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是个小朋友。</p>见他答应，夏听婵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她弯起一双杏眸，脆生生道：“严穆，你果然像我阿婆说的一样好。”</p>
“……”</p>
等她离开，何明慢悠悠上前，捏着腔调说：“哥，你果然像阿婆说的一样好呢。”</p>
严穆回头给了他一脚。</p>
何明嘶嘶呼痛，又忍不住笑。</p>
“穆哥，”他拖着半瘸的腿，“这小知了喊我何明哥，居然敢胆大包天喊你全名，赶明儿让她瞧瞧四方镇一霸的厉害。”</p>
严穆似笑非笑：“你很无聊？”</p>
“……”何明舔舔下唇，神秘兮兮道，“喜欢的话，弄来给自已当媳妇呗。”</p>
严穆忽地停住，他浓眉锐利，深邃的眸子瞬间结了冰，嗓音直接冷了十几个度：“人是个小朋友。”</p>
“……”觑到他的眼神，何明不由自主寒颤，他拍打自已嘴巴，“是，我这张贱嘴，不说了不说了。”</p>
-</p>
从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拐了两个弯，再穿过一个青石巷子，夏听婵远远便瞧见外婆李玉芬站在门前。</p>
见她回来，李玉芬拉下脸：“送个东西这么久？”</p>
“人家不愿意要，”夏听婵小跑过去，挽住她胳膊，“阿婆，我饿了。”</p>
“叫外婆，阿婆是你叫的？饿饿饿，”李玉芬没好气道，“那绿豆汤才刚出沙，再等会。”</p>
阿婆是“奶奶”的意思。</p>
夏听婵一点都不介意她不耐烦的语气。</p>
老人嘴硬心软罢了。</p>
她嬉皮笑脸的，脑袋搭在老人肩膀，又磨又缠：“阿婆阿婆阿婆…”</p>
李玉芬终于绷不住脸，在她脑袋上拍了一把：“滚，去把作业写了，前边那小林子可跟我告状了，说你就差考全班倒数第一了。”</p>
“……”</p>
哪有这么夸张。</p>
-</p>
夏听婵目前就读于四方镇外的一家私立高中，每天要走到四方镇外的公交站，乘公交去学校。</p>
路过严穆的废品回收站时，她笑眯眯挥手：“严穆，我去上学啦。”</p>
“……”严穆面无表情，连头都不抬。</p>
何明已经要笑倒在塑料瓶堆内：“哥，这小丫头可真有意思，就帮了她一个忙，连预热都不用，直接跟你熟了。”</p>
夏听婵初来四方镇时，恰好是暑期刚开始，七月份的时候。</p>
李玉芬生活节俭，经常会把积攒下来的空瓶子和纸箱、铜铁丝一类的东西拿他们这里卖掉。</p>
老太太第一次带夏听婵来时，何明直接看呆了，大城市养出来的姑娘，明显有种不同的气质。</p>
在何明心中，夏听婵当得起“小公主”三个字。</p>
严穆不置一词，他动作利落，将收来的废品分门别类，到时候还要送往各个处理厂。</p>
他没何明那样的心境。</p>
-</p>
周日下午，李玉芬要午睡，夏听婵借口约了同学出去玩，被叮嘱着傍晚之前要回来后，便偷偷带着那个金手镯出了门。</p>
手镯是一对，爸爸夏建树买给她的。</p>
卖掉一只，足够买礼物了。</p>
一路跑到废品站，上了锈的铁门外面停了辆破破旧旧的桑塔纳。</p>
严穆半倚在车头抽烟，何明跟他絮叨：“换辆车呗，又不差这点钱。”</p>
“不换。”</p>
严穆掐住烟，用力吸了一口，随即将燃了一半的烟摁在车身揿灭。</p>
他虚眯起眼，视线移到不远不近处，盯着那个脸被阳光晒到发红的少女。</p>
青白色的烟雾缓缓从嘴角析出，他面部表情模糊。</p>
严穆伸手挥挥烟雾，拉开驾驶座的门，没有客套与委婉：“上车。”</p>
“……”夏听婵顿了下，看向何明，“何明哥，你去不去？”</p>
何明连忙挥手：“不去不去，你坐副驾。”</p>
说到这，何明沉默短瞬，忽地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小知…妹妹，他这人脾气硬，你别跟他硬干，哄着点，不然半路被抛尸，哥哥也救不了你。”</p>
“……”</p>
这说的她还敢上车？</p>
夏听婵瘪瘪唇，用不大不小的音量：“何明哥，他要是没把我带回来，你帮我报警。”</p>
何明：“……”</p>
别别扭扭的拉开副驾的门，夏听婵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座椅上。</p>
座椅陈旧塌陷，光看着，夏听婵都感觉屁股痛。</p>
她抬起眼，花朵似的唇动了动，见男人无动于衷，夏听婵把话都咽了回去。</p>
坐定后，系好安全带，车子一溜烟的飞了出去。</p>
镇子里有段未修好的路，坑坑洼洼的，车子防震很差，加之座椅不舒服，夏听婵抓紧胸前的安全带，生怕自已被颠出内伤。</p>
她撇过脑袋，又瞧了眼驾驶位的男人。</p>
接连几次，严穆想忽视都难。</p>
他瞥她，不咸不淡问：“什么事？”</p>
“……”夏听婵舔舔下唇，商量的口吻，“能开慢点吗？”</p>
“不能，”严穆细了细眼睛，冷声，“若是回来晚了，怕警察登门。”</p>
“……”</p>
这是…</p>
在开玩笑？</p>
听见她刚才跟何明的话了？</p>
夏听婵莫名想笑，她仅剩不多的那点拘束倏然间没了，上半身朝左倾，欢快道：“严穆，你去市里做什么的？”</p>
严穆：“看朋友。”</p>
“什么朋友，”夏听婵倒不是想探听他隐私，只是随意聊道，“我会不会耽误你时间，你把我送到地方，自已去忙就行，我认得路…”</p>
能自已回来。</p>
“夏听婵，”不等她说完，严穆忽地打断她，“我没有杀人抛尸的嗜好。”</p>
“……”</p>
她是真的怕耽误他时间。</p>
谁担心他杀人抛尸了。</p>
夏听婵鼓鼓腮，16岁的少女正是最青春洋溢的年纪，挡风玻璃处洒落进来的日光将她的瞳色晒成奶栗色。</p>
车内气氛一度僵硬。</p>
人家毕竟是在帮自已，夏听婵默了默，把那个金手镯拿出来，递到他眼皮子底下，自顾自道：“我爸买给我的。”</p>
“……”严穆冷淡的扫了眼，“嗯。”</p>
夏听婵收回手，继续嘀咕：“10周岁生日的礼物，他说是特地帮我定做的，独一无二，可就在上半年，我见到他外面那个家的妹妹…”</p>
那个妹妹只比她小一个多月。</p>
手腕上戴了一对金镯子，跟她的，一模一样。</p>
“严穆，”夏听婵扭过脸，盯住男人严肃的侧脸，很轻的声音说，“我当时的感觉…就像你现在快把我颠吐血了一样。”</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