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于是京城上层很快明白了我不过是一个弃子。</p>偏偏那时谢逸景政见与不少顽固派相悖，他们的夫人更是时常来找我的麻烦。</p>
直到一次宴会中，她们与我争执间忽略了我身后的池塘，竟一把将我推了下去。</p>
我不会水，即便被路过的谢逸景发现救了上来，也寒气入体伤了身子。</p>
即便过了这么久，我依旧记得当初的场景。</p>
我坐在床头，窗外桃花正艳，虫鸣鸟叫伴随着细细的风声，与谢逸景的声音一同进入我的脑海中。</p>
“是我对不起你。”</p>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p>
我不知道谢逸景用了什么方法，等我一个月后身体大愈时。</p>
听闻那几家推我下水的官员，贬谪的贬谪、流放的流放，最好的结局也是辞官回乡不得再入京城。</p>
而之前宴会欺负我的那些人，也被一一整治过了。</p>
那是我自离开外祖母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尝到被人关心和保护的感觉。</p>
于是我鼓起勇气问起原因时。</p>
谢逸景拿出了一支桃花发簪，轻轻帮我插好。</p>
“街上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p>
“你既已嫁我为妻，我自然不能让人把你欺负了去。”</p>
普普通通的两句话，对我而言已是足够。</p>
我天真地以为我跟谢逸景，终于能如平常夫妻一般相处。</p>
他每日除上朝和处理皇上交代的事务外，闲暇时间都会用来陪我。</p>
有时看我刺绣，有时教我写字画画，更多的时候是带我外出游玩。</p>
“我想着夫人久居宅院，也该多出来走一走放松。”</p>
时至今日，我依旧记得那时谢逸景脸上淡淡的笑意。</p>
但上天似乎刻意提醒我，这一切本不该属于我。</p>
一次外出踏青时，我跟谢逸景无意间撞见了宣平侯次子和卫芷萱。</p>
那时的芷萱早已没了天真烂漫，手臂上隐隐带着伤痕，脸上的憔悴更是再多的白粉红妆都遮盖不住。</p>
踏青匆匆结束，同时进行的还有谢逸景越来越少的陪伴。</p>
我也想体谅谢逸景，可一次次的抛下我，一次次让我沦为众人议论的对象。</p>
争执、敌对到最后的漠视，仔细算来也不过一年半的光景。</p>
在那之后，不知何时我们对彼此直呼其名，再也没了之前的爱护和小心。</p>
记忆渐渐模糊，醒来的我正对上铃兰和铃若担忧的目光。</p>
“夫人，您怎么哭了？”</p>
哭了吗？</p>
我伸手一碰，看着指尖冰凉的泪水，偏过头撑着身体坐了起来。</p>
“没什么。”</p>
“我昨天怎么了？”</p>
铃若急急忙忙地说道。</p>
“夫人您还说呢。”</p>
“您忽然昏倒，偏偏大人和管家他们都不在。”</p>
“我们连夜去寻了宁大夫，他为夫人您扎了针又留下了药。”</p>
“若不是宁大夫说，您昏睡几日极为正常，我们就要去尚书府找老爷了。”</p>
我反应了好一会，抬起头看向铃若。</p>
“谢逸景和管家他们都不在？”</p>
铃兰在一旁回话道。</p>
“我们打听过了，说是昨夜大人离开后，便带了府上许多人不知做什么去了。”</p>
“夫人，宁大夫还叮嘱我们告诉您，切勿多思多虑，不得忧郁伤怀，于心肺有伤。”</p>
“所以这些事情，您暂时别想了。”</p>
别想了，这些又哪里需要细想呢？</p>
这府中的人，管家丫鬟小厮，不都是伺候人的吗？</p>
多半又是为了卫芷萱。</p>
而我昏迷多日，谢逸景竟丝毫不在意。</p>
想到这里，忽然胸口一疼，我弯腰的瞬间，吐出大口鲜血。</p>
“夫人！”</p>
铃兰和铃若急急扶住我，小心帮我拍着后背。</p>
我一连吐出好几口鲜血，这才勉强觉得胸口处的郁气散了些许。</p>
铃兰拿来漱口水漱了十几次，可嘴里那股苦涩的生锈味似乎仍迟迟难以散开。</p>
我望着铃兰和铃若悲伤的目光，冲着她们笑笑。</p>
“做这幅样子做什么？”</p>
“我还没死呢。”</p>
“总归也得看外祖母一回，否则也是我的不孝了。”</p>
见两人还是一脸难过的样子，我将目光投向窗外。</p>
窗外满树桃花，像极了那年谢逸景告诉我，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p>
记忆中，外祖母家旁，有一片很大的桃树林。</p>
每年春天，外祖母便会带着我们一同去踏青游玩，以桃花作诗、用桃花画画，更甚者自己采集桃花做桃花酥。</p>
“我好像从未给你们做过桃花酥。”</p>
凉风吹入，我微微仰着头说道。</p>
“母亲一直觉得，这种事情终究不符身份。”</p>
“来京城后，我便再也没有做过了。”</p>
……</p>
念头兴起的瞬间，便如藤蔓一般疯长入脑海里的每一处。</p>
我不顾铃若和铃兰的劝阻，也推辞了府中下人们提出的帮忙。</p>
执意自己拿了一个梯子架在桃花树上，一点点采集着桃花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