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等哥哥上飞机之后,徐娴云跟着薛清慧上了车。在车上,她想起那天夜里母亲和父亲的对话,妈妈提醒爸爸自己是他的女儿,是不是意味着,妈妈还是把她当女儿的?她犹豫之后想和妈妈商量:“妈妈,爸爸他对我做不好的事,我可以去报警吗?”
薛清慧极为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说这种话?你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之后就去勾引自己的父亲,我真是没看过你这么白眼狼的孩子,竟然还有脸报警,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把你抱回来……”
世界在哥哥走了之后一瞬间又变成了噩梦,她以为母亲是为她不平,原来她只是怪她勾引,徐娴云像是脸上被打了一个巴掌,她不再和母亲说话了。
她当天回去,想给哥哥打电话,发现枕头底下的手机不见了。哥哥新给她买的手机,还充了不少话费,明明就放在枕头底下,她急得都要哭出来。
父亲的身影在门那站定:“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手里拿着的就是哥哥给她的手机。
她看着父亲手里的手机,知道她拿不回来了,他要对付她太容易。
她不要了。
一年,哥哥答应她,只要她撑到一年,就可以带她走。
她不再和任何人说话,她找出了一个本子,开始写日记算日子,以后有话只和纸张说。等写完,哥哥就会回来接她。
她会把笔记本锁在哥哥给她的密码盒里,就当是说给哥哥听。
青春期和暗无天日的童年,在她十二岁那年一同降临,她发现自己离不开哥哥,也暂时逃不出这个家。
哥哥就像是她抬起头时在笼子上方看见的那唯一的一点光亮,每当她撑不下去了,瞧着那点光,好像又可以多活几天。
母亲依旧经常带她去寺庙,但是不会经常让她像以前一样参加那种吓人的仪式,只是坐着诵经。她觉得这比父亲手下挨打要好,所以她不再讨厌去寺庙。
久而久之她发现,好像喜欢上一件事会让她减轻很多痛苦,就比如她对于寺庙,之前很讨厌,现在也愿意来了。
她开始尝试逃避,躲不过父亲的折磨,那么喜欢上会不会少一点痛苦,她有这么想过。
她尝试过把父亲想象成哥哥,想着要是哥哥是她的爸爸就好了。
可是父亲叫她小婊子,让她叫他主人,哥哥不会这么做。她做不到,她无法喜欢父亲,她觉得他可恨,她同时也恨自己的清醒。
言语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就会化身成为束缚自己的记号,印在她身上。一开始她还很抗拒的称呼,说久了,好像也变得无所谓了,她逐渐熟练又麻木地跪下,清醒又痛苦的叫父亲主人。
只有那些她被折磨的神志不清的时候,父亲把她抱在怀里时,她会去假想,这是哥哥在安慰她,再等等、再忍忍……
她再次崩溃时,是父亲迷恋上了给她拍照片和录视频。
他让她穿着很奇怪的衣服,坐在小马上,吞吐香蕉和黄瓜,用摄像头对准她,让她看镜头。
她恶心地干呕,说不想吃,被父亲打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把恰巧在门外的保姆林阿姨吸引了过来,把她抱在怀里护着她:“您打孩子干什么?她犯什么错了?”
而父亲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挑食。”
不是的,根本就不是,这不是真相……她抱着保姆默默垂泪。
林阿姨看不下去,难得说了句:“孩子不喜欢就算了吧,小孩子有点挑食也很正常。”
而父亲因为这件事辞退了林阿姨,徐娴云第二天就发现林阿姨不在家里了,家里又少了一个会关心她的人。
有一天,她觉得自己真的被父亲折磨地不行了,想起了哥哥说过的话,央求一个佣人借她的手机报了警。
等警察来了,问是谁报的警,她站了出来说父亲打她骂她,她受不了了,希望他们能把他抓走。
徐明泽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慈父般的模样,站出来和警察解释,说是女儿淘气,给他们添麻烦了。
他们没有在她露出的皮肤上看见什么伤,那些伤口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于是就以为是孩子闹脾气,和父亲说了要好好教育孩子,不要打骂,就走了。
她在警察走了之后看见了父亲的眼神,她知道她要完了,她又连着好几天没能去上课。
她一直在强行撑着,数着日子,一年,眼看一年就要到头了。
就在约定的前一周,她倒数的第七天,徐明泽带她去了一个山庄。
那天的徐明泽很不正常,虽然他平时也不正常,但是那天他吃了药。徐娴云发现他有生理反应了,这是他平时不会有的,她害怕他要强奸她。
徐娴云趁他洗澡的时候,偷了他的车钥匙,按照她从喜欢车的同学那里听来的方法,非法驾驶疯狂逃跑。
这是她唯一一次的逃跑机会,开车开得一塌糊涂,只知道往前、往前、不停往前。
还好那天下雪,车少,她几乎一路畅通无阻。
本来就在郊区上,不知道开了多久,越开越偏。最后开到一条不太好的路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她猛打方向,撞在了旁边的树上,陷入昏迷。
再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是疼醒的,疼痛点在她腰间的胎记那里。她朦朦胧胧看见了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小女孩,她在用石头的锐角磨她的胎记,而原本她身上的衣服穿在那个女孩身上。
女孩因为她醒过来吓了一跳,随后又重新站过来和她说:“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永别了。”
随后她就被推下了山坡,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大雪飘在她脸上的日子,她赤身裸体躺在雪地里,好像等到了夷由许久的死亡那样,闭上了双眼。
…………
“现在,跟着我的倒数,慢慢睁开你的双眼,三、二、一……”
徐谨礼发现她在催眠的时候一直在哭,早就忍不住,但是心理医生说在她情绪极端的时候唤醒她会刺激到水苓,所以他才一直在等。
水苓醒了之后乍然蜷缩成一团,害怕地尖叫,把徐谨礼和心理医生都吓了一跳。
徐谨礼想近她身,水苓抱着头闭着眼拒绝,她像只惊魂的小兽,几乎没有理智。
心理医生示意徐谨礼先别靠近,让她先冷静一下。
徐谨礼心疼,上前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她浑身紧绷,像是随时要攻击人,他摸着她的头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不要怕……”
而水苓猛地咬在他的手臂上,像是泄愤又像是寻求一个出口,徐谨礼眉心一皱任她咬,没有松开她,一直在安抚她。
她哭泣不止,开始呕吐,他替她抹掉泪水,拿垃圾桶给她吐,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开始恢复些许神智。
“……救命……救救我……”
这是水苓在催眠结束之后说的第一句话,让徐谨礼心中布满尖锐的疼痛。
作者PS:一个已经成型的故事,我无法成为它的主宰,我只能做一个叙述者,改变我的叙述方式。原本这里应该有大概四章,但是我浓缩成了两章,因为我知道大家会难受和痛苦,这已经是我能写出的比较温和的一种叙述方式。可能会有读者接受不了骂我,我想过,但是我没办法不写出来,她的痛苦都是真实存在的,我没办法就这样掩盖抹去,当那些不存在。
0042
苦别离、再重逢
第四十二章:
不知道她究竟想起了什么才会爆发这么严重的负面情绪,喉中压抑的求救声断断续续,煎着徐谨礼的心。他一刻不敢松动地抱着她,一直在告诉她没事了、他在这、别害怕、没有人能伤害她……
哭多了、哭久了、哭累了,水苓终于迷迷糊糊睡下了,徐谨礼抱着她踏出乱七八糟的催眠治疗室,带她去之前的那间病房休息。
她一直双眼紧闭地蜷缩着,偶尔会身体不受控制似的发抖,一怔一怔的。徐谨礼蹙眉看着她的泪痕,低头轻轻地贴在她的脸颊旁,语气夹杂着不忍和痛惜:“乖乖……”
让她安静睡着,徐谨礼一直守到天亮,未曾离开过。
水苓觉得自己好痛好累,一个漫长的噩梦在绞杀她,她穿梭在其中不断挣扎,不知道自己醒了该怎么面对徐谨礼。
她好想他,她想叫他哥哥,她等了他好久好久,以为再也等不来那么久。可是思前想后,她又怎么能叫他哥哥,徐谨礼说过他无法接受拥有伦理关系的感情,那他们之间又怎么办呢?明明他才说毕业要和她结婚,现在却因为她想起了过去,将这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她想半&遮&面起徐明泽的辱骂,他骂她是婊子,她之前一直不承认,现在却不知道自己离这个词有多近。她引诱了自己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的哥哥……
她现在又该当谁,是水苓还是徐娴云,是哥哥的女朋友还是哥哥的妹妹,她想不通也理不清。明明她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她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到头来,她也违背了道德。
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眼,她看见了守在她床边的徐谨礼,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正睡着。
她仔仔细细地看他,明明是已经看了那么久的人,现在感觉又不一样了。原来七年后的哥哥长这样,她像找回曾经遗失的珍宝那样,将眼神反复停留在他身上去描摹。
“哥哥,我可以自私一点吗?”
她在内心这样问着,她可以不可以就当自己是水苓,继续做哥哥的女朋友,和哥哥结婚。她不想再次失去哥哥,她离不开哥哥,她真的等了他好久……
徐谨礼的生物钟很准时,到点基本上就会醒来,拧了拧眉睁开眼,发现水苓已经醒了。她看上去很平和,徐谨礼知道她又在内心默默把一切消化完了。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这是她面对相隔七年才重新相见的哥哥发出的叹息,而徐谨礼以为这是爱人噩梦后的呢喃。
他过来把她抱在怀里:“我在这,我就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别怕……”
哥哥的怀抱一向是她安全感的来源。对于水苓来说,徐谨礼的怀抱也是。他一直能带给她安宁。
徐谨礼替她理顺有些凌乱的发丝,低头问她:“到底是想起什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水苓埋在他怀里,带着哽咽感慨:“想起了很多……很多很多……”
她拉着徐谨礼的胳膊,抬头问他:“您说我们毕业会结婚,怎么都算数吗?”
徐谨礼吻她的脸颊:“我说话一向算数。”
水苓拉着他的手,闭上眼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她从来对徐谨礼都没有要求,而今第一次希望他信守承诺。她痛了那么久,劫后余生般地开始渴求,祈求上天,能不能就这样把哥哥给她作为补偿。
良久,她问:“您可以带我回家吗?我想回家。”
她想和他回家,刚开始是作为情人,后来是作为女朋友,现在是作为妹妹,她想回到一个充满他痕迹的巢穴里,如燕投林。
她说想回家,其实还是想他,即使人已经在他的面前,思念还是不断涌上来,她需要更多。
徐谨礼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他懂她泛起的依恋,他答:“好,我们回家。”
在车上,水苓倚在他怀里和他十指紧扣,心跳得很快,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紧张。已经回去过很多次的地方,如今却像时隔多年好不容易再次见到那样,是“近乡情更怯”,她不敢问归人。
当她再次踏进别墅,才发现,这里和外婆家过分相像,甚至大部分物件的摆放位置都没怎么变过。
小时候,她很喜欢去外婆家,每次离开都会在车上哭。哥哥替她擦眼泪,说这么喜欢的话,以后要不要哥哥送她一套房子,就和外婆家一样的房子。
那些不知道怎么找到的,和她以前做出来的劣质品一样的手工艺品,被他摆放在很合适的地方,是他拾缀她灵魂的证明。
哥哥一直在找她,找那些和她相似的痕迹,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忘记她,而她把哥哥忘了……
水苓转过身去和他求吻,她含着泪说对不起,和他说想你。
徐谨礼替女孩擦掉泪水,搂着她的腰,含着她的舌尖和唇瓣,予舍予求。
等他感知到水苓的情绪中没有那么多哀切之后,问她:“不愿意和我说说吗?那些让你哭了那么久的过去。”
水苓沉默地在他怀中依偎着,她说不出口。她没办法对徐谨礼说出那些过去,她所受的伤害对他来说一样是一种残忍。
徐谨礼握着她的手:“我可以等,直到你愿意给我聆听的机会。在那之前如果觉得难受,不要一个人闷着,要记得来找我。”
水苓点着头答应他说知道了,仰起脸给他一个笑,让他放心,这笑容却不知怎得让徐谨礼的心发皱。
下午警察一直在联系徐谨礼,希望他能去一趟徐家,说有些东西需要他亲自去看看。
他和水苓确认过需不需要他陪在她身边,等她觉得可以了他再走。水苓说没事,她留在家里也不出门,更何况他很快就会回来,让他去做要紧的事。
徐谨礼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徐家,想尽快回头。警队队长表情严肃带他进门,先去了徐娴云的卧室。他们在搜查的过程中很仔细,仔细到将床板都倒翻了过来,发现底下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符箓,令人头皮发麻,像虫子一样蛰伏在小姑娘的床底下。
突然之间,徐谨礼想起了那个被他扔出去的神像,还有那些常壬骁对他说的话:他们到底把他的妹妹当作什么?这像养蛊一样的行为,有把她当女儿看吗?
徐谨礼心中升起怒火,眉头紧皱。
警队队员过来给了他一个密码盒,说上面贴着他的名字,问他用不用拿回去。
银色的嵌合紧密的长方形精钢盒子,密码是八位数,是他曾经送给妹妹的,上面贴着一个标签,写着:徐谨礼。
小云为什么用他为盒子命名?他伸手接过这个盒子,想着待会儿带回去仔细看看。
警队队长把他拉到一边,表情复杂,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和他说。之前潜伏在俱乐部的卧底已经有了进展,这家俱乐部是一个巨大的黄色犯罪组织,据点全都在国外,背后势力深不可测,他们查不到头,他的钱可能要打水漂了。
原以为徐明泽是和赌鬼关系不清,没想到还牵扯上了黄色犯罪,徐谨礼讥笑,这么多年真能装啊。
“还有就是,这间房,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警队队长带着他走到了一个暗室,门刚一打开,徐谨礼的瞳孔就瞬间紧缩了起来。
这个被强行破开的“刑房”,正中间,摆着一张他妹妹的色情照,还未成年就拍下的色情照。
他不会认错,那是才十多岁的小云。
他年幼的妹妹被绳索捆绑,就那样跪在地上,而后被嵌进相框里。
一股血直接冲到他的天灵盖,让他几乎站不稳,踉跄了两步扶住门框,他嘴唇有些颤抖:“这……”
警察看他确实不像知道这里的样子,叹气说道:“可能与您的父亲有关。我们就是因为发现了这间房才开始对其他的房间进行搜索。”
徐谨礼看着那照片几乎要作呕,他捂住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胃都在痉挛。
他不禁绝望:这个家对小云来说,到底是家还是樊笼。
徐谨礼的脑中一团乱,现在才想起来,当年妹妹不停求他带她走,那大概不是不舍,而是嘶声力竭、一遍遍的求救。
他呼吸不畅地跪倒在地,原本已经隐去的Survivor
?
Guilt(幸存者内疚)再次爆发。警队队长过来扶他叫他的名字,他什么都听不清,像是和这个世界隔绝,盖上了一层透明的塑料膜,他裹在其中被妹妹所遭受的痛苦切割。
他是怎么昏昏沉沉拿着那个银色盒子回家的,已经不记得。等他能够清醒地回去之时,已经有点晚,水苓大概是倦了,外加这两天很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徐谨礼找了块毯子披在她身上,沉默地在她身边坐下,开始破解那个用他命名的密码盒。
他试了试妹妹的生日,不对。随后试了试自己的生日,齿轮嵌合到位又弹开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盒子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本子,一个已经因为受潮而纸张扭曲的本子,放了很多年。
他把盒子轻放在地毯上,开始翻阅。打开它的第一页,一句话就刺进了他的心里。
2月15日:“哥哥,救命!”
那是他当年回家之后离开的第二天。
2月17日:“爸爸什么时候能不打我,好疼,哥哥,我好疼”
2月20日:“和妈妈去寺庙,没有脱衣服,是好事”
2月25日:“哥哥,爸爸为什么老是骂我小母狗和小biao子,他还骂我sao货,我不是,哥哥,我不是。我好疼,又不能去学校了,他请了三天假,我又会被老师说。”
3月2日:“哥哥,爸爸让我叫他主人,好奇怪。我不愿意,他就打我,我不想但还是叫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3月7日:“讨厌爸爸、讨厌爸爸、讨厌爸爸!”
3月10日:“和妈妈又来寺庙了,依旧没有脱衣服,但是我背错了经书被说了,不过还好。”
3月11日:“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3月17日:“瑾年又欺负我,妈妈不听我说话,妈妈只听他的半&遮&面。爸爸说他可以帮我,我才不要他帮我,他肯定又想打我!”
4月1日:“我不想要爸爸了,我好讨厌他,他为什么老回家,为什么不是哥哥回家,想要哥哥回家。”
…………
6月3日:“哥哥,我想死”
6月8日:“想死,想死,想死”
…………
8月13日:“一年好久,哥哥,一年为什么这么久”
…………
9月4日:“我讨厌爸爸给我拍照,我讨厌香蕉,讨厌黄瓜,他打了我一巴掌,我好恶心,哥哥,我好恶心”
…………
11月5日:“哥哥,我好像只有和你说话的时候是活着的,还有三个月,好久”
11月27日:“妈妈又带我去寺庙了,又要脱衣服,好多大人,我好害怕,哥哥我好害怕,好冷好烫,我好害怕”
…………
1月15日:“爸爸给我拍了很多视频,他还把我房间里摄像头拍出来的视频放出来让我一起看,好恶心。”
1月22日:“哥哥,我报警了,没有人相信我。哥哥,报警没有用。”
…………
2月7日:“哥哥,我好像活不到你回来的那一天了,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落笔停在这一天,字迹时而用力时而模糊,越来越扭曲,经常发抖,把纸张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