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裴俭对顾辞的心上人一无所知

    顾辞武举中了魁首。</p>

    与此同时，边关也传来捷报——</p>

    镇国公顾承业率军跨过燕山，大败北梁，歼灭敌军数万，夺取牲畜数十万头，攻占高阙。</p>

    陛下赏赐加封，镇国公府一门双爵，权势煊赫，一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p>

    顾氏大摆筵席，温家也收到了请帖。</p>

    而念兮的请帖，则要更早一些。且是京城独一份，由顾辞亲自下帖。</p>

    “后日你能不能晚些时辰再走？”</p>

    顾辞已经授官，北城兵马司正六品指挥，不日便要上任。</p>

    念兮立在廊下，摇头道，“那日父亲有文人雅集，我与阿娘同往顾府庆贺。至于什么时候归家，得由阿娘决断。”</p>

    顾辞闻言有些失望。</p>

    可念兮的话在情理之中，他正要说些什么囫囵过去，念兮却朝他眨眼：</p>

    “难不成是有什么惊喜？”</p>

    心事被猜中，顾辞也不否认，笑容带些羞赧，“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p>

    念兮并不去问惊喜是什么，而是笑弯了眼睛，软声道，“肯定喜欢。”</p>

    “那日我尽量与阿娘多坐一会儿，晚些走。”</p>

    顾辞的脸更热，“后日国子监休沐，我要好的同窗都会来。”</p>

    在那双水润杏眸的注视下，他心跳更快。羞涩之下，话也不觉多起来，“有一个是我从小一道长大的兄弟。对了，那匹踏雪便是他的马，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谢他。”</p>

    念兮对顾辞的同窗、兄弟没什么兴趣，只是顺着他的话问，“我以为踏雪是你的马。”</p>

    “我倒是有几匹好马，都是烈马，并不适合初学者。”顾辞生怕念兮误会他吝啬，“踏雪温顺难得，也是我那兄弟的心头好。”</p>

    “岂不是夺人所爱？”</p>

    “我们情同手足，他且不会计较。”顾辞解释，“我兄弟最重感情，又极有才华……算了，不说他了。”</p>

    顾辞忽然有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p>

    平日里与念兮交谈，她谈吐不俗，雅致有章，想来受温司业和温清珩影响不小。</p>

    她父兄皆是文人，他却是武将。</p>

    若是念兮先遇到裴俭，会不会……</p>

    念兮喜欢俊俏的郎君，裴俭的样貌气度同样出色！</p>

    顾辞一向不是妄自菲薄之人，可不得不承认，他今日的成就与瞩目，离不开父兄和镇国公府的光环。</p>

    但是裴俭全是靠自己一点一滴打拼。</p>

    即便用最严苛的目光去审视，裴俭与他，似乎更胜一筹。</p>

    他忽然不想要念兮与裴俭相识。</p>

    顾辞不知道，真心喜欢一个人时，往往带着占有，掠夺和患得患失。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生怕念兮会对好兄弟感兴趣。</p>

    可念兮全都知道。</p>

    感情中的酸涩和难以启齿的私心，她都尝过。</p>

    念兮只觉得这样的顾辞很可爱，“那等我骑术再好一些，便骑你的烈马。”</p>

    她的话很好地安抚了顾辞的情绪。</p>

    他感觉念兮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珍宝，知他懂他，叫他沉迷不已。</p>

    顾辞重重点头，笑容明亮又干净，“我的马任你挑。”</p>

    ……</p>

    顾辞这些日子的心情，是肉眼可见亢奋与浮躁。</p>

    裴俭见了便觉得碍眼。</p>

    在他整日为镇国公祸事奔波时，顾辞简直算是没心没肺，“你明日来我府上前，替我去珍宝阁取一套头面首饰。”</p>

    “没空。”</p>

    裴俭毫不犹豫拒绝。</p>

    顾辞像是没看到他的冷脸，自顾自道，“取的时候记得重点看一下簪子和掩鬓，我叫他们重新的。”</p>

    顾辞一早便在珍宝阁订了套首饰。</p>

    宴会前几日，珍宝阁的掌柜亲自将妆奁送到镇国公府，足见其贵重。</p>

    念兮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p>

    那日他亲自替她戴上宝石手镯，只觉得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那般细白如凝脂的腕子，天生便要金珠玉器来配。</p>

    可云形掩鬓和风鸟花卉簪却有瑕疵，顾辞当即便叫掌柜拿回去修补。</p>

    “叫旁人我不放心，这是我目前的头等大事。”顾辞伸手拍了拍裴俭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我打算明日与她表明心意。”</p>

    “你且要仔细验看。”</p>

    裴俭：“……”</p>

    顾辞灿若星辰的眉眼就在眼前，尚未沾染顾氏遭难时的苦痛，决绝与狠戾。</p>

    明亮又耀眼。</p>

    算了。</p>

    随他高兴吧。</p>

    可等第二日，珍宝阁掌柜小心翼翼从暗柜中取出一个描金绣凤镶珠嵌玉的妆匣时，裴俭的额角狠狠跳了两下。</p>

    他深刻反思自己，明知顾辞病得不轻，当时为什么不扭头就走？</p>

    而不是站在这里，听掌柜眉飞色舞，讲掩鬓的配色与一百零八种用法。</p>

    顾辞这是遇上什么女饕餮？</p>

    这一个半身长的大妆奁，怕不是把珍宝阁都要搬空了。</p>

    想到顾辞才见那小表妹一面，便开口向他讨要踏雪。</p>

    裴俭愈发沉默。</p>

    珍宝阁的掌柜姓易，原本正口沫横飞地介绍珍宝，可在裴俭愈发冷淡严肃的气势下，渐渐消声。小心翼翼问道：</p>

    “您要自提，还是给您送到府上？”</p>

    裴俭看着身旁小半身高的妆匣，沉吟片刻后道，“交给我。”</p>

    先前他一心扑在大业上，事务繁忙，且对于男女感情，他只觉得麻烦，浪费时间。</p>

    如今回想，竟是对顾辞的心上人一无所知。</p>

    今日倒正好一见。</p>

    裴俭来时骑马，可妆奁太大，难以骑行，只能又叫府里的马车过来。一来二去，便耽搁了功夫。</p>

    念兮倒是起了个大早。</p>

    她一早梳妆打扮，换了身浅水蓝束腰云锻裙，银沙腰带飘逸，衬得腰肢纤细一握。</p>

    腕上戴了顾辞送的那只宝石手镯，与母亲一同赴宴。</p>

    温远桥今日有文人雅集，温青珩一早也出门去了，据说是与同窗相约，晚些时候也会去顾府。</p>

    念兮并未在意。</p>

    自重生回来，她鲜少与哥哥谈论关于国子监的事。哥哥的同窗好友，她都避之不及。</p>

    镇国公府位于城西。</p>

    西贵东富，即便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聚集之地，顾氏府邸依旧占了整整一条街巷。</p>

    可即便如此，顾府门前仍是车马填门，堵了水泄不通。</p>

    温府的马车是顾辞亲自迎进去的。</p>

    他当真会讨长辈欢心。</p>

    对着温夫人李氏，殷勤又不缺教养，一路介绍公府景致，又是打帘又是引见，人又十分规矩，眼风都未朝李氏身后的念兮扫过半分。</p>

    行到正院，已把李氏哄得心花怒放。</p>

    镇国公夫人王氏更是亲自出门迎接，挽着李氏的手往里走。</p>

    前来道贺哪个不是人精？</p>

    只看王夫人和顾辞形容，这般将李氏奉为座上宾，就能猜出八分用意。纷纷投其所好，转而恭维李氏。</p>

    谁又不喜欢被人奉承？</p>

    眼看满屋子的女眷围着阿娘夸赞，念兮撇头看向顾辞。</p>

    顾辞学着念兮以往的模样朝她眨眨眼，比了个手势，率先走出正房。</p>

    念兮看了眼周围，贵妇人们都很贴心地装作谈兴正浓的样子，谁都没有往这边瞧。</p>

    她轻笑了声，也悄悄提裙跟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