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要将中指,戳到和食指一样长。因为人的中指,要比食指长出不少。
在夹东西时,下手的程度要更深。
并且,极其容易脱落。
而中指和食指一样长,就会形成类似镊子的效果。
下手时,浅探就可以。
东西也更牢靠,不容易掉。
而在院子中间,还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
这棚子虽简易,但遮风挡雨倒是足够。
棚子中,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穿着黑色刺绣唐装。
脚上是一双老北京布鞋。
大拇手指上,戴着羊脂玉的扳指。
脖子上,还挂了一块金镶玉的佛牌。
无论扳指还是佛牌,看着就价值不菲。
他身边,还有个年轻姑娘伺候着。
端茶倒水,点烟捶背。
不用猜也能看出。
这老头儿就是这一处的贼王。
我们一群人进门,这老头儿也不看我们。
磕着瓜子,哑着嗓子问:
“小全子,闹闹哄哄,是怎么个情况啊?”
全哥立刻小心谨慎的说道:
“柳爷,刚盘了下。不像是点子,说是来找小朵。看样子,也是八门的人……”
全哥说着。便把我扎在小贼身上的那张钢扑克,递了上去。
柳爷接过来,左右看了看,才说道:
“呦,玩意儿不错嘛。是千门、彩门,还是挂子门的?”
说着,柳爷抬头瞟了我一眼。
彩门,前面我曾说过。
而挂子门,指的是走江湖,武把式卖艺的。
有些武把式,也会弄些奇巧的暗器来展示。
所以,柳爷才错以为,我可能是挂子门的。
没等我说话。柳爷便把扑克牌放到桌上,又说道:
“找小朵,可圈子也不对啊?小朵也不在咱这儿,你是不是踏错圈儿了?”
一听这柳爷,居然也认识小朵。
我便上前一步,拱手致礼。
“柳爷,我是小朵的哥哥。丫头几天没见影了。我这着急,所以冒犯了您。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打听下,看看有没有荣门的人,见过小朵!”
柳爷这才正眼看了我一下。
依旧咔咔的磕着瓜子。
“非亲非故,咱凭什么帮你?”
“的确是我唐突。这样,柳爷,您开个价!只要您帮我打听到小朵的去处,我绝不还价!”
“开价?”
柳爷呵的一声,冷笑了下。
指着院子里的人,慢条斯理的说道:
“看看,家里的,外头的。我这些徒子徒孙,每天孝敬我的供果儿,我都愁怎么花呢。咱什么都缺,就不缺这红蓝皮子,你小子现在让我开价?呵!我怎么开?”
柳爷口中的红蓝皮子,指的是百元大钞。
两千年左右的一百块,有红色和蓝色两种。
当然,柳爷的话,虽然有显摆的成分。
但,绝不夸张。
据我所知,各个区域的贼王,自已不上路。
都由手底下的小贼们,去干这些勾当。
而他们,就坐等收钱。
至于有些不开张,或者藏私的小贼,还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柳爷,那您说,您怎么能帮我找小朵?”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虽不是轻易服软的人。
但为了找到小朵,我也只能低声下气。
柳爷拖起茶碗。
摇着头,轻轻吹了下。
抿了一口,才又问我说:
“你,认识牛老?”
“认识!”
我话音一落。
老黑立刻补充了一句。
“牛老住院,就是我们小六爷出的钱!”
“哦?”
柳爷有些惊讶的看着我,又问。
“出了多少?”
“三十!”
柳爷微微点头。
“不错,给看个座!”
放下茶杯,柳爷吩咐一声。
女人立刻拿过一把椅子,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来,能让柳爷赏座。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应该是很荣幸一件事。
“和牛老怎么认识的?”
柳爷问了一句。
我便把和牛老认识的过程,简单说了一下。
一讲完,柳爷便对我竖起个大拇指,赞叹道:
“得,柳爷我这人,没什么道义。但我对讲道义的人,向来是高看一眼。这样,冲你这事儿做的这么漂亮,我今天就得帮你找到那小野丫头!”
说着,柳爷便冲着全哥吩咐说:
“小全子,通知咱们的白日鬼,去给我打听一下,小野丫头跑哪儿疯去了。另外,把踏早青和跑灯花的人,也都派出去。就是把哈北城给我翻个个来,也要打听出小野丫头的去处!”
“好嘞,柳爷!”
全哥答应一声。
便把身边的人,立刻遣散出去。
而柳爷说的白日鬼,指的是专门在白天行窃的小偷。
踏早青,是指天还未亮时,就动手的贼。
至于跑灯花,说的就是傍晚之后,出门盗窃。
第147章
荣门往事
有这群小贼帮找小朵,我心里顿时踏实不少。
和柳爷喝着茶,聊着天。
聊了一会儿,柳爷忽然感叹一句。
“哎,你看咱自称爷。但荣门这些老家伙,真正能称得上爷的,牛老那是头一份儿。哈北荣门能有今天的风平浪静,可全仗着牛老……”
哦?
我好奇的看了一眼柳爷。
对于之前牛老之前的历史过往,我还真并不清楚。
见我一脸疑惑,柳爷则给我讲述说:
“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牛老是八年前来的咱哈北。牛老人讲究,荣门的老规矩,那是守的真真儿的。人家还不仗着自已是高买,就显得高人一等。对我们这些晚生后辈们,从来都是平等相待!”
说着,柳爷喝了口茶。
而他说的高买,指的是荣门中的顶尖高手。
只要出手,就必定是大买卖。
“不过五年前,哈北荣门忽然乱了套。打南粤那面回来了个陈麻子。这老瘪犊子纠集了一群小蟊贼,也不知道在哪儿,又借了不少打手。开始抢夺地盘儿。咱哈北八区九县,只要是他陈麻子的人,上过路的地方。这王八犊子就自认是他陈麻子地牌。你说,这其他人家,能同意吗?”
“肯定不会同意!”
见柳爷聊的正在兴头上,我便附和了一句。
“对嘛,肯定不同意。开始呢,大家还坐下对对,讲讲道理。可时间一长,谁特么有这个耐性了。干脆,打吧!这一打,哎呦,那叫一个天翻地覆,惨不忍睹啊。小兄弟,不是和你说大话。那阵子打的,天天荣门的小崽子们,都得有几个断手断脚的。柳金河,知道吧?一天不扔两个喂鱼的,那都不算打架……”
说着,柳爷把一直握拳的左手,伸了过来。
“看,咱这小手指,就是那时候被人用小刀割下来的。就这样,这场血战,那是斗了半年有余。哪家损失都很大。倒是陈麻子这个老瘪犊子,地盘是越打越大,人手越打越多……”
“为什么啊?”
听的出神的老黑,忍不住问了一句。
“为什么?是因为人家背后有人支持,能借来打手啊。咱们这些小贼们,论打架,哪是人家打手的对手啊?平常那些没有主心骨儿的小蟊贼,见陈麻子势大,自然就加入他了。后来啊,大家一琢磨,这事儿这么下去不行。再这么下去,都得让他陈麻子给打散喽。于是就有人提出,找人把事儿平了。思来想去,在哈北能有这个分量的人,那只有牛老!”
说着,柳爷翻了翻眼皮,开始回忆着。
“我要是没记错,那应该九六年的冬月,我就记得啊,那天那大雪下的,那叫一个大。中街的街上,连条狗都没有。当时,我们在中街百顺楼摆的场子。陈麻子、我,还有哈北各大贼头儿,全都到场了。牛老当时带着那小野丫头去的。当场牛老提议,各家握手言和,重新划定地盘儿,不能这么打下去了!”
“我们当然同意啊。但陈麻子不干。这老鳖犊子兵多将广,背后还有人支持。你是不知道,当时现场,陈麻子那叫一个嚣张。甚至对牛老,都是出言不逊!”
说着,柳爷竟然笑了起来。
“当时牛老倒是没说什么,小朵那野丫头却不干了。当场掏刀,就要剐了陈麻子。要不是牛老拦着,那小野丫头,可真能和陈麻子拼命!”
我也跟着笑了下。
小朵的性子,我了解。
这种事,对她再寻常不过。
“那后来呢?怎么解决的?”
柳爷讲的绘声绘色,我不由的听的入迷。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见陈麻子不同意,牛老也急了,当场摔杯,发下重誓。如果陈麻子不同意,他保证哈北以后,不会有陈麻子半寸地盘。我记得牛老的原话是,他这把老骨头虽然单薄,但上称也能有点斤两。从明天开始,他就请全国各地老荣,集聚哈北。只要陈麻子的人,敢露一个,他就打一个。打到陈麻子滚出哈北为止!”
柳爷讲的我和老黑都热血沸腾。
想不到,慈眉善目的牛爷。
竟然还有这一段热血历史。
“陈麻子也不傻。牛老虽然独来独往,但他的徒子徒孙们,在全国各地,可是遍地都有。不少都是当地赫赫有名的贼王。这帮人要是齐聚哈北,那还有他陈麻子什么事了?想来想去,陈麻子同意了。但是,这老瘪犊子太特么阴损,他提了个条件!”
说着,柳爷拿起他的烟袋,点上一锅。
吧嗒几口,才继续说着:
“他提的条件是,牛老以后不得再吃荣门饭,不得接受荣门的供养。你们想啊,牛老这人,荣门混了一辈子。不吃荣门饭,就等于断了他的活路。不得接受荣门供养,就是他所有徒子徒孙,包括咱们这些人。谁给的,牛老都不能接受!那你说牛老带着一个小丫头,你让他怎么活?”
柳爷边说,边摇了摇头。
“哎,当时哦,咱们这些人,都听不过去了,劝牛老别答应。可牛老却当场立下重誓,接受了陈麻子这个条件。牛老本来手里也没多少积蓄,他花钱又大,又仗义疏财。那点积蓄,没多久就花光了。这你就明白,为什么牛老这么响当当的人物,后来会住桥洞,弄的跟丐帮似的。就连住院,都拿不出钱来。其实啊,我们也暗地里,给他送过钱。可人牛老一身傲骨,既然起过誓,就坚决不受!哎,要不你帮他拿了这三十方。牛老可能真的就交待在哈北喽!”
一段往事,听的我心潮澎湃。
又忍不住,一阵唏嘘。
这也解答了我心里的疑惑。
为什么当时小朵会乔装乞丐在麻将馆里偷钱。
还有牛老最后,穷困到连看病钱都没有。
柳爷依旧吧嗒着烟袋,抽了几口,才又说道:
“你小子也算是牛老的人。有件事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知道当时支持陈麻子的人,是谁吗?”
“谁?”
“邹家老爷子,邹万里!”
啊?
我不由的惊叹一声。
没想到,荣门的这些事。
邹家居然也会参与其中。
“邹万里这个老王八蛋,要不是他支持陈麻子。咱也不能折了那么多徒子徒孙。一提起他,我这牙根就痒痒。哎,但咱也没办法。邹家势大,咱也得罪不起!”
柳爷说完,便无奈摇了摇头。
可我心里,却如平地惊雷。
我们正说着,全哥忽然走了过来。
看了我一眼,对柳爷说道:
“爷,回信了,打听到小朵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