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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绿枝,”她带着疑惑唤了一声婢女,“我好像没有在郎君的身边看到有服侍的女子,你有看到吗?”

    “娘子,我也没有。”绿枝回想一番,世子的身边除了护卫就是那位姓常的郎君,旁人似乎都不大敢接近似的。

    “娘子,世子出门在外,身边带着女子服侍肯定不方便。再或者,世子洁身自好,不看重女色。”

    绿枝这般说,余窈轻轻嗯了一声,尾音打着转儿。

    “只是,无法跟人打听镇国公府那边的情况了。”

    她稍稍露出些遗憾,常平和那位黎护卫看着就不像多说闲话的人,她想知道未婚夫家里的事情,也许还是要去问未婚夫。

    远的不说,她去到京城,给未来公婆的敬礼一定要预备着。

    还有未婚夫的喜好,她要一点点地摸索。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得知道未婚夫何时返回京城,又能带去多少人。

    她、绿枝、戴婆婆加上王伯四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余窈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想了又想,又琢磨着未婚夫乘的船可以装下多少东西,一双柳叶般的细眉微微蹙着。

    余家的这处宅子是余窈的父亲后来分家时所得,比不上余窈大伯父的府上宽敞,但前后四进加上一个小花园的格局绝对不会显得寒酸。

    否则,常平等人也不会敢让陛下住进去。

    本就是春夏之交,花草树木生长茂盛,小花园中的一泓清泉上漂着朵朵的睡莲,清雅静谧。

    少女从木桥上走过,来到后院一处位置隐秘的房舍,从里面抱出了一个不大的檀木盒子。

    盒子中装着的便是千金难得的奇南香,算是余家的镇府宝贝。

    在苏杭这片地界,也唯有余家藏有这种奇香。

    余窈觉得未婚夫身在国公府见过的珍宝多了去了,自己能送的出手的宝贝也唯有这个了。

    不过,她耍了一个小心思,准备在打听到未婚夫何时启程的时候再将这份宝贝拿出来。

    未婚夫一高兴,她就能够趁机提一些条件。

    少女抱着木盒子,满怀希冀地从小桥上返回,脸上洋溢的甜笑比池中的睡莲还要吸引人的注意力。

    高处,男人凭栏远望,将她脸上的神色每一寸都看的清清楚楚,心下一动冷冷嗤了一声。

    “你说她在因何而开心?总不是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去到京城嫁进镇国公府了吧?”除了成为镇国公世子夫人,他想不到这个小可怜还有其他值得开心的地方。

    立在他身后半步,内侍常平听出他话中的冷嘲与不悦,恭敬地作答,“余娘子一直以为陛下才是她的未婚夫言下之意,若是因婚事而开心,余娘子欢心雀跃的地方和真正的镇国公世子关系不大。

    如今站在余家楼阁之上的人是陛下,被余娘子百般亲近的人也是陛下。真正的镇国公世子连苏州城的地界都还没有踏入。

    “她的外祖父将有可能犯下欺君之罪,莫以为讨好朕,朕就会饶了她。”萧焱的目光追随人而去,轻轻笑了一下。

    所有在他身边待过的人都清楚,他这个人最是瑕眦必报,向来以折磨人为乐趣。

    小可怜接下来最好更乖一些不要惹怒他,否则的话,他扯了下殷红的薄唇,没有抑制体内的蠢蠢欲动。

    真的好想在她的身上咬出更多的血印来。

    常平垂首不语,他很清楚即便没有林太医的原因,陛下也不会轻易放过余娘子。

    陛下只会理直气壮地认为,谁叫那日余娘子主动贴上前来将未婚夫君认错了呢。

    余娘子是目前唯一一个和陛下亲密接触过而没有半分损伤的人,男女都是。

    常平不知道这对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而言是好是坏,但他一定能猜出陛下对此是有些兴奋的。

    “今日是初九,明天就是初十,朕既已是了镇国公世子,盯紧一些,不要让苏州城再出现别的冒牌货。”男子说到傅云章,捏着手腕温润的玉石,毫不客气地将人打成了冒牌货。

    毕竟,定亲信物可是在他的手中,和姓傅的没有关系了。

    “黎郎将已经派了人过去,陛下请放心。”常平早早做好了准备,心道陛下兴致盎然,他们岂敢有所懈怠。

    ***

    申时过去,日光便慢慢变成了橘红色,洒在平静的江面上,犹如碎金。

    不大不小的一艘船上,两个衣着不凡的中年媳妇往远处望了望,各自长舒了一口气。

    苏州城就要到了,她们从京城一路坐船过来可真是累的骨头都软了。

    “好在这桩差事办完能得不少赏,不然的话,我可是不想往这千里之外的地方跑。”一人话中带着抱怨,在船上的日子哪有在府里好过。

    她是不知道一个父母亲双亡的孤女有什么资格让她们千里迢迢地跑上一趟,毕竟府中人尽皆知,将来的世子夫人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宣家女娘。

    宣家女公子不仅才名在外,美貌出众,还有在朝中为官的父兄和祖父,当的是样样都好。

    “世子毕竟有这一纸婚约在,若不快快解决,难免会引得小人非议,也委屈宣家女公子。”另一人叹了一口气,却是为了她们贴身服侍的夫人,“夫人没料到这余家小娘子是个没福分的人。”

    既丧父又丧母,可就不是命薄吗?如此不祥的人如何能嫁入傅家,所以婚约必须得变成一张废纸。

    她们本是镇国公夫人身边的亲信,被派来苏州城就是为了解决世子早年定下的婚约。

    苏州城的余家小娘子,数年前与她们家世子约定了婚事。

    “要我说,夫人心也着实太仁慈了一些,余家小娘子本就配不上世子,何苦还要将人带回京城。”

    她们在府中的地位也算不低,想到不久后要服侍一个商户女,心里很不得劲儿。

    “好了,夫人自有自己的打算,你我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做即可,别的都烂在肚子里,不要让人看出端倪。”另一人神色严肃,她可不想中途出岔子,“明日到了余家,你切记不能说出宣家女公子的事,余家小娘子也算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听闻夫人为了补偿她,已经决议收她到膝下做干亲了。”仆妇语气酸溜溜的。

    镇国公夫人的养女,怎么也能嫁到小官小吏的家里做平头正妻。运气再好的话,兴许还能给世家大族的郎君做一贵妾。

    哪里有可怜的地方?

    ………

    晚膳也是他们两人坐在一起用的。

    余窈花了更多的银钱,晚膳的菜肴也就更加精致,有鱼虾、有时鲜、还有花费了数个时辰细细熬制好的药膳。

    “郎君,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啊?”少女先殷勤地舀了一碗药膳放到萧焱的跟前,一双美眸中闪烁着点点的星光。

    在一旁看着,常平眉头微蹙,陛下其实不喜欢药味。

    “等到大伯父的事情了了,我们随时就可以启程,离开苏州城。”面目俊美异常的男子微微笑着,颇有一股春风拂面的意味。

    未婚夫的心情很好!

    余窈捕捉到这一信息,愈加欢喜,粉唇都翘了起来,“郎君,我们还要坐那艘大船回去京城吗?”

    她觉得大船能装下很多人和东西。

    “坐船?船上有风浪,不舒服。”男人有些惋惜地摇头,神色变得玩味起来,“不如还是坐马车吧,只带你一人也是可以的。”

    余窈骤然闻言,失落了一会儿,就只带她一个人呀。

    “郎君,我有嫁妆,里面有很多细软,马车兴许装不下。还是坐船吧,郎君身体不适,我来照顾你好不好?”她眨了眨睫毛,忽然又端起了那碗温热的药膳。

    舀了一勺递到男人的唇边,她眼巴巴地道,“就像这样。”

    第012章

    第十二章

    男人安静地看着她,眼中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了,幽静之下仿若一口找不见底的深潭。

    不笑的时候,他那张颇为秾丽的脸冰冷又危险,像是潜在馥郁花丛中的毒蛇露出了真面目。

    真可笑,一个朝不保夕被骗的团团转的小可怜说要照顾他?

    被他这般看着,余窈的手有些抖,未婚夫的表情让她害怕。

    不过她牢记着自己与未婚夫之间有婚约,和旁人是不同的。母亲会怕父亲吗?不会,哪怕是父亲生气发怒的时候。

    所以,她也不应该害怕,未婚夫是个好人,对她也很好。

    手中盛着药粥的勺子又往未婚夫的唇边靠了靠,她小声地絮絮叨叨,“郎君,我说照顾你就一定不会食言的。船上有风浪颠簸,我可以制香饼,我还有很多银钱,郎君想要什么都可以买来。我虽然年纪小,可也和父亲一起出过海,郎君乘船的时候我有办法叫郎君舒服畅快一些。”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话越来越暧昧,也根本不懂一个少女对着一个已经成年的男人说让他舒服畅快有多么引人遐想。

    萧焱张开唇,温柔的笑意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小可怜,记得你说过的话。”他咽下药粥,轻轻说道。

    余窈乖乖地嗯了一声,她不是个食言的人,“郎君,你还要吗?”

    喂都喂了,也不差接下来的了。

    让未婚夫开心了,她才能提出她的要求。

    “这什么滋味?古里古怪的。”萧焱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小可怜这么努力讨好他,他当然不能让她失望。

    “这是药膳,很滋补身体的。郎君多日劳累,要好好补补。”余窈认真地解释,因为母亲从外祖父那里学了些医术,耳濡目染之下,她也会一些养生的小窍门。

    不然,守孝的这三年,她在大伯父家里憋憋屈屈的,也不会长成现在明眸皓齿的灵秀模样。

    整个人看起来虽娇小玲珑,但纤秾有度,婀娜多姿。

    “懂的挺多。”萧焱挑了挑眉,勉强忍下了那股令他不喜的味道。

    “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郎君。”被夸了,余窈的两只眼睛弯成了月亮,她将从库房抱来的檀木盒子拿了出来。

    “这是奇南香,郎君,过会儿你入寝的时候燃上一点儿,就能休息的很好了。”她对未婚夫了解的不多,然而从常平等人的反应中,她很快就琢磨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点。

    未婚夫似乎总休息不大好,很容易被惊醒。

    昨日,镇国公府的护卫们守在门外,从头到尾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常平等人对未婚夫入睡一事更显露出浓浓的惊讶。

    余窈将这些细节悄悄地记在心里,大胆猜测未婚夫的睡眠不好,所以她才会想到藏在库房里面的奇南香。

    此香异常贵重,不仅在于它的稀少,还缘于它相当罕见的功效。

    常年受梦魇困扰的人,入寝的时候若是燃上一点儿便能一夜安眠。

    萧焱垂眸盯着被捧到自己跟前的檀木盒子,懒懒地摆摆手,示意常平接了过去。

    原来,她神神秘秘抱着的东西是要给他的。

    “郎君?”礼物送出去了,少女满怀期待,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让她提一些小小的要求了?

    然而她想岔了,男人充耳不闻似是根本没听到她的呼喊,余窈的唇抿了一下又一下,着急地都快跺脚了。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没必要同我说。”萧焱心情愉悦地欣赏了一会儿她脸上的急切,总算是松了口。

    余窈眼睛一亮,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常平,“我不仅要带着父母亲留给我的细软,还要带绿枝他们几个人。”

    常平含着笑微微颔首,心道余娘子莫说只是带几个下人,便是将余家搬过去也未尝不可。

    “常平,你真是个好人,你的风寒好了吗?真的不要请位大夫过来看看吗?”一开心,余窈的话就格外多了起来。

    她还惦记着人的风寒,压根没注意到未婚夫的脸色刷一下沉了下来。

    “聒噪!”他冷冷开口,少女连忙闭上了嘴巴。

    ***

    入夜后,黎丛方由余府归来,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血腥气。

    他当着余老爷以及苏州同知、通判等人的面与武卫军的人打了交道,甚至深入到武卫军的牢狱中审了几个刘知府的心腹。

    回来,也就难免沾上了一些血腥气。

    “如何了?”萧焱方才沐浴,从净房里面出来,发尾还湿着。

    他看了人一眼,嫌恶地捂了鼻子。

    若非房中此时燃着的袅袅香烟,这位武卫军郎将还要再多奔波两个日夜,作为对他的惩罚。

    “陛下,微臣同武卫军见过面后,那些人已经彻底相信您便是镇国公世子。”黎丛也不想带着血腥气来觐见,但让陛下空等着他更是罪不容赦。

    “苏州通判暗地献上了一万两的银票,有意同您见上一面。”他将银票拿出来,上面的印记还崭新着。

    “动辄就是千万两的银票,看来苏杭之地果真是无比富庶。”萧焱冷笑一声,就这朝官还敢向他哭穷,一个小小的苏州通判都如此有钱。

    他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被发尾打湿的颈侧,命黎丛把银票都收好,“明日找个机会给出去,朕虽知容貌姣好迷地那小可怜甚是欢喜,却也不爱吃软饭。”

    黎丛本想询问这银票给谁,听到陛下说不吃软饭,浑身一激灵,明白过来。

    他们现在这么多人不仅住在人余家小娘子的宅子里面,还要人家为他们准备吃食。

    换句话说,就是白吃白住……

    “微臣明白。”

    黎丛应声,退下之前他无意间看到陛下手中的锦帕上绣着一小簇兰花。

    千金不换的奇南香一点一点地燃着,男人迈着步子走向床榻却像是根本就没闻到。

    余家的所谓珍藏宫里许早就有,并不稀奇。

    他将颈侧的水珠擦拭干净,平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很快,人就入睡了。

    常平悄悄地将烛光熄掉,守在了房门之外。

    ***

    镇国公世子初一出手就令不可一世的武卫军让了步,除了刘知府之外没再抓走其他的人。

    苏州通判等人狠狠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余窈的大伯父态度十分的热情。

    镇国公府傅家的姻亲,这层关系足以余家在苏杭这片地方呼风唤雨了。

    “听闻贤弟膝下还有一嫡女,我与夫人有一子,年岁正是相当。”

    “一家有女百家求,你那儿子比起我那长子还是差了一点。余老弟,你觉得如何啊?”

    “吾膝下也有一女,听闻余贤弟的二子都还没有婚配吧。昌孝贤侄才华出众,若能娶了我的女儿,我真是求之不得啊。”

    眼热的苏州官员都看中了余家这条路,纷纷上赶着结亲攀关系,换句话说,和余家结了亲也就是和镇国公世子结亲了。

    余窈的大伯父和堂兄何时经历过这等被竞相吹捧的场面,狂喜之下勉强维持了一些理智。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等刘知府的事情尘埃落定,诸位太过抬举,太过抬举了。”

    “世子不久后就要带某侄女回京,届时我余府一定举办宴会请诸位前来。”

    余窈大伯父一副志得意满,殊不知他今日得到的感激有多重,日后受到的怨恨就有多深。

    “父亲,世子肯为我们长脸,可见对我们的印象还不错。五妹妹那边,我们定不能轻视了。”人都离开后,余昌孝提到了余窈,这个他从没放在眼里的堂妹。

    “五妹妹是三叔的独女,当年三叔去世后来到我们府上,我记得她曾经将一半的家产奉给了父亲。”余昌孝读书不错,钻研的功力也拿的出手,他当即就想到了向余窈示好的手段。

    余家不缺钱,缺的是通天的青云路。

    汪氏带着女儿余蓉走到门外,听到了他说要将这一半家产再还给余窈,脸色极其难看。

    第013章

    第十三章

    将一半家财再还给余窈无异于把她身上的肉活生生地割出去,那是整整十万两的巨财不是百八千的碎银。

    汪氏如何肯舍得。

    “母亲,您看,这才多久啊,哥哥和父亲都向着余窈了。”余蓉也在一旁煽动点火,她就看不得余窈好,因为潜意识里她觉得余窈只是一个丧父丧母的孤女。

    不过认真讲来,余窈若是变得孤苦无依三餐无继,她也不乐意。

    余蓉只是希望自己才是余家那么多女儿中过的最风光最耀眼的那一个,其他人都不准抢她的风头。

    “窈娘归根结底还是个女子,三弟留下的家财全给了她,她也守不住。倒还不如让我与老爷帮她收着一半,日后她在国公府立住脚跟,我们也有由头与她来往。”汪氏带着女儿走进门,难看的脸色已经收了起来。

    她自然不会硬邦邦地反驳银子不可能还回去了,而是委婉地点明时日方长,将来与国公府来往,他们撒出去的银子只多不少。

    “你母亲说得对,傅氏那等高门哪里能少得了银子,我们与窈娘长长久久的才好。”被她说服,余老爷捋了捋胡须,决定从其他方面入手。

    “窈娘即将离开苏州城,这段时间还是要和她多亲近亲近。夫人,明天一早你就去城东,给窈娘带去几个伺候的人,教一教她高门贵户的规矩。”余老爷有一点后悔这三年里忽视了亲侄女,世子他见过,通身的气派必是世家大族滋养出来的,相比较而言,他的侄女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闻言,汪氏眉眼一动,笑着应下了。

    “老爷就等着吧,过不一会儿族中和二弟那边肯定会来人,伺候的人怎么都不会少。”

    尤其老、二夫妇那对混不吝的,岂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国公府谁不眼馋?

    ***

    得了未婚夫的准话,次日天色刚亮,余窈和婢女绿枝已经开始忙活着收拾细软了。

    金银之物她早就兑换成了大额的银票贴身带着,剩下的书画贵重摆件等物都藏在这边的库房里面,她只需要分门别类地做好记号。

    数了数一共十几个大箱子,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那厢绿枝却叹了口气,担心到了京城后被国公府的人看轻。因为她听说,世家大族嫁女,光是嫁妆都有几十抬。

    她们家娘子全部的家当也只有十几个大箱子,其中光是各式各样的香又占了八九个箱子。

    “娘子,趁还有时间,要不要给您多裁些衣服。您身量渐长,守孝时的那些都不能穿了。”绿枝觉得还未离开之前最好多采买些东西,之后可以充当台面。

    余窈想一想,认为她说的有道理,眼珠浮现光彩,让绿枝将苏州城中有名的绣娘等人请到宅子里来。

    “你说得对,京城那边流行的式样肯定与我们这里不同。”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兴致勃勃。

    而在这时,黎郎将装作无意地经过,正与从库房里面出来谈论裁衣的主仆二人偶遇。

    “余娘子。”黎丛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那么僵硬。

    “黎护卫!”余窈看到他,笑容明媚,因为父母的原因,她对身高体壮的护卫很有好感。

    在武卫军当差,几乎人人都怕他,黎家的女眷也不例外,黎丛很少遇到对他笑的这么灿烂的女子,微有怔忪。

    “方才听到余娘子要请人入府裁衣?”

    “嗯,要进京了,不能失了脸面。”余窈意外他会问起自己裁衣的事,不过还是很有诚意地回答了。

    模样冷峻的护卫点了下头,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她。

    余窈没有去接,她歪了歪头,澄澈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黎护卫为什么要给她银票,而且偷偷瞄一下,还是一万两的超大额银票!

    “……主子命我将此物送与娘子,花用。”黎丛对着少女的迷茫,沉默了片刻只得将陛下搬了出来。

    吃软饭那样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啊呀!是郎君的意思?”余窈目光呆呆地盯着那张银票,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就将黎护卫没有说出口的话补全了。

    未婚夫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实际上一定十分担心她。担心她寄人篱下身无依靠,更担心她到了京城没有银钱会自卑,所以才会让自己的护卫给她送来银票,让她安心,给她充场面。

    她在未婚夫的面前说有嫁妆,有很多细软,可未婚夫一定不相信吧,兴许在他看来,自己的“俭省”就是一种证明。

    “郎君对我真好。”余窈的鼻头有些发酸,在脑补了未婚夫关心自己的反应后,她心中的感动一发不可收拾。

    “可我不能收,黎护卫,你告诉郎君,我没有骗他。到了京城,我也不会让人小瞧,丢了郎君的脸。”少女神色坚定,急匆匆地将银票推了回去,而后拔腿就跑。

    晨光下,她翩飞的身影像是一只慌不择路的蝴蝶。

    黎丛愣了一下,银票没有给出去,陛下会降罪他,不过余娘子似乎十分激动……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居然认为朕在心疼她,朕不过是不好意思带着那么多人吃软饭,她想的倒很好。”听了臣下的禀报,萧焱先是大笑了一通,而后又阴阳怪气少女在痴心妄想。

    心疼?这两个字和他有关系吗?

    “陛下,那这张银票要如何处置?”黎丛没想到苏州通判的贿赂成了烫手的山芋,一时为难不已。

    “还能怎么办?她不收自是充当国库,等到抄家的时候加上一笔就是了,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朕教你?”萧焱冷嗤一声,已经定下了苏州这些臣子的结局。

    无非抄家流放,一个都逃不掉。

    只不过粗粗一查,这些人的手脚都没一个干净的,和那个尸体都变得僵硬的刘知府是一丘之貉。

    “臣遵命。”黎丛又将银票收了起来。

    “你说那小可怜请了人要裁衣?”男人把玩着手腕的玉石,眸光流转间,含着一股淡淡的兴味。

    处置苏州城的官员当然比不上在小可怜那里有趣。

    毕竟是自己年少就定下婚约的未婚妻,他要多多看护才是。

    萧世子慢悠悠地抬了抬手,很快,不止苏州城中七八个有名的绣娘被请到宅子里,布庄的老板,珍宝阁的掌柜等人也都排着队地往这边赶来。

    镇国公世子大张旗鼓地为未来的世子夫人置办衣服首饰,这个大好的机会他们怎么能错过。

    一时间,城东余家的宅子变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汪氏等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城东,看到的就是一辆辆匆匆赶来的马车,以及许多人捧着的灿若霞光的布料、璀璨耀眼的珠宝……她们竟然被挤在了外围,靠近都不能。

    “大嫂,你瞧见了没有,刚才那人拿过去的是黑玉珠吧?一颗就要十金,我看足足一匣子得有十几颗!”杜氏,余窈的二伯母,瞅见这场面眼睛都发了光,余家富贵不假,但从来没有这么豪气过。

    “弟妹,不是大嫂说你,你也是当家的主母,眼皮子怎么这般浅,家里少过这些吗。”汪氏看不上林氏,更看不上二叔的夫人杜氏,皆因她十分贪财,又抠门小气。

    杜氏讪讪一笑,眼珠子却还黏在那些昂贵的布料首饰上挪不开,“大嫂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在感慨世子疼爱窈娘吗?窈娘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的日子可是好过了。”

    她也不是个善茬,暗指余窈在汪氏的手下日子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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