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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大一小就这么在办公室里吃饼干,裴奕安吃着吃着就想起了迟誉的话。

    “姐姐,难吃吗?”

    小孩儿乌黑剔透的眼睛巴巴看着她,温月澄虽然爱吃甜品,但确实觉得有些过甜了。

    “如果下次少放点糖浆,就是满分好吃了。”

    温月澄这样的回答让裴奕安开心了一整天,甚至下午迟誉来接他时,小孩儿挺胸抬头好似颇为骄傲。

    裴奕安在车上吃着剩下的饼干,迟誉就这么随意地扫了一眼,“没给温月澄吃?”

    “吃了呀。”裴奕安头也不抬,“月澄姐姐可喜欢吃了呢。”

    “就是姐姐对水蜜桃过敏,还好姐姐喜欢的。”

    听着他的话,迟誉也没太大反应。只是看着裴奕安一块接一块,他蹙起了眉,“少吃点,等会儿还吃不吃了?”

    裴奕安闻言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舅舅,我的肚子是聚宝盆,你不要小瞧我。”

    “......”

    迟誉也懒得跟他多说,黑色嚣张的阿斯顿马丁在路面划过痕迹。

    餐厅里,谭恕所在的位置一眼可见,男人姿态慵懒,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眉梢抬起。

    像是等了很久。

    而他面前,似乎坐了两个人。

    迟誉也懒得探究为什么有两个人,他拍了拍裴奕安的脑袋,“少给自己加戏,老老实实坐着,听见没?”

    裴奕安敷衍又兴奋地嗯嗯两声,随后像只脱缰野马般朝窗边的位置跑去。

    迟誉轻啧了一声,还没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便听见裴奕安生动又夸张的嗓音——

    “爸爸!你怎么又和漂亮姐姐出来约会!我已经饿了三天三夜了——”

    “月澄姐姐?!”

    迟誉的身形顿住,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裴奕安的那张小脸瞠目结舌。

    温月澄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愣了愣,视线从裴奕安的脸上又移回了他身边男人的脸上。

    裴奕安的爸爸...这么年轻吗?

    连书舒对于这个相亲对象突然冒出来的儿子没有半点反应,倒是对于他认识温月澄有些新奇。

    “你们认识?”

    温月澄慢半拍地昂了一声,“是一个朋友的....”

    到了嘴边的话突然顿住,裴奕安是谭恕的儿子,那谭恕和迟誉——

    “温月澄。”

    一道熟悉清越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迟誉在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桌前。

    空气就这么滞了两秒,他从女人有些怔愣的面庞上移开,视线淡淡落在神色揶揄的男人脸上。

    “你们认识?”

    男人姿态慵懒地靠着,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拇指上的玉石扳指。他的眸仁漆黑深浓,如同深不可测的漩涡,总觉得让人难以靠近。

    “温月澄。”

    迟誉坐在了裴奕安旁边,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知道人家名字,我的意思是——”

    你们什么关系。

    迟誉掀了掀眼皮,“怎么,你不认识了?”

    谭恕挑眉,就连温月澄也有些迷茫地看了过去。

    “江夏中学,芭蕾舞很厉害的那姑娘。”

    听着他话里的欣赏,温月澄眼睫扑闪着,耳朵也微微发烫,一时间没注意到连书舒变换的神情。

    谭恕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吊儿郎当地挑了下眉,“是高二转来江夏的?”

    温月澄点了点头,只见男人勾唇笑了下,眉眼间的疏离也散去许多。

    “想起来了,但你可能也不记得我了,毕竟我高你一届,也没见过几次。”

    温月澄原本是没印象的,但现在,她突然回想起,那时高中迟誉总是跟几个人混在一起。

    其中有一个就是高年级的,和那个叫谭顷越的是双胞胎,只不过跳级了,听说他成绩优异被保送江大的金融专业。

    可如今,他却是一位律师。

    迟誉也没有如大家所料进修音乐,那个谭顷越也像是消失般,所有人都发生了变化。

    既然认识,几个人之间也说开了。

    裴奕安不是谭恕的儿子,只是谭恕相亲得有些厌烦,便借了裴奕安一起搅浑了几次。

    正好连书舒也是被家里逼的,两人约定好对付家里的说辞,晚餐才重新开始进行。

    “打扰一下各位,目前餐厅研制了新的甜品,今晚的宾客都可以免费获得一份,请问各位需要吗?”

    几人倒是没拒绝,服务员很快推着车走过来,“甜品有桃子和口味的,几位都可以尝尝。”

    因为温月澄坐的位置最靠外,服务员一边说着,就要将第一份粉色的,缀着桃子果肉的甜品放置她面前。

    连书舒皱眉,正要开口,一道声音先她一步——

    “不好意思,麻烦给她换口味的。”

    迟誉似乎没觉得不对。

    他懒懒掀了下眼皮,修长好看的手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一下一下,敲得温月澄心跳乱了节奏。

    “她桃子过敏。”

    野兽

    “说说,你们之间已经到什么地步了?”

    自知道迟誉就是温月澄喜欢了九年的人,连书舒从吃饭时就开始注意着,发现他在照顾裴奕安时很细心,整个人看上去也很沉稳。

    应该是个靠谱的。

    温月澄有些好笑地往她嘴里塞了颗樱桃,“真没什么呀。”

    从再遇到现在,她遇到迟誉的次数其实不多。

    “那他怎么知道你对桃子过敏?”

    这个问题,温月澄一开始也有些迷茫。

    但转念一想,应是今天裴奕安送饼干时知道了她桃子过敏,然后和迟誉提了一嘴。

    连书舒颇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电视里正在直播一场颁奖典礼,新晋影后与影帝站在一起不但养眼,两人的商业互吹也漂亮而恰到好处。

    “我什么时候也能主持这样的大型典礼呀。”连书舒叹了口气。

    “不过我最大的梦想,还是能策划一档属于我的节目。”

    温月澄弯着唇角嗯了一声,“你会的。”

    “对了,之前你和厉教授谈得怎么样了?”

    “厉教授过下个月会去云川出差,我打算先带月宁去找厉教授一趟。”

    提起妹妹,温月澄的眉间拧起担心。

    温月宁是先天性心脏病,虽是被家里人护着长大,却也经历了好几趟的鬼门关。

    而厉教授,是温家唯一的希望。

    ......

    温月澄昨夜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到了高中时,她鼓起勇气追逐那个背影,却像是磁铁相斥般,始终无法靠近。

    光怪陆离的梦境不断变换,是妹妹生病,是父母的叹气,是她意外的受伤。

    总之,不是个好梦。

    “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这上面说了,你今天肯定运气爆棚。”

    温月澄慢吞吞地喝了口豆浆,她向来不信周公解梦这一套。

    倒是连书舒,她咬着一个小汤包,一手还认真划着百度出来的内容,像是深信不疑。

    外头的蝉鸣声不断,温月澄被扰得彻底没了睡意。

    “你今天不是下午的课吗?”

    见她收拾东西,连书舒的视线终于舍得从周公解梦中移开。

    温月澄嗯了一声,“想早点过去,顺便把调课的事情处理好。”

    想起她过段时间要去云川,连书舒哦了一声,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神色揶揄,“记得跟你那小跟班说下呀,我看那小孩儿挺喜欢你的。”

    裴奕安那没心没肺又乐呵呵的模样浮现在脑海中,温月澄的唇角浅浅弯起,“嗯,会的。”

    -

    因为正是暑假,上培训班的小朋友多。温月澄从地铁出来时,乐园前还站着几位送小孩儿的家长。

    待小朋友活蹦乱跳地跑进乐园后,他们眉眼含笑,甚至没有一点停留地从她身边带过一缕风。

    “终于把臭小子送走了!老婆咱们下午去哪玩?”

    “老婆你说要不要给女儿再多报点兴趣班,不然老在家打扰我们。”

    “......”

    绿影在便利店前笼罩着一片阴影,勉强隔绝了些燥热。

    脚步刚踏入便利店,一阵凉意便铺天盖地涌了过来。

    温月

    丽嘉

    澄轻轻舒了口气,胸腔里的那股烦闷总算散去了些。

    因为时间还早,她漫无目的地逛着便利店,想要拿瓶冰饮解解渴。

    温月澄平时几乎不喝饮料,偶尔会喝点鲜榨的果汁,因此面对现在市面上的饮料她几乎都不了解。

    整整三个冰柜,瓶瓶罐罐映入眼帘,温月澄陷入了挑选的困境中。

    便利店叮咚声起,温月澄挑得认真,一时间没注意到店员机械化的欢迎光临也在不经意间变换了语气。

    冰柜前的冷气散得更足,温月澄慢吞吞地一个个看过去,余光间透明的玻璃前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

    她没有起身,而是往旁边又挪了两步,像是在给那人让位置,眼睛却依旧没从饮料区移开。

    那人并没有如她所料的从身后离开,反倒在身边落下了一道阴影。

    温月澄没在意,她的注意力突然移到了一个角落处。

    那瓶子是渐变的绿色,从瓶口往下,浅绿再至黑绿。那上面也没有注释饮料的口味,倒是缠绕着绿藤,唯独在瓶子的最下方,画着几颗绿色的果实。

    温月澄被这饮料的外观所吸引,她伸出手,还未碰到瓶身,站在她身边的那位“顾客”突然开口。

    “你确定要拿这瓶吗?”

    温月澄洁白如细藕的手臂就这么顿在冰柜前,她下意识地抬头,漂亮清莹的眸子里还透着些迷茫。

    迟誉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两秒,随后附身,略过她纤细的手腕先一步拿过那瓶饮料。

    鼻尖漂浮着轻而淡的薄荷香,干净好闻,一如那个属于年少的夏天,清爽明朗,让人记忆深刻。

    “野兽。”

    迟誉神色看上去有些困倦,他眼皮轻轻耷拉着,漆黑的瞳孔下卧着一小片青色。此时拿着绿色的瓶子,穿着一身黑衬衫,领口微敞,松散的姿态之下,还透着些未散去的冷然。

    “什么?”

    温月澄下意识地问,只见迟誉修长的手指指轻敲着玻璃,垂眼嗓音淡淡,“来自意大利,是款烈酒。”

    温月澄张了张嘴,那似若桃花的明眸像是有些错愕。

    她不会喝酒,自然也没想到这好看的瓶子居然是酒。

    更何况...还放在饮料区!

    许是觉得她这情绪变化有些有趣,迟誉唇角轻弯,刚才还裹挟着的冷厉锋锐在不经意间散去。

    “知道为什么叫野兽吗?”

    温月澄下意识地摇了下头,她微微仰着头,那漂亮清透的眸子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像是求知若渴。

    但看上去,又莫名的乖。

    很乖。

    迟誉顿了一秒,他喉结上下一滚,开口嗓音沉了许多,“因为在意大利。”

    “有一个仆人暗恋皇室最尊贵的公主。”

    “他的喜欢一直躲在阴影处,就算得知公主要和人联姻,也只是默默守护,直到——”

    他的话就这么顿了下,温月澄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上去好像很好奇。

    “直到什么?”

    她忍不住地问,只见迟誉垂眸看了下手里的瓶子,随后歪头,神色勾着些意味不明。

    “传说,在公主结婚的前一夜仆人喝下了这酒。”

    “就在当夜,他闯进皇宫,将公主抢走了。”

    “......”

    这故事离谱过头,温月澄红唇轻轻张着,像是有些难言。

    看着她这模样,迟誉溢出一丝轻笑,“所以说叫野兽,也叫野兽的欲.望。”

    “会让人冲动地做一些,肖想已久,却不敢做的事情。”

    “温老师——”迟誉的话锋一转,他眉梢一抬,拿着酒瓶在她面前晃了下,模样似笑非笑。

    “还喝吗?”

    “......”

    明明便利店很凉快,可温月澄莫名脸颊有些发烫。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仰,抬手条件反射地拍了下男人近在咫尺的手。

    “我又不知道这是酒。”

    但就在下一秒,她反应过自己这动作的不妥。

    迟誉看着她逐渐泛红的耳尖,弯唇笑意未收,却也不再逗她。

    他随意扫了眼饮料区,先是将野兽放回了角落,屈起两根手指拎起了一罐粉色的瓶子。

    “裴奕安总喝这个牌子,应该不错。”

    还是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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