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好事难成
还未待李时胤出声，黑熊精伸出纤纤玉手，斟了春茶，笑道：“郎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还有一生一世，可以好好消磨。” 言毕，她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回了茶盏中，却不动了，不知在想什么，而此举却令李时胤心头一凛，只因那茶水里缓缓溢出一缕莹蓝幽光，恰好投在了她面上。 这幽光正是屠妖符水感应到妖府的妖气，发出的警示光泽。 只是，倒多了。 黑熊精竟好似眼盲心瞎一无所觉，抬眸轻飘飘看了李时胤一眼，在他的注视下将茶水一饮而尽。 李时胤隐隐有点不安。 先前他只是对屠妖符水迟迟未发作之事有点疑惑，此刻这点儿疑惑变得斗大，大得直直杵进他眼里，移不开，也搬不走。 这种不安使他变得有些焦躁，他身形微微前倾，刻意坐得端正，这刻意便显得十分刻意，只好用更肃然的神色来压制刻意。 但无论如何，那种不好的预感是压制不住的，李时胤不知黑熊精在耍什么把戏，皮笑肉不笑地周旋道：“娘子，茶水可还甘甜？” “乌山春茶，可堪一饮。只是比起眼下这春宵美景，那便是滋味寡淡，不值一提。” 那双眼曼然一眨，竟闪出摄魂夺魄的妖媚来。她的眸心落在李时胤身上，从手指到喉结，再到胸膛，掠过腰腹……一寸一寸，欲说还休，笑意吟吟，竟有种露骨的盘剥之意。 李时胤看她施施然站起身，朝着自己移动了两步，心中竟萌生出一丝退意。 “郎君，该歇下了吧？春宵苦短。” 李时胤应声站起来，微微后退一步，将视线从她那艳色欲滴的唇上移开。 兴许是这间屋子里有地龙，热气蒸腾而上，将外间的雪屑都烘得化成了水汽，引得他无端有些口干舌燥。他脊背挺得更直，挺出了一种锐意，以对抗那种无端的躁动。 这色胚真是不知廉耻！ 李时胤越想越牙痒，憋出个切齿的笑，“娘子不急，为夫还有一物相赠。” 黑熊精瞠大了眼，十分期待似的，“哦？是什么呀？” 李时胤笑容顿收，面色一沉，从袖中摸出一张定身符，符箓出其不意疾飞出去，正中那黑熊精的眉心。 “定！” 黑熊精顿时一动不动，身形与那可恶的笑容一起凝固…</p>还未待李时胤出声，黑熊精伸出纤纤玉手，斟了春茶，笑道：“郎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还有一生一世，可以好好消磨。”</p>
言毕，她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回了茶盏中，却不动了，不知在想什么，而此举却令李时胤心头一凛，只因那茶水里缓缓溢出一缕莹蓝幽光，恰好投在了她面上。</p>
这幽光正是屠妖符水感应到妖府的妖气，发出的警示光泽。</p>
只是，倒多了。</p>
黑熊精竟好似眼盲心瞎一无所觉，抬眸轻飘飘看了李时胤一眼，在他的注视下将茶水一饮而尽。</p>
李时胤隐隐有点不安。</p>
先前他只是对屠妖符水迟迟未发作之事有点疑惑，此刻这点儿疑惑变得斗大，大得直直杵进他眼里，移不开，也搬不走。</p>
这种不安使他变得有些焦躁，他身形微微前倾，刻意坐得端正，这刻意便显得十分刻意，只好用更肃然的神色来压制刻意。</p>
但无论如何，那种不好的预感是压制不住的，李时胤不知黑熊精在耍什么把戏，皮笑肉不笑地周旋道：“娘子，茶水可还甘甜？”</p>
“乌山春茶，可堪一饮。只是比起眼下这春宵美景，那便是滋味寡淡，不值一提。”</p>
那双眼曼然一眨，竟闪出摄魂夺魄的妖媚来。她的眸心落在李时胤身上，从手指到喉结，再到胸膛，掠过腰腹……一寸一寸，欲说还休，笑意吟吟，竟有种露骨的盘剥之意。</p>
李时胤看她施施然站起身，朝着自己移动了两步，心中竟萌生出一丝退意。</p>
“郎君，该歇下了吧？春宵苦短。”</p>
李时胤应声站起来，微微后退一步，将视线从她那艳色欲滴的唇上移开。</p>
兴许是这间屋子里有地龙，热气蒸腾而上，将外间的雪屑都烘得化成了水汽，引得他无端有些口干舌燥。他脊背挺得更直，挺出了一种锐意，以对抗那种无端的躁动。</p>
这色胚真是不知廉耻！</p>
李时胤越想越牙痒，憋出个切齿的笑，“娘子不急，为夫还有一物相赠。”</p>
黑熊精瞠大了眼，十分期待似的，“哦？是什么呀？”</p>
李时胤笑容顿收，面色一沉，从袖中摸出一张定身符，符箓出其不意疾飞出去，正中那黑熊精的眉心。</p>
“定！”</p>
黑熊精顿时一动不动，身形与那可恶的笑容一起凝固在了原地。</p>
李时胤绕过她，将那掺了符水的茶壶夺过分辨一番，这符水毫无异常，为何迟迟不见发作？</p>
他回头看了黑熊精一眼，心中愈发不解。据说熊类视力很差，都是睁眼瞎，这黑熊精连屠妖符水都分辨不出，竟也修炼成精了，真是命好。</p>
不对，也不能说好。</p>
李时胤道：“你这妖孽不好好修行，却来人间作祟，今日你撞上我，算你命不好。”</p>
说罢他便背过身去，连茶带壶随手扔了出去，又取来一边的巾栉净了手面，余光中瞧见铜镜里自己两袖皱乱，不由蹙眉，衣裳都叫这色胚给扒拉乱了，要是再晚一点，岂不是要让她称心如意了？</p>
他对着铜镜倜傥地整理好衣袍，正欲缓步踱回，冷不丁听见背后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p>
“既如此，郎君又待如何？”</p>
话音未落，一股劲风自背后灌来，李时胤身形一闪，已离地三尺，袍角翻飞，迅如鹰隼，拧眉盯着下方人影，那人将符箓自额间揭下，在指间一碾，就散成了一道烟。</p>
李时胤面色大变，再不多言，手上翻飞结印，隐没在屋顶的朱砂笔咻地现身，他疾退数步，断喝道：“妖孽，还不现原形！”</p>
话音一起，万道金光大炽，将整间屋子牢牢织成了一间插翅难飞的金网。若是寻常妖身碰到这些金光，都能灼到其五脏俱焚，再不敢造次。</p>
没想到，黑熊精却表情平淡，好似全不受此所挟。</p>
李时胤再不手软，一声令下：“诛！”</p>
万道金光疾电般拧成一股，往黑熊精身上一捆，霎时间，黑熊精便成了一只粽子，李时胤冷笑，正待上前一掌将这妖女打回原形，下一刻，笑意便冷却了。</p>
却见那黑熊精转了转脖子，朝他诡异一笑，身上那万道金光顷刻间化作尘烟，又回到这房间上空，好似什么也没发生。</p>
李时胤纵身而起，蓄力朝她拍出一掌，黑熊精不闪不避生生领受，整个人往后跌去，李时胤掐准时机鬼魅般欺身上前，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森然道，“你不是黑熊精，你到底是谁？”</p>
来之前他便做足了功课，甚至专门研究了对付她的阵法，她妖力高强，可毕竟是妖，所惧甚多，哪像这样毫无破绽？</p>
因此，答案昭然若揭，她不是黑熊精。</p>
黑熊精瞠目，大感不可思议，“你不也不是那和尚么？”</p>
被耍了！</p>
李时胤怒从心起还未发作，黑熊精却嗔了一句，“你我刚成亲，也不晓得怜香惜玉，下手是真他妈重啊。”</p>
“你这妖女，休得胡言！谁与你成了亲？！”</p>
李时胤失了方寸，语气也急躁起来，手上的力道却不听使唤轻了下来，凭空有股大力在跟他角力似的。</p>
正说话间，冷不丁一只玉手像游龙一样穿过他的幻身，准确地钻到他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了他墨线似的乌发，用力一拽——</p>
他吃痛“嘶”了一声，整个人后仰而去，尚未回神，又被人伸手一推，狼狈地滚到了榻边。</p>
他大愕，难道幻形术失效了？</p>
不应该吧，他向来精于此术。</p>
正在出神之际，黑熊精已经像鬼魅一样欺身而来，利索地一撩下袍，长腿一迈踩在榻沿上，截住了他的去路，端得是豪迈万分。</p>
“谁与你成了亲，当然是我啊，你不是很爱装吗？这会儿怎么不装了？”</p>
一缕暖香钻到他鼻间，是黑熊精居高临下地打量他。</p>
李时胤与她对视一眼，立即别开脸，这妖女兴许还擅长媚术，万不能着了道，得时刻提防。</p>
然而不消一刻，那黑熊精果然不如他意，掐着他的下颌，用了好大一股蛮力将他的脸扳正，二人再度视线相对，避无可避。</p>
“妖女，你待如何？”他咬牙切齿。</p>
黑熊精漫不经心地晃动他的下颌，道：“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方才还蜜里调油，一会儿功夫就笑里藏刀了。好好演，我特别喜欢你这种戏路。”</p>
“你到底是谁？意欲何为？”李时胤语含怒意，挑着下颌，凶狠地迎了上去。</p>
黑熊精眯眼微笑，却有意料之外的配合，道，“我是寅月，来此地，是有点事儿要同你商量。”</p>
果真不是黑熊精。</p>
李时胤正伺机将她掀开，她却像是提前预判了他的行为，倏地将他的脸一推，借力旋身而起，落回了金丝楠木案边，没骨头似的倚在了引枕上。</p>
霎那间，李时胤看到了她那段隐在青丝里的雪白后颈，颈子上有一条蚯蚓大小的龙纹刺青，其色鲜红似血。</p>
像是什么仙家法宝？</p>
李时胤暗忖，若她真是神仙，却与妖物勾结迫害凡人，岂不更加该死？忐忑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先发制人，以求一线生机。</p>
他拢在袖中的手缓缓结印，一团丝缎般的华光在掌中凝聚，立刻便要化成一柄杀气凛凛的诛杀剑。</p>
寅月又斟了一杯茶，故意握着茶杯朝他晃了晃，茶水里的幽光似烟雾一般溢出，映在她姣好的面容上。</p>
她懒洋洋笑道：“今日你跟了我，若我被这么点小伎俩降服，岂不是太辜负你？”</p>
李时胤不动如山，沉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p>
寅月掩面打了个呵欠，终于说了点儿有用的信息：“我是你的有缘人。”</p>
话音刚落，一道劈面而来的剑气，直接切碎了她倚着的金丝楠木案，气势如虹，地板生生被劈开了一道半臂宽的沟壑。</p>
四下里飓风翻卷，尘屑漫天，一旁的妆奁柜剧烈颤抖，形势迫人。与此同时，金光乍然的诛妖网瞬息而下，像鸟笼一般罩住二人。</p>
寅月定睛一看，才见李时胤方才的朱砂笔已经化形成诛杀剑，剑身寒光湛湛，此刻正杀气凛然地指向她。</p>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李时胤蓦地举剑再一挥，长风如龙一般嚎哮而起，凛冽的剑气卷起寅月的衣袂，立时要将她劈成肉泥。</p>
寅月不动如山，只长袖一卷就将那道磅礴剑气拢入了袖中，四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所有损毁的物什立刻恢复如初。</p>
她又像没有骨头似的倚在楠木案边，挑衅似的朝他投来一瞥，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p>
李时胤那颗心扑通扑通，一点点沉到了谷底，没想到这妖女竟如此深不可测，直接将他的杀招轻巧化解了。</p>
寅月佯嗔道：“这好端端的卧房，毁掉了多可惜。你么，打也打不过，还画地为牢将自己圈了起来。我若是你，便不再费劲，好好听一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上策。”</p>
什么画地为牢？</p>
难道他自己画的诛妖阵还能困住自己不成？</p>
笑话。</p>
李时胤不以为意，指尖凝出一道金光，疾电般打在那诛妖网上，诛妖网却纹丝不动，仍旧像天罗地网一样罩在头顶。</p>
怎会如此？</p>
少年意气，拏云心事，此刻却变成了铁一样的现实，撞得他发懵。</p>
按他的年纪，在衍门这修为已经算上等了，何况还有这霸道无比的诛杀剑加持。他向来自视甚高，不想今日却输人至此，心中简直风声呼啸。</p>
这妖女的修为实在是罕见，他实实在在打不过。心念电转，立即改换了策略，打算先应付着，先脱身是上策。</p>
“说罢，你要说什么？”李时胤问。</p>
寅月转了转手里的白玉茶杯，并不看他，只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p>
李时胤心中暗暗啐了一口，但面上不动声色，问道：“此话当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