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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宗怀棠将相框放回桌上:“相亲都没你问这么仔细的。”

    就是不想回答的意思。

    陈子轻把手伸到背后的衣服里,摸到一手的汗水和冰凉的后背:“汤小光跟我一起来的,不知道人去哪了,好好的就不见了。”

    宗怀棠皱皱眉,这次真联系了保卫科,叫值班的去找汤小光。

    “看看现在几点了。”他把自己腕上的手表摘下来扔到陈子轻面前的桌上,“不在宿舍睡觉,从生活区跑进生产区当贼。”

    陈子轻浑身力气已经在惊吓中泄掉了大半,他萎靡地垂着头。

    “来找那起事故的档案?”宗怀棠看得心烦气躁,“我对办公室了如指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儿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们都说不知道,没听过。”陈子轻蔫蔫的,“钟明告诉我确实有那场大火,只是没人清楚究竟是怎么引起的,死了多少人,都有谁。”

    宗怀棠打开黑黄两色的烟盒,倒出一根香烟含在唇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子轻抿嘴:“我不是说我遇到鬼了吗,我怀疑就是当年那批死了的工人,吓我是有原因,我得查明白,不然厂里还会有同志受伤,就像已经死了的两位,和在医院强撑的同志们一样。”

    “呲”宗怀棠擦火柴,咬着烟去凑火柴上的红光,他靠着椅背,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没有要应一声的打算。

    陈子轻语重心长:“宗怀棠,就算不为我,也要为这个厂着想啊。”

    宗怀棠的口鼻里喷吐出烟雾:“反正我说没有,你死活都不信。”

    办公椅被他滑到一边,他抬脚揣在暴露出来的三层档案柜上面:“自己看。”

    “真让我看?”陈子轻确认地问。

    不等宗怀棠回答,陈子轻就连忙跑过去,丢下被他死死攥着的手电筒,从第一层开始翻找。

    一层层找到最上面,没有相关档案。

    陈子轻面如死灰,他不甘心地从上面找到下面,还是没有。

    宗怀棠一根烟都抽完了,抽上第二根了,他把陈子轻板过来:“没话说了吧。”

    陈子轻的眉眼间爬满了沮丧跟挫败。

    宗怀棠两指夹着刚点燃的烟,摁灭在桌上:“回宿舍。”

    陈子轻:“你和我一起啊?”

    “我不和你一起,你能行?”宗怀棠按着他的肩膀扣上去,推着他走。

    陈子轻到门口的时候,不知怎么又回头去看那张黑白合照:“照片上怎么没有你?”

    “还能是为什么。”宗怀棠把他推到门外,反手带上了门,“当时我那么小,上哪玩去了,合照的时候没在。”

    陈子轻说:“牵着你哥的是你妈妈,旁边的是你爸爸。”

    宗怀棠的沉默等于默认。

    陈子轻却又一次问:“你真的有哥哥?”

    宗怀棠笑着警告:“再说一次,我就把你锁在里面,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到时候你口中的鬼会来给你作伴。”

    陈子轻犹豫挣扎:“……真的吗?”

    宗怀棠抬起被他拉着的袖子,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丢下他往前走。

    陈子轻还是跟上了宗怀棠。

    过道里响着他们的脚步声,和对话。

    “好黑啊,你慢点。”

    “不会拉着我?”

    “刚才你都把我的手掰开了。”

    “那你还拉?”

    “是你让我拉的。宗怀棠,汤小光还没找到呢。”

    “会找到。”

    “那我们也要确定真的找到人了,才能回去啊。”

    “汤小光汤小光汤小光,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为什么没有回宿舍睡觉,为什么抽这么多烟?”

    “等找到汤小光,我再问你。”

    “我明天就搬出去。”

    “……”

    .

    陈子轻在生产区门口见到了汤小光,他跟保卫科的同志坐在草地上面,看不出受过什么危险的样子。

    汤小光说自己当时失去了意识,醒来是在办公楼外面,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对自己的撞邪不做表示。

    陈子轻吓得赶紧把那块玉佛还给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要。

    然而汤小光是个倔脾气,非要让陈子轻戴。

    陈子轻只好把玉佛戴回了脖子上面。

    期间宗怀棠一直在旁边,汤小光贴着陈子轻,对他炫耀,还甜甜地喊:“轻轻,轻轻。”

    宗怀棠拽着陈子轻下山。

    陈子轻心力交瘁,没注意到这对学长学弟的暗流。

    平安无事了两天,厂里出现了一场骚动,厂长的未婚妻来厂里了,她是这个时代的白富美,家里开服装厂,自己是个人民教师。

    家境优越,自身出色,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条件。

    陈子轻在走廊伸着脖子望路上的汽车,他给忘了未婚妻的事了,既然有未婚妻,那他对宗林喻的疑心就没了。

    余光瞥到宗怀棠解着白衬衣的扣子,陈子轻手里的半块葱油饼都要掉下来了:“你要装你哥去见你未来嫂子?”

    宗怀棠额角一跳:“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都要把白衬衣脱下来换成灰的了。”陈子轻难以置信,“你哥连这都要你替他?”

    宗怀棠说:“我是要换衬衣。”

    陈子轻瞪大的眼睛里写着:我就知道,你怎么是这种人!

    宗怀棠要气死了:“我他妈。”

    他喉头震着低吼了一句:“我背上让你吃饼的油手抓脏了,换件干净的!”

    陈子轻:“……好吧。”

    宗怀棠大步进宿舍:“我进去换衬衣,你在这站着,哪都别去。”

    陈子轻饼都没吃完,宗怀棠就出来了,身上还是白衬衣,边往裤腰里塞下摆边说:“跟我走。”

    宗怀棠带陈子轻去了一个地方。

    制造厂在岭县边上,已经够偏僻了,而他们到达的目的地竟然比制造厂还要偏。

    房里点着两排蜡烛,很阴森,陈子轻不敢进去。

    “鬼都敢招,活人不敢见?”宗怀棠黑着脸催促,“不是说我没哥哥吗,还不进来看。”

    陈子轻试探地伸出了脚,他一步步往里走,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宗怀棠用剪刀剪着腊烛芯:“上个月我哥外出过一次,之后就没回厂里,我一直以为他是要经营私生活,前不久我才知道他是生了怪病,家里把他放在这里调理,蜡烛八卦镜什么的都是请道士弄的。”

    “人还没醒,随时都会醒。”宗怀棠长话短说,“就这样,我最近装我哥装得比以前勤。”

    陈子轻没有发表看法,他的视线放在床上,那位长在原主记忆里的厂长,终于让他亲眼所见了。

    虽然他通过原主知道这对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字迹,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可是………

    记忆是平面的死的,实观是立体的鲜活的,冲击性差太大了了,他一下子就被冲击得安全系统拉响了最高警报,在他脑中呜啦啦地狂叫。

    床上的宗林喻,跟他身旁的宗怀棠,活脱脱就是复制粘贴。

    世上有像到这种级别的双胞胎吗?

    还是说他孤陋寡闻?

    陈子轻下意识去看宗林喻的左腿,想把裤管卷上去,看看腿部肌肉有没有萎缩。

    这很奇怪,按理说他不该想到这个,因为其实不光原主,厂里的工人们都可以作证。

    厂长双腿健康,能自由行走。

    陈子轻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宗林喻的脸上,没有凹瘪的痕迹,跟宗怀棠一样精神。

    像睡着了。

    宗怀棠把剪刀放下来,手抄进口袋:“我两头当太累,本来想先自己给自己办手续离开,再以我哥的身份回来暂管制造厂。”

    陈子轻勉强把那股说不出来的怪异压下去:“那你后来怎么又没那么做?”

    宗怀棠深深看他许久:“我当了厂长,就不能当你室友。”

    陈子轻刚想说话,突然就闭上了嘴巴。

    他先是用余光偷瞄宗怀棠,之后又正眼看,几次都要张嘴,但都没有张开。

    宗怀棠的不耐中隐约含有几分不自在,混着那么点挺迷的恼羞成怒:“有问题?”

    陈子轻:“……”

    问题大了,宗技术,你好像……不直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30

    ?

    启明制造厂

    ◎打个啵◎

    “看也看了,

    走吧。”宗怀棠把手放在陈子轻的后背,本来只是想推他出去,这手有自己的想法,放上去就自由活动,

    手指往下,

    用极轻的力道,一节一节地摩挲着清晰的脊骨。

    察觉身边人脚步轻顿,

    宗怀棠做贼心虚地停下摩挲,

    分秒间就想好了三五十种对策,

    见他似乎没发觉,于是又继续。

    路过一条凹进去的线。

    宗怀棠如同让电花给撩了,

    气息粗重浑身发烫,下一秒他眉头紧皱神色难明,这不就是人体的正常构造,谁都有,

    多新鲜啊,

    手都抖了。

    脊骨也是,有什么好摸的。

    摸自己的不也一样。

    宗技术一边唾弃,

    一边坚持不正当行为。

    手停在那条背沟的末端,

    再下移点便是屁|股,拇指一伸直就能划到腰上,

    他行着不轨事,正儿八经道:“下回我希望不会再听到你质疑我哥是不是真的存在,

    也不要以为我会装我哥去跟他未婚妻约会,

    这对我的身心都是一种伤害,

    希望向师傅能慎重。”

    陈子轻理亏地说:“抱歉,

    我没有怀疑你的人品。”

    “嗯,

    我知道。”宗怀棠一副理解的姿态,“你只是脑子里长了蘑菇。”

    陈子轻:“……”

    为什么是蘑菇,因为宗技术不爱吃。

    陈子轻走出房间:“我觉得你不能以你哥的身份管制造厂,你坐着站着都没问题,一走路就容易穿帮。”

    “不走,少走,减少在人群多的地方活动,避免露馅的方法多的是。”宗怀棠懒懒道,“况且我哥说不定明天就能醒。”

    陈子轻点点头:“也是啊。”

    房里处处透着古怪,房外气氛更怪。宗怀棠的手掌像吸铁石一般吸着陈子轻,眼角若有似无地扫他两下,疑惑他怎么摸了半天都没发现。

    陈子轻在宗怀棠看不到的角度抽抽嘴,是的呢,我是痴呆。

    宗怀棠烦闷地想,怎么反应这么迟钝,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话说回来,谁会占男的便宜。

    我不就是。

    宗怀棠的面色一阵黑一阵红,他恼火地推了推陈子轻:“杵在房门口干什么?”

    “那八卦镜我都没有怎么看,有点好奇,我进去看一下就出来。”

    陈子轻语焉不详丢掉头回了房间,他装作把头凑得离床顶的八卦镜近点,假装站不稳,身子晃了晃,不经意间碰到了宗林喻的左腿。

    肌肉没问题。

    确实是两个人,一对双胞胎。

    陈子轻终于打消了十分不合常理的疑虑,宗怀棠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腕,站在他身后,几乎半拢住了他。

    “向师傅,能不能注意点?尊重我点?”

    “我只是不小心按到了你哥的腿,不好意思啊。”陈子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宗怀棠面部冷沉沉的,他们都到这一步了,还当着他的面乱碰别的男人,找借口给自己辩解,难道他那句话里的“我很在乎你”还不够明显?

    又跟他装傻是吧。

    是不是非得抱一块儿,再啃一块儿?

    .

    宗怀棠这趟出门用的是“宗林喻”的身份,坐的是厂长配置的汽车,他跟陈子轻都在后座。

    回去就是一个后座,一个副驾。

    车里的空气流动得不太顺畅,让人喘不过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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