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村长端来一碗肉,“给丫头吃,好歹吃顿饱饭。”</p>明天是山神成亲的日子,村里正犯愁,不知该送哪家闺女去山神洞。</p>
村民和大鸟打完架,气急败坏地跑回去嚷嚷,“小怪物还活着,咱村子可得遭罪咧!”</p>
大伙合计,小怪物虽丑,到底是个女的,可以送去当山神娘子。</p>
于是连夜上山把我找了回来。</p>
我缩在角落里。</p>
娘把那碗肉搁在桌上,看了我一眼。</p>
她拿了个空碗,扒拉了几块出来。</p>
爹和哥哥进来了。</p>
“哪来的肉?”爹问。</p>
“红烧肉!”哥哥很惊喜。</p>
娘看看我,爹低头叹了口气,招呼我,“二丫儿,过来吃吧。”</p>
哥哥抱着碗不撒手,“给她吃啥?明儿一早她就祭山神去了,吃了也白吃。”</p>
他狼吞虎咽地把肉塞进嘴里,油从嘴角淌出来。</p>
娘迟疑了一下,又把扒拉出来的肉倒了回去,再没有看过我。</p>
我不饿,就是有点难受。</p>
在山里,大鸟找着最甜的果子都是衔回来给我。</p>
它那么喜欢吃兔子肉也会留个腿给我。</p>
爹低着头,“要不要找件衣裳给二丫儿换上?”</p>
娘赶我进山时给我裹的那块布早烂了。</p>
这身树叶是大鸟用它每天捋下来的毛和树叶给我缀的。</p>
大鸟爱干净,没事就整理羽毛。</p>
它带我去湖里洗澡,蹲在树杈子上替我缀衣裳。</p>
这件是前几日刚用新树叶缀的。</p>
我摇摇头,不想换。</p>
娘没看我,“家里哪有她的衣裳?”</p>
天还没亮,村里的人已经围在门口。</p>
我跟在村长后面。</p>
“她这么丑,山神见了会不会生气啊?”村里最漂亮的姑娘黑丫问。</p>
“山神发火可就遭啦!要是不给我们盐,大伙儿都会得肿病死的。”</p>
村民们担心起来。</p>
“没事儿,山神洞黑咕隆咚的,哪看得那么清楚?”说话的是我哥。</p>
“快走,误了时辰就不好咧!”</p>
“给丫头弄块盖头啊,死白死白的,别说山神了,咱看着都碍眼。”</p>
这主意不错,有人上来给我头上蒙了块红布。</p>
不知那布是干啥的,一股馊味儿。</p>
那人在我身上摸了一把,“丫头这身树叶衣裳不错,下雨天能用,抖搂抖擞水珠子就掉干净了。”</p>
“给她扒了呗,反正进去了也用不着了。”</p>
我缩起身子,紧紧抓住衣服。</p>
“别闹了。”村长咳嗽了一声。</p>
他们推搡着我,我看不见头上的天,耳边总疑心听见大鸟在叫我。</p>
“么么,么么——”</p>
平日里这会儿正是它叫我吃早饭的时辰。</p>
往东爬到半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p>
平时这个洞口都闭着,只有山神成亲这天,洞口会开。</p>
此时,洞口宛如巨兽的嘴,大张着,黑乎乎的。</p>
他们推着我站在洞口,然后跪下来。</p>
村长高喊:“山神娘子已到—”</p>
洞里忽喇喇飞出几个小布袋子。</p>
众人叩头,“谢山神赐盐。”</p>
背后有人一掌将我推进山洞,我踉跄着本能地回头叫了一声。</p>
“娘——”</p>
没人应,模糊地听到他们嘎嘎笑。</p>
“小怪物会说话咧?”</p>
洞门关上了,黑暗和恐惧同时罩住了我。</p>
“自个儿往里走!”有人喊。</p>
我扯掉头上的布,前方有隐约的光亮。</p>
“老大,你说咱搞这出干啥?”</p>
“每回送进来的女的都是又丑又蠢,弄到城里都卖不出个好价钱。”</p>
男人说话的声音,越往前走,听得越清楚。</p>
“你懂个屁!就要这么搞,搞得越神秘他们就越害怕。”</p>
“不然,就几包盐上哪儿去换这些上好的药材,皮货?还送女人紧着你用?”</p>
“女人嘛,丑就丑点,脱光了还不都一样。”</p>
洞子很长,走到前面象是穿过了整座山。</p>
追着光往里走,转了几个弯后,豁然宽敞。</p>
我呆呆地望着大开的洞门。</p>
几个男人望着我。</p>
其中一个像见了鬼似的指着我,</p>
“大哥,她,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