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却也在感到不符合实验预期时，说弃就弃。这对于云英爱来说毫不意外，杨烨对这类游戏里的设定也没什么可评论的，受到震撼最大的便是龙旭阳了。
“竟会有这样的实验……”他的内心纠结而又矛盾，格外的不好受，一直以来，他也曾经是那宣誓的一员，尽管知道基地有许多违背人性的不足之处，却从没想过会有如此突破人类底线和良知的人体实验。
这极大的冲击了龙旭阳一直以来的信念，他一直认为基地是保护人类不受外界进化生物侵害的人类聚集地。
即便是将omega送入繁育中心，本质上也是一种对omega和人类后代的保护，起码他们的死亡率远没有在外的探查队队员高，不是吗？
可这样杀害人类、吞噬他人精神体的人体实验又怎么可能是在保护人类？！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类基地创立之初的意义和目的又是什么呢？
“灭绝我们的女人”又是什么意思？被自然淘汰而灭绝的难道不是女人才对吗？
29
人类最大的威胁
而在这个记录视频结束后没多久，这一切就真的发生了。
那是最后一个视频，研究员以第214次实验为由，将赵思进带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顶着一颗巨大的脑袋，凝视着研究员的目光带着晦暗不明的意味，那种诡异的目光带上了些许神经质的意味，令观看视频的人都感到了不适，就更别提那个录像的研究员了。
镜头明显的晃动了一下后，视频就结束了。
这次实验的视频缺失了，这就是最后一个视频了。
云英爱抬头四顾了一下，很快就从另一个内部软件上调出了监控，但监控的查看需要安保人员的工作证。
于是他们必须先去寻找可以使用的工作证，他们在周围的遗物中翻找了起来。
“云英爱。”龙旭阳边找边忍不住终于问道，“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杨烨也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他本以为云英爱不会回答，但她却轻描淡写道：“其实我们一直都戒备着彼此，你心里也已经有猜测了吧？”
“我希望得到你的答案。”龙旭阳捏着刚刚搜出的安保队长的工作证，直起身来定定的看着她。
他的眼神十分坚定，让杨烨想起了刚刚视频里宣誓时的赵思进，充满了因某种信念而酝酿出的巨大能量。
真不愧是一身浩然正气的末世男主角，明明目睹了这样的状况，他的信念仍旧毫不动摇。
帅气的外貌，强大的异能，如此的正直、高洁、又忠诚，就像个黑暗中的白骑士，没有比这更标准的完美主人公了！
比之上个世界的甫星澜，他简直稳定到了极点，丝毫没有甫星澜的不成熟、情绪化、深陷爱情的不理智，更没有任何偏离剧情的地方。
即便他随意的扮演着“杨烨”，剧情的自我修复在他身上依旧很好的起效了。
可与此同时，他却又像是被框在了玻璃罩子里的蚂蚁，无论往哪走，怎么都冲不破这层透明的壁垒，甚至认为这本就是世界的边界。
没错，这才是被设定好的ai的样子，可以应变却不会脱轨。
没有任何一个ai会像甫星澜那样失控，乃至于现在的克拉肯。
杨烨若有所思的看着云英爱，他现在还无从得知克拉肯在这个剧本里的角色定位，不知他究竟是否偏离，但与自己牵扯上这点必然是已经超出了剧情。
或许，也正是因为是他，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凭借着自我的意志冲破固有的剧情。
有了龙旭阳这样的完美男主ai作为对比，杨烨不由再次心生疑惑：甫星澜，亦或者说现在的克拉肯，究竟是什么呢？
“我无法给你可以接受的答案。”云英爱轻柔的声音平稳的说，“回到人类的基地后，你可以在那里的实验室里找到答案，你的一切疑问都将迎刃而解。”
龙旭阳对这个答案不可能满意：“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答案？”
云英爱向他伸出手：“或许就是你即将看到的真实。”
龙旭阳捏着那张身份卡，一时竟有些踌躇。
“龙队，再耗下去太阳都快下山了。”杨烨亲昵的搂住云英爱，一副以亲密男友自居的模样，“别欺负小爱了，你到底还想不想解决现在的状况？”
“还是说……”杨烨看着他，微微勾起唇角，“你根本就不敢往下看了？”
龙旭阳被他挑唆得呼吸一滞，一时竟也有些道不明自己的心绪。
杨烨看出了他思想上的挣扎，眼睁睁看着一直以来相信的东西崩塌在面前的感觉，对这种信念极强的人来说并不好受。
不过也正是这样，才更有趣啊，杨烨突然就理解了那些反派角色的乐趣。
面前这个骑士般的人物是那么的完美、坚定、强大，却又心甘情愿的深陷于如此愚弄可笑的洗脑中。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破坏，眼睁睁的看着他本就虚假的信仰崩塌、粉碎，届时，他又会堕落到哪一步呢？亦或者是以什么样的姿态重生呢？
原剧情中，龙旭阳在“叛逃”后，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成为人类基地的敌人的呢？是仇恨、厌恶，亦或是……愤怒、痛心？
总之，这一切负面的情绪，在现在看来都还与他毫不相干。
龙旭阳最终还是将身份卡递给了云英爱，云英爱不再多言，直接调取出了那天的监控。
这个最近的监控在实验室的斜上方，实验室开始后，最初一切都正常。
赵思进脱掉了上衣，身上和大脑上连接着检测数据的贴片躺在试验台上，陷入沉睡后进入了精神领域。
这个状态下，他无法再很快感知到外界的波动，就像是潜入了水下，无法再清楚的看到水面上的风景。
研究员显然也知道这些，他们看到赵思进入睡，那股如履薄冰的紧张感骤然松懈了下来。
不久后，他们开始低声交谈，实验室里足够安静，所以调大声音后，他们的对话也能被捕捉进来。
这是一个白人老头以及一个棕色人种的年轻研究员，与现在的基地一样，这个研究所也处于各种人种和民族混居的状态，刚刚的工作身份卡亦是肤色各异。
基地里的住民来自全球各地，因为复兴人类的伟大计划，才在这里组建了硕果仅存的最后的人类政权——曙光基地。
在实验室里，研究员大多都带着翻译器，以保证交流畅通。
而基地里的平民则没这么好的资源，探查队也是以语言可以互通为基础组合在一起，所以也存在着一些因肤色和民族出现的抱团以及歧视的现象。
那个白人说的语言十分的晦涩难懂，没有翻译器的情况下根本听不明白，应该是为了将一切都瞒过赵思进，刻意为之的安排。
对研究所来说，不同的语言就像是天然的加密工具，一定程度上阻断了所有信息的畅通，变相的加大了所有情报泄露的难度，也就是宣誓中所说的“保守人类的秘密”。
云英爱见状，很快就从地上的尸骨里又找出了几幅落灰已久的翻译器，补充电量确认还能用的之后，就分给了杨烨和龙旭阳。
这下，他们才得以听懂视频里这两人交谈的内容：
“他变得越来越吓人了……”
“是啊，他看着我的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他知道了……”
“能撑这么久，已经接近于完全体了吧？失败了这么多次，才有这一个，真的要这么做？”
“……这是多方评估的结果，我也有预感，很快他就要脱离我们的掌控了，到时候谁控制谁就不知道了……”
“是吗？但他对人类不是很忠诚吗？听说他是自愿参与这项实验的军人。”
“忠诚？”那人不屑的说，“如果是忠于……”
老头指了指天花板，暗示了一下“上面”：“……的某位也就算了，但忠于‘人类’，这对……”
他又指了指，压低了声音说：“……来说，是最难办的，因为这些年来，那边从没来过人，能漂洋过海的异能者有几个？”
“那之前说的战争……”
“嘘——”老头一边操作着手上的仪器，一边低声道，“战争？如果你知道那些该死的女人们究竟做了什么，那就会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去他妈的战争！”
“她们做了什么？”
“这是最高机密。”那人三缄其口，“等你到了时候，自然会知道。”
那老头虽不明说，却又愤愤的咒骂了一句：“该死的！人类史上就从没有过这么邪恶残忍的计划！”
年轻人越发好奇，忍不住想追问，那老头却不再谈：“都准备好了吗？”
“……真的要这么做吗？”年轻人十分犹豫，“这可是难得的成功……”
“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老头坚定又不满的命令道，“完成你的任务！”
于是那年轻人只好依依不舍的开始向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赵思进走去，他将手上的针管刺入那颗畸形的大脑，慢慢的推入液体。
这样在不同的地方注射了好几次后，一直在另一边检测着赵思进生命信号的老头眉心紧锁，喃喃自语道：“不对，为什么还没起效……”
只见被注射过的大脑仿佛活了过来，诡异的隆起着、跳动着，仿佛脑髓都在被撑得几乎要透明的皮肤下化作虫形蠕动着，十分的诡异恶心。
“停下！”老头喊道，“这行不通！他的大脑竟然抵御住了药物破坏，不能再刺激它了！”
可他的话终究还是说晚了，只见那离赵思进最近的年轻人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接着是白人老头。
云英爱将监控切换到了实验室外的部分，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由近及远的一一倒在了地上。
他们都睁着眼睛，似乎对什么难以置信，又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一动不动。可却并没有死亡，以放大的画面来看依旧还有着规律的呼吸，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但身体却还在依靠着本能的运转。
他们的灵魂，亦或者说精神被吞噬了，就像之前那些被吸收的实验品一样。
整个研究所就在这种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全军覆没，没有留下任何一个还留有神智的人。这些还在本能呼吸的躯体，则很快就会因为失去了活动的能力的意识，没有水和食物而死。
实验室里，赵思进依旧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床上。
云英爱开始跳看后面的监控，基地也有过派人来探查，但无一例外，在踏入研究所时便与那些研究员一样失去了神智，瘫软在地，再也没有清醒过，更遑论回去汇报状况。
这个如此重要的研究所就这么安静又突然的覆灭了，外界的人类，甚至是所内大多“死亡”的研究员，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而实验室里，赵思进依旧逐渐发生了变化，他的大脑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吸收身体的养分，躯体变得骨瘦如柴。
直到研究所里的主电源因无人补充而彻底耗尽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之久。
赵思进这个人类已经“消失”了，彻底被他过度吸收进化的大脑所蚕食殆尽，不复存在。
在吃光了宿主原本的身体后，身边的尸体也就成了现成的养分，与下面那些东西相似的肉泥开始崭露头角，成为了吸收养分最好的工具。
伴随着最后一天的监控结束，黑暗的屏幕上映照出三位观众神色迥异的脸。
云英爱见怪不怪，对这一切毫不例外，也是唯一一个见过地下室那颗大脑的人，现在知道了它是如何诞生的，便开始在脑海里思考究竟该如何解决它。
杨烨则觉得十分有趣，表情满是兴味，不知道曾经那个落后的人类时代，是否也有过这样胆大妄为的实验？
龙旭阳则神色凝重，一个心甘情愿为人类奉献出自己的优秀的异能者，明明已经经受了如此多的实验，并且全心全意的效忠与配合，却最终落到了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赵思进秉持着复兴人类的理想，不惜放弃当时的军衔，服从安排，心甘情愿的投入这项他认为能够击垮敌人，振兴人类的“伟大”实验。
他宣誓效忠人类，保守人类的秘密，为人类复兴奋斗直到生命终结。
他确实做到了，但却是以一种如此扭曲的方式。
他吞噬了无数的同伴，如预料的那样进化成了一个强大的怪物，精神力影响惊人，令同为人类的研究员都惧怕，甚至是当时的高层，恐怕都为之惊动。
他们已经可以测试出赵思进究竟拥有了怎样的能力，他可以影响人类的情绪，辨别人类的谎言，甚至一定程度上操控动物，甚至是人类。
这看似强大的人形兵器，人类对精神系异能最深入研究的成果，在手持权柄的高层看来却是个莫大的威胁。
他们可不是什么精神系异能者，大多甚至都是善于玩弄权术的普通人，只不过是作为建立基地的“开创者”，亦或是投入巨大资金、资源的赞助者而身居高位。
他们与那个白人老头一样，自然明白这个所谓的人类末世的含义与真相。
如果现在回来看当时的一切，正如那个老头所说的，战争从未到来，也不会再来。
因为距离这个研究所覆灭，已经过了近半个世纪，若海的那边真的会有女人发起战争，那又岂会拖延到现在？
现在基地里已经没人提起战争了，女人也被宣布早已灭绝。
那对于不会到来的战争来说，一个满脑子热血“复兴”的强大的精神异能者意味着什么呢？——一份不稳定的威胁，一个难以操控的武器。
他已经进化到这种超乎常人的地步，再也无法被任何人，甚至是异能者驾驭。
作为一柄利刃，他拥有了多余的分辨能力和过多不必要的自我。
那些掌权者们甚至不敢再出现在他面前，因为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没有谎言，也极容易受影响，甚至被他所操控。
他们想要的是一杆指哪打哪的枪，但造完后却发现，这杆枪不仅不那么听使唤，还有炸膛的风险。
既然驾驭不了，那就只能选择销毁，或者在销毁后拆点零件下来用用，总之要斩草除根的杜绝任何足以影响到统治的风险。
这是非常易懂的逻辑，杨烨和云英爱都毫不意外，可龙旭阳这样同样一直被基地的大义所裹挟、洗脑的却想不明白着浅显的本质。
在杨烨看来，人治是十分落后的原始制度，所有人类政权的本质都是维护少数当权者的利益和统治，是所有资源倾斜都非常不均衡、天然给人划分阶级、赋予差异性的制度。
人类本就是自私又不理性的，所有当权者们最看重的都是延续自己的权柄，直到世代、永远。
他们大多编制着奉献和效忠的谎言，但却从来都让他人化作手中的利器，冲锋陷阵，自己则牢坐在最安全的后方，继续享受着安全又高高在上的生活。
早就有人说过：所有的战争宣传，所有的叫嚣、谎言和仇恨，都来自那些不上战场的人。
这种落后的形式在现代早已被淘汰，高度自动化的ai和细分的社会分工，完全拆散了过于畸形庞大的政权结构。人类以自己的意志为约束，也只为了自己而生活，不再需要为了任何他人、权柄、国度让渡自己的权利，沦为任何制度的奴隶。
虽然也同样会滋生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也不是这种落后的文明能够比拟的。
对杨烨这个玩家来说，这一切充其量不过就是刺激又原始的游戏设定，而现在的剧情，又构筑了一个极其讽刺又有趣的真相：
这个基地对所有外出的探查队口口声声的说着，人类要攻克外敌，扩大版图，实现物种复兴。可到头来，这场外出探查中，被所谓的自然界杀死的只有区区数人，但这一个人类曾经的研究所却几乎让探查队全军覆没。
再加上这个研究所里不知消耗过多少条人命，光是赵思进的吸收实验，就已经是213次了，保守估计都有213人被消耗，这还只是其中一个研究项目。
所以，究竟是自然界对人类的威胁更大，杀害的人类更多，还是人类自己呢？
果然，就如同人类曾经的历史研究表明：因对外战争造成的死亡数量，远不及内部政权对人类的杀害。
真是太有趣了，如果就连这么简单的算数都算不明白，那龙旭阳这个男主角也别做了。
除了赵思进，这个项目还有好几个受试者，只是没有一个能够坚持这么久，很快就崩溃中止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赵思进这份强大坚毅的信念，让他得以坚持到现在。
讽刺的是，这份贯彻到底的真实信仰却让那些满口谎言的骗子感到害怕，他们迫切的想要消灭他，最终却被拖着一起陪了葬，成为了赵思进的一部分。
这实在是太戏剧化了，也太有意思了，如果真的错过了研究所的剧情，那得损失多大的乐趣啊！
杨烨尚且还沉浸在这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兴奋中，毕竟基地的普通平民可接触不到研究所和实验室，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就这么无知无觉的活着。
杨烨虽然提前知道了大概的剧情，却没想到这么有趣。
看完了最重要的实验内容，三人沉默的各自查看其他感兴趣的内容。
云英爱显然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从她之前一直对研究所跃跃欲试就知道了，杨烨并不会去干涉。
龙旭阳则脸色难看的翻看着赵思进的实验，显然在痛苦的接受现实，也不知多久才能艰难的重塑世界观。
杨烨则浏览了一遍各个实验项目，随后便看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题目：《人类第二性别改造计划》。
他打开这个项目，前言上贴着一个正在演讲的女人的照片，便记录着：3050年，莉莉丝·麦克菲散播生物病毒，致使人类陷入繁衍危机……
30
真正将灭绝的人
3050年？
莉莉丝·麦克菲？
散播生物病毒？
致使人类陷入繁衍危机？
这短短一句话简直信息量巨大！
杨烨骤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末世剧本的剧情如此模糊，因为实际上这看似男主反叛人类基地，拯救全人类的俗套剧本中实际上埋藏着大量的暗线，这都是玩家可以一一探索的剧情，自然不会被全部标注出来。
而杨烨所拥有的也不过就是主线剧情，并不会涉及太多的隐藏支线和暗线。这点上个世界的隐藏支线德莱菈也一样，甫星澜没有触发与她的感情线，所以她的好感度就是隐藏模块。
这与上个游戏不同，恐怕是个可以以不同角色登入探索的游戏。
龙旭阳是最基础的主剧情线，云英爱像是什么隐藏线，如果以云英爱的角色来登入，应该会获取更多未知的信息。
而自己这个反派角色大约也很重要，登入的话同样拥有探索的空间，娱乐性也极强。
直到这一刻，杨烨才从被困在虚拟游戏世界的不满中抽离了出来，逐渐对这个末日游戏本身提起了兴趣。
他整理了一下现有的时间线，这个基地成立于3071年，到现在刚好100年，现在是3171年。
如果说3050年是这个世界的异化点，那就是在这个基地成立21年之前。
“莉莉丝·麦克菲”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到，杨烨仔细的看了看照片上的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