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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陈子轻瞠目结舌,这么快就到手了?那柏为鹤有没有可能,早早就在等他走到这一步上啊?

    很微妙的直觉。

    柏为鹤取下眼镜,眼底笼着些许疲劳之色:“压缩包会解压?”

    陈子轻直愣愣地坐着。

    压缩包发过来了,陈子轻还是那副灵魂出窍的姿态。

    柏为鹤给压缩包解压,他起身,捏了捏酸痛的脖颈:“我出去吸烟,你自己看。”

    陈子轻并没有一股脑地栽进找方远安的世界里,他捧着轻薄的黑色笔记本,嘴里想也不想地喊了一声:“那你别在外面待太久啊,我一个人在包间里面有点害怕。”

    柏为鹤迈开的脚步略微一顿:“嗯。”

    .

    陈子轻在搜索栏输入方远安,点确认,数不清的名单跟小黄豆似的不断往下滚,他眼花缭乱,不舒服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滚动的名单停了下来。

    居中的一行上面有个名字被框中。

    方远安。

    陈子轻呢喃:“夏子她先生参加的是第64场,时间在51年前。”

    能查到有没有拍走什么吗?

    应该不能吧,这属于最高级的机密了,柏为鹤又不是拍卖会的……

    陈子轻的猜测戛然而止,他的鼠标点中“方远安”,弹出了一个图片,有屏幕一半大。

    有文字有照片。

    显示的是方远安当年拍走的古董。

    陈子轻半天才有反应,他急促地叫:“夏子!”

    夏子没搭理他。

    陈子轻保险起见,速度掏出手机拍下古董,他刚好出去找柏为鹤,手机就响了,是厉正拙打过来的。

    时机这么巧。

    陈子轻出于宿主的警觉,他接听了这起通话:“厉叔。”

    后半夜了,厉正拙没睡,声音里也听不出一丝倦意:“还没回酒店?”

    陈子轻翻白眼,你不是知道吗。

    面对厉正拙甩过来的戏,他三言两语讲了自己的行踪。

    “玩性这么大。”厉正拙的责备里含着溺爱,“该有黑眼圈了。”

    “……”陈子轻站起来活动手脚,顺便留意包间门口,“厉叔,我想要你帮我查个东西。”

    厉正拙笑问:“哦?查什么?”

    “一个古董,我发你手机上,我想知道古董近些年有没有在市面上出现过。”陈子轻发过去了。

    电话里是厉正拙的惊讶声:“真是巧了,我几年前见过这个古董。”

    陈子轻的心跳加快了点,我信你个鬼,什么都刚好。

    所以厉正拙迟缓衰老是因为尸油,尸油的邪术牵扯到在南亚发家致富的方远安,厉正拙跟方远安有关联的吧!

    有脚步声靠近包间,陈子轻下意识就挂了电话。

    柏为鹤出现在门口,他的领带有细微的松扯痕迹,单手插|进西裤口袋,垂落在外的手上有一圈银白。

    陈子轻后知后觉柏为鹤从晚宴到现在一直戴着戒指,他也是,他没摘下来。

    柏为鹤踏进包间,他戴上助听器,慢条斯理地调整位置:“搜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陈子轻把古董的事说了。

    柏为鹤将笔记本转向自己,他垂眸俯视图片,沉默片刻,直截了当道:“这个古董现在是华飏集团旗下的资产业。”

    陈子轻的脑子飞快运转,方远安可能跟那个资产业有关系,也有可能是他把古董送人了。

    柏为鹤用叉子叉起一块点心,入口软糯发腻,他没吐到纸巾上,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吞咽下去。

    “华飏集团的老总是我母亲。”

    陈子轻的思路一下就断开了,他张张嘴,怎么还有柏为鹤母亲的事啊?

    “那你母亲集团旗下的资产业还,”陈子轻的鼻尖上有点出汗了,“还包括什么?”

    柏为鹤叉第二块点心吃:“医院跟实验基地。”

    医院?陈子轻脑中灵光一闪,是不是就是夏桥正父亲住的那个?八成是了!

    “你看拍卖场的名单显示了,古董是方远安在51年前拍的,”陈子轻咽了咽口水,小心查探柏为鹤的微表情,“那你母亲是怎么得到这古董的?”

    柏为鹤将叉子一丢,惯常收敛的凌人气势瞬间展出两三成:“我在晚宴上告诉过你什么?”

    陈子轻犹如被领导训斥,他反射性地站直垂头:“你告诉我的多了。”

    “很多财团的幕后持有人身份都是加密的。”

    脑中回响起了这句,陈子轻攥紧发抖的手指,当时他怀疑柏为鹤在暗示,没想到真是他想的那样。

    他顿时就被委屈混着气愤吞噬了理智:“我要找的人就是你母亲集团的幕后持有人,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连“柏先生”都不捎上了,是真的难过了。

    柏为鹤面色如常,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毫不设防,完整地暴露出真实情绪的人。

    “我跟你关系一般,你没有必要跟我说。”陈子轻红了眼,他默默地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柏为鹤的笔记本键盘上面。然后是手环。

    使小性子了。

    柏为鹤按着额角坐到沙发上面。

    陈子轻往外走。

    背后倏然响起轻慢的声音:“去哪里?”

    陈子轻的脚步没有停。

    “柏太太。”

    他头皮一麻,不敢置信地回头。

    柏为鹤深坐在沙发里,他的左腿叠着右腿,锃亮的皮鞋映着天花板雕刻的圣经故事一角,整个人既慵懒又危险。

    “大半夜,你要去哪里?”

    陈子轻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泛红潮湿的双眼瞪过去,透透气啊,不然还能干什么,我又不能指着你骂,我哪敢,我还要抱你的粗大腿。

    “我最近才知道方远安是华飏的幕后持有人,我在找他的所在地。”

    柏为鹤拿过键盘上的戒指把玩,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讲着暧|昧多情的话语:“我不找到,你问我,我怎么给你答案?”

    陈子轻睫毛扑闪着落下扇影:“你母亲不知道啊?”

    他问完闭上了嘴巴,那应该是不知道的,不能直接接触。

    方远安那个老不死的怪物,多有钱,多神秘啊。

    大屏幕上的拍卖还在继续,主持人拿出的是一串叮当响的脚链。

    陈子轻走神的功夫,没注意到柏为鹤用比慈善晚会上那铃铛还要高的价位拍下了脚链。他理了理有点乱的头发:“实验基地是你舅舅在负责?”

    柏为鹤没否认。

    陈子轻怪异地想,厉正拙也不能接触到方远安?不会吧?

    “整个实验室都在为方远安一个人服务。”陈子轻撇了撇嘴角,了然地说,“研究长生不老的吧。”

    “不是。”

    柏为鹤用事不关己的冷漠语气,透露惊世骇俗的信息:“研究死亡的方法。”

    ??62

    ?

    逼王集中营

    ◎婚姻是什么◎

    陈子轻懵了。

    实验基地研究的方向竟然不是长生之术。

    照这么说,

    方远安不是想当千年王八,而是想死却死不成?

    肯定是了,自作孽遭到了反噬。

    就是中年那会儿吧。

    资料里显示他那时候正值事业辉煌期,突然就出了变故,

    太太死了,

    他自己也要死了。

    但他不想死,不舍得那些费尽心思得来的名利。

    于是他为了保命,

    索性将丧心病狂的阴损路走到底,

    直接用某种法阵把剩下的尸油封在岛上的水池下了。

    还真没死。

    然后他就开始做慈善消除孽障,

    这八成也是受高人指点。

    他一直活着,估计后来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活法,

    变得不人不鬼了才想死,却又怎么都死不掉。

    为了达到目的成立了实验基地。

    时间线应该是这么走下来的,陈子轻捋着捋着,卡住了。

    可是……

    方远安想死的话,

    他直接去岛上挖出夏子的尸油往自己身上一抹,

    不就能把夏子吸引过去,把他带走了吗?

    夏子的怨气可是恐怖得很啊。

    陈子轻想不明白,

    他揉揉眼睛,

    把一根被泪光濡湿的睫毛揉进了眼里,不适地眨了眨,

    像做wink。

    “柏先生。“陈子轻眨着眼说,”我想问你舅舅。”

    柏为鹤似乎并不意外他会想到这一点上:“你准备怎么问?”

    陈子轻抿嘴,

    柏为鹤用词还是考虑到他自尊的,

    没有用“你准备怎么求”。

    “没有想好。”陈子轻垂着脑袋,

    手一直在揉卡了睫毛的眼睛,

    “我打算随机应变。”

    后半句说得自己都虚,

    根本就是底气不足。

    柏为鹤放下叠上去的那条腿,皮鞋踩着地毯,裤腿下是一截黑袜,脚踝线条精瘦性感,他宽阔的背脊离开沙发背,微前倾,手肘抵着腿部,十指交叉在腿前半空,小一些的戒指勾在他食指的指尖上,深色衣领跟袖口严整禁欲。

    漆黑深沉的眼倦懒地半搭着,沉默而淡然地凝视过去。

    陈子轻被看得浑身麻麻的,有种熟悉的被电流扫过的感觉,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柏为鹤见他还在揉眼睛,整个眼眶都红了,喉头隐晦地动了一下:“你问了,就会有答案?”

    陈子轻蔫蔫的,不愧是老总,这么犀利,他沮丧地“哎”了一声:“不会。”

    不会那么容易就能拿到答案的,如果他没想错的话,厉正拙早就挖好了坑,撑着铁锹在坑边等他,只要他一进去,立马填土。

    柏为鹤将指尖的小戒指转出来,放进西裤口袋:“别去问,我找给你。”

    陈子轻怔怔地抬头看着他。

    柏为鹤起身把笔记本关掉,他戴着助听器的左耳靠向外面,捕捉到了很轻的呢喃声:“那你要快点啊。”

    四周的气流出现了古怪难言的凝滞。

    柏为鹤停下手上的动作,幅度不大地偏了偏头,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将他优越的轮廓明暗对半。他没有表情地开口:“快了做什么?”

    陈子轻差点不自觉地蹦出一句:快了我就能早走了啊。

    他紧紧闭着嘴巴,眼神小心地飘忽:“我想早点见到那个神秘的大人物。”

    见柏为鹤看了过来,陈子轻对上他的目光,像是风雪无声无息,一转眼就迎来了冰天雪地,照亮万物。

    陈子轻有种无处遁形的心慌:“我,我去洗手间弄一下眼睫毛。”

    洗手间就在包间里,一拐就进去了,陈子轻把门关上,他垂下手站了会,呼口气,走到水池前洗了洗脸,对着镜子扒拉下眼睑。

    背后飘来阴冷。

    陈子轻悚然地回头:“夏子?”

    空无一人。

    陈子轻不管是不是,先把真诚的态度拿出来:“你别急,快了啊,就快了,快了快了……”

    音量渐渐轻下去,含在嘴里,黏在齿间,最后化作一声叹气。

    陈子轻打开洗手间的门,迎面就是一股烟草味。他望了望背对他立在墙边吸烟的柏为鹤。

    那会儿柏为鹤出去吸烟了,这次没出去,就在包间吸的。

    两根烟的时间也短,柏为鹤有烟瘾了。

    .

    陈子轻没看完拍卖会,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他坐在车后座,怀里是拍卖行送他跟柏为鹤的贺礼,沉甸甸的,装在精美的箱子里。

    车内导航显示的路线终点是,他住的酒店。离得远,起码要四十分钟才能到。

    陈子轻抱着箱子正对前方,他在想事情,眼白被他揉出了几块细碎的红,和瞳孔里的金红映成一片天边余晖。

    车里静到了沉闷的地步。

    周秘书眼观八方,他边平稳地开车,边观察后座的老板跟老板娘,那双单而薄的眼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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