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猫
我心里暗道不好，罗凌宇年纪不大，但已经开始产生幻听、幻视症状了，如果不开始治疗，病情还会继续恶化。</p>罗凌宇的母亲显然不能接受自己孩子这么小就要住在精神病院里：“我家孩子万一在病房里出什么事怎么办？就不能，就不能开点药回去吃么？医生，你想想办法，我们孩子还要中考的呀！”</p>
“我理解您的想法，但是您和孩子父亲也有工作呀，万一孩子病情变化，你们不在身边怎么办？住院是最好的办法，我们都是为了凌宇努力。”我继续劝道。</p>
“不行！绝对不行！我家孩子如果和那群疯子住在一起，没病也得被逼出病来！有这个住院记录，以后凌宇找工作可怎么办啊！”</p>
女人声音越来越高：“我看，我看就是你们水平不够！你们就是想挣我们这笔钱！”</p>
女人愤怒地站起身，拉着罗凌宇就要往外走：“我就看你年纪轻轻的，肯定没什么经验，早知道挂这么长时间号，找你这么个丫头片子看病，我就不该来！”</p>
我也急了，幻听的危害很严重，再结合罗凌宇刚进诊室的状态，万一他真的做出什么自残的举动，那就什么都晚了！</p>
还好，关键时刻又是夏智帮了我。</p>
他稳住了罗凌宇母亲的情绪，详细地说明了住院的安全性，还有医院会遵守医患隐私。我舒了口气，向夏智点头致谢。</p>
罗凌宇蓦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们是情侣么？”我一怔，倒是夏智大大方方承认了。我当时并没有当回事。</p>
罗凌宇就这么办好了住院手续，每一个患者入院，我们都会询问病情写一份大病历。</p>
这一次，没有母亲在场，我明显感觉罗凌宇放松了很多。</p>
我坐在他对面，仔细问他：“凌宇，除了白天你和我说的那些，你说你能听见别人说话，你还记得其他的么？”</p>
少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姐姐，你知道么，你男朋友是个杀人犯。”</p>
“为什么？是你听到的么？”</p>
罗凌宇摇摇头：“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姐姐，你得小心点。”</p>
“他说这是夏智自己告诉他的？”赵警官突然乐了，“我说张医生啊，我这是在问你话，不是让你讲什么惊悚电影。”</p>
我苦笑着回答：“您看，我就说您不信。我本来也没把罗凌宇的话当回事，直到我发现院内的流浪猫突然少了好几只。”</p>
“猫？”</p>
“先是我经常喂的那只大橘不见了，紧接着还有两只小白猫不见了。”我沉声回答，“我们院里有一部分患者每天都要做早操，是有一个患者在操场外面发现了血迹。”</p>
“赵警官，重度患者是不能自己离开病房的，轻度患者杀猫的话，说明他善于在人前伪装自己的病症，如果被评判为康复离开医院，你能理解这有多严重了吧。”</p>
赵警官也有些吃惊。</p>
“医院里出现了这样的事件，为了避免引起慌乱，主任告诉我先不要声张，也不要告诉其他人。”</p>
赵警官耸了下肩：“可以理解。”</p>
这件事我很在意，所以就稍微调查了一下。</p>
早操7点半就开始了，我们上班的时间是8点，而晚上10点到凌晨2点有保安大叔在医院里骑自行车巡逻，后半夜保安大叔才会回保安亭。</p>
那么时间可以固定在晚上3点到凌晨5点日出前，那段时间只要是我值班，我就会调好闹钟出去查房，偶尔出去透口气。</p>
回想起那个夜晚，我浑身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猛地深吸了好几口气。</p>
“别紧张，张医生，别紧张。”赵警官也看出了我的异常，声音一缓，他还出去倒了杯水给我，我勉强一笑，抿了一口，心情才平稳了一点。</p>
晚上的医院异常安静，红十字的灯光撕破黑夜，树影错落，我查完房，走出病房楼的那一刻就有点后悔了。即便每条路上隔几步就有一盏路灯，但这微弱的光亮根本驱散不了我的不安。</p>
就在我紧紧握着手机，缓步走向流浪猫喜欢聚集的角落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那尖锐的叫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诡异，我吓得膝盖一软，差点把手机扔出去。</p>
紧接着我就意识到了，可能！可能那个虐猫的人就在前面！</p>
“赵警官你也知道，一些患者是不需要对自己行为负责的，即便我们给出诊断已经很谨慎了。”</p>
“当时我不敢赌，万一，万一我这么莽上去，那个人对我下手……”我的手再次颤抖起来，不得不又灌了一口水。</p>
“那时候周围太安静了，我根本不能快跑，只能把手机合上，尽量不出声地蹲在草丛那。”</p>
晚风很凉，我紧紧拽着白大褂，努力地把自己包裹起来，前方的猫叫声更凄厉了，我蹲在那，腿和脚酸麻得厉害，但根本不敢出声。</p>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大晚上自己要一个人来这儿。</p>
我捂着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引起那个人的注意。</p>
猫叫声开始变小了，渐渐地，周围恢复了安静。</p>
可我根本不敢走。</p>
前面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蹲在那不敢动一下，也顾不上地上脏不脏，有没有虫子，只想着那个人快点走。</p>
“我在草丛缝隙里看到了那双鞋。那是我送给夏智的鞋。”</p>
“鞋子会有很多人穿同款吧。”</p>
我摇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