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卖手工娃娃是大多数班级的选择。那时候，迟誉几人也被老班耳提面命，每个人都要做一个娃娃。
可等到集市摆摊时，每一个路过他们班级的人，都会拿起一个四不像的娃娃嘲笑一翻。
迟誉那时还是负责看小摊的管理员，他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听着各班的学生无情嘲笑。
“迟誉，你这做的是狗还是羊还是猪啊？”
“我去，看来迟誉也有短板啊，你以后千万别走手工艺方向的工作，这也太他妈丑了。”
迟誉面无表情地坐在棚子底下，几乎是没一会儿，将近全校的人都来参观这娃娃到底能丑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里，迟誉无语地一笑，“我都说了我不会做，老班非让我们做。”
还说什么，丑也没事，丑也是个招牌。
“不过就在我去其他地方帮忙的时间里，听说有人买走了我那个娃娃。”
他双手插着兜，慢悠悠地走在温月澄身边，“啧，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
事实上，谭顷越他们得知有人买走那个丑娃娃后，纷纷惊奇，“这人眼光那么独特吗？买回去辟邪？”
他欠揍的语气直接让迟誉笑骂了一声滚啊，但他也有些好奇，去问副班长时却没有得到答案。
没办法，他们的副班长是个脸盲，又是个总爱低头读书的人，根本不记得买家长什么样了。
听到这里，温月澄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过——”迟誉语调慢悠悠地一转，“倒是听说，温老师做的娃娃很抢手啊。”
突然提到了她，温月澄下意识地抬起眼，有些温吞地啊了一声。
她的手工确实不错，当时只做了三个小玩偶，却是所有集市里最先卖出去的。
迟誉还记得，他们班级里的小摊才刚摆出，好友就屁颠屁颠地从其他地方蹿了回来，手里还拿了一个很漂亮的小羊玩偶。
“阿誉，你看这玩偶是不是很可爱，隔壁一班的，老子第一个抢到。”
“啧，你问阿誉，这不是在侮辱他吗？”谭顷越拿着他的丑玩偶笑道，几人哄笑不停，迟誉懒得理他们，只是好友手里那玩偶不断在他面前晃着，让人实在难以忽视。
玩偶的眼睛很大，扎得很密实，也不像他的，到处漏棉花。
确实很可爱。
迟誉在这期间去了一班的摊子，一眼望去，却没有和那一样漂亮的玩偶。
就这样莫名的，他上前去问：“没有那个小羊玩偶了吗？”
他简单形容了一下，一班的摊主摇了摇手，“没了同学，你们来迟了，要不看看其他的？也很可爱的！”
迟誉原本对娃娃就不是很感兴趣，他说了一声谢谢，只是转身还没走几步，就听一班的人扬声像是在跟谁说话。
“温月澄，又有人来问你做的娃娃了！你要不再多做几个？”
迟誉的脚步微微顿住，他回头，却见那摊主是在打电话，并没有见到女生的影子。
晚风柔和吹过，温月澄抬手捋了下头发，“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做一个给你。”
迟誉垂下眼眸，女人的眼睛乌黑又清澈，他轻勾了下唇角，语气散淡，“行啊。”
“您好，打扰一下——”
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两人回过头，只见一个拿着相机的姑娘站在距离两三步的位置。
她看上去有些紧张，双手抱着相机，视线徘徊在两人的脸上。
“我是做宠物街拍自媒体的，你们的狗狗很漂亮，请问可以给它拍两张照吗？”
她一边说着，还将自己的账号给他们看。
温月澄发现她的账号只是刚起步，可里面可爱的猫猫狗狗却获得了很多的点赞。
她从手机里抬起视线，却见小姑娘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巴巴看着她，偶尔还藏不住期待地瞥向少爷。
温月澄一顿，想着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迟誉。”她下意识地抬手拉了拉男人的衣摆，似乎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对。
迟誉垂眸看向女人白皙而小巧的手，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可以。”
摄影小姑娘瞬间开心地露出了两个梨涡，她小心翼翼地指导着动作，温月澄原本想松开牵引绳，可原本还优雅帅气站立的少爷几乎是毫不停顿的，咬着绳子坐到了她旁边。
非要她牵着。
“没想到你还是妈宝狗呀。”小姑娘笑着打趣了一番，温月澄的脸烧得有些烫，她悄悄抬起眼，却是直接撞进了迟誉似笑非笑的眼里。
顿时，温月澄有些羞恼。
她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这人一眼：“你看我干嘛！看你儿子！”
“......”
迟誉哦了一声，可隐隐约约，温月澄还是听出了一丝笑意。
少爷帅气又优雅地抬着下巴，似乎一点儿没察觉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拍照的小姑娘低头看了眼相机里的照片，过了一会儿，她和两人商量着，“可以给您和狗狗拍张合照吗？看它还挺粘你们的。”
温月澄没答，却是侧眼看向了身边的人。
一人一狗都直勾勾地看着他，两双眼睛出奇的明亮。迟誉眉梢一抬，倒没想太久，“行啊。”
小姑娘拿着相机，她往后退了几步，一边调整着他们的姿势，“先生，你稍微往左一点。”
“姐姐你可以和狗狗亲近一些，摸摸它的脑袋。”
少爷似乎是个很懂镜头的帅狗，它抬着下巴，眼神睥睨，站立优雅，似乎就在等待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
相机里的画面实在过于和睦，小姑娘也是难得见到如此高颜值的一家，她给两人看，一边不忘征求他们的意见。
“请问两位出镜的照片可以发布吗？如果不可以的话，我就不上传这张照片了。”
迟誉正接收照片，闻言，他垂眸看着摸狗的人，温月澄倒没什么意见。
在得到他们的同意后，小姑娘开心地说了声谢谢。
裴奕安和月宁迟迟归来，两人手里还拿着彩色的棉花糖，看上去像是玩得很开心。
“那你记得把照片发我。”
温月澄在走之前说道，迟誉颔首，那两人的背影还没有完全消失，裴奕安咬着棉花糖好奇问，“舅舅，什么照片啊？”
温月澄走了，少爷便很自觉地咬着绳子放进了迟誉手中。
在得知他们三个居然拍了合照后，裴奕安后悔至极，连棉花糖也吃不下去了。
“为什么不叫我！”
迟誉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人家是专门拍它的。”
他说着，一边还提了提手中的绳子，边牧深邃的蓝眸冷淡看了过来，但仅两秒，又仰着脑袋，十分高傲地回过头去。
一点儿也不想搭理这小屁孩。
裴奕安哭丧着脸，迟誉正垂眸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小孩儿的不满。
手指不断滑动着屏幕，直至相册里的最后一张照片，他垂眸看了很久。
那狗矜贵又帅气地坐着，下巴微抬，灰白色的毛被风吹得有些乱，却不掩那出众的气质，一双蓝眸就这么淡淡注视着镜头。
而它旁边，女人半蹲着，她一手摸着边牧的脑袋，精致的眉眼透着柔和，鼻尖的那颗淡痣清晰好看，红唇也轻翘着。
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背后，将她的漂亮衬得愈发明了。
裴奕安说的话已经渐渐听不清，迟誉垂眸看了许久，直至反应过来时，他切回手机主界面，那照片已被设成了壁纸。
他顿了一秒，却也没有再换回手机的原始壁纸。
迟誉和裴奕安回到家时已经快八点，小孩儿又吵着饿，家里保姆准备给他做碗面，问及迟誉时，他说了一声不用。
手机嗡嗡一响，迟誉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他漫不经心地点开手机，在回完消息后，只见朋友圈冒出了一个新的头像。
是那个摄影师。
ennni爱拍照：【今天遇到了高颜值家庭，狗狗长得很好看，家长也是男帅女靓。】
配图里除了少爷，最中间的那张正好是合照。
两秒后。
这条朋友圈又多了一个新的点赞。
演出
温月澄洗完澡，只见月宁趴在床上，手里还翻着一本厚厚的书，模样看上去很是认真。
“在看什么？”她随口问道，月宁却像是吓了一跳，她含糊着：“法律词条汇编。”
温月澄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怎么突然看这个了？”
“姐姐。”温月宁移到她身边，两手抱着厚厚的书，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很亮，“以后，我想成为一名律师，你觉得怎么样？”
温月澄没明白她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话题，但对于月宁，她总是无条件的支持。
“当然可以。”她说。
月宁弯起了一对可爱的梨涡，她语调轻轻的，却是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我想做个厉害的律师，像谭恕哥那样的。能帮有需要的人辩护，我也想，保护姐姐，保护爸爸妈妈。”
不知为什么，温月澄心脏一阵酸胀，她弯唇，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你之前，不是挺怕谭恕吗？现在还夸他了？”
温月宁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揶揄，她脸颊一烫，像是有些羞赧，“就是突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温月澄也不逗小姑娘了，她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手机冷白的光线落在她姣好的脸上，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干净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一丝瑕疵。
她双腿盘在床上，抱着手机，像是在斟酌什么。
只是消息还没有发出，左上角消息的数字变换了一下。
她慢吞吞地返回，却看到了一个略微有些陌生的名字。
辛浅：【温月澄？在吗？】
辛浅是她曾经纪检部的同学，温月澄记得她是二班的，就是迟誉所在班级。
她们其实不熟，只是因为在同一个部门里才加上。
时隔这么久，温月澄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来找自己。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辛浅直接发来一张截图：【我在朋友圈看到了这个，你和迟誉在一起啦？】
她问得直接，在触及这句话时，温月澄的心跳猛地一紧。
那张截图里，正好是那个摄影师小姑娘发的照片。
两人一狗的合照被放在了最中心的位置，显眼又无法忽视。
而内容往下，点赞的那一排里，温月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是迟誉。
怎么形容这一感觉呢。
似是而非，容易让人误解的文案，略显和睦的合照.....
这样一条内容，却让在意的那人点赞了。
温月澄心底瞬间一团乱，看着那张截图迟迟回不过神。
许是一直没回消息，那头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自己问题的突兀：【你要是不方便回答也没事儿，是我问得太突然了。】
温月澄知道，辛浅在高中时就是个小八卦，实际是个没有坏心思的人。
她顿了顿，组织好语言：【没在一起。】
得到了回复，辛浅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她的名字一直出于正在输入中，良久，才再次发来了消息。
【下个月就是校庆了，邀请函过段时间就会发你邮箱，你来不？】
温月澄顿了一秒，有些奇怪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就连班级群里都还没有消息。
辛浅：【因为我现在是江夏中学的人民教师啊，每天面对祖国的花朵，都没脾气了。】
温月澄看了眼校庆的时间，在确定没有演出后才给了回复。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温月澄切回迟誉的聊天框，他还没把照片发过来。
纠结了一秒，温月澄终是发了消息过去：【迟誉？你睡了？】
才九点，不应该啊。
但迟誉的消息回得很快：【没。】
温月澄：【你还没有发照片。】
她抱着手机坐在床上，正想着要不要先去吹头发，对面总算把照片传了过来。
一张不缺，温月澄一个接一个地保存，在划至最后一张的合照时，她定定看了很久。
照片存入相册的那一刻，她手指轻轻一顿，随后跟着自己的私心，将其设为了壁纸。
做完这一系列的操作，温月澄也没问点赞的事情，她咬着唇找了个话题：【怎么这么迟发？刚才是有事吗？】
但发出去的那一刻她就有些后悔了，怎么这么像兴师问罪....
不等她要撤回，那头直接发来了一条语音：“嗯，刚才在给狗洗澡。”
男人的声音懒懒磁磁的，像根羽毛轻轻扫碰着心脏，月宁已经躺在一边睡着，她戴着耳机，透过电流耳朵微微发烫，安安静静地听了两遍。
不等她回消息，迟誉又发来了一个视频。
边牧的毛被吹得半干，原本毛茸茸的灰白色懒懒耷拉下来。
它注视着镜头，像是不太开心，那双剔透的蓝眸好像显得更加冷淡了些。
大约在视频三秒的地方，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轻揉了下边牧的脑袋，直接惹得它睥睨般的一瞥。
“生什么气呢，嗯？”
男人的嗓音低低勾着磁性，随着他说话，那骨骼分明的手往下，镜头随之一晃，男人手腕骨的那颗淡痣清晰入眼。
边牧的脑袋轻轻抬起，他两指微屈，就着它这个姿势挠了两下。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温月澄却看了好几遍。
安静的房间里，她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脖颈处，一滴一滴的冷水往锁骨处滑落，可她的脸却莫名烧得慌。
许是她一直未回消息，迟誉又发来一条：【？温老师？】
温月澄：【哦....少爷真好看。】
迟誉：【？】
像是没料到会得到这个消息，那头干脆改为发语音：“闹着呢，因为它，我才没能及时给你传照片。”
他嗓音慢悠悠的，一寸一寸刮碰着心脏。温月澄有些心虚地拿掉耳机，月宁的呼吸平稳，在确认耳机没有漏音后，她重新戴了回去，敲着键盘回他——
【那我原谅它了。】
迟誉传来的语音先是轻哼了一声：“温老师可真大度。”
温月澄的嘴角轻轻翘起，【谢谢夸奖。】
【对了，我下周在江夏歌剧院有演出，你有时间来参加吗？】
演出确定的时间也是叶倩在一小时前通知的，但消息发出的那一刻，温月澄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