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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此次出动的护卫们都是一把手,他们清楚,这平平无奇的别院里面必定有通道。

    赵德仁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进去吧。”

    领头的护卫挑了一些人:“你们跟着我,其他人守在这座院子外围,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

    别院里无人看守,赵德仁心下刚生出一丝怪异就被护卫的催促给打散了,他将一堵矮墙推倒后,露出了一个向下的洞口。

    “这就是张家的密道。”赵德仁道。

    “是吗?还请先生继续走前面,帮我们领个路。”姜家领头的笑容里带着威胁。

    赵德仁看了他一眼,也不废话,直接就转身下了密道,姜家人看了看,随后就警惕地跟了下来。

    通道洞口不大,但里面其实很宽,一行人举着火把在通道里走了很久,连只老鼠都没发现,就更别说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呸!张家那么大的家当,修了这么长的通道,却什么好东西都没舍得放!”一个姜家护卫抱怨道。

    赵德仁的那股子怪异再次窜了出来,先前他冒死在吃水江附近苦守了几夜,终于在一次深夜逮到了张家人的身影,他一路小心翼翼跟来了别院,发现了这里的窍门。

    那时候张家安排了人在别院看管,怎么今夜没放人,不光是这样,通道里也没放人或机关,张家这么大意吗?早知如此,他就自己独身过来了。

    目前的情形毫无紧迫感,姜家护卫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

    其中一人指着地面道:“这地板上有明显的车辙痕迹,而且还磨得很深,拖过重物。”

    “车辙是从外面到里面的,说明张家那帮王八羔子运了什么回家。”姜家那领头的护卫分析完,目光高深莫测地扫向赵德仁,“先生,你怎么看?”

    赵德仁的呼吸快了几分,面上淡定:“此次的目的就是替你们主子找奇珍异宝的踪迹,能不能找到我也很没底,你们多担待些。”

    “嗯,理解。”姜家领头随意搭了一嘴,“大家走路都轻一点,我们离张家估计已经很近了,早听说张家护卫家仆众多,大家还是谨慎点,别被发现了。”

    “明白了!”后面的护卫连忙点头答应。

    果然,没走一会,他们就到了通道的尽头,这里有一个明显的上坡路段,当他们小心推开密道大门后,惊觉他们处在张家祖宅的祠堂里面。

    不用赵德仁说,大家全都默契地四散开来,他们一通查探后聚集在一起,各自摇头。

    祖宅没人,没其他暗门,没什么发现。

    只有赵德仁心下狐疑,张老爷不是把东西放在祖宅了吗?那放在哪里了?他对着张家的列祖列宗排位,莫名起了层鸡皮疙瘩。

    “别杵着费时间了,到外面看看。”姜家领头的一锤定音。

    .

    夜色茫茫,祖宅外静悄悄的,远处的长廊挂着几盏灯笼,灯火微亮,随着夜风明灭不定。

    “先生,还得靠你带路。”姜家领头推了赵德仁一把。

    赵德仁冷哼了一声就走了前面,他也不敢走快,生怕被张家的仆人或是巡逻的护卫看见。

    可让他疑惑的是,他在张家走了很久,竟然一个人都没看见,每个院子都亮着灯火,可张家的人却没了。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赵德仁回头想询问一下意见,却是一头冷汗,他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群姜家护卫,也没了。

    他的身后空荡荡的,除了树影房屋和摇曳的灯火外,一个人都没有。

    赵德仁顿觉自己寒毛直立,他虽然不知道姜家人是怎么不见的,但他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偌大一个张家,会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飞快地在张家走着,越走越开,也不再刻意压制脚步声,可始终没看见一个人。

    他甚至连江老爷的书房都去过了,那里的门开着,桌子上东西整齐地放着,唯独没人。

    怎么回事?

    张家人都去哪了?

    难不成张老爷建了一座地下城放置那些东西,所有人也都搬去地下了吗?

    赵德仁的头绪全乱了套,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身上出了汗被风一吹,狠狠打了个哆嗦,他决定先离开张家,明天白天再去别院打探打探。

    就在赵德仁原路返回的路上,他无意间一抬头,处的一个亭子里,灯火通明,那里竟站着几个人影。赵德仁不知怎么就数了起来。

    “一、二、三……七、八!”

    刚好是八个身影,而之前一起来的姜家护卫,也正好是八个人。

    是他们吧。

    “他们怎么站在那里?”

    赵德仁揣着费解向亭子走了过去,等他稍稍走近,看清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些姜家护卫不是站着的,而是……吊着的!

    只是因为吊得很低,远远看去,就像是站在这里一样。

    谁把他们吊起来的?

    他们一进来,张老爷的人就发现了,故弄玄虚地搞了这出瓮中捉鳖?

    赵德仁不自觉地瞪着那一排吊死的尸体。

    夜风毫无预兆地变大变猛,好似无数人在哭在叫,赵德仁只觉身体冰凉,他忽然有种自己要大难临头的感觉,一刻也不敢再待在这里了,他转头就跑。

    今晚的张家实在是太诡异太阴森了,赵德仁拼命地跑,反正一路上也没个人,他无需遮掩,直接就狂奔着从通道里逃了出来。

    守在别院的几个护卫闻声赶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其他人呢?”

    赵德仁的表情麻木空洞,像变了个人。

    护卫们反应过来时,赵德仁已经不见身影,他们一商量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庭院通知大少爷,一部分下通道去张家找其他人。

    .

    下亥时二刻,赵家的寂静被打破了。

    “夫人!老爷回来啦!”丫鬟看清门口的来人,惊喜地大叫道。

    “你说什么?”

    赵德仁的妻子连忙跑了出来,她看见门口正站着一个十分狼狈的身影,一看身材和长相,真的是自己失踪许久的丈夫——赵德仁。

    “老爷,这么长时间,你都跑哪去了啊?”妻子抓着赵德仁的衣袖,哭泣道,“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费了多少心思,托了多少人?”

    可赵德仁一路奔逃,早以是筋疲力尽,根本听不见妻子的委屈。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饭,吃饭……”

    妻子一听,忙擦干眼泪对丫鬟道:“快!快去备饭,老爷饿了!”

    外面凉风阵阵,赵家却是灯火通明,热烈非凡。

    失踪多日的老爷终于回来了,从夫人到丫鬟,无不兴高采烈。

    宽大的圆桌上摆着很多饭菜,热气腾腾,丫鬟还在把新的菜往上端。

    赵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老爷,你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吃啊。”妻子扶着赵德仁,柔声道,“是在外久了,连自己家都不熟悉了吗?”

    说着,妻子又抹起眼泪来,也就在这时,一直站着的赵德仁忽然嘴巴张大,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尖叫声。

    然后便在家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赵德仁四肢着地,像一只动物一般,一跃上了桌子,用手抓起盘子里的饭菜,大口吞了起来。

    “老……老爷?”赵德仁的妻子眼神呆滞,一脸震惊。

    只见赵德仁一边发出低沉的怪叫,一边在桌子上到处跳跃,杯盘粉碎,饭菜洒得地上到处都是。

    “夫人,老爷……老爷他是疯了吗?”丫鬟战战兢兢。

    “莫要胡言乱语!”赵德仁的妻子强自镇定,身子却是软倒了下去。

    ……

    第二天,赵德仁回来,并且疯了的事情瞬间就传开了。

    许多人都站在赵家门口围观,只见赵德仁就站在房檐上,神色漠然。

    “老爷!老爷你快下来!”家人在下面焦急地大喊着,围观的人们也看得正是起劲。

    人群里的翠儿看了会就回了义庄,她每日都去乡里,在各个茶铺酒楼停留,为的是打听张家有关,日日一无所获,今日也是一样。

    那个赵德仁身上的怪事,翠儿随便说给陈子轻听。

    陈子轻丢了手上叠一半的元宝就往外冲,身后是邢剪的怒斥:“去哪儿?!”

    “乡里!”陈子轻边跑边回应。

    邢剪面色铁青地扔掉挖土的铁锹追上小徒弟。说好了小徒弟去哪,他去哪。

    小徒弟可以说话不算数,他不行,他说话算数。

    .

    陈子轻被邢剪提着出现在赵家时,赵德仁依然是翠儿说的那样,站在房檐上面。

    看热闹的人都在抬头看着他。

    陈子轻也高高抬头,他猜的是赵德仁藏在姜明礼身边,借对方的势力躲避张老爷的追杀,现在是什么情况,赵德仁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张老爷的毒手,毒发出现幻觉了吗?

    忽地,赵德仁怪叫一声,跳下房檐,向着江边的方向跑去。

    围观的人们连忙跟在后面,他们闲来无事想要看看,赵德仁这个疯子要干什么。

    陈子轻火速就拉着邢剪跟了上去。

    江边,浪花拍岸。

    赵德人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沿着岸边走来走去,口中还喃喃地说着什么。

    “哎?你听到他在说什么了吗?”有人好奇地问道。

    “不是很清楚,好像在说‘不是这里’”有听力好的回答。

    “不是这里?”陈子轻找邢剪求证,“是不是?”

    邢剪居高临下地瞪着不安分的少年:“是。”

    陈子轻继续问邢剪,他不找监护系统用积分换赵德仁的自言自语,有邢剪在,积分可以省了。

    “不是这里,不是这里,不是这里……”赵德仁摇摇晃晃地在岸边走着,他停在一处,“是这里?”

    “不是,不是这里。”

    赵德仁接着走,他走了一段,停住脚步。

    “是这里。”

    听力好的同步分享给围观群众。

    陈子轻百思不得其解,“是这里”是什么意思?

    也就在这时,赵德仁看着江面愣愣站着,然后便跳进了江里。

    “不好!快救人!”有人大喊。

    陈子轻跑过去的身形被邢剪阻拦,他挣扎着:“师傅你快放开我,我去救人。”

    邢剪把他拨开,径自一头扎进了江里。

    江水涛涛,邢剪在水里四处搜索,终于发现了一个身影,正是赵德仁,他潜下去,抓起赵德仁向着岸边游去。

    立刻就有人搭把手,将赵德仁搬了上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赵德仁紧闭双眼和嘴巴,胸口一动不动,没气了。

    不该有事的,从他跳下去到被救上来,才这么点时间。

    陈子轻估算最多也就两分钟,怎么会溺死啊,他想都没想就给赵德仁做上个任务世界后半程学来的心肺复苏,没注意到周围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集中在他身上。古时候的人看不懂他的行为。

    邢剪全身都在滴水,他将有点掉的假肢向上一推,眼皮低垂着,没人注意到他面色的变化,眼底爬满了什么。

    在场的这群人都在看他的小徒弟,他也在看,只是看着。

    直到小徒弟要亲赵德仁。

    邢剪瞳孔猛缩,他手臂青筋鼓涨,用力拽住凑近赵德仁的少年,控制着不当场把人按腿上扒了裤子狠抽屁股,嗓子眼抽紧地大吼:“已经死了!”

    陈子轻被吼得出现了短暂的耳鸣,接着是脑子里飞进来大批飞虫,嗡嗡响。

    “谁跟你说是溺死的。”邢剪把他拖离赵德仁的尸体,挡住一道道探究的视线,“早就死了。”

    陈子轻眼睛瞪大,他的脸颊擦着邢剪的胳膊去看地上的赵德仁,这才发现对方暴露在外的皮肤很黄,从皮肉里渗出来的黄色。

    难道赵德仁不是产生幻觉,和原主一样溺水,而是死后被鬼占用了身体?

    鬼跳江,离开了,赵德仁这具空壳让邢剪捞了上来?

    假设就是这样……

    陈子轻回想赵德仁死前翻来覆去的念叨“不是这里”,和跳江前的“是这里”。

    那个鬼魂在找什么?

    陈子轻看向赵德仁跳江的地点,岸边有一颗岁数很大的老柳树,水里不知道有什么,从他的思绪沿着郭大山水性最好,走到秘密或许就在江底的时候,他便想下水看看了。

    此时那个想法达到了顶峰,陈子轻趁邢剪走神,迅速跑到岸边往江里一跳。

    虽然他可以问刚刚下过水的邢剪,但他最好还是亲自下来瞧瞧。

    陈子轻不断下沉,沉到了水底,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他不死心地在周围游动,感应到什么一扭头,不知何时下来的邢剪飘在那,用难言的眼神盯着他,在和他对上视线时,一切都消失无影,只剩他熟悉的愤怒。

    线索没找到,还惹邢剪不高兴,陈子轻血亏,他游过去,憋气讨好地亲了亲盛怒中的男人。

    这招不太管用。

    邢剪大力攥了攥陈子轻的腰,带着他远离岸边那群乡民,他们游了好一会,在一个码头上了岸。

    零交流。

    陈子轻挤着衣服上的水跟在邢剪身后,他经过这件事意识到邢剪心思深沉。目睹了他给赵德仁做心肺复苏,未完成的人工呼吸,邢剪竟然只字不提。

    邢剪是不是怀疑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了。

    陈子轻目光复杂地看了看邢剪湿漉漉的背影,算了,邢剪不问,他就装傻好了。

    前面的邢剪步子迈得很大,没有要等小徒弟的迹象。

    “师傅,你走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我救赵德仁,为的是我被张老爷下毒的事,我想弄清楚来龙去,赵德仁是个突破口。”

    “……”

    “我下水是因为,阿嚏,因为赵德仁说‘在这里’,我以为水里有他想找的东西,那东西可能就是张老爷对我,彩夫人,郭大山,俞有才下毒的原因。”

    “阿嚏,阿嚏——”

    邢剪紧绷着面部线条,速度没有降下来半分,他铁了心要给小徒弟一个教训。

    小徒弟的唠叨声渐渐模糊,他被落下了。

    邢剪放慢脚步,有孩童在叫“丑八怪”,他赫然停住,转过身时的面色十分可怕。

    那几个孩童受惊过度,哇哇大哭着跑回家找爹娘,跑慢了的趴在地上哭得抽抽。

    邢剪没管,他去看一滴泪都没留的小徒弟。

    “师傅,你不生我的气了啊?”陈子轻的刘海乱糟糟的,露着眼角的胎记,他对邢剪笑。

    邢剪却是想哭。

    不知是心疼小徒弟被孩童骂“丑八怪”,还是别的原因,关于那种一无所知的茫然,而茫然背后是深深的恐慌。

    陈子轻发现男人的眼眶红了,他怔了怔:“邢剪?”

    邢剪沉默着把他捞到背上,背着他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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