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廷敬将她拦腰抱起，用干净的手帕擦去胡淑月额头上的汗渍。

 他平时最顾忌的男女大防，现下也为胡淑月打破规则。

 我只看到赵廷敬温柔拢起她鬓边的碎发，眸中温柔似水。

 胡淑月蜷缩在赵廷敬怀中，不时锤向他的胸口，控诉着男人刚才的无情。

 赵廷敬哑然失笑，从贴身的口袋中掏出一沓奶糖票。

 [我怎么可能没给你准备礼物呢]

 我上一次见到奶糖，好像是在我和他的喜宴上。

 胡淑月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脸贴近他。

 赵廷敬宠溺地任她动作。

 我强忍着疼痛起身，心如死灰。

 他似乎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隔空给我比划了几个手势，

 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带着胡淑月扬长而去。

 我知道，他是让我自己坐班车回去。

 赵廷敬一个月的工资不过三十元，却舍得给胡淑月花去近一半。

 我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看着身旁赵廷敬遗忘的大包小包，

 只觉得孤助无援。

 原来辞去工作这些年，我的每一笔开销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赵廷敬，

 只有经过他的批准，我才能行使女主人的权力。

 我自嘲一笑，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连五分钱都拿不出。

 直到胳膊抬不起来，双脚磨出水泡，

 我硬是从晌午走到傍晚才回到家。

 屋内漆黑一片，而胡淑月的家灯火通明，里面不时传出娇笑。

 我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布满老茧的手刮得脸生疼。

 其实我早就知道的。

 半个月前赵廷敬在休假，本不用出任务。

 他是为了胡淑月，被上面变相处罚。

 那天赵廷敬让我去几十公里开外的供销社去买胡淑月想吃的糕点，

 忍着生理期剧痛好不容易赶回来，

 一个从没见过的赵廷敬出现在我面前。

 衣服皱皱巴巴，袖口和裤脚都沾上了泥土。

 可他始终挡在胡淑月身前。

 家属院中别的军嫂不要命地揪住胡淑月的头发，

 赵廷敬大臂高抬，明显动了火气。

 我怕惹出事端，冲过去环住他的腰际，

 却吃下了赵廷敬发狠的肘击，肋骨一阵火辣灼痛。

 [谁让你多管闲事]

 他甚至都没有认出我是谁。

 我整个人重重摔倒地上，痛意像无数小针细细密密扎在皮肤上，四肢仿佛失去知觉。

 听到他的质问，我一下卸力，失去了挣扎起身的本能。

 胡淑月看赵廷敬还想替她出气，拉住他的手臂，轻轻摇头。

 亲眼看见男人暴虐的眉眼逐渐舒缓，反握住胡淑月的手。

 我呼吸一滞，内心的酸涩冲击着身体疼痛四散，在大脑蔓延开来。

 [只要你相信我就好，就算她们欺负我也没关系的]

 胡淑月捧起赵廷敬的脸，语气坚定。

 [我只是怕你受委屈]

 赵廷敬见不得胡淑月失落，掌心覆上她的脑袋不住抚摸。

 如果我没有狼狈不堪地爬不起身，大概也会羡慕他们之间的真挚情谊。

 可自始至终，赵廷敬都没有掀起眼皮看我一眼。

 我掐住大腿努力起身，想维持住最后的体面。

 [廷敬哥哥，你怎么把潇潇姐打了]

 胡淑月故作惊讶地捂住嘴，眼底是藏不住的窃喜。

 我痛到直不起身，心底只觉得她荒谬可笑。

 从我进门那刻起，胡淑月就一直知道。

 就连赵廷敬的怒火，也少不了她的挑拨。

 赵廷敬意识到他动手打了我，赶紧搀扶住我，拂去我身上的灰尘，

 [有没有摔疼，你怎么突然冒出来？给淑月的糕点买来了吗]

 他察觉桂花糕摔得四分五裂，面上闪过一丝懊悔与责怪。

 我心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绝望，周遭一切都在慢慢褪色。

 我们结婚那天，赵廷敬把我圈在怀中郑重发誓，

 [这辈子我只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柳潇潇面前，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我当时满心欢喜，竟没有料到亲手打破这个诺言的是他自己。

 曾经视我如珍宝的丈夫，

 不曾违反部队纪律的模范战士，

 人人称赞的温良和善好青年，

 一时之间，为胡淑月破了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