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沐云书和方蓉对视了一眼,急忙站起了身。吴婶虽然与沐云书已经很亲近,但也知道有些事要避嫌,忙道:“你们快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沐云书也没有与吴婶客气,朝吴婶道了声谢便带着方蓉去了正堂。
方夫人和林氏也从另一边走来,几人一起进了屋子,便见方凌和沐乐驰一脸凝重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两人身上都是酒气,脸也是通红一片,显然在外头吃了不少的酒。
沐云书见两人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事情办的不顺利,没能找到机会接近袁朗?”
“不是,他起初是很警惕,但众人猎了东西回来围在一起烤肉吃酒,我与方大哥坐在他身边连番敬酒,他也就放下了防备。”
沐乐驰一脸失望,握着拳头叹气道:“许……许是我医术不精,我……实在没能诊出他有不孕或是不举之症!”
这话他本不该在妹妹面前说的,但他们是学医的,若什么都忌讳,医术就无法精进,便坦荡地说了出来。
本还想着袁朗要是有类似这种病症,他便会劝袁朗不要再纠缠方姑娘,对方要是不听,他就将他的病症曝光出来,看他还有什么脸面求娶方姑娘!
可他没有查出袁朗有此类病症,就不能胡说!想找出根源,帮方家摆脱袁家这门亲事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大哥跟葛老学习了那么久,沐云书是相信他的能力的,大哥没能查出袁朗身子有问题,不会是大哥的医术不精,很有可能是她考虑的方向出了问题。
见众人都有些灰心,沐云书道:“没关系的,只要袁家别有目的,就一定会露出破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众人也觉着沐云书说得有理,皆又打起了精神来。
沐乐驰沉默了半晌,又抬起头看向沐云书道:
“对了,我虽然没在他身上查到咱们怀疑的那些病症,但袁朗的身体也不是十分康健,他脏腑本虚,气血下坠,结聚于末,且面色少华,舌淡苔薄,应是有比较严重的痔瘻。”
沐云书挑了一下眉头,略略有些惊讶。
不是这病多稀奇,只不过这种病症多发于久坐、孕妇和上了些年纪的人身上,袁家是武将世家,袁朗走的也是武路,并不会常坐在案前,所以他这痔瘻得的就有些奇怪。
第447章活埋
这病症虽然奇怪,可沐云书一时间并没整理出什么头绪,便道:
“我知道了,我回头问一问吴婶,也许能从吴婶那里得到些线索!”
官家那边不点头,这亲事也无法达成,实在不行便让大哥和蓉儿先定亲,蓉儿定了亲,袁朗总不会再打蓉儿的主意。
不过这只是下下之策,总要查出袁家的目的,就算蓉儿避开,方家还有其他的姑娘,要彻底杜绝后患才行!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罗三拿着几张帖子走了进来。
“大少爷,这些都是与您同场的那几位贡生送来的帖子,您看您要赴约么?”
沐乐驰喜欢交友,且他就算再单纯,也知道走了科举这条路,这些人以后都会是他的人脉,想了想便点头道:
“都收下吧,安排一下时间,我会去一一拜访!”
罗三应了声“好”,本该退下去的,但他看着手里的一张帖子,有些欲言又止。
沐云书与罗三相处久了,知道他有话要说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便道:
“罗三,这帖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屋子里的都不是外人,你直说就是!”
沐云书已经这样说,罗三便红着脖子吞吐道:
“也……也没什么……就是……这个蔡相公酒局大少爷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这个蔡相公可是有什么不妥?”沐云书不解地问道。
罗三挠着头红着脸道:“倒也没什么……就是奴才发现,考试那几日,这个蔡相公的号房里总会有些特殊的声音,他那书童去茅厕时也总是扶着腰,还有那蔡相公看大少爷的眼神有点奇怪,所以……奴才寻思提醒一句,看大少爷要不要……要不要与这位蔡相公相交。”
方蓉没听明白罗三的意思,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特殊的声音?什么特殊的声音?是有老鼠么?”
方夫人则是与林氏对视了一眼,瞬间就涨红了脸,恨不得捂住方蓉的耳朵。
方夫人啐了一口:“号房是什么地方,他们怎么敢!真是有辱斯文!”
林氏则起身将蔡家递来的帖子拿了过去,气愤地撕成了两半:
“这种恣纵逸乐之人,没的带坏了乐驰,不去不去,以后也不能与这种人打交道!”
林氏知道许多贵公子身边的书童都是用来帮他们纾解欲望的,她也不是厌恶这蔡相公与小厮有什么,而是厌恶他们不分场合的胡来!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可不想让乐驰这张白纸沾染上这种龌龊的东西!
沐云书和沐乐驰起初也没太听懂,可见了林氏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
两人齐齐抬起了头,眼中有拨云见日般的光彩。
“原来是这样!”
沐云书感叹了一句,结合之前调查出的线索和袁朗的病症,她终于明白这个袁朗身上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了!
怪不得袁朗身边没有任何姬妾,他不是洁身自好,而是他碰不得女子!
袁家这种有头有脸的大族,怎能让会断了袁家香火之人继承家业!袁朗需要有个妻子和孩子为自己掩饰,这便可以解释他为何会答应孟萱一起诓骗蓉儿了!
沐云书也终于想通了前世蓉儿的死因,她并不是发现了袁朗和孟萱的奸情,而是发现袁朗并不喜欢女子,而袁朗为了不让蓉儿将秘密暴露出去,便将蓉儿害死,谎称她是难产而死。
他有了孟萱的孩子做自己的继承人,假装对蓉儿深情就可以不再另娶,至此,没人会知道袁朗的那些龌龊事,他依旧会是那个清风霁月,被万人称赞的好男儿!
沐乐驰忽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气道:“是我糊涂了,我……我怎么没听出君颜的暗示!”
“大哥见到君颜了?他与你说了什么?”
在陇西时,君颜和大哥就是好友,沐云书并不惊讶两人有来往,而是奇怪的是君颜会给大哥什么暗示。
沐乐驰皱眉解释道:“今日射猎,君颜和他的庶兄鄂四郎也在场,君颜说那鄂四郎与袁公子感情甚笃,常在一起打马球、玩蹴鞠,还说以后大家可以一起常聚!我当时并没往别的方面想,如今想来,君颜定是在提醒我鄂四郎与袁朗的关系不一般!”
方凌也终于明白了两人在怀疑什么,他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你们说袁朗那小子……他是……是断袖?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袁朗会有那种病症,他不仅是断袖,还是下面的那一个!
他并不是对断袖有偏见,而是痛恨袁朗并不喜欢女子,竟还要千方百计将妹妹娶回钰谷,为他遮掩!
方凌气得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这事真是越查越让人不寒而栗!
袁朗这种癖好是不可能瞒住妹妹的,所以妹妹被骗去钰谷,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方凌能想通的道理,方夫人又怎会想不通,她后怕的一把抱住了方蓉,吓得嘴唇直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蓉儿,我的蓉儿,杀千刀的,你放心,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嫁到袁家去,绝不!”
方蓉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心口闷痛,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一个叫她怛然失色的画面。
画面里的她被两个男人捆住了手脚,丢进了棺材里,任凭她如何拼命挣扎求饶,那两人依旧不为所动,狞笑着将棺材钉得严严实实。
她只想去见爹娘兄长最后一面,用手指挖着木棺的盖子,可直到双手挖得血肉模糊,也没能让那棺材露出半分空隙。
这个令人绝望的画面惊得方蓉险些软倒在地,扶着方夫人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众人被方蓉的样子惊到了,纷纷围了上来,沐云书忙上前查看了方蓉的情况,蹙眉道:
“蓉儿,你看着我,没事的,我们不会让袁朗得逞,你不会有事的!”
方蓉深吸了两口气,却仍然无法驱散肺子里憋胀的感觉,她一下子扑到了沐云书身上,死死地将她抱住,哭着道:
“我相信,我相信,有你在我就不怕!”
话是这样说,可方蓉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看得所有人都心疼不已,沐云书哄着她平复了情绪,才敢让方夫人和方凌带着她离开。
第448章她是萧家血脉
天气转暖,京都的百姓渐渐摆脱了去年旱灾带来的阴霾,继续为更好的日子奔波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也总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比如左老王妃的身子。
自从官家认下沐云书,她的身子就一直不大爽利,夜里经常做噩梦,梦见无数树枝缠绕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无法呼吸。
她心情不好,便总是头痛,裴清怜施针后能帮她缓解一二,但次日便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景德帝挂记左老王妃,散了朝就会过来看看,今日恰巧碰见贤妃也在,就不免先将目光落在了贤妃身上。
贤妃发现景德帝注意到她,心里一阵窃喜,她就知道这么多年,她早已走进了官家的心,官家是在意她的。
悄悄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贤妃站起身,柔柔朝景德帝福了一礼,“官家,您来了!”
景德帝朝贤妃点了点头,叹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贤妃眼角都生了皱纹,朕还一直以为你只有三十出头呢!上了岁数,再穿桃红色就不好看了,以后这料子就赏给你儿媳妇穿吧,老七媳妇适合这颜色!”
说着,他还咂了咂嘴,这宫里好像只有锦音不挑衣裳,即便已经过了四十,可穿什么都是优雅得体的。
贤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病了一场,眼角的确生了细纹,那些宫婢还说不明显,官家这不是一眼就瞧了出来!
她心中堵得发苦,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只能勉强牵起嘴角道:“官家说的是,臣妾以后定会注意!”
也没问贤妃恢复的怎么样了,景德帝点了点头便走到了左老王妃身边,询问道:
“母妃今日觉着如何了?昨夜依旧做了那种噩梦吗?”
左老王妃看到景德帝后,并未给他好脸色,冷哼道:
“你不是不信那母女俩克我,还管我作甚!?”
因她梦见被树枝缠绕脖子,而沐云书的姓氏中有“木”字,便觉着那些树枝代表的就是沐云书。
官家无奈道:“母妃,朕与你说过许多次,昭庆她不姓沐,姓萧,她是咱们萧家血脉,那树枝怎么可能代表的是昭庆!”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官家既然觉着老身没事,那就莫要来看老身了!”
左老王妃怄气地转过身子,不再去看景德帝,但嗓子里却是哼出十分不适地呻吟声,好像忍受着很大的痛苦一样。
孔嬷嬷看了景德帝一眼,低声叹道:
“官家,也难怪老王妃不舒服,老王妃平时从没请您做过什么,您前几日罚了左大人,老王妃都没有出面求情,只与您提了袁家小子和方姑娘的亲事,您连这个也不帮忙,老王妃怎能不伤心!”
提到这事,景德帝瞬间拧起了眉头,手指不知觉地转动起了拇指上的扳指。
“不是朕不允,是方家不太中意这门亲事,朕总不能强人所难!”
左老王妃冷笑道:“是方家不愿,还是那方锦音故意与我作对?这么好的亲事,方家为何不应?实在没有道理!你那皇后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只要是我提出来的,她就要反对!”
景德帝其实也不能理解皇后的做法,可他不想去逼皇后做她不愿做的事情。
左老王妃见景德帝没有回话,咬牙道:“你是皇帝,如今竟连这么点威严都无,以后怎么能震慑住百官,你的意思,旁人就不该有半点质疑,这才是皇帝该有的样子!”
贤妃看了景德帝一眼,低低地叹了口气:“姐姐确实糊涂了,臣妾听说那袁公子人品极好,是袁家这一辈中极有出息的一个!姐姐若真爱重方姑娘,哪怕见上一面再做决定也是好的!”
听贤妃帮着自己说话,左老王妃看她便顺眼了一些,指了一下后面的椅子,对贤妃道:
“你大病了一场,刚有起色,就别在那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贤妃忙道:“臣妾不累,老王妃能让臣妾侍奉在旁,那就是抬举臣妾了,且臣妾能帮官家和姐姐分忧,也算是有点作用!”
贤妃这话是变相在提醒景德帝,左老王妃生病,方锦音却没有过来侍疾,而她病还没好就来照顾老王妃,她与方锦音哪个贤惠孝顺,一比便知!
谁料景德帝竟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点头道:“贤妃既然已经康复,由她来照顾母妃朕也放心!”
听景德帝将话题带偏,左老王妃气得咳嗽了起来,孔嬷嬷忙上前为左老王妃顺气。
左老王妃给了孔嬷嬷一个眼色,孔嬷嬷会意,忙道:
“官家,老王妃这也是心病啊,袁夫人已经求了老王妃几次,老王妃也应了,这事卡在这里,这不是让人瞧老王妃的笑话么?”
贤妃给景德帝倒了杯茶,恭敬地递到了景德帝面前。
“官家,臣妾听老七媳妇说,方姑娘和袁公子很有缘分,袁公子还救过方姑娘一次,许多人都传他们郎才女貌呢!我看方姑娘自己未必不愿意,只是碍于姐姐和昭庆殿下的面子,哪个少女不喜欢英俊儿郎啊,方姑娘怎么可能不想嫁给袁公子!”
顿了顿她又叹道:“臣妾也明白昭庆殿下的心思,她在京中没有根基,定是不想让与她交好的方姑娘远嫁钰谷,这会淡了她与方家的情分,但因着这一点私欲毁了方姑娘的好亲事,实在不该啊!”
景德帝皱眉坐在了罗汉榻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昭庆真的是因为这个才阻拦方家丫头的亲事么?看来权利场真的是个大染缸,她才刚刚被认回皇室,就想着为自己培养人脉了么?
心情瞬间变得烦躁起来,又听母妃接连的唉声叹气,景德帝眉心都有了褶皱。
“裴女官呢?今日怎么没来给母妃施针?”景德帝冷声问道。
孔嬷嬷回道:“来了的,可中途有医士过来传话,说是您之前养的那只猫儿不行了……”
还不等孔嬷嬷将话说完,景德帝腾地一下从罗汉榻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雪烟不行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
第449章小家伙怕是不行了
孔嬷嬷没想到景德帝会对一个小畜生如此上心,惊慌道:
“老奴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听裴女官提过一嘴,好像是昭庆殿下为了接近雪烟,不知道给它喂了什么,这两日那猫儿就一直病殃殃的,什么东西都不吃了!”
景德帝倏地冷了脸,一股难言的失望从心底划过。
他还以为那孩子心思澄澈,从没有对他献媚讨好,实际是摸透了人心,在用别的手段来攻略他啊!
看来作为帝王,是不可能得到正常的父女情了!
“母妃休息一下,朕……去看看那小家伙!”
深吸了口气,景德帝便提起衣摆朝殿外去了。
左老王妃唤住景德帝的声音还没出口,景德帝的衣摆已经消失在门口,气得左老王妃差点背过气去。
“这……这算什么事!在皇帝心中,我竟还不如一个小畜生重要么!?”
孔嬷嬷和贤妃也没想到官家竟这般的在乎那只猫儿,皆围到了老王妃身边,劝着她消气。
贤妃帮老王妃端了杯热汤过来,半跪在罗汉榻边,将茶碗捧到老王妃面前道:
“母妃消消气,官家重情才会如此,想着一个生命就要没了,任谁心里也不舒服!”
孔嬷嬷埋怨道:“可不是,这昭庆殿下也真是糊涂,那猫儿本就病着,她怎能乱喂食物!官家那么长情的性子,雪烟若是没了,不知又要伤神多久!”
左老王妃是不满景德帝丢下她去看一只小畜生,可听了孔嬷嬷和贤妃的话,也开始担心起景德帝来。
“我都说那丫头就是克星,煞神,官家就是不听,遇了劫又能怪得了谁!”
贤妃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叹道:“哎,也许经历了这件事,官家就不会再惯着昭庆殿下了,有时候纵容并不是一件好事。”
左老王妃因为纪家的事情,对贤妃已经冷淡了不少,但见贤妃乖顺,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也就没有再刁难她。
接过贤妃递来的茶,左老王妃发现茶杯还烫着,贤妃给她敬茶时定是一直忍着痛,态度就又缓和了两分。
“行了,你也别跪着了,坐下说话吧!”
她吹了一口茶汤,00090803道:“你们说的也没错,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那猫儿若真出了事,也算给官家提个醒儿了!”
“是,是!”孔嬷嬷忙附和着:“出了这事,袁家的亲事,官家定也不会再纵着皇后那边胡来了!”
听着左老王妃和孔嬷嬷的对话,贤妃暗暗勾了勾嘴角。
左老王妃以为袁二夫人三番五次的来拜访她,是因为敬重她,其实不然,这袁家二房,一直是她的人!
纪家出事,她折了许多支持祁儿的人手,好在她手里还捏着一些人的把柄,才能让这些人继续为她所用。
她知晓方锦音不愿侄女远嫁,所以才让袁夫人求到左老王妃这里来,简单的一步棋,就能激化左老王妃和方锦音之间的矛盾,何乐而不为!
等方蓉成亲后,她再想办法让袁家曝光孟萱的丑事,方家和方锦音就会彻底成为大奉最大的笑话!
方锦音,你让我纪家沦落至此,我怎会叫你好过!
不过这几天发生的事,的确有一点是超出贤妃的意料的,那就是那个刚回到京城的女医官,裴淸怜。
她安插再官家身边的小太监说,官家对这位女医官很是看重,夸她有博施济众的赤子之心!
她还听闻官家问海公公,将裴淸怜许给哪个儿子合适。
如今纪家已倒,再帮不上祁儿,她必须要给祁儿物色一个更好的帮手,这个裴淸怜就在合适不过!
听闻老九和老六都对这个裴淸怜有意,这样的姑娘绝不会愿意屈居人妾,那单妙竹就实在显得有些多余了!
她正思索时,瞧见左老王妃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痰盂,她不敢让左老王妃看出她心中的盘算,忙止住了思考,忍着恶心双手将痰盂捧到了左老王妃面前。
孔嬷嬷则是一边给老王妃揉着腿,一边对左老王妃道:
“您不忍方家姑娘错失良缘,仁明宫那边却不领情,您就不该管她!老奴听闻那方姑娘和袁公子情投意合,还互赠了信物,仁明宫那位若还拦着,说不准那方姑娘会跟袁三公子私奔了去!”
左老王妃闻言,揉着额头的手顿了顿,挑起了略微松弛的眉毛,道:
“他们竟互赠了信物?!既已经如此,方锦音还有什么可阻拦的!?”
贤妃怕这件事老王妃会撒手不管,忙附和道:“是啊,这事我也听妙竹说过,妙竹与那方家小姐是有些交情的!”
左老王妃沉着脸将身子扭回了一些,对孔嬷嬷道:
“你去将袁夫人叫过来,若这件事属实,老身定要给这对儿有情人做主,那女人再敢拦着,老身就叫世人瞧瞧她伪善的嘴脸!”
“是,老奴这就去传!”孔嬷嬷应了一声,急忙退了下去。
贤妃见目的已经达成,陪了老王妃一会儿后便想离开,左老王妃却道:
“你就在这儿,等会若官家回来,也能做个见证!”
贤妃见无法从这件事中脱身,只能点头道:“是,臣妾听母妃的!”
……
另一边,景德帝来到太医院时,果见雪烟猥在笼子的角落,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
海公公今日不当值,就提前来了一步,瞧见雪烟的样子,不停在一旁抹着眼泪,见景德帝过来,他扁了扁嘴,都忘了给景德帝请安,哽咽道:
“官家,小家伙怕是不行了,要不让老奴带回去吧,最后的日子,老奴想瞧着它!”
景德帝心里本就难受,瞧海公公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
“什么最后的日子?就确定医不了了么,昭庆到底给它吃了什么?!”
海公公闻言,心里一突突,忙不迭跪了下来。
“官家,不关昭庆殿下的事,是老奴,那小零嘴儿是老奴喂给雪烟的!”
看着毫不犹豫跪倒在地的海公公,景德帝眼睛瞬间虚了起来。
好一个昭庆啊,海公公这样的老油条居然会帮她揽罪,看来他真的小瞧了这个女儿!
第450章恐水症
海公公觉察到了景德帝变冷的目光,自责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他一时着急,忘记官家虽然仁善却也多疑。
他为昭庆殿下解释,会让官家以为是殿下收买了他!
苦着脸,海公公忐忑地解释道:“官家,那零嘴儿真的是老奴喂的,昭庆殿下前些日子进宫瞧见雪烟,喜欢得紧,回去后就给雪烟做了零嘴儿送进宫来,老奴没告诉殿下雪烟在太医院,殿下便将那小零嘴交给了老奴!老奴来看雪烟时,就喂了它三……四……五六颗而已……当时还好好的,老奴觉着也未必是吃那零嘴儿吃的……”
海公公的声音越说越弱,因他用余光瞧见景德帝一直在转动手里的扳指。
这是官家的习惯动作,高兴和心烦都会快速转动这个扳指,雪烟出事,官家不可能高兴,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定然差到了极致。
一旁的医士已经吓得腿软,怕官家怪罪到他头上,跪在地上道:
“官家,我们真的不敢给雪烟小主子乱吃东西,裴女官都警告过我们的!”
他们不只是没有乱喂东西,而是什么都没有喂,可他不敢跟官家说,他们为了让着猫儿变得乖顺,一直在熬这猫儿的性子,所以真话他就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相较于这个小医士,裴淸怜就要镇定得多,因她的确不觉得自己有责任。
熬这猫的性子,是为了给它瞧病,海公公喂过猫儿食物的之后两天,她们都没有让这猫儿进食,她见猫儿也饿得差不多了,就让兰月去喂那小畜生,结果这猫儿非但不吃,还将食物打翻了。
裴淸怜忍怒叹了口气,“官家,这猫儿如今不肯进食,还十分暴躁,不准人接近,恕臣女直言,我们最怕的就是不懂医理之人干预治疗!”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沐云书给雪烟送的零嘴儿,影响了她给雪烟医治。
景德帝走近了雪烟一步,雪烟竟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即便很虚弱,依旧做出了防备的姿态,这让景德帝很受伤。
“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躲什么?是不认识朕了么?”
海公公怕景德帝生气,忙道:“官家,雪烟应是不舒服,不是故意针对您!”
“用你啰嗦!?”景德帝瞪了海公公一眼:
“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用你来喂雪烟食物?!你喂给它的东西呢?还不拿来叫太医院查查怎么回事!”
“老奴,老奴将那些零嘴交给……”海公公朝几个跪在地上的医士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个道:“交给这位医士了!”
那医士抖了两下,忙道:“禀官家!裴女官说不能给雪烟小主子乱吃东西,那零嘴……那零嘴就被微臣丢掉了!”
跟在景德帝身边的另外一个公公忙上前一步道:
“官家,奴才今儿瞧见昭庆殿下好像去了仁明宫,要不要奴才去问问,这零嘴儿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让朕送你去么?!”
那太监本想表现一下,却招来了景德帝的怒骂,佝着背忙道:“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这时,裴淸怜略略蹙了一下眉头,撩起衣摆跪在了地上,对景德帝道:
“官家,没能医好雪烟也是臣女的失职,臣女……愿领罚谢罪。”
她虽然跪着,可脊背却是笔直的,景德帝知道有能力的人身上都带着几分清傲。
他觉得这事与裴女官也没有关系,前些日子雪烟的确是有了好转,是海公公那个蠢东西好心办了坏事,才累得雪烟会变成这般。
长长叹了口气,景德帝摆手道:“罢了,你尽力就是,若救不回,也是她的命数。”
当初因为昭庆走失才将它抱回来,如今竟也因昭庆加重了病情,也许它觉得使命完成了,就要弃他而去了吧。
裴淸怜皱在一起的眉头放松了一些,好在,官家是英明的,知道连她都救不了,那就是这畜生的命数到了。
景德帝本想再摸摸雪烟,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雪烟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冷意。
一旁的小医士见官家伸了手,忙紧张地道:“官家,这猫凶恶得很,您还是莫要接触它了,仔细它伤了您!”
雪烟伴了景德帝多年,他不信雪烟连他也伤,正想再跨前一步,就听裴淸怜阻拦道:
“官家且慢……其实并非臣女医治不好它,而是雪烟这病着实难办!”
“难办?什么意思?”
“官家可知有种病叫恐水症,得了这种病症的动物会易怒,敏感,甚至不能分辨主人!若被这样的动物抓伤,有可能会被传染上同样的疾病,雪烟现在到底什么病症还不清楚,您还是等它有了起色,再与它亲近为妙!”
裴淸怜不想让景德帝发现雪烟受伤的爪子,情急下便说出了这种病症。
恐水症是会传人的,若雪烟得的是这种病,官家就不会轻易靠近它了。
且若猫儿得的是恐水症,那就不是食物的问题,她也算帮了那位昭庆殿下一次。
人还是比畜生重要的,裴淸怜为自己找到了正当的借口,口气便更加从容了,对景德帝道:“官家,保重龙体为妙!”
海公公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向裴淸怜。
若是别的病症,这小家伙还有一丝希望,可若得了恐水症,那是半分希望也没有了。
他颤声道:“这……怎么可能呢?这小家伙怎会得上那种病,它之前还好好的呀!”
裴淸怜眸色稍冷,显然不喜欢有人质疑她。
“这种病本就存在潜伏阶段,之前好好的,突然发病也是有的!雪烟现在的症状与恐水症极其相似,海公公能保证雪烟得的不是这种病么?若官家被伤到,公公能付得起这个责任么?!”
裴淸怜的质问一声冷过一声,惊得海公公出了一头的冷汗。
官家若被伤了,他有几百条命也赔不了。
可雪烟怎么可能得上那种怪病呢?!
“老奴并非要官家冒险……老奴只是想知道,裴女官如何断定雪烟得的……得的是恐水症?!”
第451章痛苦的选择
被海公公这么一问,裴淸怜若再反口,那就会显得她医术不精,于是她淡淡道:
“不久前我让医士给雪烟倒了碗水,刚放到雪烟面前,它就暴躁地将那碗水给打翻了,所以,臣女大致已经能断定雪烟得的就是恐水症!”
看到地上那破碎的瓷碗,海公公心口一缩,差点没有跌倒。
他这把年纪,还是听说过一些奇病的,知道这恐水症是极其可怕的病症,不仅无法治愈,还会传染。
若雪烟得了这种病,岂不是……
海公公想都不敢往下想,可裴淸怜却将海公公惧怕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为了不将它的病症过给旁人,若这猫儿没有起色,臣女建议……尽快给它一个了断!”
听闻竟要处死雪烟,海公公六神无主地朝景德帝看了一眼,前几日小家伙在他手心里刁食的可爱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裴女官竟说要处死小家伙,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雪烟已经病成这样了,能不能……能不能叫它好好的去?”
裴淸怜柳眉微颦,无奈道:“公公,多留它一日,旁人就多一分危险,一时心软会后患无穷,臣女可以再观察它一日,可若它依旧如此暴躁,还请官家早做决断!”
景德帝看着那窝在笼子里,警惕地微微弓起身子的雪烟,重重叹了口气。
他与海公公一样,心里有万般不舍,可这些医士照顾雪烟时,很有可能会被它抓伤,他不可能为了一只猫儿,置更多人的安危于不顾!
况且他太了解海公公这个老东西了,他可能会为了最后一丝希望去接近雪烟,这老东西若是被抓伤,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老东西了!
景德帝心里难受,双手扶着腰间的蹀躞,抬头看了看天,半晌才对裴淸怜道:
“那你……再给它瞧瞧,若明日还不见好,就……就替朕送送它吧!”
说完这话,他不敢再看雪烟一眼,大步朝太医院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喝道:“海大富,你这老东西还不给朕滚过来!”
海公公很想去抱抱雪烟,可被景德帝唤了一句,他只能不舍地看了雪烟一眼。
不知为何,他竟在小家伙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失望,那琉璃般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没有乞求,也没有愤怒,只是慢慢失去了原来温度。
“老东西,你还在磨蹭什么!”
听到官家的怒吼声,海公公用力捏了捏手中的拂尘,转身跟上了景德帝,他想求景德帝让自己留下来,可话却被景德帝冰冷的目光吓了回去,终是没敢再吐出口。
随景德帝行至御花园时,海公公还在向后张望着,希望能像从前一样,一回头就见到雪烟在树头躲懒。
他心不在焉,连龙撵停下都没注意,险些就撞到了龙撵上。
回过头才瞧见龙撵前头站着一个清丽的身影,正是面带急色的昭庆殿下。
见到沐云书,景德帝脸上半分笑容也没有,虽然知道雪烟的病可能与她无关,但他现在心情极差,免不了迁怒于沐云书。
冷哼了一声,他道:“朕看你现在真是忙的很,自己的亲事还不够你忙的,还要参合方家的亲事,这些都不说,竟还有闲心给雪烟送零嘴儿,你到底还想管什么?!”
那公公来询问零嘴的配方时,沐云书就已经猜到官家对她生了误会。
她蹙眉朝景德帝行了一礼,淡道:“官家觉得我想从一只猫儿身上得到什么?”
景德帝被噎了一下,心里越发堵得慌,她是不能在猫儿身上图什么,但可以通过雪烟得到海公公那老东西的好感啊!
他的子女们哪个没有变着法的讨好这个老东西,就是因为这老东西没那么容易被收买,他才一直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也因这个女儿看起来无欲无求,他才对她十分愧疚,对她也比旁的子女多了几分好感。
可这种愧疚和好感是因虚伪的表演而起,他便觉得自己是被愚弄了!他厌恶这种被愚弄的感觉!
沐云书感受到了景德帝身上的冷意,但她脸上并无惧色,只加快语速解释道:
“官家,首先,我喂给雪烟的食物没有问题,只是小麦草混合了肉末,不会让雪烟生病,若我想要害雪烟,那没有被吃完的食物很快就会被查到,我怎么会用这样蠢的办法来害雪烟!”
景德帝冷道:“朕没说它的病是你害的,可它病着,你怎能胡乱喂食物给它,你的无知也有可能害了它,知不知道!”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雪烟之前是生了病,是毛球症,我喂给它的猫草丸就是治疗这种病症的,我上次瞧见雪烟时,它状态还不错,不可能这么快就出事了,我想见见雪烟,请官家应允!”
景德帝没有听过什么毛球症,而且他也不清楚沐云书懂医,本让沐云书去看看雪烟也没什么,但想到恐水症会传染,他虽生气,却还是会担心沐云书会被抓伤。
沉吟了片刻,他沉声道:“你那小吃食没有问题便算了,有时间多陪陪你母后,她便不会舍不得侄女远嫁了!以后也莫要将心思用在没用的地方,回去吧!”
没心情与沐云书多言语,景德帝朝抬轿太监摆了下手,几人便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景德帝这个态度完全没能让沐云书放下心来,虽然与雪烟只见过几次,但这些年雪烟代替她陪在皇后娘亲身边,她感觉自己与雪烟之间,也有着奇妙的羁绊。
她正想迈步追上景德帝,后面的海公公停了下来,红着眼睛对沐云书道:
“殿下,官家他现在心情不好,您就不要去触他的霉头了,雪烟它……它得了不太好的病,老奴知晓这事与您无关,等官家消了气,老奴会再跟官家解释……”
海公公边说边抬起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您……您就听官家的话,别去看那小家伙了,徒惹伤怀……官家不让您去见,也是为了保护你啊……”
海公公这样说,沐云书就更放心不下了,急道:“海公公,雪烟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见它是保护我?!”
第452章骑虎难下
海公公犹豫了一会儿,寻思即便不告诉昭庆殿下,她也能在别处打听到,便叹了口气,如实道:
“雪烟它……可能是害了恐水之症!”
“恐水症?!”
沐云书的长眉瞬间敛起,雪烟之前的确有呕吐的情况,但排出毛球后就会舒服很多,也没有出现流口水,畏光畏水、焦虑不安等症状,怎么会是恐水病!
“这病是谁断的?现在又要如何医治雪烟?”
海公公还没有见过沐云书这般冷肃的样子,想到雪烟刚刚的情况,艰难地答道:
“是……是裴女官诊断出的,她说恐水症是治不好的,若明日没有好转,她……她会叫人射杀了雪烟,以免它将病过给旁人!”
听裴女官竟然要这样处置雪烟,沐云书觉得好像有一只大手,死死捏住了自己的心脏。
“我会查清雪烟是否真的得了恐水之症,多谢海公公相告!”
说了这话,沐云书便朝海公公点了一下头,转身快步朝着太医院去了。
海公公想喊住沐云书,但又不能离开官家身边,他顿时懊悔起自己将雪烟的事情告诉给了昭庆殿下。
为难地朝左右张望了一下,拍了一下大腿后朝着龙撵追了过去。
景德帝一只竖着耳朵,听脚步声过来,他就侧脸瞥了海公公一眼:“慌什么!”
海公公弓着身子对景德帝急道:“官家,昭庆殿下她……她朝太医院去了……”
景德帝的脸顿时像是刷上了一层黑漆:“胡闹!她去太医院作甚?”
“殿下说她要查清雪烟是不是真的得了恐水病!”
景德帝眼睛都瞪圆了,眼中除了愤怒,还隐隐透着担忧。
“添乱,裴女官都束手无策,她以为自己是在世华佗不成!”
实在不是景德帝糊涂,一个是备受世人推崇的女医官,一个是被药铺商人养大的寻常女子,任谁都会更相信前者的断定。
海公公心中更急:“官家,怎……怎么办?要不要奴才去拦下殿下?”
若雪烟得的真的是恐水症,昭庆殿下被雪烟抓伤那可就糟了!
这时,走在景德帝身侧的一个掌扇太监低声道:
“官家,恕奴才多嘴,恐水病咱们虽没见过,却也听过多么可怕,奴才胆子小,知道以后还要伺候官家,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上前,昭庆殿下那么贴心,怎么会伤了自己叫您和皇后娘娘担心呢!”
这太监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夸赞沐云书,可细想就不由让人联想出许多。
沐云书不蠢,怎会明知道恐水病危险,还要冒险去看雪烟!
景德帝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了,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算了,她定是想叫我不再怨她而摆个样子,她不会敢去接近雪烟的!不管她,回文德殿!”
……
景德帝离开太医院后,医士和留职的太医都松了口气。
若是太医院没有治好猫儿,官家定会迁怒太医院,但若这猫儿得了可怕的不治之症,官家就不会为难太医院了。
几人都不能确定雪烟是不是真的得了恐水症,但此时只有咬定此事,他们才不会受牵连,便全都心照不宣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着猫儿真的得了恐水症。
有一个中年太医甚至对裴淸怜道:“裴女官,既然已经断定是恐水症,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处置了吧!”
他这个夜长梦多包含着太多意思,裴淸怜怎能听不出来。
裴淸怜刚刚只是卖弄学识,提出了这种可能,如今却是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