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你有的。”刘可欣急了,“我知道很多事我做得不够好。但霍总是因为你,因为您才这样教训我的。”“所以你在怪我?”
“不是不是!太太您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刘可欣声音低落,“我就是不想这么灰溜溜地离开。我还能找什么工作呢?”
苏允白深吸口气,“别叫我太太!”
她是真有点不耐烦了,“你不甘心,你迷茫,那是你的事!我就奇了怪了,是霍启年出手收拾的你,你不去找他就算了,却来找我求情?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这些年我可能真是脾气太好了,竟然让你以为我是一个这么没底线的人!”
“不是的,太……苏部长,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您别生气。我不是想让您为难,只是……霍总对我下手这么狠,其实是为了替您出气的。我想着……您要是没那么生气了……您看……”
“替我出气?替我出气就是让我的助理来为难我,道德绑架我,一定要我替她求情好保住她的工作才可以?
“他成全他的‘深明大义’,我得为结果买单。是这个意思吗?”
苏允白深吸口气,“刘小姐,你听好了,这些年我就求过你们霍总一次,为了我外婆的事。你开口之前,烦请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到底是替我立了什么了不得的功劳了,以至于我得为了你这么卖我的脸面?
“我不追究你这些年工作不尽心,已经够给面子了。现在我话就放在这里了,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责任自己扛。
“你若是不忿,尽管恨我。我不在乎。”
苏允白挂了电话,深深吸气。
不行,还是想骂人。
第57章
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上赶……
季承替苏允白倒了一杯果汁,
试探着问她:“怎么了?这么生气?”
苏允白道:“你说如果有个人总是在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恶心你,你该怎么做才能恶心回去?”
季承眼神微动,“比如呢?”
苏允白却自己冷静下来了,
“算了,我不能让自己生活在这种报复的情绪下……日子可是我自己的,
太给他脸了!”
季承这下子确认了。
肯定是霍启年,否则苏允白不会这么回避。
她一向不太跟他聊这类私事。
季承清了清嗓子,
状似不经意道:“但总是让自己这么憋屈,
到底不太痛快是不是?其实呢,
我觉得要报复一个人,
最好的方式就是他越在乎什么,
你就越不能让他如意。”
比如说,有些人若是想挽回你,
你不仅不要回头,最好还马上就找下一任。
——但这句话,
季承到底还是不敢挑明。
他笑道:“当然了,最大的前提是,
自己要过得开开心心的……正如你所说,
日子是自己的,不能因噎废食是不是?”
苏允白若有所思。
*
同一天的傍晚,霍曼英气势汹汹地杀上莲山。
她到的时候,
霍启年正一个人在吃着晚餐。室内只开了一盏灯,
气质矜贵的男人坐在餐桌的一头,
正端起一杯水预备要喝。
见了霍曼英这位“不速之客”,他也只是轻轻挑了下眉,手上的动作甚至没停,依然自顾自地喝着他的水。
喝完水,
霍启年将水杯放下,终于肯搭理人了:“稀客啊。什么风竟然把我的好姑姑给吹来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握着筷子挑菜,神态漫不经心,目中无人。
霍曼英气得冷笑:“启年,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你的教养呢?”
霍启年勉为其难地在其中一道菜上下了筷子,丝毫不动怒:“我的教养?好问题!不如您去问问霍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这个问题,霍董想必很有发言权。
“不过在攻击别人的教养之前,姑姑您不妨对着镜子照照您自己。我很好奇,您是怎么敢跟我聊教养的?”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霍启年终于肯抬眼看人,只不过脸上丝毫没有笑的模样,反倒显出几分讥诮之色,“你吃我的,喝我的,还不长眼地欺负我的人,现在竟然还敢跑来我的地方撒野,试图跟我摆道理……
“霍女士,你是真的欠教训!”
霍曼英的眼神几乎能喷火:“所以那些卡……你是故意的!”
——霍曼英是来找霍启年算账的。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丢脸过。
今天她组了局,约了一群太太们打牌,响应者云集。来的不仅仅是各家的太太,好些人还带了自家的小辈们一起过来。
——霍启年已经正式离婚了,这在圈子里并不是个秘密。霍家这一代已经没有女主人了,算来算去,关系最近的也就是霍曼英了。
一群人围绕在霍曼英身边,话里话外,都有几分打探的意思。这个说起自家的女儿,那个说起她家的侄女……
作为被暗暗恭维的那一个,霍曼英真是从脚到头甚至到头发丝儿都透着扬眉吐气。
但上赶着的哪有什么好人家?在座的这些个“千金小姐”,霍曼英其实一个也看不上。
还不如苏允白呢。
不过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所以霍曼英不动声色地聊起了圈子里永恒的主题:吃喝玩乐。
正逢G家上了秋季新款,册子送到了霍曼英手上。一群贵太太们坐在一起,看看册子,聊聊各自的品味,一时之间也没冷了场。
这一季的G家新款,还真有几件不错的。霍曼英挑中了三条裙子,一件披风,还替她女儿郑若澄和丈夫郑总各自看了两套新款。
霍曼英顶着在场很多人恭维的目光,“屈尊降贵”地给G家在A市的店长打了电话下单。
店长依然那样热情,依然那样毫无新意地捧着霍曼英,依然答应得十分痛快。
但在霍曼英要挂电话之前,店长忽然小心问道:“霍姐,您看,您这次要不要换一张卡结账呢?”
霍曼英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她的口吻里已经有了几分不悦。而这份不悦,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原本还在聊着的众人都停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关注事态的发展。
店长仍然十分小心谨慎,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十分明显:霍曼英预留的卡号,已经被限了挡。卡的消费上限不足以支撑她这一次的消费。不仅如此,她惯用的折扣卡权限也已经被冻结了。
众目睽睽,霍曼英咬着牙,强逼着自己说出了“记账”二字。
记账!
霍曼英自诩出身富贵,消费消到哪儿,从来都是直接结清的。她在每个她惯常光顾的店里都留下了她的卡号。每次她看中了什么,都是直接划拉一下账单就完事,懂得她规矩的店员们会默认走她预留的卡付账。
也是因为预留了卡号,霍曼英买东西从来不跟人谈钱,俗气!
可今时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落到跟圈子里大多数贵太太一样的消费风格:记账。
奇耻大辱!
送走了客人,霍曼英打电话问了一圈,得知不仅是G家,连她惯去的C家,H家……都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好些店员还诚惶诚恐地问霍曼英,是不是霍总对她们家的服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挂了电话,霍曼英怒火高涨。
A市这个地界,能管她消费的一共就三人:郑总,霍董,霍启年。郑总是个清闲的性子,只要不烦他,爱怎么买怎么买——反正不用他付钱。
至于霍董,她一意孤行要嫁给郑总时,霍董就等闲不管她的事了,更遑论是过问她的消费。
算来算去,只剩下她的好侄儿霍启年了。
可怎么会?她虽然花钱如流水,可这点钱,什么时候被霍启年放在眼里了?
霍启年也一贯不屑管这些事的。
那他现在是搞什么?
霍曼英很快想起几天前,她被霍启年大半夜叫醒,逼着要了一堆消费记录的事。
所以,霍启年是为了当年她假借他的名义给曲清音送礼物的事?
搞清楚好不好,当年是他先对曲清音表示出善意,她以为他真有什么想法,这才帮忙的。
再说了,一点小礼物而已,他不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吧?
霍曼英越是想,越觉得生气。
她气势汹汹地杀上莲山,去找霍启年理论。
可现在,瞧瞧她的好侄儿是什么态度?!他根本就不屑于掩藏,明摆着就是要找人麻烦!
霍曼英气得咬牙切齿:“吃你的喝你的?霍启年,我什么时候吃你的喝你的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霍氏的分红?”
“我没忘。我当然知道您有钱,可你倒是花你自己的啊。你刷卡的时候,是不是都忘了那些卡是要还的。而那些卡,有一张算一张,都挂在霍家的名下!是霍家,而不是你霍曼英!
“难怪你花起来不心疼呢,都不是你自己的,为什么要心疼?
“再说了,即便是分红……好姑姑,霍氏现在是谁在管?年年查分红的时候,很开心吧?不劳而获的感觉是不是好极了?
“这一切是谁给你的底气,嗯?靠你家那位‘清清白白’、‘与世无争’的郑总吗?不,靠的是我!
“你靠着我吃饭,转过头来还敢欺负我的人,现在还想当我的家、做我的主……”霍启年笑容森森,“霍董都不敢做我的主,你以为你是谁?”
“我懂了。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其实是为了苏允白的事吧?
“我倒是听说了你想挽回她。我还以为这是哪家无良小报乱扯的谎,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霍启年搁了筷子,靠坐在椅背上,眼神像是淬了冰一样,冷得吓人,“你竟然还有脸跟我提她!”
霍曼英冷笑,“这就恼羞成怒了?简直笑死人了。你要为苏允白出头,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好了,离了婚你想回头了,你装给谁看呢?
“要不要我替你在苏允白那边扬扬名,告诉她你为了她,竟然要冲冠一怒为红颜,跟自己的亲姑姑翻脸!
“你看她会不会感动!”
“她感不感动,是我跟她的事,但我的好姑姑,你要是敢乱动,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霍曼英心里一凛,但还是强撑着不肯低头:“你威胁我!你竟然敢威胁我!”
“听出来了?可喜可贺,你可算是听懂人话了。”霍启年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我实在是好奇,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丝毫不心虚的?”
霍曼英依然硬气得很嚣张:“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你当然应该感到心虚!”霍启年的声音高了几分,“于情,允白给若澄当了两年家教,甚至替她开过家长会,接送过她上下学……
“郑总在领航科技的事务,是她一手暂代的。你知道郑总在领航科技是什么名声吗?园艺达人!堂堂一总经理,成了园艺达人!我都替他感到丢人!
“她对你们够仁至义尽了。而你还欺负她,当众给她没脸,嘲讽她,联合那群不知所谓一天天跟你一个德行的贵妇人们孤立她……
“你甚至还曾经打过她一巴掌!
“于理……好姑姑,真要我把你干的那些蠢事都抖出来吗?远的都不说了,两年前领航科技技术泄密的事,你不会真以为我查不到吧?
“是谁给你们收拾的烂摊子,还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你信不信就凭这个,郑总都得面临官司!”
霍启年想起自己查到的那些事,心里凉得厉害。
他实在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苏允白受了那么多委屈。
越是查,他心里有一个角落就越是沉。
霍启年深吸口气,“你可真是又蠢又毒!你仗着我的面子才能让她一次次妥协,结果你竟然变本加厉,毫不知悔改……
“人总得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尚且如此,你又凭什么能幸免?”
霍启年说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霍曼英,“从今往后,好好当你的郑太太。再让我知道你仗着我的面子在外头作威作福……好姑姑,你大可以试试!”
霍曼英如果能识时务,她也就不是霍曼英了。
明知道此刻霍启年在气头上,她还是没服软,照样要硬碰硬:“哈!真是一往情深,感天动地!我都要为你伟大的爱情动容了!
“可霍启年,你不是最恨恋爱脑吗?你要不要对着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样子?你他妈现在就跟你爸一个样!
“哈哈,可笑不可笑!你明明痛恨得不行,可到头来,你还是成了你最讨厌的那类人!”
霍启年猛地回头看她,眼神像是能吃人。
这表情太吓人了。
霍曼英没忍住,后退了两步。
霍启年没再看霍曼英,冷声吩咐刘阿姨:“喊保安来,把人请走。从今往后,莲山拒绝她的到访。”
吩咐完,他又看向霍曼英,“我再提醒你一遍,你要是敢去烦她……烦她一次,我就弄郑总一次!我倒要看看谁能玩得过谁!”
霍曼英尖声叫道:“他是你姑父,你怎么敢?”
“允白还曾经是你的侄媳妇呢?你客气了吗?你都敢做的事,我有什么不敢的?况且我的胆量……”
霍启年冷笑一声,“好姑姑,你是不是忘记你自己当年背地里是怎么说我的了?你说我‘冷心冷肺、无法无天’……
“当年你自己都言之凿凿的事,怎么过了这些年,反倒怀疑起来了?不过不要紧,你尽可以放胆试一试!”
*
霍启年站在莲山别墅二楼阳台,看着霍曼英的车远去,面无表情。
可他心里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霍曼英歇斯底里的样子,在他脑海中不住地重复着:“你要不要对着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样子?你他妈现在就跟你爸一个样!”
霍启年冷笑一声。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像霍董?
他永远不可能是个恋爱脑!
这时候,手机叮咚一声响,来了一条短信:霍哥,徐二今天来酒吧了,试酒。
霍启年眼神一动。
十来天了,可算是等到机会了!
霍启年转过身,下意识想往楼下走,走出两步后,又退了回去。
阳台装了落地的玻璃门。此刻天将将擦黑,光线明灭。透过玻璃门,霍启年隐约能看见自己的模样——衬衫笔挺,头发齐整,带着商务范。
这个样子,似乎太精明了。
霍启年想了想,也不急着下楼了,转道去了衣帽间。
十来分钟后,霍启年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衬衫,大踏步出了门。
他开车直奔徐瑾之的酒吧。
进酒吧之前,霍启年又刻意将自己脊背的肌肉放松,面部的神情放缓,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低调起来,眉眼低垂,甚至透着几分无辜。
霍启年那张脸,神情一旦柔和起来,对小女生的杀伤力就成几何倍数增加,更何况他还有意为之……
霍启年进酒吧不过十来分钟,二楼的徐瑾之就收到消息,说今儿个自家酒吧里,来了个“极品”。
徐瑾之今晚是来试酒吧新调的鸡尾酒的,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众所周知,酒一旦混着喝了,就更加容易醉人。徐瑾之酒量不浅,这会儿还不至于醉,但人已经比平常更亢奋了。
听闻酒吧里来了个“极品”,徐瑾之自然很有兴趣。
可她没想到,这个所谓的“极品”,竟然是霍启年!
包厢灯光昏昏。穿着白衬衫的霍启年眉眼低垂,气质忧郁,浑身上下写满了故事,十分迷人。
坐在霍启年面前的女人满腔柔情地安慰他:“不怪你,你前妻也有错。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
徐瑾之只听了这半句,暴脾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她的酒吧自然是她做主。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包厢内的男男女女们就都被赶走了,只剩下一个霍启年。
霍启年似乎有点生气,皱着眉道:“徐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霍启年,你他妈的要不要脸?你要寻欢作乐我管不着,但你没事往助教身上脏水做什么?给你脸了?!”
霍启年微微垂着眼,看不清神情,声音里倒是很不忿的样子:“我怎么泼她脏水了?难不成她不是一言不合就跟我闹离婚?
“哦,我差点忘了,你就是我们‘一言不合’的罪魁祸首。”
“一言不合?你他妈那还叫一言不合?”徐瑾之气得恨不能挠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他直到今天,还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不行,她忍不下这口气,她一定要喷死这个死不悔改的狗东西!
霍启年还振振有词:“那不然呢?在此之前,我跟允白明明好好的。”
“好你个头!你知不知道助教忍你多久了?你知道世上有打分表这种东西吗?助教手里就有一份针对你的打分表。在你跟曲清音暧昧不清时,助教已经在心里给你判了死刑了!”
霍启年握紧拳头,又轻轻吸气,“打分表?她给我打了多少分?”
“你问我?笑死人了,你自己心里没点13数吗?
“也是,你肯定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色令智昏嘛,就曲清音那个白莲婊,勾搭有妇之夫也就算了,竟然还有脸给助教发短信炫耀。也就只有你这种瞎了眼的人会觉得那种人好……”
短信?
霍启年豁然抬头,又很快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神色:“发短信炫耀?你撒谎,根本没有这回事!”
“我他妈亲眼看见的,还用跟你证明?昨儿个你给曲清音过生日,今儿个你们约饭,明儿个你们又要相约散步……
“我真是长了见识了!我都不知道你霍大少花样这么多!”徐瑾之神色讥诮。
“我自己做过的事我自己清楚。这些事我没做过,她怎么就在心底认定了一定是我的错了?她为什么不亲口问我?”
“问你有用?可别开玩笑了。你连家事都理不清!
“你知道我这辈子觉得最开了眼的事是什么吗?霍曼英一个当姑妈的,管得能有太平洋那么宽!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因为莫须有的理由打助教一巴掌!
“最搞笑的是,你这个当人丈夫的,竟然轻飘飘就当这件事不存在了!
“也是,你一个当人丈夫的都这么轻贱她,又让她怎么在别人面前立足?
“你知不知道外面那群吃饱了饭没事干,天天就知道盯着人家家事看的死八婆们是怎么编排她的?你知不知道她背地里受了多少委屈?
“她知书达理,连所谓的夫妻相处之道都自己去……
“可你倒好!你只知道关心你的商业帝国,闲暇时间又跟你的狐朋狗友们鬼混,一次又一次地辜负助教的心意……”
喝了酒的徐瑾之,战斗力猛得惊人。
她中途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酒解渴,而后继续指着霍启年的鼻子骂。
每当她快要骂过瘾了,霍启年这个泯顽不灵的又会说些不知所谓的话,给她将将要冷却的怒气,再添一把新火。
霍启年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听着徐瑾之一句又一句的骂人话,微微闭上了眼。
倘若不是事情真的发生了,他自己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上赶着找骂,并且还大度到丝毫不把那些涉及到人身攻击的话放在心里。
他这一趟并没有白来,他的确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了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事。
他的计划有进展了,可他却丝毫不觉得高兴,反倒隐隐有些心慌。
他似乎透过了徐瑾之的话,窥见了苏允白那些煎熬苦闷的日子的冰山一角。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障碍,在于一些很容易说得清楚的误会。
可很多事都在告诉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暖化苏允白心里那层“非一日之寒”的坚冰?
第58章
全世界都在为你说话,你……
霍启年“套话”的手段并不高明。应该说,
他并没有很费心掩饰的意思。所以,酒醒了的徐瑾之只是稍微回想,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气得直捶床:“卧槽我没事试什么酒!不对……霍启年这个逼怎么这么阴!”
徐瑾之一边气,
一边又有点心惊胆战。
就霍启年这层出不穷的手段,助教能扛得住吗?
于是大中午的,
苏允白接到了徐瑾之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徐瑾之,问话问得颇为艺术。
她问道:“助教啊,
假如有这么一个人,
他处心积虑、千方百计地想探听你的消息,
手段频出,
还各种遮掩……你对这种人怎么看?”
苏允白提起了一颗心:“你遇上变态了?报警没有?”
电话那头的徐瑾之猛地一拍大腿,
“可不就是变态嘛!”
见苏允白眼明心亮,她也就放心大胆地吐槽,
“是霍启年……”
徐瑾之脾气是比较急,但她又不是真的缺心眼。苏允白都离婚了,
作为好朋友,她对霍启年即便再不满,
也不至于见面了就得指着他的鼻子骂,
顶多就是当作看不见他。
她更不可能以为苏允白讨公道的名义,拿苏允白“被辜负”的一二三四事跟霍启年对峙——这不是仗义,这是没分寸。
——这是清醒理智状态下的徐瑾之会有的想法。
昨晚她试酒试得上了头,
霍启年又在一旁故意拱火……事情就演变成另外一副样子了。
徐瑾之想明白了,
霍启年就是借机套她话!
为此他甚至都不惜挨她骂。
老阴逼了。
苏允白听得眉梢微扬。
说霍启年想从徐瑾之那边套话,
这她相信,可要说他甚至愿意为此挨骂……这可一点都不霍启年。
电话那头的徐瑾之说完,语气有些迟疑,“助教,
霍启年这一出……他是什么意思啊?”
站在她们的立场,自然觉得霍启年这人神烦。可换一个角度来看,霍启年这么处心积虑地想知道苏允白的事,为了什么呢?
一个男人处心积虑地想知道一个女人的过往,不是出于报复的目的,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答案其实很浅显。可就是因为浅显,一来让人有点难以相信——毕竟他曾经有那么多机会,早干嘛去了。二来……苏允白是怎么想的呢?
苏允白道:“我在想,难怪霍启年能当上霍氏的总裁。”
她语气古怪,隐隐甚至还有点叹服的意思。
徐瑾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什么意思啊?
苏允白道:“这么说吧,这是我第二次收到相似的消息了。第一次是刘助理打电话来跟我认错,说霍启年为了让我消气收拾了她一顿;
“第二次是你这里,说霍启年为了知道我的消息,苦心孤诣,手段频出。堂堂霍总,甚至不惜为此挨骂……”
苏允白笑了下,笑声有点凉,“真有意思。仿佛忽然之间,我身边的人都知道霍启年的意思了,都觉得他想挽回我,他想弥补我……
“你瞧瞧霍总的手段!他甚至都不用站在我面前,大声替自己辩白,就有人或主动或被动地成了他的‘传声筒’……自夸总不如他夸,是不是?
“要么说霍总高明呢。做生意要都是他这样的手腕,的确亏不了。
“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该觉得自己被他放在心上,因此感动得不得了了?”
徐瑾之听得目瞪口呆。
她隐隐觉得苏允白似乎把霍启年想得太阴了,但……万一呢?
论了解霍启年,还有人能比得过苏允白吗?
退一步来说,如果霍启年真是这么处心积虑的,那他的打算似乎已经落空了?
所以这一波……助教赢了?
徐瑾之觉得自己有点玩不动了:“那……那他以后要是还来问我呢?”
苏允白不在意道:“别理他,谁那么无聊陪他玩这一套?不嫌烦吗?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倒是你……”
苏允白的声音柔和下来,“瑾之,我知道你因为我的缘故看不惯他,但你家跟霍家还有生意往来,你别让徐伯伯为难……”
挂了电话,苏允白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谁有空跟霍启年玩这种“宫心计”?
她忙着呢!
A大已经开学了。今年苏允白手底下有两个预备毕业的研究生,还有一个刚刚入学的准研究生。身为导师,她得为学生们负责,替他们的科研和学业把关。
科研上,她新申请下来的项目要提交开题报告,正式启动了。
教学这边,新学期苏允白被分配了一门教学任务,一共需要教两个班。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当任课老师,自然需要提前备课。
即便不提A大内的事务,在A大之外,季承那边,每周五下午她还得替季承的职工进行环评培训……
她有这么多事要做,这么多心要操,哪儿来那么多功夫去搭理某些人的小心思?
苏允白是真的没怎么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不过一笑置之。
九月份一晃而过,很快逼近国庆假期。
今年的国庆和中秋节连在一起,节假日的气氛十分浓厚。临放假的前一天,人心浮动,连同一楼层的老师们似乎都过分亢奋,来回窜门,四处聊假期计划,热闹得不行。
这样令人放松的气氛里,苏允白这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允白是个很受欢迎的老师,平时总有学生来找她问问题。上班时间,她的办公室一般也不关门,就为了方便学生们能随时找她。
这一次敲门声响起时,她也没太过在意,只以为是又有学生来找她,下意识道:“请进。”
苏允白很快忙完手头上的事,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然后,她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站在门口的那人四五十岁的年纪,握着一个手包,挺胸收腹地站在门口,一头秀发挽得整齐,脸上妆容精致,十足十贵妇人的打扮。
她也的确是个贵妇人——来人姓苏,外人都称一声周夫人。
周夫人脸上露出个堪称温和的笑,“允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临下班的时间,已经有好些个同事收拾好东西预备走了。路过苏允白的办公室时,他们都放慢了脚步,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苏老师,还不走啊?节后见啊。”
打完招呼,所有人又都下意识地看了站在门口的周夫人一眼。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周夫人这一身气质和打扮,让人挺有距离感的。
苏允白笑着回同事们:“这就走了,节后见。”
等同事们的身影都离开了,苏允白脸上的笑就彻底消失,连眼神都显得冰冷,“你来干什么?”
周夫人仍然是那副温和的模样:“这不是快过节了吗?想着找你一起吃个饭。好歹是亲……”未尽的话,在苏允白越来越冰冷的神色中渐渐消音。
周夫人这个人,别看现在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其实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她也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否则哪有人约饭约到人办公室门口的?
但她既然已经来了,肯定就不会善罢甘休。
苏允白不想看周夫人唱念做打那一套,直接起身:“不是要吃饭吗?走啊。”
她倒想看看,周夫人到底想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苏允白把车停在清溪会馆停车场,跟着周夫人入内,来到预定好的餐桌前。
看着餐桌桌牌上的“周”字,苏允白脸上露出个嘲讽的笑。
果然是早有准备。
苏允白坐下来,直视周夫人,“现在可以说了吧?周夫人您‘屈尊降贵’,到底有什么事?”
周夫人坐在苏允白对面,轻声一叹,似是有些伤心:“允白,你一定要这么跟妈妈说话吗?”
苏允白面无表情:“周夫人,我不是来陪你演戏的,请不要这么恶心我。”
这么多年来,周夫人从来没有尽过作为一个母亲的职责。不仅如此,她还跟霍曼英是至交好友……
苏允白早就不对她有任何期待了。
周夫人果然不再绕圈子了:“我听说你离婚了?”
两个月前的事了,现在才听说?
苏允白都懒得跟她理论,“是。有问题?”
周夫人皱着眉,很不赞同的样子:“允白,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呢?霍家这样好的条件,启年这样好的人……
“小两口闹脾气归闹脾气,哪至于到了离婚的地步呢?当初我是不知道,我若是知道了,说什么也要劝住你的。
“启年之前可能是有些不成熟的地方,但他现在知道改了。允白,你听妈妈一句劝,女人家适当闹闹性子可以,但可不要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