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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洞房之前,程胤曾来找过我,向我表明心意。

    “我对柳闻絮原本就是朝夕露水之情,与她喝一杯酒便回来陪你,决不过夜。”

    可他终究食言了。

    那一夜一直到揽月阁的烛火熄灭,他都没有出来。

    服下药丸后,我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是程胤与我定情的那日,我偷偷溜出府,扮作花旦,为戏班的小姐妹救场。

    一袭水蓝色长衣,浓墨重彩,我操着一口吴侬软语,惊艳了台下少年的目光。

    表演结束后,他到后台笑吟吟拦住我。

    “姑娘玉面佛心,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阿鸢,我会予你整个盛京不存其二的偏爱,你可愿嫁我?”

    那是我此生听过最美最好的情话,他的目光真挚不容掺假。

    只可惜,兰因絮果。

    正如娘亲和爹爹一样,纵使再撑持上几年恩爱,依然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他们总是会被新鲜娇艳所吸引。

    那份可笑的年少情深,两心相许,在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看来,不过一纸荒唐言,可以随意抛弃。

    我想起来与娘亲告别的那一日。

    她的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笑中带泪。

    “囡囡,你可知我在那个时代,原也是有家人、有朋友、有事业,却为何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几十载?”

    “陆修远永远不会知道,这世上能困住我的,从来都不是高高的围墙。”

    娘亲不希望让我明白的道理,我终究还是感同身受了。

    我们都赌错了人,错付了人生。

    可人恒过,然后能改,只要想改过,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我的呼吸越来越缓,心脏的节拍越来越慢,直到终于不跳了。

    也算还了这么些年,我见程胤时,它多跳的那些拍。

    …

    翌日,晨光熹微。

    有小厮惊慌失措地闯进揽月阁禀报。

    “将军!将军不好了……”

    程胤宿醉未醒,这才惊觉从温柔乡中醒来,揉了揉眉心,任由柳闻絮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他不满地斥道,“何事惊慌?”

    小厮面露难色,“夫人大概是病了,晨起有丫鬟发现不对劲,赶紧去请了郎中,可、可还是晚了一步……”

    程胤眉头紧皱,披衣起身。

    “夫人又在耍什么新把戏?”

    “回禀将军,夫人,夫人她已经没了气息……”

    “将军!”

    柳闻絮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她看到,程胤的身形猛然晃动了一下,险些就摔倒在地。

    他暴躁地一脚踹开了小厮。

    “一派胡言,给我滚开!”

    当他只着中衣,墨发披散,赤着脚赶到我房中时。

    我已经静静地躺在雕花梨木床上,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直到郎中和下人们纷纷跪地哀嚎,程胤才疾步上前,哂笑着探上了我的鼻息。

    “阿鸢,我已经过来陪你了,别闹了。”

    然而,我没有一丝气息,脉搏全无,浑身冰冷,亦不再有任何回应。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冻住。

    郎中战战兢兢对程胤禀告:

    “将军有所不知,夫人为您忧思过度,应是早已患有心疾,不肯告诉您,此番不知受到什么刺激,昨夜才急火攻心……已经殁了!”

    他原本站定的身形晃了晃,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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