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宋秋蒂垂眼注视着他，似乎在辨别他话中真假。

    她望着面前的人卑微如尘，墨发披落，与她记忆中的夜复彦的确大相径庭。

    只是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眼眸骤然紧缩。

    他双眸幽然如墨，眼尾微挑，一张疏离冷淡的面貌，宛如将融未消的冰。

    就连抬眸垂目时的眉眼都很像，眼眸透出一股淡然冰冷，可仔细一望，却总有种说不清的怯弱之感。

    宋秋蒂被这极其相似的容貌震得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半晌未语。

    她忽而抬起手，抬起他的下颌，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副面容。

    她指尖从他眼尾滑过，却骤然想到夜复彦的眼尾要更纤长些。

    手指渐渐下滑，从眼尾蔓延落到唇角，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张她自小看到大的脸，而后收回了手。

    的确很像。

    一张脸已经到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就连身量也极其相似。

    若非气势不足，少了夜复彦眉宇间上位者的矜傲和那股风霜雪雨后的淡然从容。

    几乎都要以为是同一个人了。

    宋秋蒂垂眸盯着面前的俘虏，一股说不上的感觉涌上心头，复杂的情绪如同丝丝细弦缠绕搅动，滋味难言。

    这时，郑白秋才开口斟酌着问：“少将军，此人该如何处置？”

    第17章

    营帐内寂然良久。

    那人顿时把头埋得更低，将刚才展露给宋秋蒂眼前的面容藏了藏，呼吸稍促，似乎很是紧张。

    “你叫什么名字？”宋秋蒂问。

    “向晚。”

    宋秋蒂稍稍蹲下身，目光静然地盯着向晚，将这张近在眼前的面容与记忆中的夜复彦互相映照，脑海中思虑万千。

    向晚伏在地上，掌心的冷汗涔涔，他的目光落在地上，尽量将那张脸藏起来。

    宋秋蒂的目光太夜厉，他怕，怕她真的会看出端倪。

    看出这张脸上动过的痕迹。

    “铮”的一声。

    宋秋蒂起身拔出腰间佩剑，这把染过鲜血的长剑横劈而下，携着寒风袭来！

    向晚眼前闪过一瞬寒光，他紧闭上眼，呼吸几乎都停滞了。

    “少将军！”郑白秋抬手惊呼。

    长剑悬停在向晚脖颈边。

    宋秋蒂平静到冰冷的声音响起：“谁派你来的？”

    “没有……”

    剑锋停在他脖颈毫厘之处，向晚转过头，冰凉的剑身激得他浑身一颤，锋利的剑刃在他颈项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宋秋蒂下意识移开了剑身。

    纵然知道面前的人并非夜复彦，可这张脸还是太惑人了。

    只要看到这张脸，她就会想起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

    只是眼前这个人，在方才临死的一瞬间，仿佛根本没有了求生的欲望，眼中一片如死水般的灰败。

    宋秋蒂收回长剑，剑锋入鞘声铮然。

    她问：“你不怕死吗？”

    “我生如尘埃，命不由己，死……已是解脱。”向晚低声道。

    生如尘埃，命不由己……

    宋秋蒂凝眸看了他一会儿，对一旁的郑白秋说道：“如今已临近都城，先将他安排在我身边，只是这张脸，不要再被更多人看到。”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而后忽然想起什么，又道：“让军医再给他看看伤。”

    郑白秋顿了顿，似乎仍有顾虑，但他看了眼营帐内的第三人，还是应下声。

    等两人走出营帐，郑白秋才终于忍不住出声问：“少将军当真要留下此人？”

    宋秋蒂嗯了一声。

    郑白秋深吸了一口气。

    那男人的长相太过惹眼，若是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恐怕会惹出事端。

    郑白秋略一细思，便感到脊背发凉：“少将军，此人万万留不得！”

    宋秋蒂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考虑，但她留下向晚，也并非全然是因为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