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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骊珠得救

    最终,他们沿着名曰乌羽的鸟儿的传信,在密林的深处找到骊珠的踪迹。

    找到她时,她已然晕了过去。

    两棵盘根错节的古树,互相合抱着往上生长,树根底下恰好辟出个能容纳一人藏身的树洞。

    女子抱着膝,蜷缩在那狭窄的树洞里,脸蛋和唇瓣没有一丝血色,鸦色黛浓的睫羽上都覆了层碎雪,身上也早已凉透,唯有那微弱到近乎于无的呼吸,证明了她还活着。

    陆亭遥不敢想,若是没有朱弦那只名为乌羽的鸟儿擅长追踪,及时的找到了她的下落,再多耽误一夜或是片刻……

    骊珠是不是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等他找到她时,是不是见到的只是一具被冻僵了的尸体

    这一刻,心疼、庆幸、后怕……达到了顶峰!

    喉间似有腥甜的血气翻腾上涌,却被陆亭遥生生压到舌尖底下,他上前温柔疼惜又小心翼翼地抱起树洞里的骊珠。

    沈骊珠身体僵硬冰凉,明明都已经晕了过去,却似仍有模糊的意思在提醒她,不能被抓住,绝对不能落到那些人手里……

    她在陆亭遥怀里微微挣扎了起来,陆亭遥抱着她,微凉柔软的唇瓣落在她的额头,脸颊,低声的安抚和轻哄,也不管骊珠能不能够听见,骊珠,别怕,是我,我来了……

    那样的疼惜与亲昵。

    朱弦心头叹息,注意到二公子的唇色亦是苍白,无一丝血色,浅月白色的袖口溅落有几滴血迹,似是凄艳盛开的红梅。

    陆伯渊原本也沉着眉眼,此时像是避嫌般,微微别开目光去。

    或许是那低低喑哑的声音很是温柔,或许是男子衣襟上芝兰青桂的香气太过熟悉,又或许是忽然掉落在脸上那滴泪太过灼人,沈骊珠微弱地嘤咛了声,倒也真的渐渐地安静下来。

    纤手里紧握的物什,此刻松开了去,落在了雪地里,发出一道金属碰撞声音。

    雪地流光,映着月色,火把如繁星点点,照亮了此间天地,只见那是一块漆黑的令牌,上面有狞厉的图腾,最中间纂刻着一个卫字。

    抱着骊珠的陆亭遥眼眸一凝,忽然微微喑哑地开口道:朱弦,麻烦帮忙将这东西拾起,可以吗

    饶是这个时候,他的语气和态度,依旧是温润有礼的。

    哪怕朱弦此时表面上的身份,只是骊珠的婢女,吩咐她拾个东西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他却是用了询问的语气。

    陆伯渊也听到了类似金属掉落的声音,目光追了过去,落在那漆黑令牌上,见到上面纂刻的卫字,陆伯渊瞳孔不禁猛地收缩。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探。

    那块令牌,却抢先一步被朱弦拾起。

    陆伯渊蹙眉,有心想叫这婢女将令牌交给他。

    却见这婢女抬眉间,满是冷艳,竟然丝毫不惧他的眼神。

    陆伯渊一怔。

    忽地心想,这个叫朱弦的女子,必定不会是婢女那么简单。

    她是谁的人

    朱弦拾起令牌,走到陆亭遥身边。

    她已全然不再伪装,便也不似在风雪轩时那样的沉静淡娴的脾性,有种咄咄逼人的冷艳和傲气从骨子里透了出来。她是天翎卫排名前十的暗卫,可以矜傲。

    但是在面对陆亭遥时,朱弦态度竟然也有了一丝恭敬,将令牌奉上,二公子。

    陆亭遥瞥了眼那令牌,收了起来,道:多谢。

    陆伯渊却似想说什么,阿遥……

    陆亭遥抱着骊珠,脚步微微停顿了下,大哥,令牌的事,稍后我们再谈。

    现在……

    他只在意怀里的她,能不能好起来。

    至于其他,皆可先抛至一旁。

    陆伯渊望着弟弟如青竹般修长挺拔的背影,一直以来被认为病弱需要保护的阿遥,也有了男子的担当和独断。

    阿遥不是不追究,只是现下什么都比不过那人安好更重要。

    那是他疼惜、心爱的妻子,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想起那块令牌……

    陆伯渊眉心浅浅凝起,似有夜色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令人心头沉如暗渊。

    唇齿间念出一个名字,透着不可捉摸的冷冽之意,卫若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来时急促,只争速度,所以并未携带多余的衣物,回去时更没有马车。

    骊珠身上的披风已经湿透,陆亭遥抱她上马,将人放置胸前,解下自已身上的薄裘裹住她,低头轻声跟昏迷的她说话,骊珠,我这就带你回家,家里有大夫,你定不会有事的。

    朱弦也上了马,见陆亭遥解裳盖住怀中女子,竟然丝毫不顾自已体弱,冷艳的眉眼便是一蹙。

    倒不是因为别的。

    没有保护好骊珠小姐,令她身处险境,险些丧命,朱弦心里就已经很是愧疚。

    她待骊珠之心,已经不全然是因为殿下的命令,也有这段时间相处以来的感情。

    被擢选进天翎卫之前,她是与野狗争食的乞儿,只体验过世间冷,未尝过人间暖的孤女,进入天翎卫后,那残酷的、优胜劣汰的竞选机制,也没有谁会因为她是女子,拼杀时就对她心软、手下留情半分。她少女时期的底色是暗淡、泥浆、血腥……

    连受伤了也是自已咬牙上药,忍痛包扎。

    没有谁关心她受了伤会不会疼。

    唯有在骊珠身边,她只是来了葵水,扮演的也只是个婢女,她却关心体贴她会疼痛,亲自给她把脉开了药方,细细叮嘱她那些她从来都不知道的该注意的事项。

    其实,跟她曾经受过的伤相比,那真的不算疼,但大抵是从没有人这般关心过她吧,于是早已经被磨砺得冷硬的心肠,也因此有几分暖意流淌。

    那个女子清冷外表下,是温柔善良的底色,也许世间如她这般的女子也并不少,但她唯独碰上了她,便也有了几分明白殿下为何动心。

    朱弦想,这次本就是她失职,而二公子是骊珠小姐的夫君,若是他因此有事,不止骊珠小姐会痛苦伤心,她也会良心不安的。

    所以,朱弦甩袖,一枚墨玉瓷瓶弹射而出,被陆亭遥下意识抬手接住,听她道,这里面有两颗护心丹,二公子,喂骊珠小姐服下吧,否则我担心……你们撑不到回城。

    她除了取来能千里追踪的乌羽,还取了这东西。

    护心丹珍贵无比,是擢取了数百种珍贵罕见的药材炼制而成,就连她也仅此两颗。

    不过,寻常人服一颗也就足够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不论伤得多严重,都能吊住性命。

    但,药效止后,生死由命。

    陆亭遥琉璃眸深刻地凝了朱弦一眼,也没追问这护心丹从何而来,以及疑心她的身份,喉间淡淡弥漫着血腥气,却很认真地道了句谢。

    墨玉瓷瓶打开,里面两颗药丸滚了出来,那药丸浑身晶莹,竟比这天地间的雪色还要逊白三分,又似氤氲着淡淡袅袅的冷香。

    他拿起一粒护心丹,递到骊珠唇边。

    骊珠昏迷着,哪里能咽得下去

    陆亭遥紧紧搂着怀里冰凉的娇躯,微微低了头,撬开骊珠的齿关,就这么将那尾药丸喂入她口中。

    还剩最后一枚护心丹,他欲递还给朱弦。

    朱弦却道,二公子,剩下的那枚,你服下吧。骊珠小姐醒来,相信最想见到的人,会是你。

    而他却脸色苍白,看起来比骊珠也没有好上多少。

    本想婉拒的陆亭遥,听罢却不再犹疑,淡哑道,多谢。

    服了药后,两骑疾驰当先,率领着金陵府兵回城。

    陆府里,已有大夫恭候着。

    陆亭遥一下马,越过满脸紧张忧心想要叫住他的陆夫人,抱着沈骊珠一路回到风雪轩。

    陆如薇竟然也在,二哥,骊珠她、她没事吧……

    被那袭薄裘包裹着的女子,小脸素白,双目紧闭,眉心颦蹙,虽未见裙裳是否完好,但鬓发凌乱,不确定她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陆如薇喉间吞咽了下,手指紧扣掌心,她既愧疚又担心,为何当时不等一等,明明等一等骊珠就可以上来的,二哥也不会气急攻心吐了血。

    那种担心愧疚之余,又有种就连她自已都控制不住的恶意期盼——

    沈骊珠这样美,哪怕伤了脸,容颜有损,那也是瑕不掩瑜,连二哥和太子殿下都为之倾倒。这样的她,落到那些山匪手上……

    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吧。

    陆如薇微微咬唇,凝望着二哥陆亭遥眉眼间的沉痛之色,明知这样恶毒,却不禁想道。

    风雪轩。

    浅碧哭着褪下沈骊珠湿透的裙裳,鞋袜,包括最里面穿着的小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哽咽着跟骊珠说话。

    沈骊珠意识模糊,似陷入一场噩梦里,被死死困住,无论怎样挣扎也不得醒来……

    她能听见许多的声音。

    有浅碧的,小姐,都是浅碧不好,浅碧就应该坚持让您先上马车的,我命本就轻贱,当年我与轻红要不是被小姐买入府里,兴许已经沦落花楼,或者早就死了,这条性命本就是小姐给的,浅碧替您死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小姐为什么要先救我呢……

    有大夫在说,少夫人在雪中待了太久,被冻僵引起了高热,但却不能以热水沐浴驱寒,反会加重症状,或可以烈酒擦身试之。

    也有阿遥的,他似压抑地低咳了声,好,我来罢。

    …

    …

    还差800多字,今天有点卡文,待我补补就将内容更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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