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升学宴上，我妈正张罗工作人员挂上横幅。上面写着：「祝贺沈兰芳之女沈桃桃保送清华！」几个亲戚和同事，纷纷追捧她教育有方。而我就跟在我妈身后，看着她满脸骄傲接受别人的祝福，又夸赞沈桃桃聪明乖巧，从不让她费心。班主任陈老师也来了。她扫视了一圈，问道：「兰芳，怎么没看见妍妍？」陈丽梅老师笑了笑：「今天是高考出分的日子，妍妍应该会考的不错吧。」我妈皱了皱眉头，毫不在乎地说：「谁知道她考的怎么样，能上个大专就不错了，丢人现眼的东西。」陈丽梅老师叹了口气。「妍妍那孩子没你想的那么差，几次模拟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呢。」末了，陈丽梅欲言又止地说了句，「妍妍她没告诉你么？」我早就告诉过我妈了。一模考试，我第一次成为年级第一证明自己。满心欢喜地将试卷和排名拿给我妈，让她签字。可是我妈看都没看一眼，就不耐烦地让我滚：「我沈兰芳的名字都是签在学生毕业证书上的，你的试卷让我丢脸！」是啊，在学校里我妈处处避嫌。不肯让别人知道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同学们只知道沈桃桃是小公主，三好学生都先评给她。我妈的表情愣了一下。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反驳道：「谁知道沈妍是不是抄的。」我妈越说越肯定，觉得我成绩都是假的：「反正她作弊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是自己考出来的第一，也比不过保送清华的桃桃。」我没有悲伤，只是觉得难过。我比年级第二高了十分，又能抄谁的呢？陈丽梅老师知道我妈年轻时遭遇的事。她出声相劝道：「母女哪有隔夜仇呢？」「妍妍那孩子一直渴望得到你的关注，好几次都拜托我给你桌上放润喉糖，就怕你知道是她送的不肯收下。」「兰芳，你也要试着去相信孩子，别等孩子寒了心，不跟你亲近了，以后就后悔啊！」陈丽梅拍拍我妈的肩膀：「妍妍是不是很久没主动跟你联系了，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看啊，连没有血缘关系的陈老师都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我妈却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沈妍怎么不反思自己身上有问题？」我妈一向就要面子。有次误会我逃课，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臭骂了我一顿。后来知道我是去帮老师改卷子，不在班里，也仰起头不肯道歉。我和我妈之间，我永远是最先低头的那个。此时，陈丽梅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原来是高考成绩公布了。陈丽梅激动地摇了摇我妈的手臂：「快！兰芳！先查一查妍妍的高考成绩！」「这次的压轴题考前我正好押中了，妍妍肯定考的不错！」我别过头，有点不忍心看陈老师的表情。因为我让她失望了。我妈一脸平静地拿出手机，打开高考查分的网站。网站太卡，输入身份证和初始密码后，成绩半天都没有显示出来。而这时，沈桃桃一身礼服长裙，带着不少老师同学走了过来。「妈，你怎么在这呀，大家还等着你主持宴会呢。」「是不是沈妍的高考成绩出来了？」齐知远是按照我的尺码送的衣服。沈桃桃偷走我的裙子，被勒得难受，却还要假装优雅地微笑。她手里拿着话筒，边说边凑到我妈跟前。「我看看，沈妍的高考分数是……」成绩查询的页面转了出来。沈桃桃恨不得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惊呼道：「哎呀，沈妍居然考了零分！」宴会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我妈。「这，这是不是系统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