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笑笑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晶莹剔透的手串，愣住。这是在年久失修的大楼坍塌之前，糖糖送给她的。
现在成了她身份的证明吗？
“笑笑，爷爷来带你回家了，高不高兴？”
院长妈妈摇了摇她的手，笑笑怔愣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院长妈妈，糖糖呢？”
院长妈妈的笑容因为这个问题变得勉强，“糖糖她去很远的地方了。”
这是大人对于去世的人的统一说辞，笑笑心里明白，她垂下眼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这时，一名医生走进来，递给陈荣一张亲子鉴定证书，上面显示笑笑就是他们要找的孩子。
笑笑懵懂地被陈荣抱进怀里，一点儿也没感受到亲人团聚的快乐。
她惶惶然保守着这个秘密，几度犹豫挣扎想说出真相，甚至因为年纪小而说漏嘴过，但陈荣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亲子鉴定是板上钉钉的。
就在陈枝自己都快忘记一些事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信封里装着一张薄薄的纸。
纸上是两幅图，一左一右，图上都是亲子鉴定，且最上方的鉴定人姓名相同。
一份的结果是无血缘关系，另一份上面则写着有血缘关系。
那时陈枝已经快要上初中，她所经历的事情让她比同龄人懂事得更早，也知道这两张轻飘飘的纸意味着什么，所以等看见反面打印的三个字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她原来的名字，已经写在墓碑上的名字。
陈枝的手不可控制地轻颤起来，强烈的不安将她笼罩，她拼命翻找着送信人，一无所获。
肯定有人在暗中观察，那人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其实什么都记得。
她记得自己父母的样子，记得自己的爷爷，也记得之前经历过的一切，只是她不能说，她要当一张白纸，对过去一无所知，才能活下来。
所以陈枝一直都清楚，她不是陈家的孩子，陈荣要找的那个小孙女，早就死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楼房坍塌事故中，她是冒名顶替的。
这封信是在提醒她，让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她总有一天要走，要走得远远的才行。
“笑笑。”
院长叫她的小名，陈枝打起精神回话：“您说。”
“这次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我前段时间无意中得知，糖糖她很有可能还活着！”
0028
变数
院长说到这里，声音略高了一点儿，完全没注意到陈枝的不对劲。
“你们当年关系最好，我觉得这个好消息一定要第一个告诉你。”
陈枝攥紧拳头，黏腻的汗水将她手掌浸得又湿又凉：“真的吗？”
“对，得到消息的时候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当时糖糖被救出来的时候没有生命体征了，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那会儿场面混乱，大家又忙着救援，现场确认后没管得了太多，我一直后悔没能亲手将她安葬，现在看来可能某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那年孤儿院大楼发生坍塌，因为地处京郊，救援来得没那么迅速，被困的又都是年龄比较小的孩子，时间紧，难度大，人手严重不足。
就连院长自己，也因为保护一个孩子被压在石头下，无从去管太多。
每一个被从废墟中挖出来的孩子是死是活，都是由当时现场工作的救援人员确定的。
有些没找到的，无法确认身份的，就默认死亡。
京郊的小医院里那会儿因为这事住满了人，还有部分被移送到邻镇。
人员登记匆忙且不完备。
有可能存在遗漏的情况。
看院长说话的样子，陈枝心跳越来越快，胸腔都因此有些疼：“那，她现在在哪儿？”
院长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不清楚，听那位邻省的院长说，后来收养糖糖的人家，家庭条件还不错，别的信息她不方便透露太多。我从好多细节上都能把那个女孩子和糖糖对上号，应该是她错不了，阿弥陀佛，我们糖糖还活着，真得感谢菩萨保佑。”
“那，院长妈妈你能再帮我打听一下糖糖目前的住址吗？”
“你也知道，孤儿院的信息都是保密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只能尽量帮打听一下。”
陈枝点点头，又和她说了会话，把来之前准备的营养品悄悄放在门卫，这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司机将车停在孤儿院门口那条林荫路的尽头，时间一晃已经十一点多，头顶日光从树缝中洒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阴影。
陈枝心情很复杂，她没有第一时间回车上，而是找了张路边的长椅坐下。
如果糖糖没死，那她这偷来的人生，还能维持多久的平静？
她原本的计划是，等过完十八岁生日，就申请去国外读书。
现在距离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月，变数接踵而至，是不是该打电话向那个人求助了？
陈枝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又很快被她否认。
不行，她这样贸然联系，双方都有暴露的可能，目前的局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枝长长叹出一口气，正准备回去，走了没两步，就有辆车停在了路边。
车窗降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陆华清摘了墨镜，露出一笑：“枝枝，真巧，吃饭了吗？”
陈枝不太会撒谎，想好说辞前已经先一步摇了摇头。
陆华清从驾驶座上下来，邀请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赏个脸？”
陆华清这样的态度让人不好拒绝。
尤其是之前他还救了自己，陈枝没办法，只得同意，矮身坐进他的车上。
司机收到陈枝的消息，刚准备掉头回去，就被一辆车牌是四个八，且一看就非常嚣张的豪车给拦住了去路。
他认出这辆车是陈宗元的，立马走过去。
后座的车窗降下，露出陈宗元半张脸，他还在继续低头看文件：“陈枝呢？”
司机恭敬地弯着腰回话：“小姐她刚才被陆先生接去吃饭了。”
陈宗元翻文件的手停住，侧头看他：“陆先生？陆华清？”
司机没看到人具体是谁，也没资格去询问主家的事，只有手机上陈枝发来的一条简短信息，所以现在陈宗元问的话他回答不了：“这个……我不太清楚。”
陈宗元看了眼孤儿院的方向，又说：“什么时候走的，朝哪个方向？”
这个司机知道：“刚走，往南了。”
自打陈枝上次被绑架之后，陈宗元就在暗地里增加了保护她的人手，司机在明，那些人手在暗，只要知道方向，接下来的事情阿海自会安排。
阿海踩下油门，已经从耳机中得知了陆华清走的路线，他将车速提上来，瞥了眼后视镜，陈宗元已经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内气压很低，和来时的轻松氛围完全不同，阿海默默开车，二十分钟后停在了一家中式餐馆前。
据手底下的人汇报，陈枝现在正在里面和陆华清一起吃饭。
阿海把情况告诉陈宗元，陈宗元长腿迈下车的同时吩咐阿海：“让人把家里所有的车都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装什么不该装的东西，尤其是陈枝那辆。”
阿海神色一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去办。
陈宗元则将衬衫袖子往手肘位置撩了撩，走进这家中餐厅内。
这家餐厅在京城名气不小，进来的人都需要有会员卡才能消费，陈宗元两手空空，刚站到门口，便有经理看见他，恭恭敬敬地将他请进去。
“宗少爷，还是二楼的包厢吗？”
那个包厢一直都空着，就是为了方便一些顶级客户光临。
顶级客户的名单统共只有二十位，陈宗元是老板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惹的存在。
这几张脸经理们都刻在脑海里的，不管什么时候遇到，得当成祖宗供着才行。
他摆了摆手，目光在一楼逡巡一圈，最后落在某一个位置。
他抬手点了点那处，道：“别烦了，就那儿吧。”
经理犹豫，陈宗元指的地方是情侣座，已经坐了一男一女，没有其他空位了。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陈宗元就抬步走了过去。
作者的话：成年之前的亲亲摸摸必不可少，诶嘿
0029
亲得啧啧响
这家中餐厅环境优美，结合了中国古典传统文化，木雕刺绣皆有。
山峦若隐若现的水墨画，袅娜飘浮的轻烟，流水叮咚，每一个位置都是精心打造。
陈枝他们现在坐的地方，右侧是一处小巧的池塘，塘中有几朵白莲，左边用屏风间隔，座位与座位之间隔得很远。
典雅之中又充分保护了客人的隐私。
这种高端的会所，一般都不会招待很多客人，陈枝他们从进来到坐下，全程只有和服务员打了照面。
陆华清点了菜，充分询问陈枝的意见，服务员把他们的餐点确认后，刚出去不到三分钟，那扇故意做旧的门就再度打开。
陆华清的俏皮话才开了个头，陈枝的笑刚刚扬起，陈宗元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将手撑在桌面上，审视二人。
他勾着唇，目光从面对面坐着的俩人身上扫过，然后一屁股坐在陈枝身边。
会所的椅子是那种很大的圈椅，一般来说坐一个人刚好，两个人就有些挤了。
更别说陈宗元长手长脚，刚坐下，陈枝就被挤到了边上。
“不介意多个人吧？”
陈宗元都坐下了，他们还怎么介意？
陆华清谨记陆明所言，对陈宗元只能顺着，不可随意忤逆。
即便陈宗元今天突然出现，破坏了他和陈枝的约会，陆华清也只能欢迎他的加入。
经理亲自服务三人，将点了的菜名报一遍，陈宗元又加了几道。
关上门，气氛更尴尬了。
尤其是陈枝，格外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