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才不要和离，我和离了不是给你丢人吗？你这侯府夫人的脸往哪搁？”</p>

    “那我不当侯府夫人了，你就肯和离？”</p>

    “多大的人了，净说傻话！你不当侯府夫人，给人当妾？——你就把正妻的位置坐瓷实了，就算耗，也要把那个叫什么来着？”</p>

    “李巧娘。”</p>

    “对，就算耗，也要把那李巧娘耗死！”</p>

    中午的回门宴，没请宾客，就一家子吃饭。</p>

    花父担心一会儿平妻曾氏上桌，惹侯爷不高兴。</p>

    曾氏的婢女来禀告，曾氏称病不出席。</p>

    花父松了一口气。</p>

    不怪他疼曾氏，曾氏事事顺他心意，从不让自己为难。</p>

    曾氏的卧室内，花妍拉着母亲的手撒娇：“娘，你明明身体好好的，干嘛不去？”</p>

    “今日是你大姐的回门宴，我去了平白惹人生厌。你父亲也不会高兴。”</p>

    “娘，你往日可不是这样的。”</p>

    花妍不理解，娘跟谭氏斗了半辈子，从没落下风。</p>

    “娘可是为了我和二姐的婚事烦扰？”花姻一语道破。</p>

    花姻是府中姨娘所出，那位姨娘是曾氏的丫鬟，后来难产死了，花姻就给了曾氏抚养。</p>

    花妍今年1８岁，花姻17，年纪都不小了，谈婚论嫁迫在眉睫。</p>

    曾氏点点头，“你们俩的婚事，你父亲一直拖着，就是为了等侯爷归来抬一抬身价。如今尘埃落定，也该相看了。”</p>

    说到自己的婚事，花妍一肚子不满，“都怪爹，我和大姐只差了两岁，凭什么她早早嫁进侯府，我却要蹉跎到现在？”</p>

    “你爹自有你爹的打算。”曾氏没有跟她多解释。</p>

    花舒能嫁进侯府，是因为谭氏有巨额陪嫁。</p>

    而自己娘家的吃穿用度，还得靠自己谄媚讨好，从丈夫的指头缝里漏出来一星半星。</p>

    曾氏叹口气，轻拍大女儿的手背，“你们两个都懂事点，多跟大姐亲近。你们的婚事还得仰仗她呢。”</p>

    “嫁得再好，还能比得过侯爷吗？”花妍喃喃自语，她想起陆鸣初次上门的情景。</p>

    她从屏风里偷看，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p>

    得知大姐跟侯爷定亲，她难过得偷偷哭了几回。</p>

    “二姐，咱们走吧，别去晚了。”花姻拉着花妍的手，欲往外走。</p>

    “等一下，我补一下胭脂。”</p>

    花妍转身坐到梳妆台前，打开曾氏的妆奁，取出胭脂盒子，对着镜子补妆。</p>

    补完胭脂，又涂了点口脂。</p>

    “待会就吃饭啦，不用补口脂。”花姻提醒。</p>

    “就一会儿，很快。”花妍抿着唇，喉底发出模糊的声音。</p>

    曾氏看得直摇头，女大不中留啊。</p>

    花妍和花姻到的时候，花舒正在给花大福派礼物。</p>

    那是一把装在紫檀匣子里的宝剑。</p>

    剑格是一只张口的狮子头，狮眼镶嵌两颗红宝石。剑鞘镶金嵌玉，造型华贵。</p>

    花舒刚派人回侯府拿的，这是她预备给弟弟的生辰礼，现在大福要进军营，她就提前拿出来了。</p>

    花大福不爱读书，天生蛮力，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棒，嘿嘿嚯嚯装大侠。</p>

    他想要一柄宝剑，花父怕他出去惹是生非，没给他。</p>

    花大福得了大宝剑，眼睛笑成一条缝，拍着胸口说：“姐姐，谁欺负你，我拿宝剑砍他！”</p>

    说着，剑向前随意一挥。</p>

    陆鸣和花父恰好进门，大福的剑尖直指陆鸣胯下。</p>

    陆鸣胯下一凉，尴尬躲开。</p>

    “你这孩子，乱捅什么，快收好。”</p>

    花父欲夺儿子手上的剑，掰了掰，硬是没夺下来。</p>

    花舒笑着抓起剑鞘，“先吃饭吧。可要收好了，去了军营，别乱生事。”</p>

    大福对准剑鞘，插好了，抱着宝剑不撒手，喜滋滋道：“知道了。”</p>

    少年意气，无所畏惧，他一心以为去军营是耍帅的。</p>

    花舒让烟雨捧出两个珠宝小盒，分别给了两个妹妹。</p>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祥云嵌翡翠长簪。</p>

    分量做工都是顶好的。</p>

    花妍眼前一亮，心中喜欢，转念又觉心酸，如果她嫁到侯府，此时回门风光的就是她了。</p>

    花姻长了一张娃娃脸，眉眼弯弯，真诚笑道：“谢谢大姐。”</p>

    花妍跟着道了声谢。</p>

    一家子入席。</p>

    食不言寝不语。</p>

    花大福无心吃饭，匆匆扒了几口，想退席去试练大宝剑，被花父瞪了好几眼，硬生生将他按在了席上陪坐。</p>

    花妍心猿意马，不时偷偷地朝坐斜对面的姐夫瞟一眼。</p>

    有一次，两人眼神对上，陆鸣微微颔首。</p>

    花妍脸一红，心虚地低下头，端了碗汤，装模作样地轻吹。</p>

    那模样，既害羞又窃喜。</p>

    陆鸣想起少时去李府，李巧娘就经常是这般模样。</p>

    他心中了然。</p>

    细看之下，花妍是美的，只是不及她姐姐大气明媚，也不如她妹妹娇俏可爱，但眼角眉梢，另有一段野心勃勃的风情。</p>

    花妍见他看过来，一颗芳心狂跳。</p>

    侯爷在看自己！</p>

    接下来，她再不肯多夹一箸，只喝了几口汤。</p>

    花姻不明所以，低声问：“二姐不试试这道炒枸杞芽儿么？这是庄上头茬的芽儿，早上才送来的。”</p>

    “这等乡野之物，偏你爱吃。”花妍生怕侯爷小瞧了花家，故意拔高了调儿。</p>

    花姻莫名其妙，乡野之物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平时吃得还少么？</p>

    坐在对面的花舒，脸皮一抽，替自己的妹妹尴尬。</p>

    富贵人家，最爱乡野时令的绿叶瓜果，就这道油盐炒枸杞芽儿，陆老夫人就爱吃。</p>

    花妍想讨好陆鸣，反露了浅薄。</p>

    吃过饭，再喝一盏茶。</p>

    时候差不多，陆鸣起身告辞。</p>

    一家人送到门外。</p>

    下人在往马车上搬东西，蜀锦浮光锦各五匹，皮毛若干件，还有一车子的吃食。</p>

    “这是庄子上新打的瓜果蔬菜，还有新腌的酸菜果脯。”谭氏站在边上介绍。</p>

    “娘，侯府啥都有，太多了装不下。”</p>

    “没事，多拿点，回去给老夫人和亲家母尝尝鲜儿。”</p>

    趁着装货的功夫，花舒将花父拉到一旁说悄悄话。</p>

    “父亲，我听到消息说，全国的私铁禁了，我派人去打听，消息属实。估计朝廷很快要禁私盐了，你要不把咱家的盐庄卖了？”</p>

    “当真？”花父大惊失色，“侯爷说的？”</p>

    “我猜的。”</p>

    “你吓死我。”花父拍拍胸口，瞪了女儿一眼，“侯爷在朝中都没有收到半点风声，你瞎猜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