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发现我被兰贵人盯上了。</p>

    那日我取近道回宫，发现兰贵人正陪皇贵妃在僻静的湖边喂鱼。</p>

    兰沁说道：“姐姐，我那日看得真真的，婉贵人巧舌如簧，哄得皇上高兴得很，完全不是之前那副没嘴葫芦的样子。”</p>

    “恐怕她之前都是装的，大行皇后一死，什么牛鬼蛇神都按捺不住了。”说到这，她咬了咬嘴唇：“皇上近来很爱去她宫里呢，姐姐，我们还是早做打算为好。”</p>

    戴如梅面沉似水：“本宫原以为她是个安分守己的，没想到也是个用下作手段争宠的。”</p>

    “前些日子皇上从储秀宫回来后就责罚了内务府总管，对我治理后宫也略有微词，想来定是贱妾挑唆。”</p>

    兰贵人忿忿不平：“不过是亏欠了她点儿月例和炭火，她便借机跑到皇上面前去装可怜。”</p>

    戴如梅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样子，淡淡说道：“皇上与本宫青梅竹马，情份非同一般，她出身不高，本宫才不屑她那些做小伏低的手段。”</p>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p>

    贱人就是矫情。</p>

    料理不好后宫本就是她这个皇贵妃失职，侍奉皇上是六宫妃嫔的本分，怎么在她嘴里就成了下贱勾引？</p>

    吃醋就说吃醋，嫉妒就说嫉妒，这样惺惺作态显得自己很高贵吗？</p>

    陈婉茵是最没存在感的妃嫔，任谁都能来踩上一脚。</p>

    戴若梅对此心知肚明，却一直不闻不问。</p>

    那么，当我身处逆境，孤立无援之时，奋力自救又有何错？</p>

    看来我和皇贵妃，是断然合不来的。</p>

    目前嘉妃猖狂，四皇子也受宠，他们母子自成一派，兰贵人和颖嫔唯皇贵妃马首是瞻，纯妃碌碌无为，我自己注定孤木难支。</p>

    当务之急，需要拉拢一个同盟。</p>

    上一世，我是有军师的，只可惜她最后临阵倒戈，背叛了我。</p>

    这一世，我一定得好好选选。</p>

    到底是曾经做过宠妃的，数月接触下来，皇上很喜欢我。</p>

    因着我的位份许久没动过了，皇上便晋我为嫔，成了储秀宫的主位。</p>

    过几日便是端午了，按例要吃五毒饼。</p>

    嘉妃带来一个小宫女。</p>

    五毒饼一端上来，小宫女就跪着膝行过来，恭敬地跪着，将盘子举到嘉妃跟前。</p>

    我猛然想起来，嘉妃不服皇贵妃，这个小宫女因为眉眼和皇贵妃略有相似，嘉妃仗着恩宠，故意折辱她来气戴如梅。</p>

    我又细细看了一眼那小宫女，只见她脸颊微肿，高高举起的双手上尽是烫伤的疤痕。</p>

    而戴如梅一脸淡然，仿佛对此熟视无睹。</p>

    接触到我探寻的目光，嘉妃得意道：“这是燕冉，她能当人肉桌子，还能当人肉香炉，人肉烛台呢。”</p>

    我实在看不上嘉妃那洋洋得意的样子。</p>

    指桑骂槐算什么本事？</p>

    要知道，在上一世，我和皇后从来都是正面交锋的。</p>

    于是我说道：“宫女都是出身八旗，皇上一向宽厚待下，嘉妃这样的手段，皇上知道么？”</p>

    其他妃嫔忍不住附和点头。</p>

    嘉妃讨了个没趣儿，狠狠白了燕冉一眼：“起来吧，滚出去。”</p>

    我朝云心使了个眼色。</p>

    第二天，趁着嘉妃伴驾，我把燕冉叫来了储秀宫。</p>

    当我问起她是如何落入嘉妃手中时，她委屈得眼泪直流。</p>

    “奴婢原是纯妃宫里伺候大阿哥的，皇上偶尔会找奴婢问话。”</p>

    “后来不知怎的，兰贵人跟纯妃娘娘说我命格不吉，便将我打发到花房当差。”</p>

    “后来奴婢去给皇贵妃送花，被皇上看见，说奴婢的眉眼有几分像皇贵妃年轻的时候……”</p>

    “这事儿被嘉妃娘娘知道了，就将奴婢要去了启祥宫……”</p>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p>

    “怎么嘉妃借着你羞辱皇贵妃，皇贵妃竟然也不管么？”</p>

    燕冉哭得更厉害了。</p>

    皇贵妃曾被人陷害，困于冷宫中。</p>

    燕冉青梅竹马的侍卫慕云海曾救过身陷囹圄的皇贵妃一命。</p>

    “奴婢曾向他求助过，但他说，皇贵妃的意思是，嘉妃一心只想折磨我，必不会害我性命，叫我且忍一忍……”</p>

    “慕侍卫也说嘉妃不好惹，莫让皇贵妃娘娘为难。”</p>

    “可嘉妃日日磋磨奴婢，奴婢血肉之躯，实在是忍不下去了……”</p>

    燕冉挽起衣袖，只见从手臂到双手都是青紫一片，新伤覆盖着旧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p>

    我瞧她姿容清丽，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p>

    是了，论起外貌，陈婉茵不过是中上之姿，年龄上也没有优势。</p>

    既不擅歌舞，也不擅曲艺。</p>

    皇上迟早都会有新欢，既然如此，不如这个新欢就让我来选吧。</p>

    年轻，容颜姣好，又酷似年少时白月光的少女最合适不过了。</p>

    只是我想起她方才的话，心中又犹豫了。</p>

    后宫一入深似海，我比谁都清楚，又何必拖一个不相干的人下水。</p>

    于是我沉思许久，问道：“燕冉，方才你说你有个青梅竹马的，那你愿不愿意出宫？”</p>

    “若是你想出宫，本宫倒是可以寻个机会，求得皇上指婚。”</p>

    燕冉摇头哭道，慕云海如今已是皇贵妃的知己心腹，自己怕是高攀不上了。</p>

    我不免冷笑连连。</p>

    既是皇贵妃心腹，怎么能冷眼看着她被嘉妃苦苦折磨了五年？</p>

    到底是管不了，还是不愿管？</p>

    婉贵人失宠数年，被内务府苛待要忍。</p>

    燕冉被嘉妃虐待数年也要忍。</p>

    忍忍忍，忍你个头！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p>

    于是我问她：“燕冉，你愿不愿意追随本宫，咱们赌上一把？”</p>

    燕冉哭着叩头不止：“昨天多谢婉嫔娘娘相救，奴婢愿生死追随娘娘，任凭差遣，还求娘娘救救奴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