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周秘书说:“你特别在意他换手机给你打电话。”陈子轻用一种“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地眼神瞪过去:“我担心他。”
周秘书没来由地从口袋里拿出帕子,把老板娘脸上的墨汁擦掉:“能理解。”
陈子轻后退一步:“你别给我擦。”
周秘书举手:“误会。”
“算了算了。”陈子轻没心情在无关紧要的事上费神,“你带我去衾族吧。”
周秘书看腕表:“现在?”
“就现在。”陈子轻非常坚决。
周秘书却不同意:“我在等信号,等到了才能带你去。”
陈子轻立即就问:“哪种信号?”
周秘书去洗手:“仪式结束的信号。”
陈子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是咨询吗?”
周秘书讪讪:“别问了,再问我饭碗就不保了,下属有下属的为难,还挺体谅点。”
陈子轻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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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到零点的时候,安保送来修好的手机,陈子轻拨打那串陌生号码,关机了。他在客厅看电影,心思乱飞。
凌晨三点多,周秘书说可以出发了。
陈子轻坐久了,起来的速度太猛,他两眼一抹黑,缓了缓才去穿鞋。
风势有所收敛,雨势依旧猖狂,陈子轻跟着周秘书冒雨跑长途,第二天下午风尘仆仆地抵达悬崖峭壁上的衾族。
泥巴路难走,周秘书比陈子轻小,却像个家长,全程用一根树棍牵着他,生怕他摔了,老板看到要心疼。
族里门户不多,大部分都关着门,个别探出头张望,身上都穿着民族特点鲜明的服饰。
陈子轻被周秘书带去一户人家,石墙后面别有洞天,他在隐秘的石室里见到了柏为鹤,也见到了费莱尔,两人都躺在床上。
“睡着了?”陈子轻不敢往坏的方向想。
周秘书去拍拍费莱尔的脸,没反应。
领他们进来的老者说仪式失败了,主体跟守式人情况不明,他事先告知过可能存在的危险,所以他不承担后果。
周秘书的眉间拧出“川”字:“怎么会失败?”
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以为成功了,这会儿他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仪式刚开始的时候,那位主体突然睁开了眼睛。”老者指着他的老板,“想必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挣脱阵法出去打了个电话,虽然很快就回来了,但到底是中断了一次,失败的原因可能就在那上面。”
末了又惊奇地自语:“按理说该失去意识了,竟然还能爬起来打电话。”
周秘书看一眼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老板娘。
老者深感遗憾:“昨晚亥时是近几年最好的时辰,秘术最可能成功。”
一直没出声的陈子轻刷地抬头:“什么秘术?”
老者用敬畏的语气说:“生命共享术。”
陈子轻头昏脑胀,声音绷到了极致:“生命共享是……什么意思?”
老者忽然出去了一趟,他回来时皱巴巴的手里多了一张纸:“你看这上面是不是你的生辰八字?”
陈子轻不知道原主的生辰八字,但他猜是。
“对,是我的。”陈子轻摸了摸柏为鹤的面庞,“这是我爱人。”
老者恍然:“他要分一半寿命给你。”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我的宝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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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逼王集中营
◎这怎么不是幸福◎
陈子轻听到老者的话,
浑身的血液往头顶上冲,血压狂飙。
看来他因为家族遗传病,导致没几年活头了是真事,不然柏为鹤也不会……
可是分他寿命一半有什么用啊,
他的去留哪是这个世界的人事能决定的。
陈子轻呆呆地坐在床边抚摸男朋友的眉眼轮廓,
没注意到周秘书跟老者都出去了,石室静得像座坟。
“柏为鹤,
你看你查这个查那个,
做这个做那个,
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怎么能瞒我瞒这么狠。”
“昨晚我不敢睡,来的路上我也没睡一下,
算算快二十个小时没睡了,我的眼睛很疼,不知道是熬夜熬的,还是疾病发作的原因,
估计两样都有,
眼珠都要爆开了。”
“仪式失败了,你没醒过来,
我有点慌。”
“柏为鹤,
我觉得我可能要走了。”
“应该是错觉吧,我都还没和你结婚。”
“我们肯定是要结婚的。”
陈子轻转转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弯腰在柏为鹤的唇上亲了一口,起身瞟一眼同样只字不提隐瞒他的费莱尔,
忧心忡忡地蹙着眉心走出石室。
周秘书在屋外打电话,
手往后伸,
指了指桌上的矿泉水,
让他自己拿,
他打开瓶盖喝了几口水,艰涩地呼气。
高高破破的木门槛里外都是一片脏乱脚印。
陈子轻跨过门槛吹裹挟了土腥气的风,耳边是周秘书流利的外语,处理着工作上的事。
有个衾族小孩躲在屋角探头探脑,光着脚踩在泥巴里,抓着墙的手指甲里沾着什么果子的汁液,胸前挂着一条尖长齿链,黑黝黝的脸,懵懂童稚的眼神。
陈子轻摸上下衣服兜,只摸到一部修补过的手机,没小零食,他不好意思地对着小孩笑了笑。
哪知小孩啪唧啪唧踩着泥过来,送了他一把果子。
他对着手机照过,知道自己的眼白布满血丝,眼瞳里的金红两色占比有变化,活脱脱就是一个要变身的怪物,小孩竟然不怕他。
果子不怎么甜,水多,陈子轻一口气吃了两个,他等周秘书打完电话,就把剩下的果子递过去。
周秘书只从他手上拿了一个果子:“我问过那老人家了,仪式没有成功的先例。柏总选择在启动仪式的最佳时辰冒险一试。”
陈子轻的心绪就像雨鞋上的泥点子,乱七八糟:“可以想办法送他们去医院吗?”
周秘书摇头:“身体不能搬动。”
陈子轻闭上眼睛,慢慢转动眼珠缓解疼痛:“那我留下来,你回去吧。”
“回什么回。”周秘书叹气,“老板不好起来,我一个秘书也管不了那一大摊子事。”
于是两人留在了衾族。
这个居住地全是石头搭砌的矮屋,门前一条弯弯扭扭的泥巴路,站在路边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陈子轻吃晚饭的时候随口问老者,住在这里多不安全啊,下个雨路还那么破都是泥巴,怎么不搬到山下去。
老者说他们世代族人都在这里,早就习惯了与世隔绝,清净安逸。
陈子轻吃着碗里的红薯叶:“爷爷,我的男朋友还是没醒。”
老者用筷子沾着毒蛇泡的酒洒在地上,洒在空中:“上天眷顾有心人。”
陈子轻撇嘴,世上的有心人多了去了,上天怎么可能眷顾得过来,而且就算眷顾了你一次,也不会次次眷顾你,永远眷顾你。
“陆系统,我的生命卡可以送人吗?我想给我男朋友用。”
系统:“不可转送。”
陈子轻扒拉一口没什么米香的饭疙瘩:“那我的积分能买哪些小道具?生命点健康值之类的有吗?”
系统:“你的积分只能买有时间限制的生命点健康值,并且同样不能转送。”
陈子轻:“……我想我的男朋友能够快点脱离危险醒过来,你有推荐的小道具吗?”
系统:“120区,人各有命。”
机械音比往常都要肃冷。
陈子轻下意识绷住呼吸,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系统:“你改他人的命盘,他人该受的,就会应到你身上。”
陈子轻手里的木筷子砸着碗口掉在了桌上:“我男朋友迈不过这个坎?”
系统:“我的意思是,他要在床上躺十天,那就十天。”
陈子轻受到惊吓后的心情一时半会难以平复:“哥,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讲这么多话,我都有点不习惯。”
666不理他了。
陈子轻拿起筷子,接过周秘书递的纸巾擦擦筷子头,继续吃饭,他想着等柏为鹤醒了,他们一起回谯城。
哪知道一通电话把他叫了回去。
柏为鹤的母亲打的,他不能不当回事,不得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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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正拙的那段录像没在谯城上流圈内部发酵,大小世家都默契地压着,憋着,生怕因为看个热闹引火烧身。
柏厉两家也没有动静,直到沥青匆匆忙忙地带着病体赶回国,两拨人马才因为她这个连接点召开家族会议。
主位是厉家老家主跟柏家中年家主,左右两侧从前往后分别是两大家族的主要人员。
厉清满脸疲惫地坐在左侧第一位,她出个差回来,儿子昏迷,二哥生死,容不得她整理个人情绪,有些事需要她来解决,必须是她。
助理在她的示意下将一摞资料挨个发了下去。
资料上的内容让众人表情各异。
柏家这边都松了口气,厉家则是心情复杂,厉清为了给儿子降低损失,将二哥不为人知的隐秘揭了出来。
资料上透露,厉二爷有个初恋,就是他外甥如今的心上人,他曾经那个准太太的母亲,他把初恋的儿子偷偷养在国外借着照顾的名义管制多年,光是这个信息就已经给他打上了老不正经的标签。
看着初恋的儿子时会想什么,想他哪里像他的母亲。
会议室一众里面,老夫少妻很常见,个别有那么点不为人道的特殊嗜好,但这么荒唐的还真没有。
资料后半段内容从荒唐换成变态。
厉二爷竟然打造了一副水晶棺私藏初恋的尸体,一藏就是半辈子,日夜为伴。
尸体前些天不知怎么竟然完全腐烂了,他因此没了活下去的念头,还修改遗嘱等他死后要和尸体合葬。
厉清发着高烧,嘴里都是苦味:“我二哥有癔症。”
这话一出,柏家佩服她作为母亲力挺儿子的果断,均都寂静无声。
厉家这边不干了,老家主没阻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他们发泄不满,给他自己当嘴替。
“厉清,你二哥才刚死,你就又是揭他伤疤,又是给他灌上癔症的名头,你别忘了你不止是母亲,你还是个妹妹!”
厉清面对亲人的当众指控,她没有激动到扯开灼痛的嗓子对质,音量甚至轻了下去,近似喃喃:“外甥怎会算计自己的舅舅。”
转而拔高些,眼神凌锐掷地有声:“一个在货币对冲狂潮中激情刺激成长起来的C.E主创始人,会为了不痛不痒的情爱迷失心智,借刀清理障碍动那么大手笔?”
不可能。
要是会的话,坐不到那个高位。
厉清理了理疏于打理有点毛躁的卷发,她不动声色地给了助理一个眼神,助理立即发下第二波资料。
这次是诊治病例。
厉二爷竟然真的有癔症,厉家顿时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
厉清短暂地分神,这些资料来得轻松,不费吹灰之力,她打开保温盒喝了一大口温水缓解喉咙的不适,语气沉重道:“我二哥的初恋嫁进微家的第二年。”
“……”
二爷还是个情种。
“想必各位到这里也能推测出个七八分,我二哥录的录像以及录像里的指证,都是他的癔症在作祟,并非实情,也不是他有意为之。”厉清闭了下发红的眼睛,“他近几年一直在查找初恋的家族血脉挖掘初恋病逝的原因,事发当天得到进展去了南怀,傅总那头则是为了前妻的眼疾前去搜查遗传疾病真相,只是他们两方通过不同渠道收集的信息有误,二人都扑了个空,他们在那里起了某些争执,他不幸丧命。”
她叫助理发下第三波资料,上面是二哥生前调查的,关于那医学世家血脉的情报。
一波接一波,缜密而沉着。
有厉家人问:“二爷跟傅总之间能起什么争执?”
厉清朝助理吩咐了一声:“带他进来。”
会议室门外很快就进来了一个男人,体态纤美,银发,绝色容颜。
两大家族不约而同地想,愚笨轻浮的狐狸精怪,厉二爷的形容多么精确。
还有那双妖冶的眼睛,是像极了某种遗传病症。
前夫对他情根深种。
“微玉。”厉清首次用这个名字喊他。
“阿姨好,大家好。”陈子轻的头发前不久才洗过,恢复成了原来的发色,他抿了抿嘴,说,“我是傅总的前妻。”
会议室并未引起多大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