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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煎药可不是好差事,许斐每日早晨喝的药,从天蒙蒙亮就开始煮了,慧言的脸更皱,偷偷做了个鬼脸,退出了院子。

    第0017章

    十七.荔枝

    庄怜儿一夜无梦,翌日悠悠转醒时,身上的酸涩之意减轻了不少,只是头还有些发晕。

    她睁着眼,没有动,半晌才察觉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往常几日,许斐总是醒的比她早一些,在旁边看着她。

    今日真有些不习惯。

    庄怜儿缓缓起身,唤了声:“阿斐。”

    出乎意料,男人的声音很近:“我在。”

    怜儿顺着声音抬眼看去,许斐方才坐在她的梳妆桌前,摆弄着那些脂粉,听到她的声音,他很快就贴到她旁边,握住了她的手:“要不要再睡会儿,还难受么?”

    两人究竟谁是病人?怜儿原想因昨夜的事情与他生气,没料到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点头道:“没事了。”

    许斐微笑,又伤神道:“我还担心将你弄疼了,毕竟这些事,我远远不及外头其他男人有手段。你知道我……我不像他们,可以常去勾栏寻乐,因此素来对这事一知半解,怕亏欠你……”

    “我不是很在乎这些,也没有不舒服,”怜儿在丫鬟的伺候下漱口擦脸,怕他又想太多,赶忙问道,“你喝药了么?”

    “没有,”许斐拉着她往外厅走,“在等你。”

    “怎么要等我?”庄怜儿落座,望了望桌上的菜式。她一起床,侍女们就吩咐人来布早膳了,一律清淡而无味,唯独他那碗药汁有滋味些,可惜是苦的。

    大夏的贵族文人们,最爱讲究这些风雅礼仪,吃食要淡而无盐,泡茶要用新梅稚桂下的雪水,许斐也不例外,甚至吹毛求疵。

    许斐观察到她的神情,眼神微闪,撤了下人们之后,柔声道:“因为你是我夫人。”

    庄怜儿不解其意:“什么?”

    他望着她的眼,低头将褐色的药汁一饮而尽,大概实在是太苦了,他抓着碗的手隐隐暴起了青筋,庄怜儿不免有些担忧,果然见他放下碗时,眼睛都红了。

    许斐低声说了句:“好苦。夫人喂我吃蜜饯,可好?”

    庄怜儿替他顺气,将手边的蜜饯喂了过去,恍然大悟:“你——就是说这事,你怕苦?”

    “嗯,”他将嘴里的东西都吃完,才慢条斯理道,“这事,我不想让他人知晓,从前都忍着。我并不喜欢喝药,以后夫人陪着我,好么?”

    庄怜儿自然是应了下来,她忍不住看了看那药碗——被他喝了个干净,只余一些残渣。

    三日之后,是李家给李月婵接风洗尘的大宴。

    去之前,许斐在她的梳妆镜前给她描眉画唇,他这几日研究了好些女子妆容,就是为了能帮庄怜儿梳妆。

    庄怜儿平日不爱显摆自己的姿色,这就好比如李月婵不爱显摆自己有钱一样,对她们来说,这两件事都太无趣了。

    许斐为她梳妆时,庄怜儿对镜自叹:“我觉得世人大都无聊,尤其是王公贵族之间,只知道评比人的容貌,实际上——我功课考学也比大多人强得多。”

    她这番话在心里头憋了许久,容貌娇艳自然是好事,可那是她天生的,后来在书院十几年的考学之勤奋,是她努力的结果,可别人见了她,却总当她是草包。

    许斐认真帮她描眉,他缓缓道:“我知道,怜儿去年大考,在书院里是第十六位。”

    书院很大很大——下至三岁幼童,上至青年墨客,都可能在书院中学习,只不过读的书与分的级自然是不同的,许斐说的是十六位,是庄怜儿平级中的十六位。

    “若是你再努力,定然能入前十。”

    他已经放下螺黛,镜中的女子眼如秋水,面若桃花,朝他也笑了。

    李府的宴摆在晚上,庄怜儿与许斐过去的时候,门口众人投来打量的目光,庄怜儿大方地走过人群,与李月婵的目光不期而遇。

    李月婵做了一个求救的表情,在她身后的,是她的嫡亲大哥李慕年。

    李慕年比李月婵年长五岁,这对兄妹俩长相神似,都清冷如天外谪仙一般,李慕年也的确如外表一般古板木讷,对这个妹妹管教甚严,可李月婵就不一样了,她空有一张仙气十足的脸,实则却天天下凡间,从小到大没少挨骂。

    庄怜儿与许斐入席,她起身去找李月婵,李月婵仿佛见了救命恩人般,拉着庄怜儿往后远走:“怜儿,我兄长疯了,他逼我回书院读书!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是仙姑好不好。”

    庄怜儿却觉得这主意不错:“仙姑也可以读书,不读书怎么传道?”

    “你不懂我,我现在爱妾众多,”李月婵两手一摊,“有两个已经在找我来的路上了。”

    “……”虽说本朝民风相当开放,但身边第一次有这样的事,庄怜儿没按捺住好奇的心情,问她,“这两个人彼此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认识的话我需要发愁么?”

    原来是被人抓现行了。

    庄怜儿沉吟,忍不住幸灾乐祸:“那怎么办,你要被骂负心人了。”

    “这都是小事,我就怕传到我阿兄耳朵里,到时候我——”李月婵正要说完,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冰冷含怒的声音:“月婵!”

    庄怜儿抬眼一看,李慕年带着几个贵族公子往院子里走,他面色如霜,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明白。

    李月婵连忙眨眼:“我骗怜儿的,胡说八道呢。”

    “哈哈哈,”一个华服公子笑道,“行了行了,江湖中人,谁不知道你静婵仙姑的美名啊?”

    庄怜儿见事态不妙,与其他几个公子一同告退,只余兄妹二人在后院。

    回到席上,宴席的主人不在,自然还未开吃,但李府阔绰,上的瓜果小食都十分讲究,连荔枝都是飞马送来的琼州妃子笑。

    许斐见她回来之后一直神思恍惚,不由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

    庄怜儿望着他温润柔和的眉眼,伸手拿了个荔枝放在桌上:“假如,假如这是你。”

    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许斐还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小桌,点了点头。

    怜儿又拿了颗樱桃:“假如……我说假如这是我养在其他地方的男人,但你们一直不认识彼此。”

    她将荔枝和樱桃推近了些:“有一天,你们来找我,发现了对方,到时候你们会把我怎么样?”

    许斐脸色一变,抬起玄青色的眼:“夫人厌倦我了?”

    庄怜儿正要否认,又听许斐认真道:“身为女子,夫人这样做,一定是觉得我不够好罢?但最好不要如此行事……世上的男子大多经不得欺骗,我怕他对你动武,到时候我护不了你。”

    庄怜儿叹气,就知道不该问他,此人干脆自己去编一本《男德》算了,比那些女子写的要好得多。

    她连忙表明自己只是随口一问,不打算养情夫在外面,许斐这才脸上有了血色,朝她微微笑了。

    庄怜儿饿得受不了,起身去找李月婵回来开宴,许斐的目光一直追随到她的裙角消失,才收回眼。

    桌上还摆着方才的荔枝与樱桃,他定定看了会儿,将樱桃扔在了地上,被路过的婢女踩得稀烂,连核都碎了。

    不要樱桃,只要荔枝。

    第0018章

    十八.喝药

    庄怜儿带着紫珠往后院里去,她这张脸,李府的下人们都认识,几个脸熟的丫鬟给她指了路,庄怜儿发现自己又一路往方才的地方去了。

    眼前的假山堆得甚高,桂树的香味招摇,皎洁月影之下,李月婵与一个男子站在一起。

    庄怜儿认了认那男子是谁,连忙停了脚步,向紫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男人气质清贵,低头望着身旁的女子,面色微冷:“月婵,你这一年都在哪里?”

    这人不就是秦卿?他是怎么进李府的?怜儿心下鄙夷,又在心里担心月婵被这男人又搅得心头大乱。

    果不其然,李月婵沉默片刻后,不耐道:“关你什么事?”

    秦卿没料到她如此回答,追问:“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当初的事情……你就没有想问的?”

    庄怜儿瞧不清李月婵的脸色,倒将她的字句听得清楚,话语冷淡,带着股燥火:“烦不烦?你不饿我饿,我要回去开宴。”

    她说罢就要转身,却被秦卿拉住了手:“呵,那你和那些男人是来真的?”

    一旁偷听的庄怜儿,此刻已经能接着月光看清李月婵的面色。二人一同长大,怜儿对李月婵相当了解,而此刻,李月婵的神情,显然是发怒了。

    她转身推开秦卿,怒道:“够了没有,秦卿,你不就是觉得我还喜欢你,这一年离京是为了吓唬你?真是穷酸秀才屁话多,没完没了?告诉你,你们丞相府又破又穷,以前与你有婚约,我自然喜欢你,如今咱们谁也不欠谁,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话?我搭理你做什么?你一年俸禄还不够我一顿茶钱,是要找我捐银子?”

    李月婵向来对外人如此牙尖嘴利,言语刻薄,庄怜儿开始相信她是放下了,又觉得眼前的场景莫名好笑。

    兴许是没骂够,李月婵理了理鬓边的发,又继续道:“除了江湖上传的那些,我还在许多乐馆一掷千金,里头的男人个个都比你有姿色,你就别在我心上费心思了,我看不上你。再与我没话找话,信不信我直接上报京兆尹,我爹与他是故友,到时候让大家都看看你多不要脸!让你那未婚妻也看清你是什么人。弄清楚没?滚远点!”

    李月婵当真对他毫无留恋,转身就走,与庄怜儿碰了个面。

    庄怜儿未曾觉得尴尬,与她一同走出几步,捂嘴笑了笑:“月婵,我许久不见你骂人,今日听你一番言辞,才生出几分熟悉来。”

    李月婵意犹未尽,嘀咕道:“真不知这人什么病,我年轻貌美,不愁吃穿,需要在他身上吊死么?外面的好男人多得是!”

    庄怜儿连连称是:“我知道,年轻貌美的李姑娘能否开宴呢?我家中还有病弱娇妻,不能饿坏他。”

    听此,李月婵面色调笑:“这么惦记你的娇妻?”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走到前厅时,庄怜儿退回了席上,李月婵也坐回了李慕年身边,这宴席总算开了。

    不太相熟的宾客都在外院,这里面都是些脸熟的,尽管如此还是坐满了两排。

    侍女在一旁先端上一小碗蛊汤,庄怜儿的“娇妻”望着她:“都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庄怜儿凑到他耳边:“在说,怕饿着我的娇妻。”

    许斐安静地看着她,眨了眨眼,回道:“我不饿。。”

    两人依偎在一块儿说话,席间众人窃窃私语,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庄怜儿与这许斐,看起来倒当真是情深似海。

    庄怜儿知晓李月婵是当真放下往事,心里也轻松不少,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宴席散后,她又被李月婵抓去,不免又对了几杯,回到家中的时候,她已经喝得脚步虚浮。

    许斐将她在床上安置好,摸了摸她的发:“别闹,一会儿带你去入浴。”

    “嗯,”庄怜儿勉强有些清醒,只是声音发软,“阿斐,你今日还没喝药呢。”

    许斐愣了愣,对上她的目光,他的视线平静,忽而笑了。

    清瘦舒朗的男人挑开她衣襟的活结,庄怜儿还未卸下头上的步摇,她有些惊讶,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他无比了解她的身子,那只修长的手很快就撩起了一池春水,怜儿没忍住,一直脚不安分地在他腿上胡蹭,许斐轻轻抓住。

    春水越搅越多,夹杂着女人急促难耐的喘息,许斐将手放在唇边,伸出殷红的舌舔了舔,餍足地笑了:“这不就是喝药?”

    “夫人就是我的药。”

    (想写女装py。

    阿斐是真的生病啊!没有装!)

    第0019章

    十九.生病

    庄怜儿沐浴完躺在床上,头仍是晕的。

    桌上有两个青瓷碗,一碗是许斐的药,另一碗是醒酒汤。

    许斐与她共浴,在她后面出来。中衣拢得严严实实,端着药朝她走过来:“你喝了醒酒汤再睡,不然夜里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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