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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祝菁宜捂着手,眼不看他:“医院。”

    伤口不停往外冒血,陈苛昱低头看她用手按住的位置,毛巾上晕开一团血痕,脑袋当时就懵了,他是气昏了头,听别人说了三言两语就跑来找她出气,但也只是发泄发泄,没想过会弄到她受伤。

    凌晨三点半,急诊大厅灯火通明。

    祝菁宜包着手坐在诊疗室,手臂的伤口缝了八针,避免感染还打了一支破伤风,舒妍在她旁边,陪她一起听医生嘱咐后期注意事项。

    门外,两个男人站在过道的等候区,陈苛昱透过门缝看到半个人影,突然感觉烦躁,从兜里摸了烟盒出来,准备找地方抽的时候,诊室大门往里打开。

    祝菁宜出来了,陈苛昱走上前询问情况,她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又一次无视他。

    陈苛昱下颌绷紧,盯着她冷漠的后脑勺,肚子里那把火噌噌往上烧。

    “你他妈甩脸给谁看!”他一脚踹飞装医用废料的垃圾桶,大吼。

    32彻头彻尾的烂人(珠加更)1796字

    32彻头彻尾的烂人(珠加更)

    纱布、一次性口罩、沾着血的棉签、用过的采尿杯掉得满地都是,推着医疗车的护士经过看见,朝这边大声呵斥,陈苛昱理都不理,他脾气还没发完,几步上前捉她手臂用力一扯。

    祝菁宜被他拽得一晃,神情骤然不耐:“没够是吗?还想怎么样,这只手也给你划两刀?还是脸?还是腿?”

    天花板的白灯明晃晃打在头顶,将她眼里的疏离与厌烦照得清清楚楚,陈苛昱面色黑沉,双眼死死盯住她,眼前这个人忽然让他看不懂了,她变得不再像温顺的小白兔,而是一只敏感倔强的刺猬,一旦受到攻击就浑身竖起尖刺,扎你个头破血流。

    陈苛昱胸口起伏,一腔怒火堵在心口,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原来她是这种人,原来她跟那些贪钱的女人没两样,图不到你的钱她就翻脸不认人,亏他还以为她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刚刚竟然还在心疼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行。”

    陈苛昱甩开她的手,脚步往后,转身走,“你这种烂人就该一辈子烂在地底下。”

    “对!”

    祝菁宜突然被激起情绪,在他身后赌气地喊:“我就是烂人,怎么了!”

    生在烂地方,长在烂地方,现在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不是很合理吗。

    你们那种人生来一片光明,有资格谈人生谈理想,而我们这种烂人生来卑贱低俗,只求三顿吃饱,有个温暖地方睡觉。

    这就是你我之间本质上的区别,站在高处的人从不用低头,又怎会懂在角落里挣扎的蝼蚁。

    祝菁宜通红着眼,在转身的刹那不争气地落下一滴泪。

    陈苛昱没回头,他走得决绝,没有任何留恋。

    凌晨四点半,天蒙蒙亮。

    祝菁宜从出租车下来,像幽灵一样游走在宁静的街道,一步步走回那个如同废墟的“家”。

    屋子里没剩一件好东西,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碎得七零八落,她没精力收拾,把鞋柜扶起来抵在门口,勉强关住大门,而后走回卧室锁上门,倒头大睡。

    那晚做了噩梦。

    她梦见自己在水里扑腾,眼前一片黑暗,水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她无法呼吸,被一阵密不透风的窒息感紧紧裹缠。

    身体在不断下沉,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人摁住后颈挣脱不得,那个人喊着她的名字,发疯似的对她笑。

    一遍又一遍,重复又重复?

    她好像快窒息了。

    耳边陡然响起一阵尖锐铃声,似一双无形的手划破水面,将她从深海里拖拽而出。

    惊醒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恐惧与慌乱仍在持续,她将手放到胸口捂着,重新闭上眼睛,慢慢缓解情绪。

    许久,心跳才找回平稳节奏,祝菁宜睁开双眼,拿起手机查看刚才那通来电。

    八点多,酒店套房外阴雨绵绵,舒妍蜷腿坐在落地窗边,指尖摁在玻璃上,百无聊赖地写写画画。

    摆在一旁的手机震动,她低头看一眼屏幕,按下接通键搁到耳边,听对方讲完一句,她小声回:“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到家没。”

    医院分别后,舒妍有发信息给她,她没回,她不免有些担心,怕又出什么事。

    祝菁宜在那头讲话,说回来睡了一觉,没看到她短信。

    舒妍松口气:“那就好。”

    “你到家了吗?”

    也许祝菁宜只是随口一问,舒妍却没由来地紧张起来,她往床上熟睡的男人瞟了眼,指甲抠着玻璃,轻轻嗯了一声。

    舒妍不会撒谎,幸好现在隔着手机,对方看不见她通红的耳朵。

    祝菁宜静默一瞬,没再问别的,跟舒妍道了谢,说改天有空请她吃饭。

    电话挂断,舒妍忽然情绪低落,说不清是因为阴沉的天气,还是因为别扭的自己。她最近好像变了很多,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交过男友的朋友说这是正常的,可是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在跟他谈恋爱。

    他比她大好几岁,每天有很多事要忙,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会联系她,就算找她也只有寥寥几句,她一点都不了解他,甚至可以说没有了解的机会。

    她一颗心被他牵着走,总是在想他是不是不喜欢她,又或者他还有别的女朋友,这些问题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可每次见面时他都表现出对她的重视,又让她感觉是被喜欢的,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或许昨晚是不是不该犹豫?

    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也正处于精力旺盛的年纪,只是亲亲抱抱怎么够呢,身体紧贴的时候她能感觉他升高的体温,还有某处蓬勃的欲望。

    可是…可是…

    舒妍抱住膝盖,埋下头,万分沮丧地呼一口气。

    床上的男人静悄悄醒来,抬眸看着他姑娘坐在窗边,整个人蜷在一起,白白小小的一团,像他家那只布偶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还挺忧郁。

    “怎么了?”

    侯叙廷撑起身来,声音又低又哑。

    舒妍转头,看到他赤裸的上身,刚消下去的耳朵再度烧红起来。

    不等她回答,侯叙廷抬腕冲她一招:“过来。”

    舒妍是重要人物,她的部分不是无效剧情。[个人认为(′?ω?)]

    33收拾渣男1909字

    33收拾渣男

    雨声漫进房间,祝菁宜安静躺在床上,做噩梦出的冷汗凝在额头,她也不擦,怀里紧紧抱着枕头,盯着墙壁上的霉斑。

    盯着盯着,她忽而笑了。生在烂地方,长在烂地方,现在住也在烂地方,她还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烂人啊。

    笑着笑着,她笑不出来了。闭上双眼,那个女人的脸浮现在眼前。

    笑的,哭的,愤怒的,哀怨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场景,全都历历在目,连藤条抽在后背那种火辣辣的痛都记忆犹新。

    为什么呢,她就活该吗,她就不配吗,又不是她的错,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为什么要把对他的怨恨强加在她身上呢。

    “哎哟我滴个乖乖!这这这…这咋弄成这样了啊。”

    大门开了一道缝,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口,外面裹着一件厚款浴袍,脚上穿着棉拖,头发乱糟糟的没来得及打理,她张着嘴环视屋里一片狼藉,要不是起床接到租客电话,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房子被折腾成了这个鬼样子。

    昨天收到的租金揣在兜里还没捂热,今天一睁眼就得翻个十倍吐出去。房东大姐急得跳脚,租客是附近那所大学的学生,学生兜里能有几个钱,对方要是不肯赔钱连夜跑路了,那她岂不是损失惨重。

    “小妹!小妹!在没在家啊?”

    房东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也顾不上满地玻璃渣,踩着拖鞋在屋里急走,一边喊一边找。万幸人还没跑,她把人从卧室叫出来,当着面问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小姑娘看着才睡醒,人没什么精神,右手臂还缠着挺大一块纱布。

    “这怎么弄的啊?你是得罪什么人啦?”

    房东大姐一脸担忧,嗓门也大起来,租房子最怕遇到这种麻烦租客,扯出一堆麻烦事。祝菁宜懒得编理由,直说是前男友来闹的,听了这解释房东脸色变得难看,瞬间有了让她赔完钱走人的想法。

    菁宜不是看不出来,她先把话说在前头,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屋子里一切损失她照价赔付。房东得到满意的回复,拿着计算器逐一清点,加加减减后报出一个金额,价格还算合理,祝菁宜也就没有讨价还价,拿手机给房东转款。

    房东收了钱心情豁然开朗,瞧一眼满地废品垃圾,说等会儿叫个钟点工上来收拾,她手伤了不便多动,好好将养。祝菁宜欣然接受,道了谢,好生把人送走。

    好巧不巧,房东下楼时遇到另一位新租客,祝菁宜环臂靠着门框,看两人在楼梯上打完招呼,叫他一声。

    “卓阳。”

    卓阳循声抬头,眼内有一瞬闪躲,随即恢复如常,笑着向她道早。

    “是你们告诉陈苛昱我住这里的对吗?”

    “什么?”

    祝菁宜没心情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有人告诉我了,你跟你女朋友昨晚去了陈苛昱的局。”

    她没诈他,昨天包扎伤口时她问过舒妍,舒妍说了,有人在酒桌上说起她,根据外形描述可以确定就是他俩。

    “昨晚陈苛昱跑来这里耍酒疯,把屋子里的东西全砸得稀巴烂。”她侧了身,给他看里面的“盛况”,又举起手:“我的手也被他弄伤,缝了八针。”

    卓阳站在台阶上,祝菁宜居高临下睨视他,语调不疾不徐,却颇有压制力。

    “你跟你女朋友不应该负一点责吗?”

    卓阳眉头微蹙,他没承认,也不否认。

    祝菁宜把话说到底:“我刚赔了钱给房东,我不要求你全赔,但起码该分担一半。”

    谈到钱卓阳立马变了脸色,这事确实是从他女朋友嘴里说出去的,如果是要一句道歉,没问题,他可以替他女朋友说对不起,但要钱,没门。

    “我没说过,你找错人了。”

    “那就是你女朋友说的。”

    卓阳不回答,几步走上台阶,掏钥匙开门。

    祝菁宜望着他背影,没再说什么,退进门内,关上门。

    她的论坛账号现在挺火,之前因为发那些大尺度照片多了一大批关注,后来被学校强制封号,她写了检讨书承认错误,前几天风头过了,她的账号也跟着解封了。

    既然卓阳不肯配合,她也不想吃下这个哑巴亏,那就得从别的地方讨回来。当初他撩她时那些猥琐发言还在手机相册里存着,再配上网上找的两张半裸男照片,一顶背着女朋友骚扰女同学的帽子就扣上了。

    祝菁宜上传这则新状态,没有一点犹豫,反正呢,收拾这种花心大渣男相当于替天行道。

    今天周六,大家多的是时间玩手机,相信这条动态的热度不会低。祝菁宜没盯着看,打开一个对话框,在键盘上敲字。

    【瑶姐,我周末两天有空,能不能给我排几堂课?】

    下午一点,祝菁宜打车到成德国际高中,这附近有几所培训机构,她联系的瑶姐在其中一所工作。

    覃瑶的母亲是她小姨的朋友,以前在翼城时两家时常来往,后来覃家搬来靖市走动得少了,等到祝菁宜来这边上大学后,联系又重新频繁起来,覃瑶知道她周末会找兼职,便邀请她来机构教钢琴。

    这里有两三个月没来,她在二楼转了圈没见人,问了才知道覃瑶的办公室搬到一楼去了。

    她往楼下走,刚过转角,肩膀突然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上,对方身形高大,撞过来跟炮弹一样,祝菁宜没站稳,身子往后仰的同时被他伸手接住。

    事先声明,她没有在故作柔弱,但总算歪打正着,正好撞到她想见的这个人。

    猜猜是谁呢?

    不是司,但是和司有关系的人。???(●˙?˙●)???

    34他逃她追1824字

    34他逃她追

    男生的手扶着她的腰,两人几乎抱在一起。

    “靠…”

    紧随其后赶上来的另一个男生见着这一幕,脚步猛地刹住。他此刻的表情有趣极了,视线在那二人之间疯狂打转,仿佛在期待着更劲爆、更狗血的下一幕。

    然而剧情没如他想象那样发展,帮祝菁宜稳住之后,那男生毫不犹豫撤了手,就像只是顺手的事而已,当中并没有掺杂个人情感,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面无表情与她擦身而过。

    台阶下的男生又是一声“靠”,紧接着往上跑:“等等我,孟聿铭。”

    祝菁宜伫立原地,目光向上,男生已走到转角,她看到他的侧影,顶光斜照在他脸上,蛰伏于阴影处的眉眼轮廓,很像一个人。

    两秒后男生的身影消失在墙后,她收视线,下楼。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划破空气,扎扎实实扇在司崇羽左脸上。

    “混账!”

    长桌对面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天,指着他破口大骂:“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净搞这些烂事!你是忘了去年惹出多大的祸,爷爷给你的教训不够是不是!还想挨鞭子是不是!”

    男人气得青筋暴起,顺手抓起手边的烟灰缸朝司崇羽掷过去,他没躲,烟灰缸重重砸到肩上,骨头闷响一声,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手指掸了掸落在衣服上的烟灰。

    “个不争气的东西!”男人脖子涨红,把桌子拍得啪啪响,“还有你那几个狐朋狗友,我说过多少次,叫你跟他们少来往,你们几个裹在一起就只知道闯祸!”

    这些话司崇羽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浑不在意,视线从对面移开,瞥向玻璃窗外,从这里望出去正好看见后院草坪,他的狗正在跟佣人玩飞盘,亮蹭蹭的一身金毛,吐着个大舌头,四肢扒拉得飞快。

    可爱。

    司崇羽嘴边微勾,而他爸仍在喋喋不休:“司崇羽我看你是舒坦日子过够了,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明天一早,你去爷爷那儿报到,他老人家说了,非要磨磨你这…”

    手机在桌上震动,打断司父的说教。

    司崇羽视线落回对面,看他爸接起电话,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爸神色微变,问那头一句:“铭铭呢?”

    铭铭。

    多亲热的称呼。

    “覃老师,出事了!”

    办公室两人正闲聊,挂工作牌的年轻女生火急火燎冲进来,覃瑶本来还悠哉地喝着奶茶,一听有学生打架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急步往外走。

    “哪个班的,怎么好端端打起来了?”

    “奥数班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突然就吵起来了,先动手那个还是这回模拟考拿第一的男生。”

    “孟聿铭?”一提这名字,覃瑶头都大了,“这小子又犯浑。”

    “他下手可重,鼻血都给人打出来了,地上都是血!”

    祝菁宜跟在后头,把她们的对话听进耳里,三人一路疾走到楼梯口,有个人像阵风似的从楼上跑下来,覃瑶恍眼一看,认出人来,高声叫他。

    “孟聿铭!”

    “站住!”

    孟聿铭当没听见,两条腿迈得更快,覃瑶小跑几步没跟上,倒还崴了脚,祝菁宜扶她一把,跟她讲:“我去追他,你先上去看看被打的学生。”

    “行,找到他给我打电话。”

    孟聿铭跑得飞快,菁宜追出去时只看到一个远远的背影,偏偏今天还穿了双带跟的鞋。她叹口气,隔着马路大喊他名字,一边把鞋脱了塞包里,往前跑。

    孟聿铭听到有人喊,头也没回一个,穿着身沾了血的衣服走在路上,过往行人纷纷侧目,表情诧异惊悚,他视若无睹,步伐不停。

    两个人在马路上演他逃她追,看起来相当滑稽,祝菁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路面也不平稳,脚底都磨破了皮,她咬牙忍着,又朝前喊一声。

    “喂!”

    刚喊完这声,被路边的花台绊倒,她往前扑,摔了个狗吃屎,孟聿铭听到身后一声惨叫,终于回头看了眼。

    祝菁宜从地上爬起来,两个胳膊肘擦破了,手臂也重重磕了下,她小心卷起衣袖,缝针的位置隐约透出一点血迹。

    孟聿铭跑回到她面前,看见她缠着纱布的胳膊,立即蹲下来检查她伤口:“这里怎么弄的?”

    菁宜不说。

    孟聿铭把她扯起来,也不说去哪儿,自顾自地打了辆车,把她塞进去。

    手臂的伤口裂了,他带她去附近医院重新包扎,脚上破了皮的地方一道上了药,祝菁宜处理完伤口出去,孟聿铭站在走廊上,单手插着兜,递过来一个塑料袋。

    里面有一双女士拖鞋,一瓶热饮,两个饭团。祝菁宜坐到椅子上,拖鞋拿出来穿上,再拿了饭团出来:“买多了,我吃不完…”

    “谁说给你一个人吃。”

    祝菁宜一噎,是她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他是特意买了两个她喜欢的口味。

    “那你全吃了吧,我不要了。”

    她把饭团装回去,塑料袋塞回给他,这下把孟聿铭整懵了,还没回过神人已经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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