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蒹葭指挥着大家端好饺子，进门就看到屋中狼藉，去厨房端个菜的功夫，那胖子怎么满脸血。</p>“德子，你怎么摔倒了。”瘦子扶起他，见他血流不止，连忙叫小二拿药。</p>
钱德明摔倒得猝不及防，他门牙被磕断，剧痛出了一身冷汗，酒意都消散了个干净。</p>
钱德明推开店小二，疼痛使他五官扭曲，眼睛模糊，血还在流，显得他凶恶狰狞。</p>
他扫视着大厅中的人，刚才他明明走的稳当，小腿上突然一痛才让他一下子没站稳摔在地上。</p>
是谁搞的鬼？</p>
刚才大厅中就几个人，不是那个商妇，也不会是店小二，只有那个和那商妇一伙的男子。</p>
那人侧脸轮廓分明，带着些漫不经心，提杯喝茶，别有一派温雅金贵之感。</p>
可他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那可不是富贵公子该有的行头，空有一身长相和气势，差点把他唬住。</p>
他一个小小贱民，竟然挡他德爷的路。</p>
钱德明视线紧盯着桓止渊，话也不多说，恶狠狠的抽出了包袱里的匕首，朝着桓止渊走过去。</p>
那男子还坐着无动于衷，钱德明莫名感到一丝惧意从脚底升起，然而他眼里闪过一丝凶狠。</p>
他钱德明欺男霸女惯了，他长得高大又如何，今天就拿他的血喂喂他的刀子。</p>
“德子，住手！”</p>
“东家！！！”</p>
桓止渊正打算动作，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p>
他抬眸望向前方，听到一阵破风声划过空气，看见那向来随意平和的商妇手里举起把木椅，直直朝那拿着刀子的人砸去。</p>
如瀑鸦发与旋起的纤细而又柔韧的背影相纠缠，那一下，充满果决和孤注一掷。</p>
商队的人也立马反应过来，齐齐上阵。</p>
钱德明喝了酒力气更大，才抓住椅子要用力，就被人糊了一脸辣椒，辣得他赶快松手抹了把脸。</p>
扶棠又将那椅子怼了上去，胖子后退半步软了脚。</p>
他被辣得睁不开眼睛，手脚还被人擒住，不死心的胡乱挣扎，空出手来用力扔出手中匕首。</p>
没想到那人狗急跳墙了，那把匕首直直的朝扶棠飞来，扶棠正想躲，下一瞬，她被人一把拉住手臂。</p>
幽香浮动，娇软入怀。</p>
桓止渊垂眸，女子如明珠细腻的颈侧肌肤从眼前滑过。</p>
匕首落在地上，扶棠抬头看见桓止渊清冷平静的眼里染上一层薄薄的怒气。</p>
“不要命了？”</p>
她是怎么敢冒着危险挡在他面前，那是个发了疯的醉汉，她如何能匹敌。</p>
他的心紧了一瞬，然而那个商妇却是笑意盈盈，毫不在意。</p>
“多谢。”</p>
她笑着道谢，靠着桓止渊飞快站直了身体，她如同一朵花藤依偎树木般在他怀中，却在下一瞬就毫不犹豫离开了他。</p>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害怕，反而是一种勇往直前的成就感。</p>
扶棠转身欲走，桓止渊抬手拦住。</p>
“去哪里？”</p>
“当然是去揍人啊！”扶棠理直气壮的答道，抬手示意桓止渊，“你坐下。”</p>
桓止渊感到体内那颗没有波澜的心被浪花突然轻拍了一下。</p>
向来不受人制控的太子殿下，鬼使神差坐回了椅子上，看着那人走进围攻胖子的圈子里，抬脚跟着其他人一起踹人。</p>
那商妇轻皱眉头，咬牙切齿，凶狠劲儿十足。</p>
很久很久之后，桓止渊想起这一刻还是会心悸，她的生命力，从未再像现在这般鲜活。</p>
商队的人见那胖子发了疯，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刀子还差点伤了扶棠，也不收着了，一顿拳脚踢得胖子哀嚎求饶。</p>
“客官，消气消气啊！别打了。”店小二已经躲去了账房先生的柜台，在那大声喊着。</p>
“各位，停手，请停手啊！我愿意出银两赔偿。”</p>
陈老五见商队人多，哪敢硬碰硬，这里荒郊野外的，他可得保护好他的小命。</p>
“德子，德子……”</p>
商队的人根本不听他的话，他再拉着就要把他也一顿打。</p>
这群女子泼起来如此强悍，陈老五自愧不如。</p>
他只得来求扶棠，荀川见状，挡在扶棠前面，将他隔开。</p>
陈老五之前笑得有多放浪，这会儿就有多谄媚。</p>
扶棠理都不理他，她冷眼看了他一眼。</p>
“再说就连你一起打！”</p>
“只是打是不是？”陈老五飞快反应过来，猜想他们也不会真的打死人，觍着脸凑近。</p>
“德子该打，差点伤了夫人和老爷，是该打。但求夫人能留他一口气，他家中有妻儿老母，全靠他一个人，没了他，都活不了了。”</p>
陈老五半偻着腰，可怜求情道，这德子真是没一点让人省心的。</p>
等回去了，他要那位县丞夫人再给他一大笔银两。至于这帮人，等着瞧吧！</p>
“你还是个明事理的人。”</p>
扶棠看了一眼瘦子，这人眼中精明，能屈能伸，不解决了他们，恐怕他早晚认出李嬷嬷和叶蓁蓁。</p>
“东家，这人调戏妇女，拿刀杀人都是重罪，我们绑了他去见官，也算为民除害了。”</p>
韩屠踹了两脚地上烂作一摊的胖子，跟扶棠说道。</p>
“对！”</p>
“我赞同！”</p>
“也是。”扶棠点点头，“我们好歹是官家指派的商队，是受国家商约保护的，你们县衙必须给我们一个公道。”</p>
“夫人，我这里有一百两银票，就当给各位压压惊，人你们也打了，气也该消了，他也没伤着人是不是，就让我们走吧，就别去见官了。”</p>
陈老五肉疼的拿出那还没捂热乎的一百两。</p>
银子没了还能找地方拿，钱德明要是出事了，他的摇钱树就没了。</p>
拳打脚踢停止了，那胖子哭嚎更响。</p>
“老五，你个天杀的，就光看着。”</p>
钱德明自从有了个当官的妹夫，在临城谁不是敬着他三分面子，这次出来不仅吃了苦头，还被人打。</p>
枉他花了那么多银两给陈老五，那人遇上几个商人，还大半是妇女，就怕了，全然没有临城暗花巷一霸的派头，真是个水货。</p>
那一百两银票还是他给他的。</p>
“哎哟，各位，各位。”瘦子连忙劝住要继续打钱德明的人。</p>
“他脑子不好，我这就带他去看病，这就走。”</p>
他跑上前去拉着人起来，商队的人也没人拦着他。</p>
他麻溜拽了包裹，准备溜之大吉。</p>
“慢着！”蒹葭喊住他们，“饭钱。”</p>
陈老五赔着笑，在钱德明包中摸了块碎银子放桌上，然后拉着钱德明跑了。</p>
那胖子一踹就一块淤青，到最后鼻青脸肿，看着唬人。</p>
“那胖子肉厚，可是一点儿也不经打，不过像个球一样，还挺好玩的。”蒹葭收了银票，撇了撇嘴。</p>
行侠仗义还出了口恶气，商队的人大展拳脚后个个都兴奋不已，恨不得多吃几口饭。</p>
蒹葭去叫了叶蓁蓁三人来大厅吃饭，安安又去重新调了盆辣椒酱来，小二将桌椅收拾规整，又热了饭菜，大家一起围坐着吃饺子。</p>
“东家，我今天对你更加崇拜了。”荀川端起一碗米酒向扶棠说道。</p>
“还有我。”蒹葭不服输的要比过荀川。“我对东家的崇拜如一川江水，滔滔不绝～”</p>
“那一下可真是凶悍，我等还要努力学习，早点跟上东家的高度。”</p>
……跟着扶棠久了，这帮人也开始越来越贫嘴了。</p>
吃着喝着，店掌柜的提了一杯酒给桓止渊和扶棠。</p>
“今天多谢公子和夫人款待，也要多谢蒹葭姑娘，她帮小店要回了饭钱，等会儿我单独跟蒹葭姑娘喝一杯。”</p>
店掌柜的一饮而尽，再抬头看到众人的表情变得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没人多说，笑了笑，又很快换了个新话题。</p>
店老板偷偷拉住身旁的荀川问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p>
荀川不在意的笑道：“没事，只是我们东家的夫君是吴越国人，这位是我们找的宸国向导。”</p>
店掌柜的闻言后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扶棠和桓止渊，这两人，听那瘦子说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p>
气氛欢快，众人玩得尽兴。</p>
不过，商队没人在意这个小误会，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p>
叶蓁蓁看了眼若无其事的扶棠，还有清冷疏离的桓止渊，她准备说的话没有说出口。</p>
自家姑娘不好意思，李嬷嬷帮她说了：“裴夫人，今日多谢你们，若不是商队仗义相助，我们主仆三人可能凶多吉少，老身在此敬各位一杯。”</p>
扶棠举起杯子回应了一下，没说什么，就当举手之劳的事翻了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