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八,太阳和野草
阿离伦没有被他强大的气势压倒,冷静道:但她们是自愿的,而且会是为了自己的族人而战。但你们却逼迫外人为我们战斗。即使以庞族的传统来看,这也是相当难看的事情。那我们有逼迫其他任何人吗飞羽面无表情地回过身,全部的怒火都被他按下,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所有的平民我们都保护得很好;所有牺牲的战士都是我们和盟友的人。沐家和马家都有。
她们却是唯二参战的肖家人。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阿离伦的表情变得有些落寞:一定又是些不能明说的ZZ算计吧……
飞羽长舒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也知道是ZZ算计。那我问你,你又怎么知道,这两个女人出现在你身边不是ZZ算计呢
!阿离伦猛然抬头:什么
飞羽看着他摇了摇头:你不在白鹤港的时候,她们也不在。你回来之后,她们立刻出现,不但和你的前女友发生了冲突,还恰好撞破了一处重要的防御法阵节点……再然后很快就有海盗来袭。
飞羽的目光阴沉: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会这么巧
阿离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他确实没想过这种可能,因为他的潜意识里认为——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可爱的。
事实上,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性别偏见。
他沉默了少许:……我想,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飞羽冷笑道:怎么你不去‘质问’她们
飞羽将质问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心中十分不忿。
阿离伦低下了头:我只是感觉她们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是感觉自己的族人是这样的人飞羽讽刺道。
阿离伦缓缓摇头:这是两码事。敌人卑鄙不代表我们也应该卑鄙。即使她们真得有错在先,我也不认为应该逼迫她们上战场。
飞羽将目光移向了一边儿,似乎不想看他的脸:你总是这样……
什么阿离伦迷茫地看着他。
飞羽大声道:你总是这样!永远站在正确的位置上指责别人。为了你所谓的‘正确’,你甚至连自己的族人都不帮。
你的族人把你养大,一直庇护你,偏爱你,对你给予厚望,在最危机的时刻都没想过舍弃你。
马家骑师冲击我们村的时候,你知道我们全村有多害怕吗可我们出卖过你吗我们退缩过吗我们问过你对错吗
你将杨升这个女人带回来的时候,我们问过你对错了吗
即使在恩人和你之间,我们还是毫无理由地选择了偏袒你。但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坚持你所谓的‘正确’
帮亲不帮理便是庞族人一直信奉的准则,也是他们团结至今的生存秘诀。
飞羽说得每一条都是事实,所以阿离伦无从辩驳。
他失魂落魄地倒退几步,嘴唇抖得厉害,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没有轻易改变自己的观念:
你……你说得对,阿羽,我确实歉大家很多。
飞羽的脸色相当不好看,嗤笑了一声:但是呢
阿离伦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但是偏袒亲族也是有底线的。族人和村子有危险的时候,我也一样会冲在前面。
我在外面得到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村里的大家。村长爷爷,荆棘叔,奎宁叔,石头叔,扬叔,扬婶……阿深,阿獠,还有你……
如果我死在外面,最想回去的地方一定是我们的丛山村,我们的灵稻村。哪怕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我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他说得十分动情,以至于旁边的飞羽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心里无比得难过。
阿离伦继续道:阿羽,相信我,我和你一样爱着我们的村子,爱着我们的族人。如果那天马家的骑师来得时候我醒着,我一定会主动走出去,绝不会牵连到大家……
可这件事不一样。
他的神色渐渐变得认真:如果我们的族人掌握力量和权力后变得没有底线,那么和外面那些大家族,和那个把我们一族逼进深山的大家族有什么不同
飞羽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干巴巴地说道:我们还很弱小,有些事不得不做。
阿离伦的神色变得很失望:我没到会变成这样。阿羽,我真得没想到……
飞羽叹息了一声:你还是没有改变看法,对吗
阿离伦摇了摇头:阿羽,你认为自己是对的吗
飞羽默然了几秒,开口道: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小山村里了。
阿离伦的心揪了一下,预感道对方接下来的话会非常沉重。
果然,飞羽道:和你不一样,阿伦。我不是什么天才。
他自嘲地一笑:实际上,我们一族人都不是什么天才。唯一的天才只有你,阿离伦,只有你一个人!
他深深地看着阿离伦:你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过吧你和我们其他所有的孩子其实从小就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众星捧月,被女孩子们追捧的你和羡慕地看着你,被所有人恨铁不成钢的我们。
阿离伦的嘴巴抖了抖,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飞羽继续道:在山里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甚至不敢想象外面的世界。如果不是两位大人来了,我们可能一辈子都出来不了几次。
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那片危机四伏,朝不保夕,妖兽无数的丛林就是我们的整个世界。
唯有你可以自由地外出历练。哪怕有了麻烦,也是我们全村人一起帮你承担。
如果说,你是天上的太阳,那我们就只是地上的野草。
当你受人瞩目,光芒万丈的时候,我们就只能像野草一样被迫在地上摇摆,期盼着风雨小一些,不要被害虫和畜生吃了去……
告诉我,阿离伦,如果你是我,你会想要回到这样的生活中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