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说杀你了吗?”他似是短促地笑了一声。“你上次都要把我掐死了。”陈子轻摸鼻子,摸到了冰冷的电子圈,他不确定刚才夏桥正从后视镜投过来的视线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拉起堆卷的白色毛衣领子,把电子圈遮了遮。
车里陷入难以形容的寂静中。
陈子轻扭头看车窗外,路边积雪一捧捧,阴天,他已经远离了垡城的市中心,到郊区了,视野空旷了不少。
车行驶了一段路,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正当陈子轻以为夏桥正要在这里结果了他的时候,驾驶座响起清冷的话声:“到前面来。”
陈子轻有求于他,乖乖照做。
夏桥正没有其他指令要求,他沉默地开车,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整个车里烟味刺鼻,让人呼吸困难,车窗全部紧闭,没有要开的迹象。
陈子轻有种山雨欲来的心慌,他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分散注意力,垂头检查起了身上的安全带。
“好。”
耳朵捕捉到这个字,陈子轻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夏桥正说:“我带你去夏家村。”
.
次日早上,陈子轻站在夏家村的村口,脚上的靴子深陷在雪地里,他往后看。
夏桥正叼着烟,布满血丝的眼示意他进村。
陈子轻把头转回去,他吃力地在雪地里行走,大衣的下摆在雪上拖出了柔柔的痕迹,有烟灰落在上面。
仿佛烫的不是那拖痕,而是拖痕的主人。
这么大的雪,开发的团队竟然没撤走,他们搭了个蓝色的大棚子,正在施工。
陈子轻没去看施工地,他在村里走动,从村子这头走到那头,找了个开着门溜达的村民打听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住在哪。
村民看他看呆了。
一股苦涩的烟味逼近,村民瞟了眼陌生青年,察觉到了淌血海的人身上才有的危险,他连忙收回视线,带着陈子轻去老人家里。
老人百岁高龄,嘴里只剩一颗黄牙了,说的话谁也听不清,一口豁巴嘴瘪瘪地动着。
陈子轻不问别的,就问村里有没有夏子这个人,他怕自己说不清楚,还去门外抓了一把雪回来,在雪里一笔一划地写了出来。
“没有。”带路的村民一只脚踩在门槛上面,边看美人边激动地抖动,“我们村没有叫夏子的。”
陈子轻不死心:“你才多大。”
“我要找的夏子,”他不确定地说,“可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人。”
“一百多年前?”村民哈哈,“那不是早就烂成灰了!”
陈子轻撇嘴:“我也没说要见人啊,我只想知道她是不是你们村的,她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家的后代都有谁。”
村民吞口水,燥红着脸挠挠头:“美……这位先生,我们村的人几乎都在其他城市买房了,听说有老板开发挖矿,这才回了一批人,但我不是,我是守村人。”
“我没听过夏子,那别人就不可能听过。”村民搓着手对他咧嘴。
陈子轻还是不肯接受现实,他正想试着问坐在火盆前取暖的老人,外面突然传来了骚动。
“夏桥正,发生什么事了?”陈子轻喊了一嗓子。
没有回应。
陈子轻起身出去,村民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半蹲着给他拍大衣上的雪黏着土。
老人见到这一幕,说了句什么,漏风。
村民把手放嘴边,嘿嘿笑:“美吧,比我那画像上的还要美。”
陈子轻没留意到村民的话,他出了老屋顺着动静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瞪大了眼睛。
有一群村民围着一个青年,看起来是在欺负他。
那青年不就是……原主的弟弟微子铭吗?他怎么在夏家村?
微子铭发现了他,脸上露出跟他相似的惊讶,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陈子轻想到微子铭在婚礼上的怨毒眼神,他就不想管那是非了。
“哥——”微子铭无助地嘶喊着,“你都见到我了,为什么要装作没有见到啊!”
陈子轻当没听见,原主这弟弟来夏家村干嘛,这会儿演给谁看呢?
“柏先生……”
陈子轻的眼皮一跳,这个恶劣的天气,柏为鹤也在啊,对一个小村子的项目这么看重吗?他回头看见微子铭跟一小鸡崽子似的,扑腾着跑向一个方位。
那个方位有柏为鹤。
他站在一处石头上面,全身上下依然是商务穿着,衬衣领子下面系着领带,外面是马甲,西装,再是大衣。西裤上碎雪,皮鞋周围也有。
全套都是深重到枯燥的色调。
位高权重的松弛感和无欲感浸透进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头。
有个秘书样的人立在他身后,姿态恭敬。
柏为鹤手里拿着本子跟钢笔,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他在记录什么,微子铭被他的人拦在十多步外。
陈子轻听不见微子铭说了什么,只抓捕到柏为鹤大概是被他的话动容了,停下手中的笔,微微侧头朝向他那边。
然而那眼神,却是对世俗情爱的藐视。
柏为鹤继续在本子上做记录。
秘书不觉得老板抢了自己的工作有什么不对,早就习以为常。
“同父异母,弟弟长得差远了,当哥哥的那才是……说曹操曹操到。”秘书瞥见了什么,笑起来,“柏总,你看你的四点钟方向,傅太太在那。”
柏为鹤没理会。
“弟弟跑到车前碰瓷不成,跟着我们来了这里,伎俩比那些想爬柏总床的人低级太多,连我看不下去。那哥哥呢?也是为了柏总?”秘书往前走了点,观察老板的神色,得到了很不明显的确认,羡慕地叹道,“柏总魅力更甚从前啊,连傅总的太太都中了迷魂计。”
柏为鹤低眸,长睫盖下寡淡的阴影:“不自重,没有分寸。”
笔尖在纸张上游走,落下令人惊艳的瘦金体。
“轻浮。”
秘书第一次听老板评价一个人,用了这么多贬义词。他压下诧异,摸着鼻子说:“一点优点都没吗,好歹有一副挑不出瑕疵的皮囊。”
柏为鹤的镜片上落了雪花,他微眯了下眼:“庸俗至极。”
陈子轻自然是不知道柏为鹤把他评得什么也不是,他不自觉地要走过去,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刚才没影的夏桥正站在他身后,按着他。
“我去那边看看。”陈子轻想挣脱,却没成功,他疑惑地扭头,夏桥正混着浓重烟味的气息扑向他,“你已经结婚了,有先生了,还要看别的男人吗,傅太太。”
陈子轻:“……”
这是夏桥正?怎么跟傅延生一个样了。
“我看看没什么的吧。”陈子轻不敢把话说太冲,毕竟他的小命在夏桥正手上,他还没从夏家村得到他想要的线索,“我跟傅延生结婚的时候,那个柏先生有观礼,我于情于理都该去打个招呼。”
并不是。
先前都说了不接触了。
为什么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脑子,跟身体?
陈子轻想说不去看了,夏桥正先他一步开口:“没什么?”
夏桥正将疑问变成肯定:“原来没什么。”
那一瞬间,陈子轻再次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慌张,他不管很不对劲的夏桥正了,自己转身就走。
夏桥正立在原地按打火机,按了两次都没按开,不知是风大,还是打火机用久了不好使,他按第三次的时候,终于出了火。
香烟在风里燃烧,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冲荡。
快两个月了。
夏桥正喉头滚动着吞咽涩味,一双眼黑沉沉地盯着前面的身影,这个贱人对他下蛊了,几十个日夜都梦到长袍扯开后的一片粉白。
玩一次就好了。
他想,玩一次,一切偏差都会清除。
夏桥正追上还没走远的贱人,轻松把他捞起来,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往山上走。
陈子轻僵在半空的腿抖动着掉下碎雪,电子圈静静箍着他的脖子,他收着音量问:“夏桥正,你要干什么吗?”
夏桥正不答。
陈子轻被他扛上山,放在纯洁的皑皑白雪里。
一条带着体温的皮带被夏桥正抽出来,扔在陈子轻的脚边,把雪砸了条深痕,仿佛是山雨来临的轰然作响。
陈子轻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他刷地抬头看向夏桥正。
“我带你来夏家村了,你让我玩一次。”
高挺的青年含着烟蒂,居高临下地迎上他的难以置信,眼底没有一丝情|动,只有急于摆脱什么的疯狂。
“想来你也不介意,是吧,傅太太。”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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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逼王集中营
◎请自重◎
陈子轻人都傻了,
谁不介意啊?这种事,谁不介意啊!
夏桥正把仰望过来的男人按倒,摁进积雪里,看他逐渐比雪还要白的脸,
冻红的小巧耳朵,
看他坠着几点碎雪的乌黑睫毛,像描了层红有些晕开的下眼睑,
独有的金色眼眸。
风把猩红烟火上的烟灰吹掉,
有一小片落在眼前人线条柔美的唇上。
不知是被烫到了,
还是吓到了,唇珠诱人地颤动。
夏桥正口干舌燥,
他吐出烟,喉间发出一声野兽嘶鸣的低喘,陌生而汹涌的冲动带着他凑了上去。
陈子轻快速把头扭到一边,半边脸嵌进细腻的白雪里,
他这副身体被原主练成了菟丝花属性,
体软身娇,一掐一个印,
力气在夏桥正面前就是大象跟仓鼠。
况且夏桥正还不是一般男性,
他是个把命系在裤腰上的亡命之徒,心狠手辣,
拳脚功夫必然狠厉。
怎么办?
想脱困不可能硬碰硬,那要怎么办?
陈子轻眼看夏桥正要亲上来,
他赶忙大喊:“我介意!夏桥正,
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结婚了,
我是傅延生的太太!”
夏桥正体内那股子恶劣冲撞的邪火猝然定住,
他第一次露出清晰的笑容,像二十来岁的样子了。
陈子轻看得有点愣。
“你勾搭那个柏为鹤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到我这就介意了,区别对待是吗?”
夏桥正兀自道:“我一个四处漂泊无权无势的流浪汉,确实比不上那种权贵人士,他们能让你做他们的狗,我只配做你的狗。”
陈子轻一听他后半句就知道他又憎恨上了,小心翼翼地解释:“不是的,我真的只是想过去打个招呼,没想跟柏为鹤发生什么。”
夏桥正粗粝的指腹碾上他的唇珠:“你猜我录下你的话发给傅延生,他信不信?”
陈子轻默了。
夏桥正强行掐开他闭起来的红唇,刻薄道:“别演得像个贞洁烈妇,当初你付不出说好的酬劳,想用身体次数偿还的样子比你现在真实多了。”
陈子轻被夏桥正一说,就有了那个记忆片段。
在夏桥正心里,原主卑劣下贱是绑架傅延生演戏,令人作呕是想靠卖身付报酬。
夏桥正有实力无背景,原主便想把他训成自己手里的刀,一声令下就冲上去撕咬的狗。
训狗哪是这么容易的啊,狗的品种还那么多,夏桥正又不是金毛!
陈子轻两眼一黑。
“你不是恐同吗,我是男的,我都没提前清洗,很脏的……我还侮辱你的人格,给你下药损坏了你的身体,我更是伤害过你的父亲,你不恶心啊,你父亲要是知道……唔……”
一只手捂住了陈子轻的嘴巴,他深陷进雪里,青年势在必得泛着血腥与恨意的目光将他钉死,他的上方拢下一片裹着浓涩烟草味的阴影。
而后,
青年将他翻过去,脸朝下贴着冰凉的雪,呼进来刺骨的冷,瞳孔要被冻伤了,他紧闭着眼睛跟嘴巴,费力歪着头往外看。
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暖热的皮夹克扔在他的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有一圈冰冷束上他的双手固定在腰后,一只手箍住他的腰,把他捞起来点,硬邦邦的胡渣在他耳后乱蹭,动作停住,古怪地低喃。
“怎么不香?”
夏桥正清冽的声线被神经质啃噬,理性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他把手绕到前面,扯开男人的大衣扣子,手伸进去,抓住柔软的毛衣往上捞,合着眼,野狗一般觅食:“傅太太,你的体香呢。”
陈子轻愕然,夏桥正这不像是单纯的泄恨,像是中毒的人寻求解药。
寻不到,不会罢休。
陈子轻的心里窜起一丝希望,他决定赌一把。
对着一个身材很好的氛围感帅哥,短时间里假装喜欢不算很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