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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唐谧感觉到身后的掌风,往前纵身一跃,躲过攻击,一个旋身面对二人,大声叫道:“救命啊,非礼啊!”

    两个武人却毫不停手,一招快似一招地攻向唐谧。

    唐谧脚踩魔罗舞快速躲避着,冲远处歪头偷笑的白芷薇说:“芷薇,也不来帮忙叫几声。”

    白芷薇清了清嗓子,试图也喊个非礼什么的,才发现这种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的,一下子被卡在嗓子眼的“非礼”两字憋红了脸。

    那两个武人武功都不弱,唐谧很快就被逼得不得不还手。

    她在心里骂道:“这家主人怎么还不出来,哪来的这么迟钝的家伙!”

    “住手。”冷不防,唐谧身后有人一声喝。

    唐谧一回头,发现那迟钝的家伙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连忙笑着跑过去道:“我说是谁的排场这么大,原来是桓澜啊。你好么?”

    桓澜刚才在房中听到唐谧的声音,只觉得心里一阵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真见到了她,便不自觉地想要摆出不甚在意的表情,似乎是生怕她知道自己见了她便会觉得欢喜一般。

    “真吵,十里以外也知道你被人非礼了。”桓谰绷着脸说。

    “切,听到了不早出来英雄救美,真没义气。”唐谧撇了撇嘴。

    “哦,那是因为知道无美可救啊。”桓澜继续以严肃认真的态度给予唐谧打击。

    “我看该救的是你的护卫,你再不出来,他们就要被我们收拾了。”白芷薇也走了过来反击道。

    “要是那么无用,都被收拾了也好。”桓澜看了一眼垂手站在一边的两个护卫说。

    这样一句毫不含感情的话,让唐谧蓦地想起桓澜的身份。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指责道:“没用你带着他们干什么?以你的武功还需要有人护卫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魏王的弟弟么?”

    桓澜一愣,他从未见过嘻嘻哈哈的唐谧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过话,一时不知是哪里惹毛了这位姑娘,也不知该从何处解释。

    这时候,他身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他们是来护卫我的。”

    唐谧往那出声处看去,只见桓澜身后的屋门开了一道缝,一个纤瘦清秀的小姑娘探出了半个身子来,正用水汪汪的眼睛羞涩地看着自己。

    唐谧习惯了拿桓澜开玩笑,想都没想就打趣道:“哦,原来是带了家眷啊,怪不得要小心护卫了。”

    桓澜的酷脸一下腾起两朵红云,再一次被唐谧堵得无话可说。

    那小姑娘倒是微笑着走了出来,亲切地拉住唐谧和白芷薇一人一只手:“两位姐姐是御剑堂的吧。我叫薛嘉禾,是澜哥哥的表妹。我是来应考今年的蜀山剑童的。”

    唐谧对表哥表妹还保持着自己那个世界的观念,完全当作是一般的亲戚对待,而白芷薇却对这种事更加敏感,当下淡笑着答道:“好啊,蜀山剑童差不多是从两百个人里挑出一个来,你若是能被选上了,从此和桓澜夫唱妇随,倒是人间美事。”

    这一次,桓澜和薛嘉禾都被窘红了脸。

    唐谧见两人这般模样,心想:难不成我们这么胡乱瞎说却说到了点儿上,要是这样的话,倒是不好打搅这对小夫妻了,明日我和芷薇还是尽早启程吧。

    33、新人、偶像和天敌

    第二天,唐谧和白芷薇站在客栈的门口正要启程上路,忽见远处一匹黑马疾驰而来,马到近前,一人跳下马背,满脸风尘,竟是被她们丢下的张尉。

    张尉见了两人,甚是高兴:“总算追上你们两个了!”

    “你的蜀山第一美女呢?”唐谧打趣道。

    “她不愿意辛苦赶路,应该还远着呢。”张尉答。

    “那你追我们来做什么呢,不用陪着你的娃娃亲?”唐谧继续打趣。

    张尉听到“娃娃亲”三个字,不好意思地笑了:“可是,我想大家一起一路笑游山水、同归蜀山,岂不最好?”

    白芷薇已经从唐谧那里听说了君家在算计张尉的事,听他如此说,心中颇为高兴,只觉得在张尉心里她们两人终归是比君南芙重要一些,脱口便问:“张尉,你知道我们不会害你,总是站在你这边的对不对?”

    “对,怎么?”

    “那我告诉你,唐谧碰巧听到君南芙和她爹正在算计你,想要骗你的什么宝贝,亲事什么的都是假的!”白芷薇一口气道。

    张尉听了,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完全理解,然后笑了笑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我家也就是温饱而已,有什么宝贝可以被算计的?要说亲事,我爹也说是确有其事的,难不成他也在骗我?唐谧,你可能搞错了,等见了君南美,我再去问问她。”

    “你傻啊,你去问君南芙,她能跟你说实话吗?”白芷薇的语气有些不悦。

    张尉听了,也有些生气起来:“你还没问就说她不会说实话,这不是已经断定她无论说什么都是假话么?做人不能如此的!”

    “我做人向来如此,怎么样?你去问她好了,我们算是枉做小人了。”白芷薇瞪了张尉一眼,丢下这么一句,转头上了马车。

    唐谧看看张尉,摇摇头,叹了口气,也跟着攀上马车。

    张尉是不懂使性子的人,即便被白芷薇抢白,仍是一路默不作声地策马跟在唐谧和白芷薇的马车旁。

    唐谧掀开车帘,看看张尉样子,倒像是遭主人屈打的小狗一样,一边委屈着还要一边忠心耿耿,心里不忍,转头说:“芷薇,你不明白的,这种事不能这么解决。”“那怎么解决?”白芷薇探头看了看窗外马上的人影,口气还是有些不悦。“咱们要从长计议,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唐谧狡黠地笑了。

    三个人又走了三天才抵达蜀山。因为唐谧从中调停,白芷薇和张尉总算互相妥协:白芷薇答应不再提君南芙算计张尉的事,张尉也答应不去和君南芙求证,权当此事只是一场误会。

    但这样的事情决不是当没发生便真的没发生的,三个人都明白,在他们之间,终于也有了一个禁忌的话题。

    快到御剑堂的时候,路上行人越来越多,大都是些十岁出头的孩子和相伴其侧、疑似他们父母的男女。因入山道路本就狭窄,马车被挤得很难前行,唐谧和白芷薇只好下了车,把行李放在张尉的马背上,混在人群里往前走。

    白芷薇知道唐谧没见过御剑堂挑选新剑童的场面,对她解释道:“这些小孩儿都是去御剑堂应选的,一共要过三关。第一关是看筋骨、形貌、年纪,过关的便会考查心智、集中力、身体反应的快慢,最后一关就是和穆殿监面谈。”

    张尉牵着马走在一边,听到后笑说:“谁是小孩?好像你比人家大多少似的。”唐谧看看身旁这些不知其名的陌生孩子,发觉这可不就是一群比自己更小的小P孩么?

    十来岁的年龄正是身体迅速发育的时候,差了一岁便看上去大了很多。现在他们三人走在这群孩童中间,不但个头高些,连气质和眼神也完全不一样,果真有鹤立鸡群之感。

    这场面让她心中忽生感叹:我总算又长大了一岁啊。

    白芷薇最近总是针对张尉,瞟了他一眼道:“是,你比较大,都快当新郎官了。”张尉只是讪讪笑着,扭过头一下一下地抚摸马颈,不敢再去招惹她。

    快到御剑堂门口的时候,唐谧和白芷薇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正在门口吵吵。往那里一瞧,只见门口横着一张乌木长几,几后坐着的正是她们去年的殿判之一阎楷之,旁边还有今年新来的殿判慕容烨英。

    而那个在阎楷之和慕容烨英面前吵吵的,竟然也是她俩的熟人——那便是不负责任、一溜烟跑掉、浪费了唐谧金钱、原白芷薇相亲神秘公子的最佳人选——史瑞!

    只听阎楷之慢条斯里地解释道:“你听我说,超过十岁就可以应选剑童这点没错,可是我们御剑堂还有一条规矩,十五岁不能通过五殿大试就要被送出蜀山。你今年都十四了,就算你是个天才,也只允许一年参考两试,也就是说,如果你每年通过两试,十五岁也只可能通过四试,你还是要被送出蜀山,你觉得有必要在此浪费时间么?我看你的筋骨相当不错,劝你不要耗费光阴,尽早寻一位名师,一定可以有所成就的。”

    史瑞听完,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如果在蜀山修习过了,就算只呆了两年,也不算虚度光阴啊。况且,什么名师啊,成就啊……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就是想来蜀山修习,除了这里,我哪里都不去,天王老子我也不拜他为师。”

    慕容烨英颇感兴趣地看着他问:“史瑞,你为什么非要到蜀山来呢?”

    史瑞正色道:“慕容姐姐还记得那天在魔宫,慕容斐他们三人的最后一击么?我从那一刻就在想,我一定也要在蜀山找到这样的伙伴!就是那种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以彼此完全信任的伙伴!”

    “好,你去第二关吧!”慕容烨英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觉得青春真好。

    史瑞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声道:“多谢,多谢慕容姐姐。”说完,他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看他,不自觉地一回头,正对上不远处白芷薇淡淡似笑的面孔,心中一个哆嗦,才不得不承认,无论如何,来这里其实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想再次见到这个人。

    这时,白芷薇身边一个陌生的黝黑少年冲着他大步奔过来,兴冲冲地一拱手道:“这位兄台,在下蜀山御剑堂张尉。刚才听兄台所言,觉得颇对脾气。在下愿意和兄台交这蜀山的第一个朋友!”

    史瑞打量着这个个头和自己一般高,眼神清澈坦荡的陌生少年,只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当下也一拱手:“在下史瑞,不论将来进不进得了御剑堂,你这个朋友,我都交定了!”

    刹那间,在御剑堂门前噪杂的人声中,两个少年看着对方,竟都生出一股英雄江湖偶相逢的豪情。

    34、仰望天空的少年

    等到唐谧和白芷薇安顿好,闲来无事,就去松苑叫了张尉。三人一同先去他们即将修习的义金殿转转。

    这一殿的格局和他们去年修习的仁木殿不同,要高上许多。三人本以为上了锁,不想走近一看,门竟然是虚掩的。

    推门一瞧,只见三个男剑童正在打扫大殿。

    原来这义金殿之所以高,是因为它里面是二层。第一层是宽敞的大殿,而第二层则是一圈沿着墙带栏杆的看台,用楼梯与一层相连。

    唐谧觉得,这大殿的结构看上去很像室内体育馆,正在琢磨为什么要修成这般模样,那三个正在打扫的剑童中有一个朝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中等个,宽额方面,看上去十分结实。

    他打量一下三人,目光在他们领襟上的两朵金色纹样上停留片刻,方才热情地道:“你们是今年新晋的义金殿剑童吧?我叫邓方,那边是王动和方秩离,我们都是义金殿的老人了,有啥不明白的尽管问我们。”

    唐谧也不客气,问道:“义金殿的老人是什么意思?”

    邓方的脸上一僵,说:“就是在这里已经呆过一年以上的意思。”

    “那你呆了几年?”白芷薇毫不迂回地直接发问。

    邓方呆呆瞪着眼前这两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方才初见新人、特别是漂亮新人的激动心情已经消失了大半,但仍旧在努力地保持风度:“我已经呆了两年,今年是第三年。”

    白芷薇一听,转头对张尉说:“张尉,你算是又遇到一个和你一样,能在一个殿呆三年的人了。”

    邓方一听张尉的名字,眼中突然放出异彩,一步跨到张尉面前,道:“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第一殿连考两年不过,第三年却一次通过两试的张尉?哎呀呀,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告诉你,我是这里的老大,以后你若是碰到什么事,只管说一声,万事都有我来照应。”

    “好,多谢邓老大。”张尉乐呵呵地答道。

    唐谧和白芷薇对望一眼,眼中是一样的疑惑:莫非只过了数月的假期,大头就已成了御剑堂的名人?

    对于张尉在御剑堂的突然蹿红,唐谧的解释是:由于桓澜和慕容斐的离开,御剑堂头一次进入了三四年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时期——她称之为无偶像时期。而大头在去年殿试中惊天大逆转的神奇表现,在被众剑童粉饰加工以后,便成为无数御剑堂留级生们的神话,而大头也自然晋升为这个无偶像时期的唯一偶像了。

    留级生是唐谧的叫法,而像邓方这样的蜀少们会含蓄地称呼自己为“老人”。

    在义金殿之前的两殿大试中,几乎没有人会不能顺利通过,故此,张尉在这一点上可以被称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但是,从义金殿开始,便会有许多剑童屡考不过。

    到底有多少人被困在了义金殿呢?

    唐谧第一次正式进入义金殿的时候。总算对此有了直观的概念。

    她一走进义金殿大门,就被满眼的剑童吓了一跳,当下暗暗计了数——加上他们三个,竟有二十七人之多。

    因为御剑堂每次录取的新剑童都只有十来人,从未超过二十,所以,义金殿里的剑童差不多是原来那一殿的两倍。

    这些剑童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堆,一堆是邓方他们那些老人,而另一堆则是正常从礼火殿升上义金殿的十来个剑童。

    “老人”里除了几个像邓方这般已经在义金殿呆了两年的,更多是和张尉同年人御剑堂的。这些剑童因为去年在义金殿大试中没有通过,只得留下继续修习,故而见了原本被远远抛在后面的张尉,便略略显得有些尴尬;那些正常升上来的剑童在张尉于仁木殿修习的第二年曾与他同殿,相互也都认识,老远看见便有人举手示意;而“老人”那边,邓方第一个大声招呼他们道:“张尉,过来。”

    这一声很有点儿石破天惊的效果,原来人声嗡嗡隆隆的大殿内冷不丁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大殿门口的三个少年。

    张尉被众人看得有点窘了,忙拱手施礼道:“大家早,我是张尉。”

    邓方三步并两步,跑过来一拉他道:“行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了。走吧,给你介绍一下大家去。”

    这时候,另一堆里有一个少女跑了出来。只见她白白的面孔上浮着几颗小雀斑,圆眼睛圆鼻头,模样非常讨喜。

    她笑着对唐谧和白芷薇两人道:“你们一定就是连过两试的唐谧和白芷薇吧,我叫庄园,欢迎你们升入义金殿。”

    说完话,庄园亲热地一左一右拉着两人,往她那一堆人中走去。只是大家围过来后,讨论的依然是张尉。

    比如,“张尉不是资质很差么,究竟是怎么通过大试的啊?”

    又比如,“张尉去年是不是偷学了什么绝世武功啊?”

    再比如,“张尉今年几岁啊?我记得应该是十四了吧?他计划今年再连过两试吗?”

    白芷薇冷淡地站在一边,完全不予置评,唐谧只好一个人应付一群好奇的小P孩,并且,为了维护张尉的偶像形象,还需要在很多问题上搅搅浑水。

    于是她答道:“资质这种东西,很难说的,世上总有些大器晚成的天才对不对?”

    “绝世武功?堕天大人不是说世上并没有绝世武功,只有绝世之人吗?”

    “问年龄做什么?这位姑娘,请问你问这么隐私的问题,有何不轨的企图吗?”

    就在剑童们叽叽喳喳乱成一片的时候,义金殿的大门“咚”的一声被重重关上了,所有人不由都望向门口。

    ——只见一袭黑衣的慕容烨英正站在门前,目光凛冽地看着众剑童。

    唐谧从未见过平日嘻嘻哈哈的慕容烨英这般严肃,自觉地收起了笑容,等着她的下文。

    慕容烨英环视众人一圈,眼光在唐谧的身上略停片刻,这才缓缓开口:“我是剑宗的慕容烨英,今后会在义金殿教授你们剑法。你们既然进入了义金殿,就应该知道,义金之试之所以被称作死亡之试,是因为会有一些人永远无法通过。所以,请各位在这一年不但要比之前更加努力地修习,而且,还要做好就算怎样努力,也无法通过大试的心理准备。”

    此话一落,剑童中便有些不明就里的人小声地嘀咕起来。

    慕容烨英咳嗽一声,压住了那些窃窃私语:“我给你们解释一下义金之试的规则。”

    “第一,你们修习的每一门课业都要单独考试,也就是说,术法、剑法等等全部分开考评,任何一项不合格,便不能通过大试。这样算来,你们在年尾一共要接受十二场考试。”

    “第二,十二场考试全部通过的人,便取得了在这里进行比武的资格,比武结果排在末位的三人,将不能升入下一殿。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这一殿至少会有三个人不能通过。都明白了吗?”

    唐谧一听到新的殿试规则,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忍不住望向站在远处的张尉,不无忧虑地想:“若是将术法单独考评,大头该怎么蒙混过关呢?”

    而此时的张尉也正拧着眉头,一副思虑重重的样子。

    只听他身边的邓方在那里发着狠:“他奶奶的,老子今年一定要过去!张尉,我听了你的事,就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今年咱们决不能死在这里!”

    慕容烨英在远处听到邓方的话,锐利的目光飞刀般直射而去,道:“还有言行考绩。大家别忘了,比武的排位会把言行考绩分加入,所以请你们注意自己的言行,刚才说脏话的那位剑童,扣掉五分。”

    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无人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一堂剑术课,众人都上得小心翼翼。直到慕容烨英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殿内的气氛才呼啦啦地重新活跃了起来。

    庄园蹦蹦跳跳地跑到唐谧身边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好朋友。”接下来,她指着跟过来的一个文秀女孩说,“她是周静,江湖上说的‘兽王周’就是她家啦。她有一块宝玉,可以用以与各种走兽飞禽沟通,很是神奇的,关于异兽和妖物的事她知道的不见得比殿判们少。”

    然后,她又拉过来一个个子颇高、神气十足的女孩儿道:“她叫李理,鲲鹏帮的老大就是她外公。江湖上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咱们这御剑堂的小道消息也统统归她掌握,无论什么事你们都可以问她。”

    唐谧笑着和几个女孩儿点头招呼,正要聊上几句,忽听门口有人喊道:“唐谧,小唐谧来了没有?”

    唐谧一听到“小唐谧”三个字,顿时觉得鸡皮疙瘩直往外冒,转头循声望去,想看看是谁居然如此“亲切”地呼唤着自己。

    只见殿门口红木轮椅上坐着一个苍白的年轻人,正是藏书阁司库兼御剑堂殿判——祝宁。

    还没有离去的剑童们无论有没有跟祝宁修习过机关之术,对这位藏书阁司库的古怪脾气都是有所体会的,见他这样熟络地称呼唐谧,免不了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她。

    唐谧只觉得那些投来的目光中颇带着些同情的意味,忽听又一声“小唐谧”传来,身上再次一寒,硬着头皮答道:“在,我在这里。”

    祝宁瘦削的面庞上挂着淡得不着边际的笑容,口气听上去倒是挺愉悦的:“小唐谧啊,你的本事挺大啊,本以为要再等一年才能教你,不想你今年就跑来了。不错,不错,赶紧跟我来吧。”

    “干什么?我这就要去吃饭了。”唐谧推脱着,心中猜想祝宁一定是还记得去年要收自己为徒、教授机关之术的事,而她对机关之术并不特别感兴趣,只觉得吃饭才是当下最最重要的事。

    “那你晚上来找我好了。记得么,你们今年任何一门考试都不能失败的,我可是你的殿判哦。”祝宁说话时,脸上仍然挂着那淡薄的笑容,让人觉得很有点高深莫测。

    唐谧看着祝宁转动着车轮,缓缓离去,对刚走到她身边的白芷薇说:“要是陆旭言在就好了。”

    “啊?他在能管什么用?”白芷薇不解地问。

    “我想和他切磋一下预知未来的本事。现在,我怎么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当日夜里,唐谧步入藏书阁,发现自己的第六感果然准确。

    只见平日里一进藏书阁就能看到的长几上,目下垒着小山一般高的卷册,祝宁从两摞卷册的缝隙间露出半张脸道:“小唐谧,你来啦。快来,帮你师兄整理借阅记录。”

    唐谧无奈地摇摇头,眼睛一转道:“哪有收徒弟时不教一点本事,也没送点见面礼,就先让人干苦力的师父啊?”

    祝宁这回倒是呵呵地笑了:“见面礼不是去年就送了么,你还想要什么,说吧,看看是什么宝贝东西才能使唤得动你。”

    唐谧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却也想不出究竟可以要个什么稀罕东西,唯一确定的是绝对不能是便宜货,便笑咪咪地说:“师父你随意送吧。您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出手的见面礼肯定是金灿灿、光鲜鲜的好宝贝。将来徒弟拿出去,逢人便说这是师父给的见面礼,到时候师父该多有面子啊。”

    祝宁看着唐谧笑得挤作一团的粉脸,明明知道这小丫头是个小滑头,这种话若是别人说的,自己肯定不会有好脸色,但对着她,却生不起气来:“好好,你等等,为师这就给你个好东西当成见面礼。”

    说着,祝宁将轮椅转后,在身后的菱花格子门前一停,两扇门便向两边自行打开。他进到里面不一会儿,在膝上放了个四角裹金的檀木盒子,缓缓驾着轮椅驶出来。

    唐谧远远便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檀木香,心中不禁期待:“这么好的盒子里,不知放了什么好宝贝!”

    祝宁把盒子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先到里面和你师兄干活去,这个宝贝什么时候干完活,什么时候拿走。”

    “好的,好的,我就知道您没那么容易哄。”唐谧说完,叹了口气,认命道,“我那素未谋面的师哥,你在哪儿啊?”

    唐谧跟着祝宁走进他身后的菱花格子门,才知道原来里面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仓库中间的空地上,堆着一堆大大小小的零件,一个穿着术宗藏蓝袍服的少年正蹲在那里,不知道在组装着些什么。

    那少年似乎没发觉有人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仍然在摆弄着几个部件。

    唐谧看着他的侧脸,发觉此人和祝宁类似,也是极瘦的,不南怀疑莫不是他们的体型都是因为废寝忘食地制造消息机关而饿成的。

    “欧阳羽,来见见你的师妹唐谧。”祝宁道。

    那叫欧阳羽的少年转过脸来,目光落在唐谧身上,反应了片刻,才慢吞乔地站起来,微微躬身施礼道:“唐师妹,在下欧阳羽,术宗门下弟子。”

    唐谧这才发觉,这欧阳羽不但瘦,而且高,此时站在原地,真有些架着衣服的竹竿儿之感。她再看看同样清瘦的祝宁,心中立时打定了主意:若是研究机关之术将影响到我的二次发育,我可坚决不能跟着他们瞎混。

    “欧阳师哥好,不知道我要干些什么呢?”她问道。

    欧阳羽走到一侧的阁架旁,抱下一摞借阅录:“很简单。就是把借阅录里年头超过二十年的都抽走。咱们藏书阁不需要那么久远的记录了,然后再把剩下的重新缝订成册。”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借阅录往外走,口中继续道,“我们搬到外面去整理,这里师父要做事的。我都已经搬出去一部分了,剩的不算太多。”

    唐谧听了,便也去搬借阅录,不想没走两步,迎面碰上刚刚放下东西回转的欧阳羽。只见他也不多话,一伸手就接过唐谧手中的书道:“唐师妹,这种活不用你干。”

    唐谧心里一乐,心里琢磨:男孩子年纪大几岁果然不一样,真懂得照顾女孩子啊。

    欧阳羽又来来回回搬了五六趟,将所有的借阅录都移到了外间,擦了把汗,对唐谧说:“师妹,我的活儿干完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啥?你啥意思?不是咱们两个一起整理么?”唐谧看着长几上和地上堆得到处都是的卷册,差点惊掉了下巴。

    “是一起整理啊,我干体力活搬东西,你干剩下轻生的。”欧阳羽回答,可恶的是,他的神色认真至极,竟然没有半点在戏弄唐谧的意味。然后,他接着说,“师妹,装订用的棉线和锥子都给你摆在几上了啊,我和师父还要赶制飞翼,就不陪你闲聊了。你今天干不完没关系,整理好记录之前,藏书阁都是关着的,你一个人在里面慢慢来就行了。”话落,他细长的背影便隐没在了菱花格子门后。

    唐谧瞪着紧闭的菱花格子门,使劲踹了二脚,才发觉那门竟然如何都踢不开了,气得咒骂道:“小P孩,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我咒你这根豆芽菜八辈子都娶不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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