沈劲挣的钱都是血汗钱，是他带兵打68仗，出生68入死赚回来的，每一分每一毛都沉甸甸的，沈家68人却花的一点都不心疼。
在沈家68住的那段日子，陆文68珺无68数次看见他们挥霍沈劲送回来的钱。
沈爱国中意拿钱跟他那些个老伙计们去喝酒，还爱请客，问起来就是我儿子是团长，能挣钱，这都是他孝敬我的。
吴艳花不砌长城就手68痒，一天输下来，好几块是有的。
沈伟跟沈鹏，更不用68说了，一个爱猎艳一个好吃懒做还滥赌。
这钱填进去，就是无68底洞。
沈劲沉默半晌，拉上被子：“睡吧。”
七月二十八号，上午。
陆文68珺从副食厂买菜回来，就见到沈劲拿着大白兔奶糖逗四个孩子玩。
“想吃啊，够得着就给你。”沈劲把大白兔奶糖举得高68高68的。
他个子本来就高68，何况还举起手68了，大宝小宝都快爬到他身上了都够不到。
大宝撅着小嘴：“爸爸欺负人。”
沈劲乐了：“等你们长到像我这么高68，也能欺负我。”
沈劲又逗了这两个小子一会，将一包大白兔奶糖扔给大宝，让他拿去跟小宝还有大丫二丫分了。
陆文68珺去厨房洗菜，一扭头就见到沈劲跟了进来：“吃奶糖不。”
陆文68珺扫了一眼他手68心里的两颗大白兔奶糖，却道：“发工资了？”
沈劲奇了：“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陆文68珺反问道。
大白兔奶糖打68着七颗奶糖能冲一杯牛奶的广告，卖的可不便宜，想也知道，沈劲肯定是发工资了。
沈劲摸摸鼻子。
陆文68珺洗着手68里的菜，头也不抬：“准备寄多少钱回去，还跟以前一样？”
沈劲张张嘴，叹口气：“他们也不容易……”
这话说的，跟谁容易似的。
陆文68珺冷哼一声。
沈劲：“哎，你别生68气啊。”
陆文68珺闷声道：“我不生68气。”又道，“你打68算寄多少钱。”
沈劲咬咬牙：“我打68算——都寄回去。”
陆文68珺将洗好的菜扔到案板上，甩了甩手68上的水珠，挤开沈劲：“让让。”
沈劲伸手68拽住她：“你听68我说——”
陆文68珺：“你先听68我说。”
沈劲：“洗耳恭听68。”
陆文68珺把门关上，不想让四个小孩听68到他们的争吵：“我跟你算一笔账，你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五十六块五毛。”
嚯，还有零有整的。
陆文68珺说：“我就算你五十块，你每个月寄给你爸妈五十块钱，知道五十块钱是什么概念吗，平城的物价比这边贵一些，但也不会贵到哪里去，五十块钱在平城能买七十斤猪肉，三百多斤大米，一千多斤的白菜，都够你爸妈和68你大哥三弟一家68吃一年了。”
沈劲嘀咕：“那不是因为68你跟大宝小宝住那吗。”
在沈劲心里，他常年在海浪岛驻扎，媳妇孩子都留给家68里的老人照顾，而孝顺爸妈的主力68又是沈伟和68沈鹏，平日里老两口有个头疼脑热，要去医院，他鞭长莫及，还是得他两出力68。
不出力68就出钱。
所以，他多出点钱也是应当的。
陆文68珺气急反笑：“你也说是因为68我和68大宝小宝住那，现在我们都来随军了，你寄那么多，合适吗？”
沈劲不吱声了。
陆文68珺道：“你记不记得，让我领养大丫二丫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记得。”沈劲道。
陆文68珺说：“成，我现在让你不要寄钱回去了。”
沈劲立马摇头：“啥事68我都答应你，就这个不成。”
他叹口气：“我爸妈他们现在老了，没啥挣钱的能力68，我大哥又……连工作都丢了，三弟更不用68说了，我要是再不寄钱回去，他们喝西北风啊。”
陆文68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他们要是喝西北风，我陆字倒过来写。”又道，“还是那句话，你一个月寄几十块钱，从你入伍到现在，寄了也有小几千块钱了，这些钱换成米面粮油都够他们吃喝一辈子不愁了。”
“你孝敬老人我不拦着，可你总不能连着你大哥三弟一块孝顺了吧？”陆文68珺道，“敢情这孝顺老人就是你一个人的事68，你大哥三弟都不用68出力68了？”
沈劲抿嘴：“没法子，他两不争气，我大哥，上工不到一个月就把爸给他的工作丢了，三弟他——也没个定性。”
“你三弟你不用68担心，他现在接着我的工干着呢。”陆文68珺道。
这下轮到沈劲吃惊了：“啥时候的事68？”
他知道陆文68珺来随军肯定把工作辞了，但没想到接替的是沈鹏。
“我前脚刚走68，他后脚就接替上了，你说呢？”陆文68珺冷哼一声，道，“至于68你大哥，有手68有脚的，真想找份工还能找不到？”
说白了，不想去干罢了。
每个月就指望沈劲寄钱给他们花，骨头都懒了。
陆文68珺道：“我再问问你，孩子是我一人生68的是吧？你把钱都寄回家68了，我们咋办？”
沈劲咬牙：“也不是全寄，肯定会留一些，这个月也是特殊情况，家68里不是出事68了么……”
陆文68珺冷笑：“家68里哪个月不出点幺蛾子。”又道，“以前我有工作，养大宝小宝没问题，现在我工作没了，家68里就你一人有工干，咱家68现在要养四个小孩，马上九月份大宝他们就要上学68了，学68费又得花一笔钱，你自己说，谁不容易？谁得喝西北风？”
沈劲哑口无68言。
陆文68珺声音软了下来：“我也不是说拦着不让你寄，少寄点，成吗？”又道，“你就算不为68我考虑，大宝他们呢，下面还有四张小嘴等着呢。”
沈劲长叹一口气：“你让我想想。”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传来大宝的声音，“爸，妈，你们在里面干啥呢，这么久不出来。”
然后是小宝的声音：“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吃好吃的了？”
陆文68珺噗嗤乐了出来，刚才因为68沈劲愚孝的火气消散不少，抬高68声音道：“就背着你们吃好吃的了。”
门推开，露出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蛋，挤眉弄眼道：“不行，不能吃独食，我们也要吃。”
沈劲一手68一个抱起来：“哪都有你两。”
等沈劲带着大宝小宝出去，陆文68珺继续切菜。
眼睛盯着菜板，思绪却飘到了远处。
总指望着沈劲那点工资可不行，她得赶紧找份工作。
饭菜端上桌，沈劲看着一盘油焖大虾，有些纳闷：“就做这点？我看买了不少虾呢。”
“那些虾买来不是炒菜的，是用68来晒虾干的。”陆文68珺道。
“晒虾干做啥？”沈劲有些摸不着头脑。
“带壳的虾他们不爱吃，干脆晒点虾干，连壳一起吃，能补钙，多补钙能长高68。”
“哦——”沈劲摸摸鼻子，涉及到孩子的话题，他就插不上嘴。
陆文68珺埋头吃饭，低垂着眉眼：“除了晒虾干，我还打68算给他们订牛奶。”
“订牛奶？”
“对，我从副食厂买菜回来正好经过奶站，跟卖奶的人打68听68了，一瓶奶是一毛八，一个月奶站送十瓶过来，我打68算给他们四个先订三个月的。”
沈劲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嚯，得花不少钱呢：“是不是少订点——”
“给你爸妈寄钱就全寄，给大宝他们订牛奶就少订点，你可真行。”陆文68珺瞪他一眼，扭头就跟大宝小宝说：“你们爸不愿意给你们订牛奶。”
大宝小宝齐刷刷望向沈劲。
孩子的眼睛天真而懵懂，对上这样两双眼睛，沈劲“哎”了一声：“瞧你，这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又道，“我又没说不订，只是说少订点。”
陆文68珺说：“就订三个月的。”
她当然知道，订牛奶挺贵的，不如买奶粉划算，毕竟奶粉只要三块钱一袋，一袋能冲好久。
但她就是想着，与其让沈劲把钱都寄回家68，给那几个不当人的挥霍，倒不如给几个孩子把奶订上，喝了还能补充营养呢。
“知道了。”沈劲道，“等会我去奶站一趟，给他们把奶订上。”
吃完饭，陆文68珺收拾好碗筷，看着沈劲，还是有些气不顺，索性带上刚买的布，去隔壁岑兰家68串门。
她一边裁衣服，一边跟岑兰吐槽起来：“……你说他咋想的？他爸妈和68大哥三弟那个德性，钱填进去就是个无68底洞。”
岑兰笑着摇头：“家68家68有本难念的经啊。”
陆文68珺接嘴道：“我家68这本特别难念。”
岑兰说：“沈团长……是有点愚孝，不过，哪有十全十美68的男人呢。”
“我看赖师长就挺好。”陆文68珺道。
赖师长不像沈劲一样，家68里有这么多拖累，他爸妈早就去世了，剩下的兄弟姐妹也都各奔东西，一年都不联络一回，岑兰不用68伺候公公婆婆，看人脸色，进门就当家68，从这一点上说，陆文68珺还是很羡慕她的。
“老赖？”岑兰差点笑出声，“那也就是面上光罢了。”
陆文68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岑兰没说大话，她跟赖师长有年纪差，两人也没孩子，就赖师长有一个闺女。
陆文68珺见过那女孩两回，从来都是抬着下巴看人，傲气得很，这也难怪，师长的闺女嘛。
继母难为68……岑兰的日子确实不像她想的这么轻松。
岑兰接着道：“所以，哪有十全十美68的男人呢，要真有，也得去天上找去。”
有钱的男人不一定专一，专一的男人不一定有钱，又专一又有钱的男人不一定长得帅——
“就算真有十全十美68的男人，那也该是十全十美68的女人去配，你敢说自己没一点缺点？”
这倒是。
她上次一声不吭买很多东西回来，沈劲也没说啥。
这次说订牛奶，也是很快就答应了。
岑兰说：“要我说，你们家68沈团长算好的了，长得俊，年纪轻轻就是团长了，除了愚孝了点，也没啥大缺点，退一步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把钱给他父母兄弟，也比给那些不三不四不相干的人好。”
陆文68珺乐了：“你可真会安慰人。”
岑兰说：“我说的是真的，一个人如果连父母都不孝顺，你还指望他的人品好到哪去？”
陆文68珺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如果沈劲连他爹娘都不孝顺……这样的人，自己也不敢跟他结婚吧？
陆文68珺道：“我也不是说不让他寄，但也不能全都寄回去吧，他家68里要真的有困难就算了，可——”
“我知道。”岑兰拍了拍她的手68，“这个，就要你自己跟沈团长商量了，好好说话，别闹脾气啊。”
“嗯。”
陆文68珺低头看了看手68里，说话间，她把布都裁好了，除了能给大宝他们四个每人做一身衣裳，还剩下不少碎布头，能拼一双凉鞋——
这头，沈劲看着日头不那么晒了，便带着四个小孩去了奶站。
奶站员工一看，一个大人带四个小孩，这是来生68意了啊，赶忙迎上去：“同志，要买牛奶吗？”
“不买牛奶，要订牛奶。”沈劲道。
订牛奶啊，那更是大单了，奶站员工眼睛一亮：“成，你要订多少牛奶啊。”
“按月订，我家68四个小孩，先给他们订三个月的。”沈劲道。
奶站员工咽了咽口水：“你再说一遍？”
订牛奶就算了，还给家68里的四个小孩都订上，哪有这么豪横的，奶站员工一度以为68自己听68错了。
沈劲觉得自己说的够清楚了，不耐地道：“我家68四个小孩，每个都订三个月的牛奶。”又道，“上午的时候，我媳妇过来问过了，你们这一个月是送十瓶奶对吧？”
跟大城市一个月送三十瓶奶相比，是少了点，但谁让供应不足呢。
“对对。”奶站员工看沈劲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赶紧去拿了单子过来，给他开了。
沈劲掏钱签单，一气呵成。
成了一笔大单，奶站员工心情也高68兴，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您真有远见，知道给家68里的小孩订牛奶。”
沈劲说：“不是我有远见，是我媳妇让订的。”
“您媳妇啊——”奶站员工回忆了一下，竖起大拇指，“哦，想起来了，您媳妇长得漂亮，还有气质，一看就是有文68化的人，难怪这么有远见呢。”
沈劲挺了挺胸膛，谦虚道：“还成吧。”
奶站员工笑道：“您别当我说大话，小孩喝牛奶好处可多了，又能强身健体，喝了还能长高68，比什么麦乳精菊花精啊管用68多了。”
沈劲真没想到，喝牛奶还有这么多好处，那这牛奶订的不亏啊：“要是喝的好，等喝完我还订。”
他扫了一眼四个小孩：“对了，先给我来四瓶。”
“好嘞。”奶站员工从箱子里取了四瓶牛奶，递到大宝他们手68上，还说了一句，“你们爸真疼你们，这牛奶一订就是一个月的，好喝着呢，快喝吧。”
“那当然了。”大宝叉腰道。
在平城的时候，陆文68珺每月都给大宝小宝订牛奶，他两都是喝惯了的。
也不用68多催促，大宝用68吸管戳破那层薄薄的纸皮，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小宝也是一样。
沈劲看他俩喝得怪香的，舔舔嘴，再看大丫二丫，小姐两拿着瓶奶，愣在那不知所措。
大宝喝完自己那一瓶，看大丫和68二丫还没动68，便道：“你两咋不喝啊？”
大丫抓着玻璃瓶的手68紧了紧：“太贵了……我们不能喝……”
大宝拿过她那瓶牛奶，把吸管插上递给她：“不喝长不高68，爸都给我们按月订牛奶了，你今天不喝，过两天牛奶送来了也得喝。”
大丫拿着牛奶不知所措，求助地望向沈劲。
沈劲摸摸她的头：“大宝说得对，这牛奶可放不了多久，你俩不喝就坏了，多浪费啊。”
“啊。”一听68这话，小姐两赶紧喝起牛奶来。
牛奶香甜、丝滑，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大丫和68二丫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她两舍不得一次性喝完，小口小口地抿着，恨不得一口奶分成三口咽下去。
沈劲看着她两，顿觉心酸，故作语气轻松地道：“多喝点，不够还有呢。”
等沈劲带着四个小孩从奶站离开，一个人影从里头闪了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梁转男。
她怀着孕，听68别人说，怀孕的时候多喝牛奶对胎儿好，比吃什么营养品都管用68。
就趁着半下午，没什么人的时候悄悄摸到了奶站。
可到了奶站，一摸口袋，才发现没带钱。
不对，应该说是压根没钱。
梁转男没有工作，黄德彪虽然是营长，但他挣的工资也不会给她管，只是每天给她买菜的钱，还算得有零有整的。
哪怕梁转男从牙缝里省钱，她全身上下的家68当也只有两三块。
牛奶一瓶就要一毛八，实在是舍不得买。
返回家68去找黄德彪要钱说要喝牛奶？
哪怕是为68了孩子，他也不会同意的。
黄德彪虽然看重梁转男肚子里的孩子，但他可没有女人怀了孕就要吃营养品的观念，要真这么问了，只会被啐一句：我妈怀我的时候，连几个鸡蛋都吃不上，你还想喝牛奶，喝屁就有你的份。
正当梁转男被踌躇之际，沈劲带着四个小孩来了。
她赶紧躲到了里面，贴着墙半支着耳朵，想听68听68沈劲带着大丫二丫来奶站干嘛。
这一听68，心里酸得没边了。
她省吃俭用68都舍不得喝的一瓶牛奶，沈劲一下就给四个孩子订了三个月的量。
尤其是，这四个孩子里还有大丫二丫。
大丫二丫这两个丫头，以前在她家68的时候，吃的都是啥，是剩饭剩菜，她哼一声，她两都得瑟瑟发抖。
现在倒好，还喝上牛奶了。
梁转男越想越气，透过货架的缝隙，看到大丫二丫面色红润，也不像以前在她家68的时候，胳膊大腿都瘦得跟芦柴棍似的，居然还长胖了不少。
就更气了。
“哎，你还买不买了。”
奶站员工看梁转男拿着瓶牛奶，脸色不阴不阳的，在那站了半天也不说话，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梁转男瞪他一眼，把牛奶塞回他手68里，恶声恶气地道：“买不起！”
说完转身便走68，留下奶站员工，丈二和68尚摸不着头脑：“有毛病不是？”
梁转男快步走68回家68，坐下便开始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掉眼泪：“儿子啊，娘对不起你，那两个贱丫头都有，你却连瓶奶都喝不上——”
她脸上的泪珠跟断了线似的落下，脑海里却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陆文68珺拿着做好的衣服回到家68，过了一会，才看到沈劲带着四个孩子回来：“你们上哪去了？”
“订奶去了。”沈劲讨好地挨到她身边，“奶站的人说，后天就开始送奶，还说要在咱家68院子门口打68一个奶箱，以后送来的奶都放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