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当晚，墨司冥梦见了顾若翱。是两人新婚那天。红烛摇曳，偌大的喜字贴在窗上，到处都红得刺眼。顾若翱凤冠霞帔，脸颊羞红，轻启薄唇，唤他一声：“司冥……”这声音轻轻柔柔，却叫墨司冥瞬间红了眼眸。他能感觉到年少的自己心中难掩的激动。墨司冥感受着少年的自己缓缓伸手，握住顾若翱的手，笑容温柔，承诺道。“若翱，我只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墨司冥一愣，心又骤然冷了下来。这诺言竟是他主动提出的……此刻，这话像是一柄利剑，隔着五年时光，深深刺中墨司冥的心。他呼吸一滞，心痛得好像刀绞。可顾若翱的反应又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只见面前的顾若翱笑容扭曲了一瞬，变成了猎场里骑在马上冰冷的模样。“娉翱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把她纳入府，对不对？”1墨司冥心中一颤，好像被愧疚扼住了咽喉，颤抖地说不出话来。顾若翱却死死盯住他，眸光越发冷冽，仿佛要看透他虚伪的外表，看向他的灵魂。“是你先爱上别人，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是你！”她话语如刀，字字诛心。墨司冥心中全是自责与愧疚，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声音低的像是祈求。“我错了，若翱，你原谅我……”面前的顾若翱看着他歉疚的模样，突然温婉地笑了。“我没法原谅你了。”她伸手轻轻抚上墨司冥的脸，笑容越发甜蜜。“因为……”顾若翱如玉的脸上突然出现了裂痕，“我要死了呀。”她一边说，脸上还带着笑，可是在蜿蜒的裂痕下，显得那样可怖。“不——”墨司冥下意识扑上前去，可刚伸手触到顾若翱的脸，那块皮肤就掉了下来。墨司冥愣住了。顾若翱那张端庄清雅的脸上突然溢出血红的泪水。鲜红的血液顺着裂缝流淌，滴在墨司冥眼前。顾若翱还在笑，嘴唇张张合合：“墨司冥，我死了，你就如愿了，对不对？”墨司冥猛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要你死，我爱你——”他心中的愧疚与后悔到达了顶峰，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埋藏在最深处的真心话。顾若翱却好像没听见，那裂痕已经蔓延到她全身，她一张口，就掉了几块碎片。“你不爱我，你选了娉翱，你爱娉翱。”墨司冥心中颤抖，摇头想说不是，又见她掉下了碎片，便抖着手想粘回去。好像这样就能救下顾若翱，就能减轻他心里的愧疚感。可还不等他动作，顾若翱便已轰然一声，碎成了齑粉。只有一句话在耳畔响起：“墨司冥，是你害死了我——”墨司冥猛地从床上弹起，睁开了眼睛。他呼吸急促，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怔怔看着前方，眼角似乎还挂着泪。梦中的愧疚与自责还在心头萦绕不去。墨司冥看着自己手中紧攥的那个香囊，心好像针扎一般痛。顾若翱真的死了……是他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