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看
暮色渐深,玉仙楼灯火通明,光彩烨然。高台上穿着薄纱的胡姬轻歌曼舞,诸多公子贵人兴致盎然。
夜枫枭一身玄色锦袍在青楼小厮的殷切带领下,朝二楼雅间走去。
浓烈的脂粉味裹挟着酒气迎面袭来,夜枫枭眉头微蹙,抬眸瞥见安国公府三公子陆斯年,唇角上扬,“纵情纵欲,声色犬马,也不怕堕了安国公的威名。”
软塌上的陆斯年一看到他,立马推开怀里的妓子,起身一把搭在他的肩头:“我等凡人不就图个乐呵吗?我可不像你,素得跟个和尚似的。”
夜枫枭斜了他一眼,冷哼,“和尚?谁告诉你的?”
陆斯年来了兴致,“嘿,难不成铁树开花了,你终于开窍了?”
夜枫枭没再继续,随手端起案几上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陆斯年问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歌妓嫣然褪去外衫,赤着一双洁白玉足,轻盈地舞动腰肢,她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把夜枫枭留在房中。
夜枫枭睨了她一眼,眸色越发阴沉。
一曲舞毕,嫣然胆子端着酒盏就往夜枫枭怀里凑,被陆斯年拦了下来,“去、去、去,真不懂事!都以为是小爷我啊!咱们夜世子提枪,可是要见血的主!可不像我,见血就晕。”
对于这些浑话,她自然秒懂,这样的男人不是她能宵想的,只得悻悻退下。
夜枫枭冷不丁冒了一句,“你日日流年青楼,就不怕哪个行首赖上你,给你整出个庶子来?”
陆斯年一听,乐坏了,“哎哟喂,咋们世子爷还真不知人间疾苦啊,青楼最不缺的就是避子药啊,再说我每次都用了鱼鳔啊,自己的身子,总得留点心。”
夜枫枭眼皮一掀,“你今日约我过来,到底何事?”
陆斯年瞥了一眼四周,在他耳边低语,“你不是让我多留意东宫的动向嘛,那位的病越来越重,只怕撑不到三个月!除非找到药王谷的老神医李回春。”
神医谷李回春早在十五年前就消声遗迹,恐怕早就仙逝了,只怕他根本等不到此人了。
夜枫枭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声音极为凉薄,“真是可惜了!”
陆斯年点头表示赞同,“最可怜的是东宫后宅那群女人,尤其是侧妃苏灵音,当年为了纳她为侧妃,可是轰动整个上京。
她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她可是多少男人的白月光啊!我怎么记得,你和她好像儿时还定过亲。”
也不知是哪句话惹到夜枫枭,他腾地起身,冷声道:“你记错了!”说完,大步离开。
刚出了青楼,夜枫枭勾了勾手指示意程丰上前,“去准备些鱼鳔。”
程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涌现出一股荒谬感来,夜枫枭身份贵重,又不像安国公世子那样出入烟花之地,若是想睡个什么通房丫鬟,哪里需要委屈他用什么鱼鳔?
难道世子想用在......
那可是孽缘,他真希望自己猜错了。
——
温纯纯养了几日,倒是药到病除,恢复了大半。
这日,卢王妃派了人过来传话,说是请她过去说话。
她是王府的主母,是夜枫枭的母亲,论辈分她该叫一声大伯娘。
可实际,她就是个打秋风的落魄户。她进府这大半年,也就偶尔在她面前露脸,关系一点也不熟络。
突然被传召,她第一反应,不会是哪些人嚼舌根,传出什么流言了吧。
温纯纯一路忐忑,来到了松涛苑,房嬷嬷通传之后没等一会,卢氏就让她进去。
温纯纯抬眼就看见母亲柳玉娥笑盈盈坐在一旁,心中咯噔一下,便知道今日不能善了。
她能轻松应付母亲,可不敢敷衍卢王妃。
温纯纯规规矩矩行礼问安,卢王妃犀利的眼神打量了她片刻,随即温声开口,“今时不同往日,你母亲既已求到我跟前,你的婚事,我自会为你操心,明日,安国公府举行花宴,你且随着朝云一起走一趟吧。”
温纯纯不敢拒绝,低声答应。
柳玉娥眼底都盈着笑意,连声道谢,这才拉着她退了出来。
两人刚出院门,就碰到了一身玄色直襟锦袍的夜枫枭,束着同色系祥云腰封,他长身玉立,眸光冷傲,浑身散发着隽逸矜贵。
温纯纯心里发慌,下意识垂下脑袋根本不敢看他,柳玉娥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问安啊!”
夜枫枭唇边漾着浅笑,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问三叔母安!”
柳玉娥受宠若惊,喜笑颜开道,“枫枭是来找大嫂的吧?”
夜枫枭颔首,目光随意扫了一眼羞涩的温纯纯,眉梢一挑:“你们呢?”
柳玉娥有些不太自然,毕竟得顾忌女儿的面皮,只得含糊其辞:“找大嫂帮个忙,纯纯去年不就及笄了嘛。”
男人一声冷嗤,喜怒难测,“哦?纯妹妹也该议亲了,不知三叔母挑中了哪家?”
温纯纯头皮一阵发麻,死死得攥着锦帕,那凉薄的语气从他口中出来,一股让人无处遁形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那日,两人恩断义绝之后,她就再没见过他,青黛把东西都还回去后,她还担心夜枫枭会发火,可他并没发难。
她翼希觉得,两人的关系就此断了。
如今碰面,她尴尬得只想赶快逃离,他还有心情在这里讨论她未来的夫婿?
柳玉娥面色有些失落,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哪有我们挑人的份。明日安国公花宴,顺便去看看,枫枭公务繁忙,赶紧去找大嫂吧。”
夜枫枭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直接从她身边掠了过去。
柳玉娥望着夜枫枭的背影,眼眸里全是艳羡,“你四哥真是英姿勃发,渊渟岳峙,前途不可估量。
谁家有这么好的女婿,就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温纯纯忍不可忍,反驳道:“娘,他哪有这么好?靖南王府高门显贵,日后妻妾一群,还不知惹出多少事端。在我眼里,还不如爹和你相守一生......”
话到一半,她止住了声音,柳玉娥若非为了她也不会再醮嫁进王府,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柳玉娥拍了拍她的手臂,眼眶微红,“纯纯,人生在世八九不如意,你以后就明白了。”
温纯纯小声嘀咕:“我身份卑微,实属罪臣之后,也不一定非要嫁人。”
柳玉娥彻底恼了,厉声道:“明日花宴,大嫂都安排好了,你可不能给我出半点幺蛾子!你不能只顾自己,多想想你弟弟温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