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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他和周迟深狭路相逢,心中窝着团火,轻蔑地笑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周家小公子啊,拖着条瘸腿还出来晃,奉劝你要多保重身体,毕竟不比正常人。”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乔初意下意识地去看周迟深,只见他眼里寸寸寒冰。

    钟家和周家是生意上的死对头,钟炎还曾在周迟远手里栽过跟头,对周家兄弟积怨颇深,好不容易抓住这个能拿住周迟深痛处的话柄,他当然要说个痛快才解气。

    说到最后,钟炎还大摇大摆地走到周迟深面前,故意推搡了他一把。

    周迟深站着本就难以保持平衡,被仰面一推差点摔倒,幸好一旁的乔初意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扶稳。

    动口还动手,这下乔初意没法袖手旁观了。

    “你别拦我,我爸教我学武十几年,就是为了今天让我替天行道。”乔初意说得好比电影女主角,随后面对钟炎,深吸一口气,摆了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

    钟炎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让周迟深出丑,最好再拍几张狼狈的照片,替他在圈子里好好广而告之。

    还没靠近,只见乔初意已经面无表情地摆好要对打的姿势,别说衣袂飘飘,还真有几分高手的架势。

    钟炎觉得好笑:“妹妹,你当这是演电视剧呢,凭这个就想吓我?我可是吃胆子长大的。”

    “让你一只手。”乔初意不理他的话,把左手背到身后,表情更加肃穆,“来吧。”

    “那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钟炎横行霸道惯了,根本不把虚张声势的乔初意放在眼里,而且在他看来,即便是再天仙的妹妹,只要站在周迟深那边,全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周迟深看出钟炎眼里的不善,把乔初意拉到他身后。

    钟炎咄咄逼人:“妹妹,不是要动手吗?来啊。”话正说着,他伸手欲把乔初意抓到面前来。

    眼看对方要来真的,纸老虎乔初意气焰全熄,缩头躲在周迟深背后。

    只是钟炎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人擒住手腕:“和谁动手?”

    紧接着,那人又问:“谁是你妹妹?”

    一句比一句冷。

    乔初意悄悄露出头,看究竟是谁在英雄救美。

    黑的发,浓的眉,俊朗挺拔的面容,他此刻表情如寒冰,钳住钟炎的手让他苦着脸动弹不得。

    不是没想过某天会重逢,可从来没想到,再见面会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乔初意也不怕了,从周迟深背后绕过来,鬼使神差地挪动脚步靠近他,低声叫他:“薄昭浔。”

    薄昭浔甩开手,冲钟炎吐出一个冷淡的音节:“滚。”

    钟炎势单力薄,再嚣张也不敢以一敌三,再说,这个半路杀出的壮士看起来不简单,他捧着手腕,明显地看到腕上一圈青紫。

    钟炎骂骂咧咧,圆润地滚了。

    薄昭浔连眼神也没给乔初意一个,抬腿就往疗养院大门口走。

    乔初意顾不得和周迟深说什么,抓过自己的双肩包,赶紧跟在薄昭浔身后。他腿长,走得又快,她小跑跟着:“薄昭浔,喂,薄昭浔,你等等我啊。”

    薄昭浔忽然想起他在灯溪镇的那段日子。

    他刚到灯溪中学读书,虽然经常在乔家吃饭,但和乔初意算不得十分熟悉。

    他习惯独来独往,寡言,也不喜欢话多的人,偏偏她是个喋喋不休的小话痨,又爱捉弄他,在乔家之外的地方偶然遇见,他常常假装视而不见,步履匆匆。

    乔初意一点眼力见儿没有,每每见到他,总要跟在他后面,故意大声叫他的名字:“薄昭浔,薄昭浔!”

    一声高过一声,往往过路人会对他们报以奇怪的目光。

    迫于压力,他只能放慢脚步,等她跟上来。

    “薄昭浔,你怎么不等等我啊。”她跑到薄昭浔前面,正面朝他,倒退着走,额间冒出一层汗珠,睁着水润的眼睛看他,瞳仁被阳光照得透亮。

    “请问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等你?”薄昭浔淡然地反问。

    她一点都不觉得他说话生硬,反而欢欣地说:“我是小乔啊。”

    乔初意特别爱笑,眉眼似弯月,笑声清脆,如婉转的莺啼。

    薄昭浔瞬间哑口无言,低头,微不可觉地笑了。

    片刻后再抬头,又恢复了冷眉冷眼的样子,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好好走路。”

    没办法,生不起气来,说得越多,反而越觉得有点讨人喜欢。

    chapter05

    玫瑰深处有星光

    乔初意闷头迈步,努力跟上他的步伐,谁知走了一段路,薄昭浔突然停下来,她猛地刹住脚步,差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被他及时揽住肩膀。

    他将她上下逡巡一遍,终于问:“练了十几年武?”

    “……跟着《射雕英雄传》学过几个pose。”

    “要替天行道?”

    “……其实我是表演型人格。”

    “让他一只手?”

    “……电视剧里的英雄人物都是这么说。”

    薄昭浔放缓了语气:“如果刚才他真和你动手了怎么办?”

    “我当然撒腿就跑。”乔初意理直气壮地说,狡黠一笑,“叫板之前我早想好了,能跑过周迟深就行,留下他在那挨揍。”

    “……”

    他好气又好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里离疗养中心正门不远,没什么人,爬山虎爬满一整面墙,随着沙沙风声此起彼伏地摇晃。

    乔初意摩挲着指甲不再作声。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来清淮,她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疗养中心。

    这几个月的空白被压缩进真空,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临别时的不快。

    “回家。”薄昭浔拿过她手里的书包,背在自己左肩上,抬抬下巴,示意她跟上。

    乔初意跟在他身后,难得乖巧,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太阳倾了倾角度,薄昭浔的视线稍稍偏斜,看见一长一短两个影子投在地面上,影子离得很近,仿若亲密无间。

    他心里百转千回。

    本来打算一直对她避而不见,可做不到。

    很多个夜晚,他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皑皑雪地里,她仰着头,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去清淮找你吗?”

    “我要保护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为你出头……”

    “什么也不怕。”

    声音柔软的、怯怯的、充满恳求的。

    到最后,她几欲掉泪,鼻尖泛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往往惊醒,外面天寒地冻,更深露重。

    冥冥之中自有重逢,命运安排给你的每一次别离或者相遇,都自有它的道理。

    疗养中心离家不远,步行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一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在顶楼停下,乔初意才如梦初醒:“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薄昭浔曲起一条腿靠在她对面的门上,走廊很长,有些昏暗,灰蒙蒙的光落在他们之间,只有他漆黑的眸子明亮:“我也住在这里,邻居。”

    很明显,乔初意大吃一惊的表情取悦了他,薄昭浔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笑意,他声音低低的,有点哑:“进去吧。”

    乔初意握着钥匙踌躇,久未相见,她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就算一句话不说也好,只是想待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我看着你进门。”薄昭浔靠近了一点,把书包挂在她右手肘处,又看了看腕表,“我马上要去集训,再不走来不及了。”

    所以,是专程送她回家吗?

    乔初意不敢问,也不再磨蹭,怕耽误他集训,利索地开锁进门,刚说了再见就把门紧紧关上,没过半秒钟,又忍不住趴在猫眼处向外看。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愣怔片刻,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初意出门晨跑,突然看到自家门把手上挂着塑料袋,她疑惑地打开,看到里面用保鲜袋装着五朵胡萝卜做的玫瑰花。

    花瓣层层叠着,做得很精巧。

    这里要刷门禁卡才能进,那么是谁把东西挂在她家门口,不言而喻。

    原来昨天在疗养中心,他早就注意到她了。

    好不容易趁着这个机会,乔初意想好好感谢薄昭浔,感谢的方式在心里排练了一百零八遍,只是一直没再见到他。

    她留心打听才知道,薄昭浔现在已经读高三,正在参加速算国际赛的集训,如果能拿到靠前的名次,那么根据学校的高考“领军计划”,他可以被q大降分录取。

    抛开降分录取不谈,单单这个比赛,是薄昭浔梦寐以求想证明自己的机会。

    再见他是在运动会。

    对于运动会,在乔初意看来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区别。【】

    她怕听枪的响声,从来不报名参加运动会,只负责写写广播稿,按照季节从“阳春三月,彩旗飘飘”写到“金秋十月,彩旗飘飘”,没一点新鲜词。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要到接力赛的时候,负责最后一棒的女生在预赛冲刺时崴了脚。

    虽然他们班侥幸擦边挺进决赛,但无论如何,崴脚的女生是不能再参加比赛了。

    二班本来女生就少,个个娇娇弱弱的,比赛项目又多,几乎能派出去参加比赛的都派了出去,实在没人能顶上接力赛的这个空缺,况且接力赛还有4×100米和4×400米两项。

    放弃也不甘心,运动会更重要的不是输赢,而是参赛精神,不战而屈人之兵总有些说不过去。

    班主任挨个女生打量过去,眼前一亮,觉得乔初意看起来合适极了。

    理由是“初意啊,你看你脖子长腿也长,肯定跑得快”。

    她直到站在跑道上也没弄明白,跑得快慢到底和脖子长短有什么关联。

    要不然,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动物为什么是猎豹而不是长颈鹿。

    不过事实证明班主任那双眼睛的确像淬过三味真火,毒辣得很,在4×100米接力赛上,乔初意跑第三棒,本来第二棒还落后,传到她手里,乔初意用尽力气,拼命向前跑,一举跑到领先位置,把交接棒传给最后一个人。

    赢了。

    二班的同学在观众席爆发出喝彩,乔初意双手按在膝盖上,弯着腰大口喘气。

    不知道休息了多久,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有同学递给她矿泉水,乔初意道谢,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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