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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吏部侍郎李宿臣人品贵重，志逸神清，深肖朕躬，擢为吏部尚书…”</p>
我平静的接过圣旨，似是早有预料。</p>
皇帝年迈，各皇子虎视眈眈，朝中形势不明，此时我这个孤臣是最好入局的棋子，也是他最锋利的刀。</p>
他在金銮殿上见到我第一眼怕就是已经打算好了，殊不知这正合我意。</p>
“爱卿大胆去做，朕保你。”</p>
我舔了舔唇，那就一个个来吧，当年的人我谁都不会放过。</p>
就当我联合六部以雷霆手段接连革了几人后，丞相终于坐不住了。</p>
朝堂上，风雨欲来。</p>
“臣想问区区吏部尚书为何能随意罢黜官员？是不是僭越了？”一大臣袖子一甩，大步跨出队列对着皇帝跪下去。</p>
我看着那道身影，拢在袖子中的手悄然握紧，此人我如何不认？</p>
轻车督尉薛蒙，当朝丞相崔鉴之的走狗之一，也是当年带人查抄张家的人。</p>
皇帝不耐，“此事不用再提，朕准的，无事就退朝吧。”</p>
一道阴毒的目光投来，我不看就知是谁，被革之人多是丞相一派，他不满情有可原。</p>
“臣还有一事，此事事关重大。”许是想起即将揭露的事，薛蒙声音一时激昂起来。</p>
看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我抬头看去，果不其然，正看到他与丞相目光相接，后底气十足的呈上奏本。</p>
“讲。”</p>
“臣要揭发吏部尚书李宿臣身份不实！有冒名顶替之疑！”他抬手直指人群中的我。</p>
“李爱卿可有话说？”皇帝亦是看向我。</p>
我顺势走出队列跪下，“此事过于荒谬，臣无话可讲，还请皇上明察，还臣清白。”</p>
“啪！”奏本被皇帝丢在地下，“薛蒙你最好给朕拿出证据。”</p>
“皇上息怒！臣有人证。”</p>
一青年男子随之走出人后，自我身侧扑通跪倒五体投地，“参见陛下！臣就是证据！”</p>
那熟悉的声音赫然就是秦晋应，他还是这副蠢样子。</p>
“这李宿臣压根就不是李宿臣！他原名秦书！”他抬起头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p>
“我与他在太尉府同吃同住六年绝不可能认错，他不仅名字造假，甚至他的会试名额都是通过不当手段得来的！</p>
此子心机深沉，皇上您绝不能放过他！”他说的义愤填膺。</p>
我垂眸，不，是更蠢了。</p>
皇帝情绪毫无起伏，“哦？那你告诉朕是谁帮他的。”</p>
“是…是…”他声音渐低。</p>
“你是想说秦太尉吗？”皇帝替他说道。</p>
秦晋应慌张的摇头，“不不不，臣没有！”</p>
“那是谁？”</p>
面对步步紧逼的皇帝，秦晋应萎下去，“臣不知。”</p>
此言一出，皇帝哼笑出声，“既然你不知那就让知道的人上来说，秦大人。“</p>
“臣在，”秦太尉拱手行礼，他此刻心中定是悔恨不已，自己手下竟出了这种蠢人。</p>
“你来说。”</p>
“此子一派胡言，他口中的秦书早在几月前就病发身亡，尸体就埋在城郊，皇上大可以派人去查。</p>
至于名额一事更是无稽之谈，臣万万不敢做出这种欺君罔上之事，臣跟随皇上二十年有余，难道皇上还不相信臣的为人吗？”</p>
秦太尉说的老泪纵横，打起感情牌，皇帝语气缓和不少，“朕信你，退下吧。”</p>
随后他面色一肃，“朕的好督尉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是真以为朕老了就好糊弄了不是？！”</p>
薛蒙冷汗涔涔，也学着哭嚎起来，“皇上恕罪！臣绝无此意，臣心系皇上…”</p>
这次皇帝不为所动，“既然爱卿心系朕，那就去替朕守边疆吧。”</p>
“陛下恕罪！薛大人也是一时糊涂了，还请陛下再给他一次机会！”崔鉴之适时站出来，挡在薛蒙面前。</p>
他身后陆陆续续又跪倒一片，接二连三的为薛蒙求情。</p>
皇帝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圈，“看到诸位爱卿如此团结一心，朕甚是欣慰。”</p>
他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甩袖离去。</p>
等着人散尽，我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入御书房。</p>
皇帝卸去朝堂上的威严，闭眼休息时流露出疲态。</p>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立着的御医，眼神交汇一瞬随即避开。</p>
“不必行礼，坐就是。”</p>
我依言坐下。</p>
皇帝睁眼，审视我片刻后，终是开了金口，“爱卿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p>
我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目光，“有，臣身世是清白的。”</p>
“哈哈哈…”皇帝笑起来，他对着身侧的总管魏贤感叹，“真是年轻。”</p>
紧接着又对我道：“你放心罢，朕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p>
“臣…臣定不负圣恩！为了皇上臣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我表面感激涕零跪下叩谢，心中不起一丝波澜。</p>
若他不多疑，我爹怎么会死？</p>
“好了好了，起来吧。”皇帝摆摆手，“你说朕是不是老了？”</p>
我立刻违心道：“陛下乃真龙天子，还正值壮年。”</p>
“不，你说错了，朕若不老那他们怎么一个个都冒出了头，哼，都巴不得朕快点死呢。”皇帝冷哼道，他对自己的处境再清楚不过。</p>
“算了，不说这些，你这些天又查到些什么吗？”他一直在命我查朝中贪污受贿。</p>
“确实是查到一些东西，与薛大人等人有关，但因臣的身份，憾不能继续查下去。”我遗憾垂首。</p>
闻言皇帝沉吟片刻，当机立断下令，“都察院御史一职空缺已久，你明日上任。”</p>
“臣听命。”</p>
从御书房出来，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地上已经覆上厚厚一层，我呼出一口气，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p>
身后跟出来的魏公公低声禀报皇帝将秦晋应交由我处理了，问我想如何。</p>
他笑眯眯地道：“李大人要明白杀鸡儆猴这个道理，往上爬心软可要不得。”</p>
我默然，秦晋应此人是蠢，在太尉府那几年没少明里暗里挤兑我，但我从未想过让他死。</p>
他若老实当他的太尉门徒我不会追究他，现在他这是自寻死路。</p>
开弓哪有回头箭？我爬的越高，得罪的朝臣只会越多，心软无疑就是亲自给别人递把杀我的刀子。</p>
今日是秦晋应，那明日就会有王晋应，赵晋应…</p>
“留个全尸送回去吧，麻烦魏公公了。”我顺着宫道一步一步往外走，身后的脚印由深到浅，身上的血腥气也愈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