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的没,你别闻了!”“瞒谁都别想瞒老子。”孙成志抓起他垫在床上的棉被,找到了一袋藏得很隐蔽的牛肉干,在对方拍着鞋底的嚎叫中得意地走人。
天黑以后过了一段时间,宿舍陆续熄灯,只剩走廊有灯火。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声嘶力竭地吼叫。
“抓到了——”
“都快出来看啊!拉电线的人抓到了!”
陈子轻放在被子上的褂子都没拿,他穿着白背心就跑出去了。
东边走廊停电了又被接了上去,好多人聚集在一起,嘈杂声十分激烈,陈子轻挤进人群,他在看到被抓的人之前,一直勾勒的是个身材小比较敏捷的形象。
因为走路轻,猫一样,听不到脚步声。
见着了才发觉竟然是正常体型,而且看起来笨重,普普通通。
陈子轻停下了再往前凑的念头,他隔着一些人打量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工人,原主记忆里没有对得上的相关片段,显然没什么交集。
属于在厂里没存在感的类型。
面对众人的愤怒指点,那工人不承认。
“我是去逮人的。”
“放屁,我就看到你在接口那里。”
“我听到脚步声了啊,我就想着肯定是那家伙又要拉电线,我才出去的啊。”
“那我叫你,你躲什么?”
“我当时正在想人去哪了,你突然大叫,我吓到了啊!”
陈子轻在旁观,他深知自己几斤几两,洞察力观察力并不比这里的人强,都不一定能到及格线,所以他选择让大家撬工人的嘴。
性格外放冲动的早已按耐不住,他们轮番上场审问,那工人一遍遍重复,没有谁问出来别的。
孙成志那性子哪忍得了,他破口大骂凶神恶煞,钟明扣着他把他往后拉,暴力因子一触即发的时候,刘主任来了,他瞪一眼又欠抽的二徒弟,眼神吩咐大徒弟把人看紧。
工人看见刘主任犹如看见救星,喊出了窦娥的惨烈:“刘主任——”
刘主任温声:“你先起来。”
完了就劝告义愤填膺要让他主持大局的众人:“同志们,你们都消消火,事要问仔细,罪名才能按下去,别诬陷了我们的家人。”
工人用袖子擦着鼻涕:“真的不是我干的。”
“我什么都没看到,可是真的有脚步声,从我窗户外面过去的,真的有人啊。”
“我明明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去了,追到东边楼梯的总线接口那里电就停了,人怎么会不见了呢,也没听到下楼声啊,我是冤枉的,我可以发誓。”
工人声泪俱下:“要是我干的,我这辈子讨不到媳妇,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讨不到!”
这誓挺毒的。
走廊上的叫骂声瞬间就有所收敛。
陈子轻在心里问:“陆系统,你在吗?你睡了吗?”
系统:“说。”
陈子轻默了默,好冷淡,他的监护系统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人情味呢。
“我想问你,我的答题次数是多少?”
系统:“一次。”
陈子轻说:“我是新手,新手不能给个试错的机会吗?”
系统:“不能。”
陈子轻体会到了心梗的感觉,只有一次答题机会,那他只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才能提交答案。
二楼这几天都让背地里搞坏的人给整暴躁了,李科长不在,刘主任一个人安抚不了他们的情绪,是派出所来了人,带走工人,这出事才暂停。
大家都在院子里吹着凉风等结果,他们相信公安的能力和公正。
然而公安的结果是:没有不良行为。
得,冤枉人了。
失望之余,指责过骂过那同志的赶忙去跟他道歉,否则良心过不去今晚没法睡。
陈子轻回到宿舍,他怀疑今晚的脚步是故意露出来的。
电视里不是说的吗,犯人基本都是表演型人格,有表演欲。
任务目标觉得一直没人发现自己,没意思了,于是就找了新乐子。
陈子轻站在洗脸架前,他从洗脸盆里捧了一把冷水扑在脸上,拧了拧毛巾,闭上眼睛擦脸。
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前面好像……
站了个人。
背上汗毛刷地竖了起来。
陈子轻浑身血液倒流,他硬着头皮拿掉毛巾。
没有,前面是紧闭的门。
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住两人间宿舍的原因,太静了,静得连自己听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出了毛骨悚然的意味。
陈子轻把毛巾放回脸盆里,动作轻得怕惊动了什么,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一鼓作气地把垂下来的床单捞起来塞在被子下面。
床底露出来以后……
那种骨头发冷感并没有减少。
虽然知道一切都是错觉,但他需要室友,他不能没有室友!
这想法疯涨,陈子轻慌慌张张跑去找钟明。
钟明都要睡了,他关上宿舍门走了一小段路,停在走廊一处护栏旁问陈子轻,嗓子因为训二师弟训得有点干哑:“找我干什么?”
陈子轻小声:“钟师傅,你搬回来住吧。”
钟明意想不到会是这话,惊愕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陈子轻临场发挥找了个理由,“你那间屋子空着浪费资源。”
钟明的神情恢复如常:“我现在的宿舍住着挺好,不换了。”
陈子轻说:“不算换吧,只是搬回去。”
钟明不为所动:“我不搬。”
陈子轻嘴边的弧度都没展开,头顶就来一句:“我不想跟你一个宿舍。”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稍微有点脸的都该知难而退。
可陈子轻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尤其是在这件事上面,他还想争取一下:“因为钟菇?”
钟明沉默了。就在陈子轻以为路线找对了,打算先按照钟明的意愿让他搬回来再说时,迎面泼过来一盆冷水。
“纯粹是讨厌你。”钟明说。
陈子轻干巴巴地笑了笑,收起笑容抿上嘴巴:“好吧。”
他在这里不到一个月,时间短,接触得比较多的男性里面,马强强是最让他信得过也是最熟悉的一个,可是马强强的胆子比他的还要小,给不了他安全感。
必须得找个阳气旺盛的,才能压得住他的心慌。
钟明这边没戏了。
陈子轻退而求其次去找宗怀棠,这回的语言比对着钟明的时候要完善不少,用出的是有求于人的无助弱势人设。
宗怀棠没睡,精神好得很,他坐在窗边的桌前组装木制的帆船模型,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陈子轻只好又说了一次。
宗怀棠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眼含笑意:“第一个找的我?”
陈子轻立马点头:“嗯。”
宗怀棠轻描淡写:“我不是你的其次?”
陈子轻:“……”
“不是,不是不是。”
他睁大的眼睛里全是真诚,“你是我的首选。”
“当”
略显精致的小零件被两根手指随意甩到桌上,宗怀棠扶着桌面站了起来,他瘸着腿朝陈子轻走去。
压迫感伴随危险扑面而来,陈子轻一步步后退。
宗怀棠把他逼到墙角:“搁这忽悠谁呢,向宁,你以为我没听到你求钟明?”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宝贝们!
13
?
启明制造厂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陈子轻蹭着墙壁跑到窗边往外看走廊,钟明跟他说话的地儿就在旁边不远。
服了真的。
宗怀棠怎么还躲在窗边偷听。
陈子轻把脑袋收回来,尴尬地对着宗怀棠笑了一下。
宗怀棠也笑:“没话说了?”
陈子轻搓了搓手。
乍一看很无措很局促,可还知道把烫伤的那根手指翘起来不碰到。
宗怀棠的唇角扯出了个讥讽的弧度,这人真装。
“宗技术,你听我说。”陈子轻支支吾吾,“我没想到……”
宗怀棠悠悠地往后接:“没想到我长了耳朵?”
陈子轻:“……”
首选那边没路了,其次这边也堵死了,他垂头丧气萎靡不振。
宗怀棠冷冷嗤了一声,回椅子上继续组装帆船。
陈子轻穿的白背心,侧边口子大,窗户外的风一股股地往里抽,他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石头戳起来,整个人打了个抖。
“现在是要怎么样,谎话没成,开始用苦肉计了?”
宗怀棠在捣鼓帆船,目光都没往那他偏一下,却能及时嘲笑挖苦:“对象搞错了吧,你一男的跟一男的装可怜,磕不磕碜?”
“别骂了别骂了,我马上走。”陈子轻灰头土脸地转身。
“遇到问题就退缩。”
陈子轻掀布帘子的手顿了顿,宗怀棠声线一慢又放低了,像他哥宗林喻。
还有口吻。
到底是双胞胎。
陈子轻回头,台灯的光打在男人轮廓上,挺迷人。
尤其是眼帘微垂,睫毛投下扇影的样子。
陈子轻望了望天花板,听他说:“我看你是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
“我有。”陈子轻木着脸,“关于我隐瞒你这件事,完全是我个人问题,当时我只想达到目的,没有考虑到道德作风……”
一番解释完,他进行最后总结:“我卑鄙不诚实,我检讨,我反省。”
面对陈子轻绞尽脑汁的道歉,宗怀棠半晌问了一句,很随意的语气,并没有多在乎的样子:“钟明靠哪点盖过我拿下的首选?”
陈子轻:“……”
这是重点?
“他没有盖过你。”陈子轻耐心地说,“我就是按照宿舍顺序找的你们。”
宗怀棠依旧是那副姿态:“是吗?”
陈子轻立即说:“当然。”
宗怀棠桌子底下的腿伸了出去,惬意地抖动几下,散漫道:“你的话我很难信,他那胸肌能撞死人,我一个走路都走不利索的瘸子,哪比不上。”
陈子轻说:“我找的是室友,不是生死队友。”
宗怀棠不紧不慢地笑:“哦,生死队友我就屁都不是了。”
下一秒就敛去笑意,煞有介事道:“你羞辱我。”
陈子轻牙都咬紧了:“我什么都没说!”
宗怀棠斜眼:“无声胜有声。”
陈子轻瞪他,就你这嘴,白长这么帅了。
“我走了,我不该不想清楚就向你发出邀请,更不该在找了钟明之后找你。”陈子轻心力交瘁地说,“你当我没有来过。”
没回应,陈子轻把帘子一掀,汤小光躲闪不及跟对上了。
汤小光惊慌地把手指放嘴边,示意陈子轻别说话,别让里面那位知道他偷听,他也烦得很,怕得很。
陈子轻放下帘子走到汤小光这屋,他被宗怀棠搞累了不想主动说话,等着汤小光自己说。
汤小光听的是散的,漏缺的部分全靠他猜,他毛遂自荐:“向师傅,你需要室友的话,我可以吗?”
紧接着便表态:“你要是觉得我可以,我明早就打报告。”
陈子轻一个激灵,要死了,他忘了换宿舍还要申请了,上报流程半个月,搞屁啊那么久。
汤小光仰着头样子可乖:“向师傅?”
陈子轻挠着鼻梁打量他的住处,发现他桌上有本书籍,好像是英文原版。
知识的滤镜登时披在了汤小光身上。
陈子轻看他的眼神变得炙热了不少:“汤同志,你是分配过来的见习生,宿舍是厂里定的,不好换,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破坏厂里的安排。”
汤小光都没听清说的什么,他垂头捂脸,这个向宁的眼里怎么还冒星星???
“问题不大,我可以去找……诶?人呢?”
汤小光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嘟囔了句,拍拍脸走到帘子前面撩开一点把头伸进去:“怀棠哥,我能进来吗?”
“就在那说。”宗怀棠拒绝了。
汤小光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做鬼脸:“向师傅想你搬到他宿舍,你去吗?”
宗怀棠摆动装出了七七八八的帆船:“怎么,你想去?”
“看不上我。”汤小光不情不愿地讲出自己品出来的事实,“要求好像挺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