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君子
正是。康成点头。华师兄略一沉吟：来，坐下说话。
两人在相近的两张椅子上坐下，没有再喝酒。
阿成，你仔细说说。
师兄，‘巡游’五大宗门对我而言有两大危机。一是安全，二是发展。
华师兄点头：我能在天德殿护住你，却不能在其它四宗说的上话。安全确实是个问题。
他又叹了口气：我帮你争取过，但我天德殿也不同意匀出时间来让你筑基。师兄……实在是惭愧。
师兄莫要这么说。贵宗的各位长老也是出于公心。毕竟是宗门争取到的权益，如何能够让与我这个外人
华师兄苦笑摇头，给自己倒了杯酒：这修仙界当真没有一丝人情味，着实让人厌恶！
康成安慰道：能有师兄这样的人，修仙界便不至于没有温度。
华师兄笑道：世人都说你康成奸猾虚伪。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康成也笑道：不奸猾不虚伪，我这样的小人物活不到现在。
唔华师兄略微有些意外：你竟然不反驳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君子。
康成认真道：强者才能成为君子——或能够自保，或无畏生死，方能有所持守；而我只是个想要活命的凡人。否则，又何必来找师兄你
华师兄思索片刻后，点头道：如今能够坦诚的人已经不多。我不该拿自己的标准要求你。
多谢师兄。康成诚恳地道谢。
华师兄颔首道：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帮得上忙。你的道谢我便先收下了。且说说你打算如何做
这位师兄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份气度实在是让人动容。
康成心中感慨了一句，解释道：‘巡游’之事有没有可能改变行程里宗门的顺序
如今的顺序是紫华宗，天德殿，寒血宗，青霞门和御兽宗。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反应了五大宗门的实力排名。
华师兄为难道：这个顺序是五大宗门商议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不大可能再有变动。
康成斟酌措辞道：师兄也知道，我百灵宗和寒血宗八年前才爆发过冲突。两宗如今的关系依然不甚融洽。我很怀疑他们会对我不利。
华师兄安慰道：这是五大宗门共同商定的决议。他一家如何能够违背阿成你怕是多心了。
师兄……康成点了一遍五宗的顺序，说道：你看，寒血宗排在第三个。这是个很微妙的位置。
寒血宗无论是出于对百灵宗的仇恨，还是处于对后面两个宗门的技术压制，都有动机让我死在去往青霞门的路上。
那时，贵宗和紫华宗这两家最强的宗门已经取得了我的技术，价值已经大大降低。
即使我死掉，你们两宗恐怕也……
这话多少带点儿指责的意思，所以他没有把话说完。
身为天德殿这次的特使，华师兄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但他知道康成的推测不无道理：他们两宗的实力明显高出另外四宗一线，但实力上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如果能够坐视后面的两宗无法得到加强，甚至趁机引发其余四宗之间的矛盾，他们的高层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为已死的康成主持公道
拉偏架，挑拨离间才符合他们两宗的利益。
这样一想，哪怕寒血宗不动手，两宗里也难免有人会动歪脑筋。到时候假扮寒血宗的人来个杀人嫁祸……
六大宗门之间勾心斗角千年，类似的事情也不止发生过一次了，怎么想也不算是杞人忧天。
阿成，你莫不是想让行程的顺序倒过来
康成点头：师兄，如果你觉得有那么一丝可能，我打算去游说青霞门，御兽宗和……寒血宗。
华师兄的眼皮抖了抖——这是摆明了不相信我们两大宗门啊。你这样提议岂不是相当于赤裸裸地打我们的脸，这让我如何向宗里的师长交待如何向同宗的师弟师妹们交待
阿成，你这是要陷我于不孝啊！
康成哪儿能不知道这点，但这会儿也顾不上其它了，厚着脸皮说道：
师兄可以提议，让后面的宗门多得一些时间。比如，第一位的寒血宗一年，最后面的天德殿五年。如何
不经意间，他再次改变了五宗行程的顺序。
寒血宗里有不少疯子，对自己下手的可能性最大，最有放在第一位，才能对他们形成最大的震慑；而天德殿有身份通天的华师兄在，无疑是最能给自己以庇护的宗门，放在最后，有诸多好处。
这边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那边华师兄脾气再好，也有点儿绷不住了：阿成啊，你真不如直接投靠我天德殿罢了。
康成起身，长揖到地：背弃宗门之人如何立足于世间还请师兄万万救我！
你……唉！华师兄满嘴都是苦涩。
他有想过今天的酒会不容易喝，却没有想过会难喝到这种程度。
康成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愿意如此逼迫一个君子。
罢，罢，罢！华师兄认命般地长叹一声：我既然已经允诺于你，又岂能失信一切责任由我一人承担便是！
康成这回是真得感动了。这意味着对方绝对会全力以赴地促成此事。
他起身后退两步，朗声道：
师兄待我如再生父母。我康成在此对天地立誓，绝不忘却此次的恩情，绝不辜负师兄！
说完便是一拜。
诶！华师兄迟了一步，没能阻止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一道玄妙的天地规则附在了康成身上。
这便是天道的认可，任你成了大罗金仙都无法祛除。
他只得叹息道：阿成，以天地为誓，何其沉重。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也不能确保成功，你又何必如此
康成却是郑重道：因为师兄是君子。即使我什么都不做，师兄也会全力助我。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这便是天大的恩情。
我康成虽然不是君子，却也有自己的底线。真心帮扶过我的人，我绝不会亏待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