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合欢花茶解郁安神，活络止痛，确实无毒。</p>

    只是配上我的蛊血，服用者会经络麻痹，日渐上瘾。</p>

    贺兰圣女大抵怎么也不会料到，我这样一个卑賎不起眼的小宫女，竟会下蛊。</p>

    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十五。</p>

    是那个满脸流脓和她在破庙抢狗食的小乞丐。</p>

    是那个真正的南诏国的圣女。</p>

    阿姐不是我亲姐。</p>

    南诏贵族善蛊，每隔十年会选了二十个一两岁的孩童试蛊，选出那个最完美的蛊容器，便是南诏圣女。</p>

    我是那群孩子里唯一活下来的，排序十五。</p>

    我不忍折磨，不甘命运，逃了出来。挠花了脸混入逃灾的流民来到了景国。</p>

    阿姐捡到我时，我正在和一群乞儿和野狗抢路人丢下的馒头。</p>

    我抢到了馒头，却被贺兰如月一闷棍打晕，推向了野狗群。</p>

    「呵，丑八怪配和我抢东西，我可是南诏国的圣女，未来的皇后！」</p>

    贺兰如月居高临下地睨了我一眼，朝我啐了一口，带着身后的小乞儿们走了。</p>

    我饿得没有力气挣扎，任凭野狗撕咬着，眼睛被血蒙住了，我以为我终于要死了。</p>

    没想到，我再醒来时，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衣服是干净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p>

    我看着床边胳膊缠着厚厚纱布的女人，我知道，是她救了我。</p>

    阿姐医术是上京最好的，花了三年，就把我养得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p>

    还给我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舒雁。</p>

    阿姐年纪不大，却总是故作老成地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该有个好听的名字。」</p>

    「舒雁，舒雁，安然舒适，展翅高飞，平安喜乐。」</p>

    「我的舒雁呀，长大了要成为一个自由的人，跟阿姐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情。」</p>

    可是就是这个医术好到可以治好一个浑身残缺连血液里都是蛊毒人，却救不了自己。</p>

    事情发生在一个日头极大的怪异冬日。</p>

    新任的国君从南诏带回了一位圣女，预言极准。</p>

    她说江南会有水灾，江南就真的闹了灾。</p>

    她说蜀地会闹蝗灾，蜀地就真的蝗虫漫天。</p>

    百姓都说圣女是真神明，纷纷为她建庙供奉，逐渐就连生病也去祈求圣女的赐福，也不愿去医馆了。</p>

    阿姐的济慈堂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孤身一人又带着我，无奈只得每天出门接单看诊。</p>

    那日，阿姐很高兴，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她要去替镇国大将军的夫人接生，要赚好多好多钱给我买最时兴最暖和的袄子。</p>

    我也很高兴，叮嘱她早点回来。</p>

    她摸着我的头笑着说：「阿姐都能把你这个快死的小毒人救活了养得这么漂亮，还有什么能难倒你阿姐的。」</p>

    ……</p>

    三日了。</p>

    我吃着阿姐给我挑好的果子在家乖乖等着，一直等到第三日。</p>

    直到隔壁的大娘敲响了家门，神色慌张，小声地告诉我去城中祭台看看，兴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p>

    我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连滚带爬地冲向了祭台的方向。</p>

    「这不是那个女神医嘛，我早说她是个小妖精，我家那口子买了她三两银子的药都没好利索，反而身子越来越不爽快，还天天往那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