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是滋味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p>薛戴如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自己说白了也是为自己才改嫁。</p>
可是转念一想，脸上疤痕可除，颜值已经算不上烫手山芋了吧？</p>
怕是这位皇子不是嫌弃自己丑，而是想娶个有身份地位的女人来助攻他夺嫡。</p>
什么嘛，都这般不受宠了还想着夺嫡？</p>
都没有跟自己相处就嫌弃自己，这种人真是不可理喻。</p>
薛戴如咬唇，一口茶水一饮而尽。小曲儿也没心思听了，美人也不想等了，挥挥袖子便走了。</p>
当下颜值要紧，先找个厉害大夫配合自己整容要紧。</p>
她打探到城北的苏盘是大家之后，外科手术是出了名的好，便匆匆赶去。</p>
这个朝代虽然不存在于史册，但是医学的发展总是惊人地相似。麻醉药，手术刀一应俱全。</p>
差的就是这个苏盘的胆子和人情了。</p>
“我出来也没带多少银子，大夫你开个价吧。”</p>
薛戴如与苏盘说了半天，他都是笑着摇摇头，丝毫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她只有用钱来发力。</p>
苏盘碾着药草，悠悠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姑娘何必拿自己的脸冒风险呢？”</p>
“我父母投胎转世去了，”薛戴如脱口而出，“我这张脸也该跟着重获新生才对。”</p>
苏盘的动作顿了一下。</p>
他轻叹，喃喃道：“死了啊……”</p>
诶？</p>
薛戴如一愣，不理解苏盘怎么突然就哀伤起来。难道他的父母也……</p>
“姑娘请回吧，恕苏某无能。”苏盘还是拒绝了她，并且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p>
“你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外科大夫，你都无能谁还有能？”薛戴如急了，嗓门也大了几分，“此事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不会有很大风险的！”</p>
苏盘还是摇摇头。</p>
这时正好有人来探病，苏盘便去照顾了。薛戴如在那儿杵着，做什么都不是。只好先行告退。</p>
不过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p>
随便买了点东西，薛戴如便回去了。此番出行，她心里有许多不愉快，买的东西回去便赐给了下人。</p>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穿越剧情里，连一个贴身心腹的人设都没有。现下连推心置腹的人都没有一个。</p>
薛戴如，跟随着师父长大，没有亲人。救了圣上一命后进宫，一来便是许多年。</p>
奇怪，为什么薛戴如年纪小小，技术就那么过硬。她又是怎么有机会救到皇上的呢？</p>
可能是命好吧。</p>
正闲的无聊打算看看柜子里的医书，便来了个不速之客。</p>
“大人，宫外宣王请见。”</p>
头疼。薛戴如撇了下嘴。</p>
李煜宣不来，昭阳郡主就不会来，麻烦也不会来。</p>
“说我睡了。”薛戴如冷冷地说。</p>
“可是……”宫女面露难色，“现在连晚膳的时辰都没到呢，您当真不见宣王殿下吗？”</p>
你不见我们还想多看他几眼呢！</p>
薛戴如扶额，无力道：“请王爷进来吧。”</p>
宫女一瞬间喜笑颜开，乐呵呵地小跑出去了。</p>
李煜宣一进来便直奔薛戴如，连礼节都顾不上了，拉着她的胳膊就问：“你当真要与大哥成亲？”</p>
薛戴如被他拉得生疼，咬着下唇，不满地说道：“请王爷自重，有话好好说！”</p>
李煜宣愣了一下，尴尬地放开她，“是本王失礼了。”</p>
“唉，”薛戴如揉揉胳膊，皱着眉道，“臣与常王的婚事是圣上定的，怎么可能儿戏？”</p>
“可你之前明明……”李煜宣抿嘴，没有说下去。</p>
薛戴如一笑，无奈又嘲讽，道：“素日里宣王殿下那般嫌弃臣，就连昭阳郡主百般刁难也有殿下的首肯。臣怎好缠着殿下不放呢？”</p>
李煜宣怔了一会儿。他原本是不喜欢薛戴如，所以对昭阳是放任自如。可他怎么就不嫌弃薛戴如起来了呢？他为何这么执着地想要从她口中听见“后悔”两个字呢？</p>
薛戴如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p>
没想到他却以为薛戴如是怕他嫌弃才改嫁的。</p>
“是本王不好，让你受了委屈，”李煜宣握住她的手，认真注视着她道，“本王一定不会让你继续委屈下去了！”</p>
what？</p>
薛戴如黑人问号脸。</p>
这个人是不是哪根筋不对，所以不能理解她的话。</p>
况且这个男人长的那么好看，举止怎么这么轻浮啊！</p>
薛戴如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身体往后缩。</p>
“还请王爷自重！”</p>
“本王……”</p>
“王爷是不是要与娘娘用晚膳了？”</p>
“母妃她……”</p>
“请王爷慢走！”薛戴如的嗓音大了几分，“小曲，送王爷！”</p>
宫女小曲听到自己被“翻牌子”，立即兴奋地进堂里。</p>
“本王知道你委屈。唉，好生歇息吧，本王会想办法的。”</p>
李煜宣丢下这句话就走了。</p>
留下薛戴如一脸懵。</p>
他什么意思啊？他想要干嘛啊？</p>
接下来的几天，薛戴如每天都要接受礼仪训练，也没遇上李煜宣以及他的小迷妹。大婚前一日，皇后更是派人来教她床上服侍之道。</p>
薛戴如红着脸。</p>
这些事情其实她都知道。</p>
她一个明白人被这么正儿八经地教育都会害羞，更别想其他女子了吧？</p>
只是可惜了，她暂时用不上这些东西。</p>
婚礼说来便来，薛戴如穿着戚氏亲手做的嫁衣，做在紫罗宫中等待着。</p>
昨晚还在紧张，现在她却一身释然。</p>
婚车在一片锣鼓喧天中到达常王府。</p>
“请新郎官踢轿子啦！”</p>
薛戴如在轿子里等了许久，才听见不情愿的两声踢轿声。</p>
她盖着盖头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指示做。颤颤巍巍地下了轿子，还没踩实地面呢，整个人就被背了起来。</p>
说扛起来会更加贴合吧？</p>
薛戴如被吓得小心脏乱跳，被“扛着”一动也不敢动。</p>
不是说大皇子有脚疾吗？怎么走起路来这么轻松，力量还大得惊人啊？</p>
她悄悄撩了下盖头，却看见前方大堂内，一个男人坐在中间。</p>
那人一副新郎官扮相。</p>
所以扛着自己的人不是李煜锡？</p>
那么去接自己的也不是李煜锡了？</p>
薛戴如心里冒起火来，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不济，自己也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妃，怎么弄的像是别人娶媳妇一样。她一咬牙，暗戳戳地对着背自己的人捏了一把。</p>
没事，你不在意我还挺好的，我也懒得管你。薛戴如愤愤地想着。</p>
大礼完成，薛戴如被安排在房里等着夫君来揭盖头。</p>
而夫君还得先陪众宾客饮酒做乐，至夜方归。</p>
薛戴如本来做了万全的准备，可当她听见开门声时，心仍然不由得一紧。</p>
“请新郎官揭盖头！”礼仪司的叫声响起。</p>
薛戴如的手不禁抓起了裙摆。</p>
一根细筷子伸到了盖头下，缓缓将它挑起。</p>
等等，自己的脸上遮挡好了吗？会不会吓到别人啊？</p>
薛戴如没理由地害怕起来。</p>
不，不要揭！</p>
盖头被温柔地掀起。</p>
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李煜锡。她怕看到他震惊的样子，会伤害到自己幼小的心灵。</p>
“盖头揭，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p>
“新郎官与新娘子喝交杯酒！”</p>
薛戴如悄悄看他，发觉李煜锡长的也俊俏，与李煜宣又几分相似。只是鼻子像戚氏，鼻梁高而笔直，像男明星，看不到明显凸起的鼻骨。嘴唇淡红不腥，微微丰满，唇角像是垂了点，相比起来多了几分不怒自威。</p>
李煜锡发现她的拘束，忽然笑了一下，惹得薛戴如浑身一颤。</p>
那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不是愤怒，也无关惊艳。</p>
交杯酒下肚，薛戴如便觉得有点晕乎。</p>
怎么是白的？</p>
“交杯酒溢喜筵开，两小无猜共化裁，建国先从家室起，立功端自德基培！”</p>
“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司仪命人替薛戴如把头饰都取下，便带着人走了。</p>
房里剩下一对孤男寡女。</p>
李煜锡看她，发现她眉间微蹙，竟然还关心起来。“王妃怎么了？不舒服？”</p>
薛戴如想起那日在玲珑坊，他与慕绯的对话，心里一阵冷嘲热讽。</p>
“酒有些醉人，王爷不必操心。”薛戴如眼神也有了点迷离，但胳膊还是有力地推开李煜锡。</p>
李煜锡没当回事，反而握住她推着自己的手，靠了过去。</p>
他伸手想要试探她脸颊的温度，却被一把打开。</p>
愣住了。</p>
“请王爷恕罪。”薛戴如抽回手，忽然跪在了地上。</p>
李煜锡莫名其妙，笑问何罪之有。</p>
“妾身知王爷不好女色，怎敢委屈王爷亲近妾身？”总之自己要当好人就对了。</p>
把不是都推给他。</p>
“你起来，”李煜锡腿脚不便，不好马上搀扶她。他僵硬笑着：“本王与王妃是夫妻，怎么能算是好女色？”</p>
薛戴如这才坦言：“王爷不是……不是断袖吗？”</p>
“你说什么？”</p>
“就是……就是龙阳之好。”</p>
李煜锡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p>
“王妃，玩笑开得也得有个度。”</p>
“妾身是听宫里……坊间传的啊！”</p>
李煜锡怔住了。</p>
他一手自鼻头到下巴摸了一把，笑了一下。</p>
“王妃真是调皮。”他忽然盯着薛戴如，手伸向了她的眼边。</p>
薛戴如下意识躲了一下，知道他没有恶意，没有再拍开他。</p>
怕惹怒他，自己再死一次。</p>
“你脸上的胎记呢？”</p>
“呃，盖住了。”</p>
李煜锡“哦”了一声，忽而说到：“要卸掉吗？”</p>
“不必了，怕吓着王爷，”薛戴如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只想快点和李煜锡摊牌。这个人又不喜欢自己，这么多事干嘛？</p>
“那就是可以直接入睡了？”</p>
“哈？”</p>
不是，睡什么睡啊喂！你都不把我当王妃看，我干嘛跟你睡啊？</p>
薛戴如瞪着他。</p>
“本王得证明不是断袖，才能免去王妃心中罪恶感不是？”李煜锡邪魅一笑，一把拉起薛戴如抱在了腿上。</p>
要对付一个小娘子，根本不需要动腿。他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拎她，力量绰绰有余。</p>
薛戴如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李煜锡已经开始为她宽衣解带了。</p>
“等一下！”薛戴如拉住被脱了一半的外衣，大喊一声。</p>
“恩？怎么了？”</p>
“我我我，”她结巴起来，“就算王爷不是断袖好了，又何必……何必如此？”</p>
李煜锡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样，眼里有一丝错愕。</p>
薛戴如从他身上下去，整理好衣服。</p>
她朱唇微微嘟起，眉间蹙着，一副生气又委屈的模样。</p>
“王爷在玲珑坊的话妾身都听到了，既然王爷要装傻，那就别怪妾身把话说开了，”薛戴如呼了口气，盯着他，说。</p>
“王爷不喜欢妾身，妾身一样对王爷毫无倾慕之心。”</p>
李煜锡往后一靠，冷笑了一下。</p>
“那王妃想如何？”</p>
薛戴如也没好气，说：“不如妾身与王爷私下约法三章，互不侵犯。”</p>
“好一个互不侵犯，”李煜锡看向一边，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说。”</p>
“第一，妾身自小生长在外，希望日后与王爷不必固守陈规，拘束于皇家礼仪。”</p>
“第二，我等互不过问对方私事。”</p>
“第三，”薛戴如顿了一下，说，“不得同榻而眠。”</p>
李煜锡指尖敲了敲桌面，冷笑道：“这约法三章与我何益？”</p>
这……</p>
一开始以为李煜锡是弯的，所以想着这样不用掰直他，也不必让他多看自己的丑脸，他肯定会同意。</p>
只是现在……</p>
不仅他不是断袖，自己无胎记的脸也被他看了。</p>
薛戴如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p>
“罢了，你不想与本王同榻而眠，本王也不强求，”李煜锡又是一笑，不知是冷漠还是苦涩。</p>
他滚着轮椅，慢慢地出去了。</p>
厢房外夜色如水，月光皎洁，打在庭院里，映得他俊容微蓝。</p>
“等一下！”</p>
身后传来女子的呼唤，令他一顿。</p>
薛戴如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替他披上。</p>
“虽是夏天，夜里却有点凉，王爷保重身体。”薛戴如语气轻柔，有点儿内疚的调调。</p>
“哦，”李煜锡头也不回地走了，手上使的力气更大了。</p>
真是的，洞房花烛这屋外就没个人照应了？都休息那么早作甚？</p>
次日，薛戴如早早地就被叫醒了。</p>
“大人，大人，起来了。”因为是宫里带出来的人，嘴上还没来得及改口。</p>
薛戴如眉头一皱，翻了个身继续睡。</p>
“大人，今日要进宫去给圣上请安，可不能耽误啊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