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电话那头，郭政委的声音传来：“程北归，假期结束，马上归队！”</p>没有丝毫的犹豫，程北归应声：“是！”</p>
见他答应的这么利落，郭政委还是问了一句：“个人问题解决好了吗？”</p>
“报告政委，解决好了，回去请政委审核。”</p>
“好，给你一个小时，要速度。”</p>
挂了郭政委电话后，程北归走回了丁梨面前。</p>
他的身影高大，挡住了荧幕散发出的光芒。</p>
丁梨凭借只言片语猜了个大概，她先开口：“要提前回去了？”</p>
“嗯。”程北归应声：“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p>
“没关系。”丁梨竟然觉得松了口气，她催促：“那你快走吧，别耽误了。”</p>
程北归向她伸出手，他垂眸：“这么盼着我走？”</p>
“怎么会，”丁梨惯用的就是花言巧语，她将手搭在他手心任由他拉自己起身：“我也舍不得三哥，只是军令如山。”</p>
这话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p>
程北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揽过她的腰，轻吻她的额头。</p>
丁梨内心没有半点起伏，由着他吻。</p>
他贴着她抱了一会，声音低沉询问她：“送我下楼，可以吗？”</p>
“当然。”丁梨还是为他整理了下衣领：“这是作为妻子应该做的。”</p>
不是她要做，是身份让她这样。</p>
——</p>
听说了程北归要紧急归队的事，程家人对丁梨很愧疚。</p>
但丁梨本来也不在乎，她还反过来宽慰了他的家人。</p>
两个人并肩站在马路上等车，期间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p>
计程车很快从不远处驶了过来，程北归伸手拦下，他扭头：“我走了。”</p>
“嗯。”丁梨始终保持着温柔的笑，她挥挥手：“三哥照顾好自己。”</p>
程北归欲言又止，最后想起什么，他向她伸手：“手机给我一下。”</p>
丁梨递给他。</p>
“密码是什么？”</p>
“000725。”</p>
程北归指尖顿了下：“你生日？”</p>
“不是。”丁梨摇头。</p>
程北归不再多问，用她的微信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p>
“我的电话还有微信，有事情打给我，或者来家里找爸妈。”</p>
“好。”丁梨低头给了他一个备注：“我知道了。”</p>
司机见两个人迟迟不肯上车，他有些不耐烦：“你们俩到底走不走，我还赶着多赚点钱呢。”</p>
“这就走。”程北归拉开车门，他摸摸丁梨的头发，在冷冽的寒风中又亲了下她柔软的唇瓣。</p>
随后，男人的眉眼再没有任何温情，恢复了丁梨初见他那样，刚毅冷漠。</p>
“回去吧，我走了。”</p>
丁梨抿唇，还是抱了他一下。</p>
“三哥，记得给我报平安。”</p>
这句话过后，出租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p>
甚至没有给程北归再多说一个字的机会。</p>
“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就是腻歪。”司机碎碎念：“你去哪儿啊？”</p>
程北归还在回头看丁梨，风吹起了她乌黑的长发，渐渐的，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p>
程北归回神：“去空军基地。”</p>
一听程北归的目的地，司机语气变了一瞬：“你是军人？”</p>
“是。”</p>
司机手一抖，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军人不容易啊，能见女朋友的时间少，大过年的就要回队了，真辛苦。”</p>
“还好。”程北归并不愿意多说，两个字就这样敷衍过去了。</p>
下车到军事基地后，程北归先去办公室销了个假，顺便把结婚申请交给了郭政委。</p>
郭政委粗略看了眼他的报表：“老婆也是飞行员？民航的机长？”</p>
程北归站的笔直，他应声：“是，星辉航空的。”</p>
“挺好的，都是党员，很般配。”郭政委拍拍他的肩膀：“去换衣服训练吧，晚上有一场军事演习。”</p>
“好的。”程北归行了个军礼，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p>
回宿舍换了个衣服，程北归和秦嘉恒一起去场地。</p>
“真羡慕你啊。”秦嘉恒感慨：“调回北城还能回家，我都不记得几年没回去过了。”</p>
“下次休假估计就轮到你了，你回家也商量着早点和女朋友结婚，把她接过来安排个文职。”程北归大步往前走：“省得两地分离，两个人都不好过。”</p>
“她舍不得她的工作，我也不想让她迁就我。”秦嘉恒叹息：“等我什么时候和你一样再往上爬爬，假期也会多些。”</p>
程北归没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了。</p>
对于异地军恋的人来说，语言的安慰是无济于事的，什么都比不过一个拥抱来的实在。</p>
他眼前突然浮现了丁梨的脸。</p>
在她的立场，他们的婚姻的确不适合谈感情，有了感情，牵挂也会变多。</p>
程北归摇了摇头，将杂念抛到了脑后。</p>
夜幕已经降临，空旷的场地上，四架歼—20战机整齐的停在停机位上。</p>
教导员点名：“两两编组，互为红蓝，现在开始进行夜间训练。”</p>
程北归落下头盔坐进了长机的驾驶位。</p>
塔台内气氛严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眼前的大屏幕上。</p>
教导员是个中年男人，他下达命令：“检查好可以滑出。”</p>
“计时，起飞。”</p>
“收到！”</p>
伴随着轰鸣声，机身在滑道上缓缓抬起头，绚烂的尾焰在夜空中留下了一道明亮的痕迹。</p>
五分钟后，战机到达4500米高空。</p>
黑色的战机似游龙一般在云层中穿梭，程北归全神贯注，操作熟练。</p>
最初的巡航十分顺利，但很快，程北归发觉战机的发动机似乎出现了问题。</p>
屏幕开始爆闪：“警告！警告！警告！”</p>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机载屏幕上的画面和数据全部消失，发动机瞬间失灵。</p>
程北归马上意识到战机可能要失去动力了。</p>
塔台里，教导员显然也发现了飞机在极速下降，他眉头拧起摁下无线电通话：“一号04，汇报你的高度！”</p>
程北归神经崩起来，他声音沉沉：“报告，高度低于1200米。”</p>
“你前后舱都坏了吗？”</p>
“单侧发动机没动力了。”飞机还在下降，程北归尝试启动应急发动机：“我申请返航。”</p>
塔台内气氛空前的紧张，教导员盯着数据：“可以退出。”</p>
秦嘉恒的声音传来：“我申请在前方引路带04回去！”</p>
“09，训练继续！确保安全着陆。”</p>
“相信我，”程北归敛起神色，目光再没有丝毫的懈怠：“我不会死。”</p>
在距离机场还有六公里时，降转信号灯再次亮了起来，耳机中的警告声更尖锐，发动机转速越来越慢。</p>
夜空漆黑，像要将人吞噬。</p>
教导员见状，厉声命令：“04，准备跳伞！”</p>
程北归没有回答。</p>
哪怕夜色再深，他还是清楚的看见战机下方就是密密麻麻的住宅区。</p>
那里有无数正在熟睡的居民。</p>
有他要保护的家园，有他的父母家人，还有……丁梨。</p>
他不能抛下战机跳伞，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p>
见程北归没有任何反应，指导员再次强调：“04，马上跳伞！”</p>
“报告，我请求迫降！”</p>
教导员压着声音再次确认：“你有把握吗？”</p>
程北归握住操作杆：“我有。”</p>
教导员呼吸凝重，再次下达命令时，声音都有些颤抖：“04，可以迫降。”</p>
已经看过了太多的牺牲，这样的操作，他将命悬一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