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懊悔
夜里九点半，夏宛回了家。漆黑清冷的一居室卷着孤独向她袭来。
瘫在沙发上，夏宛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稍顷，她从包里翻出手机，主动拨通了叶昇的电话。
那端接通，夏宛提起精神打招呼，“叶总，晚上好。”
叶昇低沉的嗓音从听筒传来，“嗯，什么事？”
冷淡的语气没有打消夏宛的积极性，“我想请您吃个饭，您周三晚上方便吗？”
那端略显嘈杂，叶昇似乎拿开了听筒与旁人说着什么，很忙的样子。
夏宛静静等着，心里不免忐忑。
她其实耍了点小聪明，没有问叶昇是否有空，而是直接甩出了约饭的日期。
以选择题代替是非题，他拒绝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很快，电话里传来叶昇不走心的拒绝，“不方便。”
夏宛一梗，这是判断失误了？
“那……周四呢？”
又是几秒的空白等待，夏宛得到了她想要的答复，“嗯，位置发过来。”
夏宛心头一喜，感觉挂断后的忙音都悦耳了许多。
综合考虑了消费和交通的因素，她选了家高档的日料店，诚意满满地把位置发给了叶昇。
接下来的两天，夏宛依旧忙忙碌碌。
在茶水间偶遇了林娜，她仍对解酒茶的事耿耿于怀。
夏宛佯装困惑，戏演得很足，“我买完茶回来，迟总办公室的门已经上了锁，我还以为你们走了。”
多余的话不用说，林娜自己就心虚上了，“啊，迟总喝多了，我在休息室照顾他来着，门锁可能是我不小心锁上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帮忙跑腿哈，夏宛姐。”
说完，林娜以工作为由，转身逃之夭夭，生怕夏宛多嘴打听似的。
她这短短几秒的表现，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
周四下班，夏宛早早来到了日料店。
没一会，叶昇出现。
夏宛望着他从日料店二楼走下来的身影，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叶昇一成不变的休闲衬衫和西裤，衣袖上卷，露出半截精瘦的小臂，从容而闲适。
他入座夏宛对面，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等很久了？”
夏宛笑着，“没，我也刚到。”
叶昇举杯轻呷，融了灯光的黑眸掠过杯沿打量着她。
幽深、直白。
夏宛端起杯，口吻很郑重其事：“叶总，以茶代酒，感谢您给的机会。”
闻言，叶昇眼中的兴致淡了几分，“什么机会？”
“投行的分享会。”夏宛满含感激的口吻道：“对我来说是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
刚把话说完，叶昇原本柔和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夏宛不明所以。
叶昇手指摩挲着茶杯，意味不明地问道：“就是为了这事儿请我吃饭？”
夏宛诚实的点头，“感谢您百忙之中给我……”
男人目光冷淡地截断了她的话：“夏主管，我确实很忙。”
夏宛一时恍惚，没搞懂他突然变脸是为哪般，“叶总，我就是……”
“感谢收到了，这顿饭就免了。”
开口挽留的话堵在喉间，男人却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
夏宛被他阴晴不定的脾气搞得不知所措，平生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另一边，叶昇回到楼上的包厢，脸色不好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厉气息。
余高扬善于察言观色，朝着门口看了两眼，没瞧见夏宛的身影，暗忖他们八成是闹不愉快了。
本来今天晚上叶总有个很重要的商务饭局，但为了赴夏小姐的邀约，特意让他把人约到了这家日料店。
也不知道夏宛做了什么，前后不过五分钟的光景，能把叶总惹得怒色挂了脸。
余高扬看了眼腕表，提醒道：“叶总，沈总他们应该快到了，我去接一下。”
“嗯。”
楼下，夏宛打包了所有食材，拎着餐盒在门口遇见了余高扬。
她不尴不尬地打了声招呼，“余特助。”
余高扬颔首示意。
两人错身而过之际，夏宛叫住了他，“叶总还没走？”
余高扬听懂了她的话外音，“叶总有客户，马上就到。”
这个回答稍微安抚了夏宛焦躁的心情。
她想着，也许叶昇真的很忙，所以才没时间和她吃饭。
夏宛讪讪地点头，“难怪，我本来想请他吃个饭，既然这样那下次吧。”
这颇有些阿Q精神的想法，很快就被当场打脸。
余高扬平时不爱管闲事，今天难得发善心，主动询问：“夏主管，你今天约叶总，就只是吃饭，没有其他的事吗？”
夏宛：“嗯，没有。”
余高扬有点无语，夏宛看着挺聪明干练的一个人，怎么也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他抬了下镜框，委婉地提醒道：“叶总平时很忙，应酬也多，如果没有要紧事，你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约他吃饭。”
余高扬隐晦的指点让夏宛醍醐灌顶，她怔愣过后，脸颊火烧般的热了起来。
可能是被收到邀请函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她居然忽略了他们之间那道阶级界线，妄图跟叶昇平起平坐同桌共餐。不仅耽误了他的时间，也显得不自量力了。
夏宛悔得不行，眼巴巴地瞅着余高扬，“余特助，是我没把握好分寸，您看我要不要给叶总道个歉？”
她好不容易才攀上叶昇，要是因为这次的失误而错失机会，她会怄死。
余高扬一边关注着停车场的动静，一边瞥了眼夏宛，还挺会审时度势，都用上敬语了。
这时，一辆迈巴赫驶入了停车场。
余高扬来不及多说，匆匆走过去迎接。
后门打开，一对衣着光鲜的父女先后下了车。
余高扬单手撑着车门，“沈总，沈小姐。”
被称为沈小姐的女子望着不远处拎着餐盒的背影，眼神微妙地闪了闪。
年过五旬的沈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囡囡，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爸爸。”沈小姐挽着沈总的胳膊，“我们快上楼吧，别让叶总久等了。”
余高扬领着二人走向日料店，目光略过四周，才发现夏宛不知何时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