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美啊，你儿子她……」

 有个人同情的拉了一把赵美美，想要告诉她儿子出事的消息。

 赵美美看清了拉她的女人，正是隔壁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的林苗苗，立刻晦气的摆脱了她的手：

 「林苗苗，你干嘛，想占我便宜啊，我知道你生不出儿子，看我生了儿子想尽办法沾我的喜气，我告诉你，可别给我玩花样，我还打算要个二胎的，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可别把我生儿子的福气带走了，想要自己生儿子，赶紧去寺庙拜佛去，别一天天幻想着沾我的光。」

 林苗苗被这番话震的目瞪口呆，摇摇头走开了。

 走时，嘴里情不自禁的念叨了一句：「造孽啊，儿子出事了都不知道，还在这里想着生二胎呢。」

 「造什么捏！出什么事！你他妈给我说清楚！」赵美美看到林苗苗又摇头又造孽的，感觉真是晦气。

 一把又把林苗苗拽了回来：「你想咒我是不是，你这种没用的母鸡，把自己家老公弄绝种了，我要是你老公就立刻和你离婚，哪像我给我们家孙大鹏生了个神童儿子，这辈子都能享福咯！」

 林苗苗无奈的看着赵美美，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行！你赵美美厉害，能生儿子，想必死了一个，你接下来还能生一个，到时候我们都来沾你的光。」

 「什么死了一个还能生一个，好端端的你咒我儿子是吧，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就在赵美美准备扑向林苗苗的时候，她听见了自己老公孙大鹏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平地里炸起了一声惊雷。

 她第一次听到孙大鹏这样惊人的音量，是她生下耀祖的时候。

 那天整个医院都能听到孙大鹏惊人的叫喊：

 「我有儿子了！我孙大鹏终于有儿子了！」

 但这一次赵美美再一次听到孙大鹏惊人的声音，却发现那声音异常的恐怖，仿佛孙大鹏下一秒就要吃人。

 赵美美惊醒过来，她识别到那个孙大鹏呼喊耀祖的声音是从背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央传出来的。

 那声音凄厉绝望，仿佛把天空撕了一道口子。

 赵美美转身，开始往人群中心走去。

 她走了几步，看到了公公孙耀庆瘫坐在地上。

 「爸，坐地上干啥呢，耀祖呢。」

 孙耀庆话都说不利索了，伸出一个指头指着人群的方向：「尿……祖。」

 赵美美看了一下孙耀庆坐着的地方，有一大片水渍。

 这盛夏的天，出了尿她想不出会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有点恍惚，摇晃了一下身子，继续往前走。

 人们对于母亲的出现在总是天生带有一种同情，所以尽管之前赵美美尖牙利嘴的骂这骂那，但此刻好心的邻居们还是有点想搀扶她的意思。

 但赵美美并不领情，她说：「别碰我，我生了儿子，你们想沾我的光，没门。」

 大家又把手缩了回去。

 赵美美走了两步，突然抬头看到了楼上的婆婆孙梅兰，孙梅兰两眼无神呆呆的望着楼下，口水从她干瘪的嘴角流下，扯得老长，看的赵美美想吐。

 她感觉两脚发软，明明很短的距离，她却觉得走了很久。

 然后她看到了老公孙大鹏，孙大鹏眼睛充血，看到赵美美的眼神像是看到仇人一般。

 她心里发紧，不敢去看孙大鹏的眼睛。

 只能避开那双吃人的视线往下去瞟。

 就是这一瞟，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孙耀祖。

 身上穿的还是自己刚给他买的新衣服，裤子还是自己亲手给他做的。

 只是耀祖的头没了，因为头骨碎了，脑浆溅的到处都是。

 赵美美哇哇吐了起来。

 可这时没有任何人帮她了，因为大家很听话，不想沾她的喜气。

 赵美美吐的胆汁都要出来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眼巴巴的抬头去看，是自己的老公孙大鹏。

 「大鹏。」

 她的嘴刚张开，孙大鹏就大手一挥，狠狠给她一个耳光。

 打的赵美美的门牙都掉了。

 「儿子没了，你也去死吧。」

 孙大鹏打完，冷冷丢下这句话。

 赵美美擦了擦嘴角的血，愣了愣神，然后站起来走向了公公孙耀庆。

 孙耀庆还坐在地上呢，尿液在夏天的太阳下蒸发的很快，发出难闻的尿骚味。

 赵美美问：「耀祖呢？」

 孙耀庆迷茫的看着她，然后指向孙大鹏的背影：「尿……祖。」

 赵美美继续问：「爸，我问你耀祖呢？」

 孙耀庆摇了摇脑袋：「死了。」

 赵美美又问了同样的问题：「我问你我的儿子，耀祖呢？」

 孙耀庆看了一眼赵美美，感觉她的眼神也要吃人。

 他哆哆嗦嗦的要爬起来，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赵美美语气冷静的像一把刀。

 她一把揪住孙耀庆的后领，孙耀庆扑通一下直接坐在了水泥地上。

 他只感觉到尾椎股锥心般的疼痛，像是生生断了似的。

 但还没反应过来，赵美美狰狞的脸就已经居高临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不知道耀祖在哪，那我就打的你知道为止。」

 赵美美对着孙耀庆的脸就用力的扇了起来。

 「耀祖在哪！」

 「你说！」

 「你不是说他在睡觉吗？现在又说不知道在哪了！你他妈在胡说八道！」

 「快告诉我，我的儿子在哪！」

 扇的孙耀庆两眼发白口吐白沫的时候。

 赵美美才听清孙耀庆在说什么，她凑近耳朵去听。

 听见孙耀庆哭着说：「耀祖死了，你没有儿子了，我们老孙家绝后了！」

 赵美美一听搬起脚边的石头就朝孙耀庆砸去。

 「你儿子才死了，你这个老不死的，咒自己的亲孙子，我看你也是活够了，每天只知道打牌，活着有什么用！」

 石头砸在孙耀庆的头上，开了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孙耀庆的脑袋被砸的像陨石表面，坑坑洼洼。

 最大的坑在后脑勺。

 那个坑让我想起了上一世，我掉下楼梯时致命的伤口。

 我记得断气时，孙耀庆摸了一下我的伤口，谨慎地说：「耀祖，别人问起你姑姑是怎么死的，一定要记得说是自己摔死的，知道了吗？」

 「还有你现在就赶紧洗洗手上学去，我和奶奶马上联系殡仪馆，将你姑姑火化。」

 上一世，我爸他只想保自己的孙子，对我这个既捐肾给他又给他出钱治病全职陪护两年的女儿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所以这一世孙耀庆被赵美美用石头一下一下砸脑袋的时候，我也没有半点伤心。

 一报还一报。

 要我说真是砸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