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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盛焦道:“那给我看看。”

晏将阑:“……”

晏将阑脑海中闪过无数他和玉颓山传音嘟囔盛焦的话,登时将犀角灯护得死死的,此地无银城三百两。

“真没,我就和他聊聊家常!”

盛焦冷然看他。

本是想看看晏将阑和玉颓山聊天时有没有让人抓不到小尾巴的暗语,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拿来。”

晏将阑往后一退:“我不!”

恰在这时,药宗的生门被打开,晏将阑顿时像是兔子似的窜进去,只留下一道残影。

盛焦沉着脸跟上去。

今日乐正鸩许是不在药宗,否则早就出来呲儿盛焦了。

晏将阑一溜烟跑到药宗婉夫人的主院,感觉到身后盛焦的气势紧紧跟着,唯恐被他再收拾,被逼得催动灵力冲进去,飞快将犀角灯藏起来。

等到盛焦过来时,早已察觉不到犀角灯被藏在何处。

晏将阑有恃无恐地朝他笑嘻嘻。

盛焦冷冷看他。

不想也知道他肯定和玉颓山没少编排自己。

婉夫人并不在主院,晏将阑几乎拿药宗当自己家,也不用别人招呼就心情愉悦地背着手往婉夫人给自己留着的偏院走。

“别这样沉着脸嘛。”晏将阑得意洋洋地冲他乐,“这叫兵不厌诈,你就算想找我的茬,也得讲究证据对不对?我看你在别人家里怎么好意思去翻找犀角灯。”

盛焦寡言少语,冷眼看他嘚瑟。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你要是能找到犀角灯定我的罪,我一定任你为所欲为,吭一声都不是真男人。”

晏将阑一边吹牛一边乐颠颠地将偏院的门打开,穿过院中参天桂树的树荫,正要将雕花木门推开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男人是不是天生就如此恶劣啊?!”

“呵!……看着人模狗样,实则……”

晏将阑眉头一皱。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就在他犹豫时,盛焦似乎发觉什么,站在他身后,高大身形像是一道黑影似的黑压压笼罩住晏将阑,带给他极大的压迫感。

随后一只手从身后传来,擦着晏将阑的耳朵往前方的门上一推。

吱呀一声。

正抱着膝盖坐在椅子里大快朵颐的玉颓山吃了一惊,嘴里含着一口药膳,瞪圆了眼睛看过来。

晏将阑微怔。

玉颓山一人在这里,满桌子都是婉夫人最拿手的药膳,他吃得眉飞色舞,桌案上一盏犀角灯灯芯亮着,几簇火苗漂浮在灯芯旁边,似乎是一道道灵力。

门大开时,里面的火苗正在轻轻跳动。

——那是晏将阑的传音。

“……高岭之花?无情无欲?天道大人?呵,我从来不知道谁家的高岭之花竟然会有这么多坏点子?”

“灵狐!灵狐!他这么喜欢怎么自己不变啊?阿嚏,不行,一说狐狸我就想打喷嚏,狐狸怎么会掉毛啊?”

“哥!哥我想要繁琐点的发饰,花里胡哨的那种。”

晏将阑:“…………”

晏将阑脸都绿了,察觉到背后压迫感好像更加阴沉。

玉颓山瞧见盛焦脸色也不怎么好,满脸惊慌地抱着药膳盅,被烫得含糊呜呜叫也要强忍眼泪把汤底喝完。

唯恐盛焦打翻他的碗。

盛焦并未想掀玉颓山的饭碗,眼神冰冷伸出手在晏将阑后颈重重一抚。

晏将阑猛地缩了缩脑袋,像是怂了的鹌鹑。

盛焦吐字如冰:“……证据。”

晏将阑:“……”

第92章

灭门之案

晏将阑瞬间蔫了。

玉颓山呼噜噜喝汤,还得瞪圆眼睛从碗沿边儿看戏,可忙死他了。

晏将阑心虚作祟对着盛焦不敢呲儿,只好冲玉颓山龇牙,手指戳着那还在传音的犀角灯拼命做口型:“掐了!哥!快掐了!”

玉颓山含糊道:“什么?!什么掐了?犀角灯吗?”

晏将阑:“……”

晏将阑惨不忍睹地闭上眼。

好在盛焦从不在外人面前让晏将阑丢脸,面无表情收回手,冷冷看了玉颓山一眼。

玉颓山喝汤喝得更快,饿死鬼投胎似的,甚至还呛到了,强忍咳意将最后一口汤喝完后才捂着喉咙咳得死去活来。

晏将阑没忍住,眉头紧皱地走过去给他顺气,低声埋怨道:“你到底能不能吃慢点?”

玉颓山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药宗找婉夫人。”

“哦。”玉颓山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干巴巴道,“我以为你们还得在北境多待几天呢。”

晏将阑何其了解他,听着话就知道他这几天打算在中州搞事情,想避开盛焦,没想到竟然直接撞了个正着。

晏将阑偏头看了眼盛焦。

盛焦面如寒霜,不知到底是何情绪,恰好犀角灯倏地一亮,他看了晏将阑一眼示意自己离开一会,转身走出。

晏将阑倒是眨了眨眼,十分新奇。

盛宗主不是成天吃玉颓山的大醋,怎么现在见了面反倒如此豁然大度?

盛焦一走,玉颓山终于松下一口气,拽着晏将阑小声道:“哎,盛宗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着急忙慌要回中州啊,你快去给我打听打听。”

晏将阑幽幽看他,抬手将玉颓山的犀角灯灯芯掐灭,没好气道:“他不收拾我就算好的了,还打听,打听个鬼鬼球!”

玉颓山见打听不到什么,又高高兴兴换了个话题:“那你什么时候合籍啊?哥给你送个大礼。”

晏将阑摇头:“不知道,他忙得很,我又打算学点医术到时候开医馆,合籍这种虚礼不过也罢。”

“怎么能是虚礼呢?”玉颓山不悦道,“是不是盛焦太穷,没灵石给你办合籍礼?我剑呢?哦对我没剑……不行,我得找个东西宰了他。”

晏将阑哭笑不得,扶着他的肩膀将他强行按下去:“省省吧你——婉夫人呢?”

玉颓山不高兴:“我还在发火呢。”

晏将阑敷衍道:“我说正事儿呢,你就不能等等再生气?”

玉颓山的底线在晏将阑面前一退再退,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了:“好吧。”

正说着,婉夫人端着一碗新的药膳过来,瞧见晏将阑眸子一弯:“聆儿来的正好,刚做好的药膳。”

玉颓山每回叫“聆儿”都十分欠打,晏将阑并不觉得这个娇气的名字有哪里不对,但婉夫人如此温柔地叫出来,却让他莫名羞赧,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没长大。

“嗯,好。”晏将阑道,“我、我叫盛焦来。”

婉夫人笑道:“盛宗主让我同你说一声,獬豸宗有急事他先回去处理了。”

獬豸宗最近总是很忙,加上玉颓山又来到中州,不知在打什么算盘,盛焦忙一点也正常。

晏将阑没多想,“哦”了一声,乖乖敛袍坐下来。

玉颓山闷闷道:“夫人,不是说好只给我一个人吃的吗?”

婉夫人每次做药膳乐正鸩从来都恨不得捏着鼻子跑老远,还没见过连药汤都喝完的,她笑个不停,道:“不够的话再给你做。”

但凡换个人,玉颓山才不管什么有没有,说是他一个人吃就得一个人吃,多只蚂蚁都不行。

见晏将阑已经乖乖拿着碗等着盛了,玉颓山咬了咬碗沿,一点头示意准了。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合籍?”婉夫人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笑着道,“聆儿要和盛宗主合籍?”

晏将阑不像玉颓山那样吃没吃相像是饿虎扑食似的,他慢条斯理拿玉勺喝汤,斯文得不行,闻言点头:“嗯,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定好。”

两个大男人合籍,婉夫人完全没有丝毫意外,含笑着道:“你还小,不必着急。”

晏将阑低下头闷喝一口汤。

大概也只有婉夫人才会觉得他仍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玉颓山在那闷头吃吃吃。

晏将阑自从辟谷后很少吃东西,再精的食物于他而言也寡淡无味,除了桂花糕和婉夫人的药膳能让他有些胃口,但也只是浅尝半碗就吃不下了。

强撑着将一整碗喝完没有浪费,晏将阑一抬头就见玉颓山已经抱着锅在吃了。

晏将阑:“……”

奚家之事彻底了结,婉夫人终于不必再有所顾忌,提议留两人在药宗住几日再走。

玉颓山吃饱喝足,吃了几颗蜜饯含着核含糊地“啊”了一声,为难道:“不行啊,今晚我有事。”

婉夫人疑惑道:“急事吗?”

“好急的。”

玉颓山点头,眼疾手快一把将晏将阑小碟子里的蜜饯偷来胡乱塞到嘴里,见晏将阑幽幽看来,还弯着眼睛朝他坏笑。

晏将阑瞥他一眼,没和他一般见识。

婉夫人又看向晏将阑:“聆儿,你呢?”

要是平常,晏将阑肯定一口答应下来,但这回他已是有家室的人,犹豫好一会才小声道:“我……我得问一问盛焦。”

玉颓山:“嗤。”

晏将阑蹙眉:“你嗤我?”

“没有。”

玉颓山说谎话眼睛眨都不眨,将几颗蜜饯核吐出来,没等晏将阑揍他,直接抱着婉夫人给他的一堆灵果灵丹一溜烟跑了。

玉颓山管杀不管埋,把他一顿坑留下个烂摊子就跑了,还得他自己收拾。

晏将阑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苦着脸跑回婉夫人主院把藏得严严实实的“证据”——犀角灯拿了回来,皱眉去和盛焦传音。

婉夫人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着他。

直到晏将阑斟酌再三将酝酿好的话传过去,一抬头撞进婉夫人满是温柔的眼眸,微微一愣。

“夫人?”

婉夫人轻声道:“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晏将阑眸子轻颤,笑起来:“小时候并不觉得,我还总觉得自己像爹,迟早有一日肯定也能像他一样高大威猛。”

婉夫人没忍住笑出来:“你爹娘只希望你平安长大就好。”

不需要滔天修为、尊崇地位,只要安妥平稳顺遂无忧便是他们一生所求。

晏将阑点点头。

这时盛焦终于回了传音。

晏将阑轻轻一掐那簇火苗,盛焦冷然声音从中传来,言简意赅。

“好。”

晏将阑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惊愕发现不对劲。

他以前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从来不管盛焦准不准,怎么有了道侣后倒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似的。

但更可怕的是,这种“束缚”短短几天就宛如驯化似的,让从来都厌恶禁锢的晏将阑竟然没有半分排斥。

“可恶。”晏将阑面无表情地心想,“天道大人美色误人。”

已过了上午,婉夫人也不拿晏将阑当外人,让他随意在药宗玩,自己继续去忙药圃中的草药。

晏将阑本想找乐正鸩,但问了一圈才发现那八百年不出一回门的乐正鸩竟然主动出去了,似乎是去天衍学宫当先生授毒术课。

晏将阑啧啧称奇。

坐了一上午的行舫,晏将阑闲着没事便去乐正鸩的住处躺着,周遭淡淡的药香能和盛焦身上的桂香一样,给他没来由的安全感。

舒舒服服睡了一下午,再次醒来时,房中烛火亮着,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晏将阑睡眼惺忪地从软塌上撑起身体看过去,就见乐正鸩坐在桌案旁,正在翻阅医术。

察觉到他醒了,乐正鸩头也不抬,冷淡道:“醒了?”

晏将阑含糊点头:“什么时辰了?”

“刚日落。”乐正鸩语调冷漠,似乎不想搭理他,但又强忍着幽怨之气,说话夹枪带棒,“我在这儿都待了一个时辰,三番两次想给你下个毒,那毒针都戳到你眼皮上了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这个还虚境到底是怎么突破的,掺了水吧?!”

晏将阑:“……”

的确掺了水。

晏将阑彻底清醒,穿鞋下榻伸了个懒腰,笑吟吟道:“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婉夫人不是早就告诉你我没事吗?”

乐正鸩本来强忍着怒意,这话一出险些直接炸了。

他怒而抬眸,冷厉道:“你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你一句话不说就‘死’,现在还反过来问我为什么生气?奚……”

他噎了下,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骂他,只好将手中的书狠狠往地上一扔。

“滚一边儿去!看着你就烦。”

晏将阑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将书捡起来,趴在堆满医术和草药的桌子上看他。

“怎么,哥哥心疼我啊?”

这一幕好似和当年天衍学宫两人第一次交谈时那样,一个怒气冲冲,一个笑吟吟地还在火上添油。

乐正鸩冷冷看他:“心疼你什么?心疼你嘴里没一句实话?”

晏将阑还在嬉皮笑脸:“别生气啦,盛焦都没你这么大气性。”

这话一出,乐正鸩几乎炸了:“你!你拿他和我比!?”

晏将阑忙不迭顺毛:“我错了我错了,息怒啊哥哥!”

三个月前,盛焦被伏瞒放倒后不过三日就来到药宗。

当时乐正鸩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算账,正要死贫道不死道友地将伏瞒招供出来,却听盛焦道。

“我要见婉夫人。”

乐正鸩不满道:“我娘是你想见就见的吗?盛宗主这个气势我还以为是来抓犯人的呢。”

盛焦眼瞳空洞好似已枯涸,根本不在意乐正鸩的冷嘲热讽。

乐正鸩正要再嘚啵几句,察觉到盛焦情绪不太对劲,噎了一下才蹙眉道:“让尘不是说绝儿并未出事,你……”

怎么一副奚将阑已经入土为安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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